《与君语》三四。

6、陆

　　隔日殊清吃了早饭就带着纸笔出去了，霍心也领着夫婿们下地了。虎子被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原本照顾孩子的是另一位侧夫，这调换主要还是为了阿广这个客人。

　　两个孩子在家没安分多久就跑去邻居家玩了，虎子开始收拾早餐的碗碟，阿广帮着打下手，两人一边收拾一边聊家常。

　　“阿广，休息的好不？”

　　“挺好。”

　　“床是不是有点窄？”

　　平民人家，一般只有妻家的主屋里是双人床，正夫可得一人间，下面的就得两两分，或者更多人分。夜晚夫婿们或按日程排序轮流制，或等待妻子召唤去妻子主屋与之共寝。

　　“没有的虎子哥。”

　　“也是，你们新婚挤点也好。”虎子打趣道。

　　阿广脸微红。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困扰了自己好几日的事向虎子请教。毕竟他年长自己许多，又嫁人多年，懂得多，加上他还是从小看自己长大的半个长辈，除了他，阿广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问谁这么难以启齿的问题了。

　　“虎子哥……那个……”真开了口才发现果真难以启齿。

　　“怎么了？”

　　“呃，俺……俺想问……”

　　问题还没问，阿广的脸已经红的一塌糊涂，虎子见了心里大概有了点谱，也放低声音说道，“可是有什么房内的事不懂？”

　　见虎子已经看穿自己的心事，还替自己开了头，阿广便也不拘着了，鼓起勇气问道，“虎子哥，俺想问亲这里算不算……算不算……行了房事。”阿广指了指自己的脸。

　　虎子听了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这孩子还真是纯真。

　　“那……那这里呢？”他又指了指嘴唇。

　　虎子又摇头，忍不住问道，“你出嫁时，村里的长辈都没跟你说？”

　　“有……有的，说会亲，会摸，还要脱……衣服。”声音越来越小。

　　莫约是阿广出嫁的太匆忙了，长辈们才没有时间跟他仔细交代太多，也没时间给他看秘戏图。

　　虎子也不敢光天化日说得那么露骨，跟着压低了声音说，“只是亲的话，不算行房，可是如果脱了衣服亲又摸的话，就是了。”虎子哪里会想到阿广说的脱衣服是只脱了上衣。

　　“啊……是这样。”所以他和殊清还只行过一次房……阿广有些失落的看向肚子。

　　虎子见状安抚的拍了拍阿广的肩，“别着急，会有的。”

　　“俺……俺怕到了阿清家还没怀上，就没那么多机会了……”

　　“俺听心儿说，你妻家挺疼你的，还给了心儿不少银子让我们给你补身体，应是挺喜爱你的。”而且也不知殊清与心儿说了什么，心儿昨日回房就跟他道歉，还对他极其温柔，说是要跟殊清学习。

　　阿广没吭声，心里有些慌，她竟误会自己身体不好了。当初他赖着她娶他就是说自己身体很好，能吃苦，现下若是连这优点也被抹掉，那他还剩什么呢？

　　虎子见他还是不开心，寻思着劝道，“阿广，碰到个好的妻家不容易，即便受些委屈，也是值得的。”他没问殊清家里有几个人，也没问阿广是第几个，因为已经下意识的认定以殊清的年纪和家事，阿广不可能是第一个，也不可能是正夫，才会有这么一劝。

　　阿广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知道她好呢。

　　“阿广……如果她家里已经有女儿，你还是要个男孩儿吧，至少他能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虎子斟酌了下，还是说了这一句。他也不想戳人痛楚，只是真心想以过来人的经验指点阿广。其实虎子不知道多羡慕三侧夫和他儿子，能养在自己身边，自己教育，亲近暖心，自己和女儿的那种疏离是他永远的痛。

　　阿广顿了一会儿，胡乱点头。

　　很多事他不敢开口问殊清，他知道她现在会回答他的，可是他害怕这个答案。只要还不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就可以自欺，就可以怀抱期望，就可以……至少少想象几位夫婿。

　　殊清回来时已是傍晚，霍心还未归，殊清与虎子打了个招呼便回了房。阿广本来在厨房给虎子帮忙准备晚饭，见殊清回来就跟着她进了屋，忙着给她倒茶。

　　殊清见阿广比昨日精神许多，宽慰一笑，“身子好些了？”

　　“阿清，俺身子骨很好，一直很好，用不着补品。”阿广急忙澄清。

　　“哦，那吃些也没坏处。”殊清仍旧笑着，举起茶杯。

　　“俺没吃，留着给妳的，俺这就去给妳热热。”话落人已经不见，不多时就端着一小盅乌鸡汤回来了。

　　殊清无奈，喝了一口汤，然后盛起一块肉到阿广嘴边，“你也吃。”

　　阿广是有些害羞的，但转念一想自己能独占她的时间也不知还剩多少，人要知福惜福，谁也不知他还能被她喂食几次，于是张口吃了。

　　殊清满意一笑，又如此重复了几次。自己喝了小半盅鸡汤，剩下的都留给了阿广。

　　须臾，两人到厅里和大家一起用饭，殊清胃口小，又喝了小半盅汤，便没吃太多，看的阿广在一旁干着急，又不敢在主人家面前说话，只是不住的往她碗里夹菜。

　　殊清只得伸手阻止，无奈的低语道，“阿广，我吃不下了。”

　　对面的几人看的一笑，霍心更是打趣道，“清妹子，看来下次再见妳会圆上一圈了。”

　　“心姐见笑了。”

　　阿广被打趣了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旧十分坚持要她把碗里的菜吃完。

　　殊清被他盯的别无他法，直到真的塞不下东西了，阿广才放过她。

　　两人回房后殊清开始坐在小桌前整理今天的图稿，又分出几张竹纸给阿广，问道，“阿广，前几日教你写的字你练的如何了？”

　　“会写了，我写给妳看。”阿广迫不及待的去拿自己做的小木框，又掏出小袋子把里面的泥倒到木框里，变成一个小型练字板，用树枝写完可以擦掉重新写，不浪费纸墨。

　　殊清看了眼他写在泥上的字，点点头，递给阿广一支笔，道，“你可以把这些字写在纸上练了。”

　　“啊，不行，这样太浪费了。”

　　“放心，我还有许多，届时到了下个城镇再补就是。用树枝和用笔是不一样的，你会写字以后，还要练字，练出自己的笔风。”

　　殊清说着走到了阿广身后，将笔塞进他手里，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写了两三遍，然后鼓励他自己尝试。

　　“试试。”

　　笔动了，果然跟用树枝在泥上写完全不一样，他甚至连握笔的姿势都掌握的不准确。笔毫质地又软，很不好使劲。

　　殊清鼓励着他，时不时纠正一下他的手势，见他慢慢渐入佳境。

　　而后自己就在他身旁坐下了，两人一个练字，一个绘图，无比和谐。

　　蜡烛一点一点燃尽，夜渐渐深了。

　　阿广练的差不多，抬眼见殊清也似乎整理完了，起身给她倒了杯茶。

　　殊清接过道了一声谢，开始查看他练字的结果，她招手邀他坐到身侧，“不错，写的很好，已经可以略见苍劲笔风。”

　　阿广憨厚笑了笑，被夸的心里极其喜悦，“下次，妳教俺写妳的名字好不好？”

　　“我先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吧？”她原先是从简单的字教起，可现下他这么一提倒是觉得教他写自己的名字也很重要。

　　“一起教吧？”阿广提议。

　　殊清笑，“‘廣’字可不好写。”

　　“我会练会的。”

　　“好，来。点，横，撇，横，竖，竖，横……”殊清一笔一划将他的名字写在纸上。“这是‘廣’字。”然后又在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是‘殊清’。”

　　“阿广，殊清……”阿广看着两人的名字并列在纸上，嘴角扬了杨。

　　殊清从身后贴着他，手握着他的手带着他书写。阿广试着写了几次，望了眼窗外的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应就寝了，于是他轻轻挣开殊清的手，说道：“阿清，亥时了。”

　　殊清也看了一眼窗外，夜深人静，弦月当空，“不知不觉这么晚了。”

　　阿广起了身，仔细将殊清写的纸收好，然后开始去弄水给两人洗漱。现在天清爽，不需要每日沐浴，普通人家也经不起这么消耗，更何况他们还是寄人篱下，所以两人简单清洗完就歇下了。

　　阿广将窗户合上，吹熄蜡烛，又把床帐放了下来。殊清正奇怪他的举动，他已经钻进被窝躺好，甚至还特意松了松亵衣，然后满目期待的往她的方向看来。殊清被他看的喉间一哽。她清楚他的举动所代表的意思，只是自己着实没有预料到，一时间十分踌躇。

　　他见她似乎呆了，有些担忧自己的举动是不是太过放荡，导致吓到了她。他低落的垂下目光，满心的期待一点一点灭去。阿广撇过脸，坐起身打算将床帐恢复，手才伸出去，就被殊清拉住。

　　阿广回过头，就见殊清近在眼前的脸，太近了，导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道四目相接，她瞳孔里有自己的倒影。阿广还来不及反应，唇就被碰了一下，他的眼张了张，脸上迅速被红潮淹没。

　　殊清眼里有了笑意，一边吻一边将人重新压回床上。这一次不再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两人的身体都不再紧绷，虽还有羞涩之意，但到底亲近了许多。这次殊清在他唇上吻了许久，久到后来阿广也从被动被吻慢慢情不自禁的主动亲了回去。

　　殊清微讶，退开些微距离看他的脸。阿广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满脸通红的看她一眼，随即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她微笑，抬起他的脸摩挲着，鼓励道，“我喜欢阿广亲我的。”

　　他立刻握住她贴在他脸上的手，目光专注的问道，“真……真的？”

　　她笑着点了点头。

　　他手上握的更紧，紧张的问道，“那……那……俺也可以碰……碰妳吗？”

　　“嗯。”

　　有了殊清的应允，阿广一下壮了胆子。他笑开了，手掌小心翼翼的贴上她脸颊，很光滑的触感，跟自己的肤质完全不同，那脸蛋在自己双掌中显得无比小巧。她俯在他身上，乌发微微松散，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关系，从他这样仰视看去，殊清竟十分的耐看。

　　殊清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快了起来。

　　她一直望着他的眼睛，哪怕里头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或是假意，她都会立刻放手，可……为什么没有？她相信他对她绝对不是爱情，两人成亲也不是因为心悦，那……为什么他可以如此的心甘情愿……？就因为她是他的妻家，所以他无论有无情爱，都会一心一意放在她身上，是吗？

　　她闭上了眼睛，心里微微酸涩：到底，不是因为她这个人。可能普通小夫妻如此已十分难得，她不该…… 是她太贪心了吧。

　　殊清缓缓张开眼，见身下那人仍十分专注的摸着她的脸，手劲很轻。

　　她重新俯下身吻他的脸颊，手伸到被褥内解开他亵衣，如洞房那夜一样如法炮制的行了一次房。

　　阿广其实正沉溺在她的触摸里，好像晕乎乎的飘在半空中，却一霎那直线坠落，他的身体缓不过来。可他不会怀疑她，只觉得自己身子好像过于火热了。

　　他有些难堪，本能驱使他贴近她，于是他乞求道，“阿……阿清，俺能抱……抱着妳睡吗？”语气显得十分的可怜。

　　殊清听着心一下软了。这件事上，毕竟是她亏欠了他。

　　想着，殊清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允道，“抱吧。”

　　阿广伸出手臂，心满意足的将她抱住，但下意识的不敢将下半身太过贴近她。他知晓自己身体的变化，却不懂何故，只本能觉得不能被她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