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始见伊》雅丽清

2、无聊时光

　　没有离开农村的时候，认为世界之所以无聊，是因为生活在农村。生活在农村的一个孩子，拥有大把的时间，没有了伙伴的玩耍，时光就会变得黯然失色，从而让人倍感无聊。
　　在农村，通常会看到一个孩子、老人，呆坐在门前的石头上、门槛上默默的看着路过的行人。静坐是打发无聊时光的最好的方式。
　　那时的我常常认为无聊产生于活动范围的局限，是大山阻挡了精彩世界的到来。
　　后来，我离开农村，去了心目中早已艳慕的城市，努力的融入城市生活，但是那种生于心底的无聊感，并没有消失。我看着周围穿梭不息的人们，他们似乎也没有摆脱无聊。
　　无聊生于意义，但是意义在哪儿，又该如何认识意义？
　　在农村，青年人，比如我的母亲，总是忙碌的。在他们身上，看不到无聊的影子。每日清晨四点多，母亲起床，她拿着农具，去田间干活。在太阳出来之前，她要除完草，或者给菜地浇水，或者栽种小菜。太阳出来之后，她回家，准备好早饭，让孩子们起床。早饭之后，她会做一天之中比较重要的农活、比如砍柴、播种、翻地、拔草等等。一日三餐之间，她还要照料家禽，整理房间，采摘蔬果、太阳落山之后，她将所有的家禽赶回，整理农具，收拾衣物，准备晚餐，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如果我问她：“妈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哎呀！我今天忘记给黄豆苗施肥了。”她不会想到今天是一个劳累的日子，也不会想到今天的劳动有什么意义，或者今天的劳动会带来什么样的成果。似乎，一天就应该这样繁忙而重复的走下去，妈妈不回去怀疑，也不会去抱怨，所以我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大无聊的阴影。
　　那时的我认为这样的重复和劳累，是无知，因无知而不知无聊。所以，渴望体验电视剧中城市人们的生活。
　　农村的孩子和老人们大多都是清闲的，拥有大把的时间。小孩子，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奔跑、欢笑的过程中。一段段长长距离的路程，是孩子打发时间的最好途径。老人们大多坐在门前，聊天、观看风景。生活中的无目的，在他们身上是合适的。
　　对于意义的狭隘界定，我认为这样的生活是无聊的。至少我认为无聊是一个贬义词，无聊或者可以等同于无意义。
　　那时，作为孩子，我认为城市生活是繁忙的，有成就感的；农村的生活是闲散的，没有生存目的。空闲的时间多了，无聊感就会生发出来。
　　渐渐地，因读书我也来到了城市。模仿着城市人的生活，加快行走的脚步，加快吞咽的速度，缩短睡觉的时间，这样一整天被填塞的满满的。有的人生劝导书告诉我们有意义的人生应该是忙碌的、充实的。如果没在读书，没有在工作，没有在做研究、、、、、、，那么生活是被无聊充斥的。
　　为了拒绝这种假想的无聊感，我们会拼命的压榨所有的时间，期望一天可以是25小时。
　　早上起床，按照设定的时间洗漱、化妆、穿衣，然后乘车上班。打开电脑，浏览网页，招贴复制一些已经发布很多遍的文章。这样的动作从九点重复到下午六点，然后乘车回家。中午，吃饭的时候，老板说：“现在一个客户也没有，以后不再有午饭了。”我们需要自己买午饭了，我很讨厌吃外卖。一个人外出吃饭，形象有些孤单。
　　每日忙碌，每一个人都在忙碌。但是这种忙碌，没有改变虚假的存在，也没有展示真诚，也没有美感。每一天，城市生活的过程中，会有饥饿、犯罪、抛弃、痛苦、困境、、、、、、。也许，忙碌只是一种状态，而不是解决的方法。由忙碌生发出的幻灭感，让忧愁浓烈。
　　重复性的工作，没有效果，但是我也没权利终止这样的工作。
　　不会去想工作的意义在哪儿，因为每月都会有薪水，这份薪水满足了基本的生活。所以可以将意义归结到微薄的薪水上，因此，不再更换工作，假装忙碌，以表示生活是有意义的。
　　后来，渐渐明白：忙碌阻挡不了无聊感觉的到来。一身疲惫之后，城市的生活还是会给人带来无聊感。地铁上，大多人都是半闭着眼睛，低着头看着手机，无聊让他们逃避这个现实世界。路上行走的人，也是目光呆滞，神情痛苦。

　　无聊到底还是与意义相关，这是一种人们设定的关系。如果感受不到意义，就会想到意义。

　　但是，假设无聊是一个中性词呢？只是和价值、美丽、温柔、、、、、、是同样性质的词语呢？无聊形容了一种生活的状态，无关意义。那么，无聊的生活似乎变得可以忍受了，变得心安理得了，变得合理了。在享受无聊的时光时，脑海里没有了罪恶感，也没有了愧疚感。
　　无聊——需要一个正当理由。

　　明智的度过闲暇时光的能力，是文明的终极产物。目前很少有能达到这种水平。罗素对闲暇时光看法，恰是我需要的解读。

　　暖阳之下，踩着青苔密布的青石板，漫步在谁想小镇之中，轻倚栏杆。思绪不再围绕意义旋转，飞向宁静。静谧的水乡小镇，被一丛丛绿色的树叶掩盖，树林之下的砖瓦，显得份外清冷，安静。兰亭之下，一阵阵清风吹过，心渐渐安静了，安享是一种态度，进而感受幸福。

　　悠悠踱步，走过一个个亭台。看着水里的游鱼，不再艳羡，心境的自在，不再羡慕形体的自由。在最清静的环境里，能够以最安闲的心境度过，这便是对无聊的最好注解。

　　想要把最好的那些词纳入自己的生活，架构自己的金字塔。但是，万物相生，被抛弃的总是会以幻灭感扰乱节奏。所以，重新认识、承认、理解生活，从而平静，让不合理的变得合理，诗意的栖居在这个世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