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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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初的夜晚风凉气寒，已经不适合露天的月下用餐，念珠把晚饭端进与厨房相连的食堂，以前全寺的和尚都在这里用餐，只是现在全寺也只剩了念珠一个和尚。
花瑢拿着烛台跟进来，这房间虽然干净，但是和整个无心寺一样，太空了，在无心寺待得越久，花瑢越觉得这地方空得孤寂。
念珠把饭菜摆到桌上，其实这工作也简单，总共就两碗饭和一盘不见油星的白菜炒野菜。抬头看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念珠语含歉意道：“只能招待施主吃这个……”
身为一条肉食蛇，这么寡淡绿色的晚餐的确少有吃到，不过他倒是不介意偶尔吃一顿，何况是小和尚辛辛苦苦为他做的，连忙捧起他那碗饭，“我还要谢谢你请我吃饭呢。”
看到友人大口吃着饭菜完全没有嫌弃的意思，念珠才总算松了口气，也吃起饭来。
用过饭，念珠送花瑢出门，其实他有些不舍得他的朋友离开，但也知道花瑢总得回自己家，不像他茕茕孑立孤身一人，花瑢的家人说不定正在家等着花瑢回家呢。
花瑢解开拴在树上的马缰绳，轻松跨上马背，一回头却看见小和尚恋恋不舍地盯着自己，对上小和尚水汪汪的眼睛，花瑢只觉得自己心头一颤，突然变得柔软万分。
“我还会再来的，好吗。”花瑢放轻声音安抚小和尚，“我保证。”
“可万一施主来我却出门了怎么办？”
“那我以后清早就来找你，一定赶在你出门之前。”
念珠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那好吧”。
“那我走了。”
念珠点点头。
花瑢叹口气翻身上马，驭马离开很远了，他回头一看，那个捧着烛台的小小身影还立在寺门前，孤零零地守着背后荒凉的寺庙。
月光下骏马一路奔驰，离无心寺越远离热闹的城中心也就越近，等来到人声喧嚣灯火通明的花街被脂粉围绕，花瑢也就把那孤零零的小和尚抛在脑后了。
而孤零零的小和尚站在寺门口，直到友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才终于收回目光，耳中也听到了周围各种动物的叫声，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忙不迭进寺关门。
“怎么样，你也见到我的新朋友了，的确是一表人才而且亲切厚道吧。”念珠把抹布按入盆中浸湿，再捞出来拧去大部分水分，一边仔细地给佛像擦灰，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他的新朋友。
“真没想到花瑢施主棋艺这么高，本来还觉得我陪师父下了十几年棋，赢一般人没问题，怎么说象棋也是我拿手的，结果今天一局都没赢。”
“说起来如果花瑢施主也是和尚就好了，那样我们就能每天一起作伴……”
一个人叨叨咕咕说了很多，反正天一黑下来念珠也没什么事好做。以前老鼠一家老小还在的时候，念珠还能和老鼠交流感情，但是后来，老鼠也搬家了。
老鼠一家搬走之后，念珠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直以来他都主动给老鼠一家送吃送喝嘘寒问暖，它们怎么可能离他而去呢？一直不见老鼠的踪影，直到老鼠洞口都结了蛛网，落寞的念珠才终于相信，自己是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叨咕得自己也犯困后，念珠才来到后院洗洗干净，然后趁着倦意赶紧上床睡觉。念珠就怕一耽搁睡意没了，脑子清醒地胡思乱想，吓得想睡都睡不着，所以趁困赶紧睡。
次日天刚亮，念珠就睁开了眼睛，先摸一摸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的新衣服，然后赶忙去院里烧水沐浴。在他看来，难得的新衣服当然要用洁净的身子才能享用。
念珠虽然是个和尚，可同时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从来都是捡旧僧衣穿的孩子，总算有机会穿新衣服，可不就是得高兴。
沐浴之后，干干净净的小和尚万分小心地把新衣服拎起来，从里到外由上而下一件一件穿上，最后套上新鞋，尺寸竟然全都正好。
换上新装的念珠威风凛凛（他自己认为）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然后更是一脸庄严地去佛像前诵了早课。
不过仅仅过了半个上午，念珠就把新衣新鞋脱下来换上了他的旧装备。新衣服面料柔软又舒适，念珠都决定等圆寂的时候一定要换上这身僧衣。新僧衣好是好，可一旦穿着新衣，念珠就不能干活了，总是顾忌会把它蹭脏弄坏，还是旧衣服穿着方便劳动。
穿上旧衣服的念珠背着背篓出来寺外，在附近的树下捡树枝做烧火用的柴，捡满一篓就背回后院堆在墙角，这一捡可就捡到了正午。
中午念珠烤了只红薯作午饭，而后水足饭饱地趟在太阳小憩一会儿，因为怕白天打盹晚上会睡不着，所以也不敢多睡，只是闭着眼睛休息一下就赶紧起来了。
趁着中午日头，念珠把脏衣服洗净晾上，虽然衣裳破旧，但小和尚还是很爱干净的。
下午照料自己的小菜园，菜园在寺外，虽然有篱笆，但依然面临野生动物的残害，像野兔之类的，经常偷偷潜入菜园争夺念珠的口粮，而身为出家人的野兔对手，只能守不可攻，念珠能做的也只有把篱笆修得更密更高些。
念珠虽说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至于闲着无聊，但总是一个人待着连个能对话的也没有，才十七岁的孩子简直寂寞得发疯。尤其到了晚上，无事可做的小和尚只剩下胡思乱想，那才真是煎熬。
“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既不能给别人创造价值，也没让自己实现价值，”念珠捧着烛台坐在佛像身边，喃喃自语着，“我每天好像就只是在混吃等死。”
找不到理由活着，也找不到理由不活着，进退两难的小和尚还是得照常过日子，那些自我价值和社会价值的深刻内容还是留给哲人思考吧，一个连果腹都是问题的孩子当务之急还是解决果腹问题。
所以草药还是得照常采，红薯还是得接着种，念珠的清贫日子还是得继续过。
相比之下开赌坊的花爷日子过得可就逍遥多了，不为生计发愁不受宗庙束缚，饮酒作乐是日程表上的主要内容。
但是这么没有奔头地活久了，花瑢其实也挺空虚的，有时候他也觉得还不如当初没修炼成精做一条蛇的时候有意思。所以无所事事的他看着念珠一个人勤奋充实地生活，不由自主就想接近。
就在此时，一只鹰隼带着消息从远方赶来，而怀里偎依着歌女的花瑢一见这鹰隼，就让屋里所有人全部退了出去。
屋内就剩躺椅上的花瑢和站在屏风上的鹰隼，花瑢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问道：“何事？”
鹰隼眨眨眼，一张喙竟是吐出人语：“三师兄救命啊，我被人困在半横山了！师兄快来救我！”
“知道了。”听完四师弟的求救信息，花瑢面色不改，随手拾起一颗葡萄扔向鹰隼。
鹰隼吞下葡萄转身从窗户飞走了。
五师弟落难求救，身为师兄的花瑢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当即召来总管吩咐好各项事情，轻装赶往半横山。
要说花瑢这五师弟洛飞，还是只小鹰的时候就顽劣不逊，花瑢绝对有理由相信这次被困半横山是他自找的。
可说来也怪，从原型来讲本是天敌关系的蛇鹰师兄弟，关系却一点也不差，洛飞每次闯祸还不都是找他三师兄求救。
花瑢看似优雅有礼是个君子，内里可是冷血冷情的毒蛇不假，但对他这倒贴的小师弟，花瑢倒也真是纵容着的。所以纵使知道洛飞活该，花瑢也还是得亲自出马把他的小命捞回来。
而那边洛飞听到鹰隼嘴里传出的简单三个字回复，瞬间就振奋了起来，他就知道师兄待他好！
“小飞，再坚持一下，等师兄来了救你下来吃香喝辣！”被绳子捆着倒挂在崖边树上的洛飞鼓励自己，挂得时间长了他现在大脑充血难受得很。
“这回又是怎么得罪人了？”花瑢甩开折扇微笑道。
“师兄！师兄快放我下来！”听到他师兄的声音洛飞忙睁开眼睛惊喜叫道，“师兄，我难受死了……”
“依我看，挂个三天三夜再救你也不迟。”花瑢好整以暇地扇扇风。
“那到时候师兄都不用救了，直接给我办葬礼吧。”洛飞苦着脸说。
“墓地挑在哪儿呢？我看半横山就不错，就近办事也方便，你说呢五师弟？”
“不好师兄。”
“那你自己挑一个地方下葬，三师兄一定达成你的心愿。”
“我的心愿就是师兄赶紧放我下来吧，”洛飞带着哭腔道，“师兄，以后我绝对不会再麻烦你了！”
花瑢不置可否，这话洛飞从小说到大，哪还有可信度，不过看洛飞脸红脖子粗的，的确是难受得紧，遂念了个诀解开那捆仙索，把洛飞放了下来。
洛飞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半晌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趴在地上，抬头一看，三师兄正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洛飞忙起身把缠在身上的捆仙索拽开，这该死的破绳子可把自己害惨了。
“嘿嘿，师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洛飞蹭到他师兄身边讨好道，“还是我师兄厉害，随便一挥手就把这破绳子给解开了。”
“这都得多谢五师弟给为兄提供的众多实战机会啊。”花瑢一派优雅。
闻言洛飞也不嫌脸红，接过花瑢的扇子给他扇风，“师兄，这么久不见，咱们今天可得好好喝一杯。”
“上个月你不是才刚去我那儿蹭过饭？”花瑢戳穿他。
“我一日不见师兄就如隔三秋嘛。”洛飞谄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