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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宴辩 ...

  •   “汝等平时倒也有朝廷养着,闲来无事钓鱼花鸟,如今该是生活过得滋润了,倒养起汝等的斗性了。是否是朕给诸卿的年俸太多,使得汝等太过安逸,饭来张口了。”赵帝见台下众人惹得太后不悦,且也提到了先皇后,便也心生不快,平时在朝堂上的模样,此时也用在了长乐宫中。
      平时见惯了阿谀奉承的外命妇们如今见了龙颜大怒,抖如筛糠,连忙起身向赵帝请罪。
      “陛下息怒,是老身忘了场合了,请陛下与太后息怒。”宋氏夫人双手合十,想抬头却又不敢对着赵帝的怒目,便低着头说道。
      “陛下息怒,太后息怒,坏了日子是小,伤了龙体与凤体可就是国事了啊。”赵帝一旁的禧贵妃见此场景心中便已知晓,赵帝与太后是当真动了气了,在以往,此时断然不会发生,可偏偏不长眼的提起了先皇后,而致赵帝与太后怒火。
      “哀家怎会愿于今日这大好时日动气,哀家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自先皇去了以后,哀家便也看淡了这宫中内外,这一切左右不过一个命数。可偏偏有些不明事理的把不该说的话搬到这台面上来说。”太后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那台下众人。
      “父皇,皇祖母请息怒,今日家宴,别因闲碎之事而伤了和气,璧今日来迟,理应责罚,璧以酒代罚,自罚三杯,一切琐碎尽在这三杯酒水之中,璧应为父皇分忧,三杯之后,今日家宴,和和美美。”赵璧站起身来,对着赵帝与太后说了这么几句,便拾起桌前酒杯,连饮三杯。
      钟瑶看着面前这位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的男子,尽怀佩服。
      钟瑶明白,赵璧知道,若是这场闹剧无人收场,便会让赵帝与太后还有在座的内外命妇都难以下台,所以赵璧便也挺身而出,替失口的内外命妇挡下了这一劫。
      “咳,这与你无关的事却偏偏往自己身上揽,也罢,看你一片孝心,今日之事,朕便也不深究了。”虽说赵帝表面上仍然是紧绷着脸,但不难看出,此时的赵帝的表情却比刚才已是松动不少,只是碍于天子威严,才不能立刻改变。
      见赵帝松口,其他人也不禁松了口气。
      按赵帝那遇事不追至底不罢休的脾性,若是今日深究下去,定会将方才多嘴之人定罪,甚至可能会连累前朝之臣。
      幸得太子赵璧起身解围,以蛟蟒之躯抵真龙之怒。想到此,方才多嘴之人皆也向赵璧微微的行礼,而赵璧也一一还礼。
      “上舞乐吧。”赵帝面色缓和,如泰山微倾,山石松动。
      “诺。上舞乐~”赵帝身旁的宦官,也就是控鹤监督公陈洗河拖着长音喊道。
      叮咚声响,钟鼓声起。
      只见从殿门之外走进一排舞女,那些女子面施粉黛,个个明眸皓齿,美如冠玉,身着粉红与藕色相交舞衣舞裙,婀娜多姿,体态轻雅步入殿中。
      最后步入殿中的那位舞女,身着与众不同的丹色舞衣,下身是赤色舞裙。宛转蛾眉,朱唇皓齿,好一个明艳动人的赵宫飞燕。
      众舞女将那丹衣舞女围在正中,翩翩起舞。
      那女子也十分厉害,宛如汉宫飞燕掌上起舞,唐宫太真霓裳羽衣。乘着轻风与红袖,和着钟鼓与歌声,时而激荡,时而清幽,宛如嫦娥月中舞,玄女云中游。
      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磐韵还幽。
      一曲舞罢,钟鼓乐声戛然而止,殿中静悄无声,又过许久,太后轻轻拍手,众人也随之拍手,满堂喝彩。
      赵帝神情舒缓,虽眄视指使,但却依然掩盖不住嘴角的上扬。
      “儿臣恭喜父皇,这宫中班子的舞技是越发高了,待他日别国使者来朝,也定让他们看看我大赵不仅武能平四方,舞也能。”坐在赵璧之后的一名男子起身,向赵帝所在行了礼,语气平缓却难掩激动之情道。
      钟瑶看着起身的那男子,生的也是白璧无瑕,身形修长,一双明目深似海,两条剑眉利如刀。深看之下,与赵璧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相比赵璧身上的那股子书卷气之外,眼前这人倒多了几分英气与戾气。再看那腰间所佩的白色玉石带,钟瑶便知,这男子便是能够与当朝太子分庭抗礼的皇七子,敦亲王赵瑁。
      敦亲王起身之后,钟瑶纳了闷了,方才明明兰妃曾向赵帝状告他与禧贵妃左右朝政之时,他为何不起身为自己辩解,反而这个时候才起身向赵帝贺喜?
      “嗯。瑁儿孝心有加,知朕心。不过瑁儿,方才兰妃向朕告你与你母妃里外呼应,左右朝政之时,你为何不为自己辩解啊?”赵帝终究是一国之主,这驭人之术用的正是时候,方才还晴空万里此刻已阴云密布。这是告诉赵瑁,也告诉殿中个人,虽然他深得朕心,但也不能左右朕的问题,公私分明。
      “回父皇,儿臣深知众口铄金之祸,积毁销骨之害,儿臣恪守本分,与母妃皆因父皇恩宠才有如今之日。虽三人成虎,但儿臣依旧明白,这天下,是父皇一人的天下,不管他人如何云云,只要父皇相信母妃与儿臣,儿臣终究是不怕的。”敦亲王一脸浩然正气,对着高台之上的赵帝说道。
      钟瑶明白了,为什么赵瑁能有今天的地位。原本钟瑶认为,赵瑁能取得敦亲王之位,恩宠盖过太子皆因其母妃禧贵妃圣宠不衰。
      但今日一见,钟瑶知道,赵瑁今日敦亲王的地位并非全凭其母妃禧贵妃,而是赵瑁他本身就是一个甚得赵帝之心的存在。单凭刚才几言,今日一宴,在赵帝心中,赵瑁绝对在赵璧之上。
      赵瑁清楚赵帝多疑的性格,所以赵瑁没有从为自己干政与否的角度出发,而是以另辟蹊径。一句“天下是父皇一人的天下”让赵帝彻底放松警惕,从而达到使赵帝感觉流言越多相反赵瑁越忠诚的效果。
      看着敦亲王的不紧不慢的辩解,赵帝的表情隐隐颤动,而一旁的禧贵妃则是连连点头。
      “皇兄倒是厉害,把罪过都推了出来,若真当皇兄所讲,那高祖皇帝立下的直谏的祖制不就名存实亡了。皇兄当真是好亲王,为了给自己开脱,竟连祖宗家法都不管不顾了。”就在敦亲王说完之际,那敦亲王的身边也站起一男子,那男子也生的标致,有棱有角,一双明眸颇有潘安之风,一一首乌发倒有宋玉之姿。钟瑶知道,当今宫中除了太子之外,能如此直面讥讽敦亲王的也就只有一人了,周王赵珙。
      周王赵珙,兰妃所出,皇十子。于绥和五年生于凉州行宫,出生时,母兰美人进夫人位。绥和十一年进御书房,受教于大学者翁同。绥和十六年,因“德孝有加,智能慧聪”而被赵帝封为周王。
      看着两人剑拔弩张,针尖麦芒,禧贵妃的眼神逐渐变了,她望向赵帝,眼中之意,不过是想赵帝圣言一下,在二人发作之前阻止。
      再看赵帝,却丝毫没有担心的意思,倒反而有一种在看戏的感觉。右手托着下巴,坐在龙椅之上俯视台下。
      禧贵妃明白,赵瑁的一番话固然是无懈可击,不过赵帝毕竟多疑,单凭只言片语,是难以打消其疑虑。
      “周王这话便是偏怀浅戆了。父皇在上,儿臣今日也就交代实话。儿臣此般如此之说,也实在是无奈之举,儿臣未曾想到周王也是皮相之士,也未曾想这大殿之中,除了父皇,皇祖母与众位母妃之外也驽骥同辕。”敦亲王也不正眼看周王,只对着台上个人说道。
      “皇兄如此是为何,本王不过是说出实情罢了,本王所说也是在座各位所想,皇兄如此遮遮掩掩,顾左右而言他,莫不是应了众人之想了。”周王脸上浮起一抹邪魅。
      “父皇在上,天听圣聪,天子脚下却也如此没有分寸。而周王你我皆为父皇分忧,为大赵效力,又怎能凭子虚乌有,空穴来风之事而伤了兄弟和气,本王绝不是能逾越规制之人。方才是本王鲁莽了,说了些气话,儿臣也知道这大赵天下万事皆取决于父皇,故儿臣不多说了。”敦亲王不愧是敦亲王,利用了赵帝猜忌的性格,周王越是弹劾自己,赵帝越是不相信周王,这一招以退为进,实属精彩。
      “哈哈哈,倒颇有几分朕当年那股子精气神儿啊。今日一事,到此为止,关于瑁儿是否与禧贵妃干政之事,毋须再提。”赵帝笑的爽朗,却能从那依然深沉如海的眸子中看出他的老练,似乎还是心存芥蒂。皇帝毕竟是皇帝,当年的手足相残,他是忘不掉的。
      未时至,合宴止。
      赵帝已带着陈洗河先行离开,回长信宫中处理政事。众人向赵帝行了礼之后,也大都散去。偌大的殿中,如今也只剩下零星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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