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九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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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自行车压过急弯，大和仇千变动姿势，贴紧车身，利落地穿过山道。
他挂着手机骑了好一会儿，和真田弦一郎的通话一直保持接通状态。
挂着的手机随着骑行抖动，敲在胸口，带来一丝痛快的疼，这种疼提醒着他：你不是一个人。
手机的另一头，有一个人正在倾听，听轮胎的嘶鸣，听你劈开的风，听你所有的喘息，听你战鼓擂动的心跳。
大和仇千似乎感受到了真田弦一郎的呼吸穿过手机，扑在自己的心口。这像是某种催化剂，激得他更兴奋地踩动踏板，将速度进一步提升到可怕的地步。
他仿佛在向对方主动撕扯自己，有种赤/条条的羞耻和痛快。
看啊，听啊，凑得再近一些！
看着我，看清我，记住我！
速度飙到极致，大和仇千直觉地调动着每一寸肌肉，近乎完美地选择着前进路线。
真田弦一郎闭上眼睛，耳朵紧贴着手机的听筒。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又仿佛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
杂乱的声音闹哄哄地从那头传来——风的音爆，规律而急促的喘息，链条转动的摩擦音，交织成曲。
真田弦一郎被强势地攫取走了全部注意力，他忍不住屏住呼吸，憋闷得胸口也跟着刺痛起来！
心脏泵着鲜血，酥麻的暖意用满全身，真田弦一郎被卷进了一场盛大的个人秀里，而秀的主人用尽一切力量，展示着自己最擅长的、最危险的美——只为他一人。
速度，是所有运动领域的王者，大和仇千对自己的魅力心知肚明，他用行动热烈地发出邀请。
大和仇千突然意识到自己孔雀开屏般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他在勾/引他。
这只狡猾的小野兽，美丽的小豹子！真田弦一郎喉咙干涩，一向冷静的双手微微抖动。这一刻，他无法不被吸引，他无法不心跳同频！
可怜的、可爱的小豹子啊，真田弦一郎长舒一口气，投降般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嘴角却溢出了笑。
他终于承认，他无法不喜欢他。
唰——
大和仇千飞驰过真田老宅前方的道路，头也不回地弯进下一个路口。
他干脆利落摇车的身影，一闪而过，被老宅二楼走廊里的真田清风收进眼底，金发少年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熟练地转动球拍又握住。
“什么嘛，明明约了我打网球的，结果在这儿骑车。”真田清风懒洋洋地笑着。
说实话，他很难把这个恣意飙速的长发少年和记忆中的网球小孩联系在一起。真田清风把球拍扛在肩上，下楼练球。
院子里，网球场。
真田清风摘下黑色的重力扣，露出右手手腕上的伤疤，那是一个愈合已久的术后疤痕。
他站在发球线上，将网球高高抛起——真田清风的身体一如张拉满的弓，积蓄爆发力，紧接着猛然挥臂，黄色的网球如弓箭一般射出，穿透空气，砸在界内。
球砸在地上，转了个大弧形，弹起。
面对这个高难度的发球，真田清风只是简单地活动了下手腕，他的视线扫过伤疤，记忆回溯到那个短暂的夏天。
初夏的风吹过树梢，金发小孩趴在球网上，无聊地转着球拍，看向球场边，“弦一郎，还要多久呀，快来打球！”
小弦一郎把蛋糕塞进小千怀里，犹豫地问道，“你在这看我们？”
小千沉默地直视着他，点头。
小弦一郎走向球场另一头，却忍不住看向那个坐在原地的身影，他看起来乖巧又孤独。
小清风实在受不了堂弟和小千黏黏糊糊的样子，喊道，“小千，你会不会打网球？要不我们教你吧。这样你就不用一直在边上看着，弦一郎也不用跟猫妈妈一样放心不下你！”
弦一郎无视他口中的调侃语气，却不否认这是个好主意，“小千，你想和我们打球吗？”
小千攥紧了自己的手。在他曾经的世界里，打网球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赢或者输，赢的人站着，输的人躺下。
这原本已是习惯的事，但是真田爷爷告诉他，网球不是这样的。于是他坐在场边，默不作声地观察了两天。
小弦一郎和小清风的网球确实和自己的不同，简单、干净、安全、快乐，就像每个正常小孩学网球的模样。
如果说，在地下球场的网球手像是被困在斗兽场互相撕斗的野兽，那么，新接触到的网球就像规规矩矩的学院派小白兔。
弦一郎向他伸出手，“来，小千，我们教你。”
弦一郎好像很喜欢打网球，小千想。
于是他放下蛋糕，顺从地被牵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小千一步一步地跟着弦一郎迈进球场，他盯着两人交握的手，那只手比想象中的更加干燥、温暖。
小野兽收起了爪牙，笨拙地挥拍、发球，他决定忘掉已有的一切，重新学网球。
[小千，要这样抛球，这样，看，这样球才能过网……]
[你挥拍的力量太小啦，弦一郎，你抓住小千的手，给他示范！]
[不对，出界了出界了！我来捡球。]
[清风哥，你话好多，好吵。小千，别怕，放松，你的肌肉太僵硬了。]
[啊哈，成了！这球不错，像样，现在我们可以一起玩啦！诶！弦一郎，你是不是笑了？小千，你是不是也笑了！]
[小千，网球有趣吧！我们要一直一起打网球哦……]
“弦一郎，”金发小孩不爽地转了转球拍，看向抱着水杯的堂弟，“说好陪我练新招的，你别溜！”
“我去灌水，马上回来。”小弦一郎嘱咐道，“你先陪小千玩，别喂太难的球，他才刚学。”
“知道啦，猫妈妈！”小清风好笑地说。
“小千，别担心，猫妈妈不会离开太久。”小清风发球，网球飞过网，落地弹起，然后被小千击回。
小千回球的角度巧妙，小清风跑了几步才堪堪接住，他下意识地用了点力量，“诶，小心！”
本以为这球会被错过，没想到小千快速跑动至球前。他在接球的瞬间沉了沉手，吃住力，甩动大小臂连同手腕，给球拧了个旋转。
“漂亮！”小清风看清了球的转动，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这不是新手能打出来的水平。他被勾起了兴趣，大跨步追住球。
两人有来有回地接打，球的难度和力道也在不知不觉中提升。
“糟糕！”小清风兴奋过头，脱手的球路脱离了控制，黄色的网球砸在地上，掀起飞尘，球诡异地旋转着冲向小孩！
“快躲开！”小清风焦急地大喊。
面对直冲面部的网球，小千嗅到了危险。被地下球场训练出的本能快于理智，他举起手，野兽伸出了藏匿的利爪！
唰——啪——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击球音，被击回的球，疾速奔着人而来！
“啊！”球拍摔飞，被球击中手腕的小清风跌坐在地，他表情痛苦地捂住关节。
抱着水杯回来的弦一郎见状，飞快地跑向金发少年，“别动！”
他检查了对方迅速红肿的手腕，重新站起身，严肃道，“可能骨折了，要去医院，我去叫爷爷。”
弦一郎径直跑开。
啪！球场另一侧的小千松开了球拍，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手，而后捏紧了拳头。
为什么又有人因为自己的网球受伤？明明已经决心改变了。
小清风看出了小孩的不安，他忍着痛走向球网，受伤的人反而先一步安慰道，“小千别怕，我没事。”
小孩低垂的眸子颤了颤，他面无血色地抬起头，黑色的眸子里藏着无数的情绪。最后，他只是轻声说道，“清风哥哥，不要再打网球了。”
看着他的眼睛，小清风宁愿小孩扑进自己怀里大哭一场。
而小孩只是顶着令人心碎的平静说道，“网球只会带来伤害和痛苦……”
“不是的！”小清风打断道，哪怕此刻的手腕痛得发麻，他也朗声反驳着，“网球不是这样的！”
……
真田清风回过神，视线从手腕移开，继续抛球发球，球砸在地面的力度一次比一次大。
后面的事情他也记不清了，在他的印象里，那似乎是他当时最后一次见到小千。他的手腕因为骨折做了手术，在住院的时间里，警局找到了小千的父亲。
在小千离开前，小清风只来得及拜托真田爷爷帮他捎去一句话。
“小千，继续打网球吧，等我伤好了再比一次，我会证明给你看网球是什么样的！”
他没能得到回信，甚至后面也失去了小千的全部联系，那个对网球大失所望的小孩消失了。
真田清风如鲠在喉，他一直以为这个悬而未决的约定会无疾而终。
能再相遇真是太好了。真田清风心想。
从大和森信突然到访的那天开始，他没再出过老宅，每天都在院子里练球。天知道在给大和仇千的打电话时，他几乎要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多亏了真田家修养多年的克制，才能让他笑着提出延迟几天比赛。
夏风吹拂，蝉鸣四起。
真田清风高高地抛起手中的网球，目光灼灼地望着它在眼前坠落，而后用力挥出手臂！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第九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