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她们的26个真相》麻省梨酱

4、初恋，纵然万劫不复

　　王琛回国第二天的早上九点，当她和夏然还在被窝里睡得不省人事时，一公里之外的程盼盼已经在吃早饭了。她把牛油果、洋葱、西红柿等切成的Guacamole酱抹在刚烤好的面包上，却好像因为昨晚熬夜而没什么胃口吃下。看着房间里那只虎皮猫在客厅跳上跳下一番后，又跑去飘窗边儿上晒太阳，如此悠闲，程盼盼无奈地叹了口气。

　　早晨六、七点的时候，这只叫“大黄”的猫把熟睡中的程盼盼当做肉垫踩了一圈，然后被快抓狂的她抱出了卧室。再次入睡没多久，前一晚忘了关掉的闹钟在八点半准时响起，接着就听到大黄对着卧室门,伴随着闹钟铃声的起伏一起嚎叫。

　　说来也怪，大黄在自己主人在家的时候,可从不敢在早晨胡闹，而且平日里温顺得各种撒娇。可就好像知道程盼盼是来照顾它的，一向粘人的它在这些天从没正眼瞧过程盼盼，而且每天早晨闹钟附体，即便猫粮碗都是满的。

　　好在程盼盼的性格像只兔子，也不去和大黄计较，照样清理猫砂、及时补充猫粮，从没养过猫的她根据房子主人留下的注意事项，每天兢兢业业，就像天生自带猫奴属性。

　　程盼盼是个有趣的女孩子。1988年4月1日出生在成都，从小家境优渥但在父母的熏陶下一直低调做人，高中时父亲在昆明投资酒店被朋友骗颇受打击，原本计划本科出国的她由于家庭的原因临阵磨枪奔赴高考战场。本来差五分上不了人民大学的，不过她高中化学奥林匹克竞赛省级一等奖的成绩给她加了十分，一直都很走运的她再次顺利地去了北京念书，不至于落榜。

　　尽管因为那次打击，家里经济条件受损不少，但还算中产，再加上程盼盼学生时代一向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因此除了没能出国念本科之外，她也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太大的落差。其实他们一家都很有趣，有着和这个浮躁社会脱节的价值观，所谓宽厚爱人。也正因此，程盼盼的爸爸虽知道合作伙伴骗了他，但并没有撕破脸皮。

　　这次程盼盼回国住的“中央公园”一居，就是她爸爸曾经的这位“合作伙伴”买给自己千金的。千金去欧洲度假，千金她爸听说程盼盼回国在北京逗留，就很“慷慨”地把空着的房子和猫留给程盼盼照顾。

　　程盼盼知道这里边的一切原委，看着衣帽间价值不菲的名牌，她也有那么一刻觉得很不公平，但上一辈的事儿，还轮不到她来想不开。

　　今天是程盼盼回国的第九天，她上周末飞回成都看望了爸爸妈妈，在亲朋好友的一片挽留声中，还是坚持提前返回了北京。一直到昨晚和闺蜜的聚会之前，没有别人知道她这次回国的真正原因，当然现在她无限后悔因为几杯黄汤下肚就把秘密告诉了夏然和王琛。

　　故事要从去年底的圣诞假期说起。

　　当时经历了商学院一整个学期狂轰滥炸的程盼盼，拒绝了同学去迈阿密旅游的邀请，定了机票想要和爸妈团聚。与现在的情况不同，当时恋家的她只在北京停留了一天，可就在这一天，她再次遇到了可能会改变她整个人生轨迹的人——舟成。那天高中同学给程盼盼接风，组织者特意告诉她舟成有事不会去，没想到就在聚会快要结束时，舟成来了。

　　舟成是她的高中同学，现在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硕士二年级，今年九月将开始博士第一年的学习。念高中时，舟成一进校就是因为帅气阳光却又有几分儒雅的外形，受到了全年级女生的关注。不过因为在实验班，所以也没女生有闲心跟他闹出什么花边新闻，除了程盼盼。

　　程盼盼可谓是对舟成一见钟情，在全省优等生云集的成都20中理科实验班，她就像个异类，每天做着些离经叛道的小动作来吸引舟成的注意，无奈她成绩一直不错，尤其是化学，所以作为化学老师的班主任对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笑就可笑在这个时候的程盼盼还不是现在的“洋娃娃”，而是逼近70公斤的“程胖胖”。她的一切所作所为在舟成看来都让人有些尴尬，可她在班里人缘极好，所以连周围的哥们儿都会经常撮合他俩。

　　舟成打球，她在场边加油；舟成值周，她让班长安排和舟成一组站在楼门口迎宾；舟成上晚自习，她作为成都本地学生，也申请了住校来获得晚自习资格。她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喜欢跟在他身边。

　　舟成……有着很让人难以形容的性格，他有原则、有涵养，待人接物都像春天最温暖的阳光一样柔和，可面对程盼盼这样的执着，却又木讷得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很简单的原因，那时的他只想着升学，对程盼盼没有任何感觉。有时候他跟她说句话，她都能高兴半天，一脸掩饰不住的喜悦，更加让他想要冷冻彼此间的关系，不要造成什么误会，也就选择了沉默。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两年，当所有理科实验班的同学都被要求在高三前的暑假，于学校准备高中奥林匹克学科竞赛时，程盼盼在某个晚自习把舟成拉出了教室，当时引发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把《金牌之路》丢到一边等着看好戏，短短十分钟却像数十载春秋一样漫长，最终迎来的是舟成消瘦的身影独自返回教室，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埋头做题。

　　同学们再次看到程盼盼已经是高三上学期刚开学，还有一周就化学奥赛的时候了。那天化学老师领着程盼盼到了教室，安顿她坐在前排的位置，门口是程盼盼父母张望的脸。她看起来又胖了不少，也会转身和同学说笑，只是再也没有和舟成说过一句话了。

　　后来她化学竞赛省级一等奖并代表四川省参加全国赛获得银牌，得到了浙江大学的保送名额，不顾家人反对执意放弃。在不断继续发胖的过程中，程盼盼开始异常艰难地备战高考——这场从没想过要参加的战役。

　　后来程盼盼和舟成双双考入北京念大学，同学们都期待着两人会有什么交集。然而没想到大一时，在北京的高中同学聚会上，因为当时女朋友的坚持，舟成不得不带着她出席。在全场同学小心翼翼的寒暄中，程盼盼找了个借口离席，后来就再也没见她出现在同学聚会上过。

　　她哪里知道，如果她和舟成之间是场劫，那命运的安排就不会因为她的回避而草草收场。

　　回到去年圣诞，再次相逢的同学聚会尾声，舟成很讶异得看到程盼盼已经出落成一个大美女了，一时间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好。在同学的起哄声中，舟成硬着头皮送了程盼盼去机场回成都。

　　“你女朋友没来？”程盼盼开门见山地就问了一嘴，其实她早就知道舟成被前女友劈腿了。

　　舟成愣了一下，说：“早就分手了。对了，你这次回国呆多久啊？”

　　“没多久，两个星期。”程盼盼极力掩饰着内心好像又开始躁动的小鹿。

　　“几号在北京转机？我来送你吧？”

　　程盼盼口是心非地说：“不用了，我到时候从成都过来就不出机场了，直接转飞纽约的航班了。”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路。

　　后来回到家，许是因为时差，程盼盼一夜没睡，在脑子一片混乱的状态下，给舟成发了一条短信：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我就是忘不掉你。”

　　第二天中午醒来时，程盼盼看到手机收信箱吃了一惊，15条信息，都是舟成发的。

　　“都这么久了，我们也该冰释前嫌了。今天见到你特别高兴，祝你在家玩得开心。”

　　“几年过去，我也经常反省，当时我太小了，给你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一直很后悔，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这里和你道个歉。”

　　……

　　“你醒来了给我打个电话吧！”

　　看到这些短信，程盼盼一个激灵坐起来，也说不上是后悔还是兴奋，她仔细揣摩着舟成这些短信的含义，试着撇开一切自作多情，想要判断出舟成到底对她是几个意思。这时，电话响了，是舟成。

　　电话里舟成支吾着，好像是要拒绝，但说着说着却又好像对程盼盼近年的生活很感兴趣。她有些不知所措，但也尽量地和这个自己唯一喜欢过的男孩儿在电话里热络着。

　　那一天，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彼此高中三年都没说过这么多话。

　　其实当时的舟成并未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面对前女友的背叛，他好比多年的信仰被摧毁一样。后来那天在学校接到高中同学短信，劝他来同学聚会给程盼盼接风，舟成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尴尬，婉言拒绝了。后来同学又发来短信，说程盼盼这么多年一直单身，怎么说也得让人家死心不是。于是，舟成最终决定在聚会尾声时去打个照面聊聊就好。

　　见到程盼盼，这个从高中就像小太阳一样在他身边环绕的女生，那些年对她习以为常的舟成，心脏好似漏跳了一拍。看着她精致的脸庞和入时的打扮，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早晨醒来看到程盼盼短信时，舟成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当时很难以相信，竟然会有一个女生为了爱情能执着这么多年。他有些彷徨，分不清现在是感动还是心动。

　　后来两人在接下来的几周时间，每天电话、微信，没有什么暧昧的言语，更多的是相互了解，填补过去这些年的空白。

　　休完圣诞假期，准备回纽约开学的程盼盼在北京转机，不出意料地接到了舟成的电话。

　　“你落地北京了吧？我现在T3呢，你下趟航班要是来得及，就出来一下，我们见一面好不好？”舟成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出现在电话的另一头。

　　程盼盼好像没有什么理由说不，匆匆重新托运了行李，就赶忙和舟成在T3的星巴克见了面。她要了一个中大杯的低因焦糖玛奇朵，他看了屋顶下方的菜单半天，点了中杯美式。

　　两个人在机场逗留到最后一刻，告别时，程盼盼突然红了眼眶。

　　她边朝安检走去，边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没有什么暧昧，更别说什么承诺，过去的几周对于程盼盼来说，只能说是圆了一直以来的一个梦。

　　“如果是梦，那可不可以不要醒？”

　　程盼盼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见舟成，他眉角之间是不舍吗？顾不了那么多了，程盼盼丢下随身行李，转身奔回到舟成身边，紧紧地抱住他。

　　舟成这一刻放下了所有矛盾的思绪，也卸下早已不堪一击的心理防线，他只想紧紧抱着怀里这个带给他前所未有温暖的女孩。

　　故事的最后，一切都显得有些顺理成章了。

　　程盼盼回到纽约继续念书，每周和舟成视频聊天两次，两个人的关系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快到春季学期期末时，程盼盼找了一家咨询公司的实习，坐标北京。告诉家里要回北京实习的想法后，引发了她爸妈的全盘反对。

　　“好不容易把你送出去念书，就是为了让你更好的体验美国商业文化。现在倒好，回北京实习？那你还不如修夏季学期多好？”盼盼妈恨铁不成钢。

　　“可是权衡再三北京这个实习含金量高了去了好吗？那可是全球知名咨询公司的北京办公室。修了夏季学期，一点实习经验都没有，毕业了根本不好找工作。”程盼盼苍白地辩解着。

　　几番周折后，双方各退一步，决定去当时程盼盼保底申请的在香港的一家投行，做暑期实习分析师。

　　舟成对于这整件事所经历的波折并不知情，只是暖心于程盼盼要回国看他的事实。

　　如果在一段恋情中，把彼此的付出置于天平的两端，那么显然程盼盼与舟成之间，一开始就是大幅度的倾斜。

　　也许程盼盼现在还并未发觉这不均衡，大抵是沉迷于恋爱的甜蜜，日后掠去这障眼的浮云，她又会不会觉得不公平呢？

　　此时在“中央公园”楼下的LMplus里喝咖啡的程盼盼，收到了舟成的一条微信：

　　“下午导师要临时开会，不能过来找你了。对不起，盼盼，爱你。”

　　距离程盼盼动身去香港实习，还有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