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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皇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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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赵璧的钟慕原本对他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十分不喜,甚至是厌倦,不过春来秋往,时间长了,便也能懂得赵璧的行事,只在他身后操持这东宫事物。
而赵璧自从贺皇后逝世之后,少有体会人间温情,因为这钟慕所为,赵璧也心有所触,加至钟慕本就是赵璧的太子妃,所以赵琮待她相较于赵帝等皇室宗亲来说,也就更是走心。
“你一切妥当便好,按例,外命妇宗亲在所在宫吃过团圆饭之后,要到长乐宫去觐见皇祖母,然后开始合宫家宴。家宴之后要到仁寿宫去见前朝太妃,这其中,记住先后,不能有差池。”赵璧仔细叮嘱着钟慕,钟慕望着赵璧仿佛藏着一片海一般的眼睛,恭敬地弯腰行礼。
“谢殿下。”
“如今都是一府人,无需多礼。东宫还有诸多事宜,待中午在长乐宫合宫家宴之时,本宫再去。”赵璧依旧不紧不慢,拿捏有度的说着,那声音好似潺潺流水,却又不可窥测其深。
“恭送殿下。”
两声鹂啼,一声鹿鸣,杨柳之下,钟瑶与钟夫人的车辇已经停在了赵国皇宫的正南门:听门。
《易传》有云:圣人南面而听天下。为使后代赵国君王皆能观四海事,听四海言,身正持国,所以高祖皇帝给这座皇宫面朝百姓的正门赐名为“听门”。
那听门的城楼十分挺拔高大,比较整个神都中来说,算是头筹,即使与神都的九门城楼相比,也是毫不逊色,不落下风。
虽然城楼作为防御工事,可是这听门建的与关外的粗狂相比,却带着玲珑与秀气,城楼之上九脊顶高峻凝重不失皇家威严,碧瓦朱甍,如江南秀女亭亭玉立而又不失北国兵勇的气势天成。
再看那红漆大门上的门钉也与寻常人家不同,那门钉变成了九行九列,闪耀着金黄,象征当今天子九五之尊。
远远的就看见彩带摇曳,铃声阵阵的马车,一位身着玄色长袍,双肩之处带着银色云纹的宫中管事吩咐了两旁抬着软轿的轿夫之后,便堆积了满面春风迎了上去。
“呦,钟家夫人还是那般准时,反而是咱家险些迟了。”那脸上带着皱纹却还依然的笑着的公公见马车停下,连忙上前伸手扶住正准备下车的钟夫人。
“张公公有心了,这历年我去东宫探望,都是张公公上下打点,如此有劳了。”钟夫人看着那低着头眼珠却在一个劲儿的往上转的人道。钟夫人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牵起钟瑶的手道:“瑶儿,快见过张公公。”
“钟瑶见过张公公。”钟瑶看了看钟夫人,便微微弯腰,对张公公行了个礼。
“哎呦哎呦,夫人,小姐这是作甚,这本是咱家的分内之事,二位如此,可折煞咱家了。”那张公公一个劲儿的摇头,仿佛真的是有了什么不可接受似的那般。
“张公公对我们钟氏的恩情,我自会谨记,也会提醒太子妃,时候张公公有何难处,太子妃也能帮衬个一二。”钟夫人扶起了正摇着头的张公公,那张公公一听这话,更是喜上眉梢,一个劲儿的说着“承蒙抬爱”。
“张公公,客套话自不必说,我们也知你对我们钟氏之恩,此次我与我母亲进宫实属珍贵不易,还请张公公先前带路。”钟瑶看着面前仿佛演戏似的太监,心中顿生不喜,可无奈,却只得碍于皇家脸面,只能陪笑。
那张公公听了钟瑶这话,先是眼神一怔,但毕竟在这宫中待的久了,不过一秒便恢复方才的慈颜。
“哎呦,瞧瞧咱家这个记性,幸亏钟小姐提醒,要不误了这进宫时辰,咱家可就有苦受了。”那张公公正了正衣冠,又道:
“这规矩钟夫人虽知晓,但咱家也不得不说。按例来说,除天子外,其他人不得走听门正门,只得走左侧门,咱家早已备好了轿子,从侧门入,穿长道,再过文华门,经文华殿,至东宫毓庆门便是太子妃处了。”
“都到了听门,为何不得走这听门,反而需绕远去那侧门?”虽然钟瑶嘴上问着,但其实心中却知道答案,只是为了装作不懂的样子罢了。钟瑶知道,若是按她平常的性子肯定是要问的,若是不问,反而会让钟夫人奇怪。
“瑶儿不得无礼,还请张公公见谅。”钟夫人一听钟瑶这话,连忙回头瞪了钟瑶一眼,钟瑶看到母亲这般生气,便低下了头,不再做声。
“哈哈哈,不碍事,钟小姐天性好问,这是优良之处。至于这听门,高祖皇帝便立下规矩,听门乃正门,只得天子所进出,天子之外,唯有帝后大婚之时,皇后娘娘可从听门入,除此之外,余人不可过听门正门。”张公公看着低着头却还甚是好奇的钟瑶,便笑呵呵的给她解释着。
“小女处处都好奇着,劳烦公公还要不惜多费口舌教诲小女了。”钟夫人使了个颜色,一旁的丫头连忙将一个布袋递到张公公手中。
“哎呦,这可使不得,咱家奉命前来迎接,这些皆是咱家分内之事,二位还是上轿吧,别误了时辰。”虽说着使不得,但张公公却也顺手将布袋放进袖口之中,并四处瞄了瞄。
微风吹起,柳叶四飞,莲花漏中的刻度已经停在了巳之上,带着绣金色的光。
两顶软轿稳当的停在了毓庆门门口,早已等待的宫人们见此,连忙争着前去扶着钟夫人下轿。
而钟瑶则是自己走下轿子。
宫人们一个个儿如同过了年似的,脸上堆满了春光。钟夫人也是一个个的问着,也无外乎“太子妃可安好?”这类话。
几个宫人们往钟瑶看去,直觉这女子虽说与太子妃同处母身,但太子妃温静娴淑,而眼前这女子却与太子妃的内敛大不相同,反而十分开朗,就着一会儿,便已经与两三个宫人聊的开了。
几人谈着,笑着便进了毓秀门。
一棵玉兰,一片翠竹,几只绣眼叽叽喳喳,还是熟悉的景色,钟夫人一进毓秀门便四下看了看,与一年之前无何变化。
“母亲,母亲!”只见钟慕卷起她那莲花长袍,不顾头上翠簪子流苏的摆动,朝着这边小跑过来。
“慕儿,虽思亲心切,可不能失了体态。”看着小跑而来的钟慕,钟夫人虽口上说着“注意体态”,可双手却早已张开,如同归巢的雌鸟,待子入怀。
二人相拥,拂动了一根翠竹,惊起了两只绣眼,看哭了一干宫人。
“这今年的玉兰,开的格外灵艳动人啊,我记得你幼时最爱紫玉兰,每每府中玉兰缤纷之时,你都会坐在玉兰树下,一动不动的盯着玉兰。”钟夫人与钟慕分开,看着门前不远处的几棵紫玉兰盛开正旺,那偏厚的花瓣中好似藏着甘露一般。
“是啊,进宫以来,我便思念府中玉兰,幸得太子怜爱,知晓我喜爱玉兰,便求得陛下将御花园中几棵玉兰移到这毓庆宫来,以解我思乡之苦。”钟慕盯着这紫玉兰入了神,而双手却还紧紧握着钟夫人的手。
“陛下仁厚,太子重情,这是我儿的福气。看着毓庆宫中毫无雨后污浊,也无夏日温热,亭台花竹,便知太子与我儿定如同心结般同心同德。”钟夫人也不觉,眼中却早已布满珠泪,两行珠泪滑下,伤的伊人心憔悴。
“今日是入宫探望姐姐的好日子,母亲怎么又哭了,这大好日子,可不能生的悲伤。”钟瑶看到钟夫人流出眼泪,也心生悲凉,却不能亦哭。
“瑶儿说的对,瑶儿,在府中可还乖巧,有无听父母之言,先生教诲,吃的可还丰富?”钟瑶问道。
不过钟慕上下打量了钟瑶这身华服,虽非蜀绣精美,却也算上品,簪子虽非名贵宝石,却也不是凡品。如此,钟慕一颗心,却也放下。
“长姐放心,瑶儿一切都好,只是思念长姐,每每夏日炎炎,便记起幼时长姐给我执扇之日。”钟瑶看着眼前这个再也熟悉不过的人说道。
“哎,瑶儿,进了宫中可不能叫长姐,要称呼太子妃。”钟夫人用袍子擦了擦眼泪,适当的提醒了一下钟瑶。
“母亲,今日是团聚的日子,没有礼仪尊卑,只有长幼亲情。”钟慕笑着对钟夫人道。
“太子妃,膳食坊已备好了晨间膳食,请太子妃与夫人、小姐移步正厅用膳吧。”钟慕身边的贴心丫头佩儿向前一步,微微弯腰,语气不快不慢让人听的十分舒坦。
“对,母亲,瑶儿,我吩咐下人准备了许多膳食,在合宫家宴之前,我们先进些。”
“还是长姐贴心。”
“如此也好。”
三人有说有笑向正殿挪步,而被方才被惊起的绣眼也已落在玉兰树上,核桃般大的脑袋转向三人的背影,叽喳的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