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一整晚》张三公子小怪兽

11、十一 我舍不得

　　短暂的回光返照之后，那天夜里，陈叔平静地牵着陈姨的手离开了这个世界。一场恸哭之后，陈姨收拾了陈叔的遗物，葬礼没过完多久，她把房子卖掉，随伊口的父母去了日本。伊口也回去大考，此时纳西早已回到自己家里，他把自己的东西都整理打包好，衣柜被收拾得空空荡荡。这次他没有去接她，把欧齐支了出去。一个人做完了最后一顿晚餐，伊口进门时已是晚上八点，纳西坐在桌前等她。

　　“菜都凉了。”纳西这么说着把筷子递给她。

　　伊口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咸得差点没吐出来，她抬头看一眼纳西，他双目无神地盯着自己的饭碗扒饭，吃进嘴里的菜仿佛嚼了一张白纸。她夹起一块苦瓜，没有去味，苦瓜特有的生味和苦味让喉咙有些发紧。西红柿炒蛋，糖的比例太大，甜到发腻。

　　“纳西。”伊口低声地唤他。

　　“嗯？”他抬起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怎么了。”

　　“没事啊，吃饭。”他极力挤出一个笑，一筷子苦瓜塞进嘴里。

　　一餐饭说不上几句话，收拾完残羹纳西又坐在窗前发呆，伊口拿了衣服要去洗澡发现纳西的衣柜没有上锁微微敞开，她轻轻一拉，里面空荡荡的。她放下东西走到纳西身边，问道：“你的东西呢。为什么你的衣柜都是空的。”

　　“我要去台湾，我们班上有两个交换生的名额，我回来的时候投的申请书，现在已经批下来了。”他拍拍伊口的肩膀，眼里淡然地说：“房子我交给了欧齐，如果你要走，钥匙给他就好了。”

　　“什么，等一下。”伊口一片混乱：“你要走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微笑了一下：“我现在不是正在和你说吗。”

　　“可是你都要走了！”

　　纳西眼里的光暗了下来，他低着头，没有说话：“我们分开吧，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挺好的，只是我们有些地方并不合适，我想我还是跟喜欢一个人。”

　　一句不喜欢，就够了，伊口淡淡地问：“你想好了？”

　　“是。我厌倦了一切以你为中心的生活，我累了，我要走了。我想得很清楚，我们没有结果的你也明白。”

　　“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找我。”她的眼泪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纳西没有理会，她低下头慢慢地退后，拉开门跑了出去。

　　他依旧没有追出去。城市的灯光那么地刺眼，他抬手关掉房间的灯，独自一人坐在黑暗里，小声地说：“我也不想走啊，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可是没有人听得见了，除了他自己。在这座城市里，他永远不会舍得放开她，他明白。意识顺着闪烁的霓虹灯慢慢渡向远方，变成一片模糊的彩色光晕：“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啊。”他轻轻地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