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的人物和故事》袁保卫

13、《红楼梦》里的“护官符”＜三＞

　　《红楼梦》作为一部政治历史小说，描写的故事情节中的大大小小的矛盾斗争，几乎都可以从“护官符”上所写的四大家族的豪富和权势得到解释和说明，它的全部内容都是从“护官符”生发开去：共同利益和共同命运使他们结成了一个亨有封建特权，有钱有势的豪门地主集团，他们在当时社会是以一般封建地方官吏“护官”“符瑞”的面目出现的，这就有力地说明了它们在政治上的特权地位。

　　豪富和权势，是贵族阶级也就是封建统治阶级的上层集团剥削，压迫人民群众的结果，又是他们压迫，剥削和奴役人民的罪恶的根源，也是他们堕落的原因，对《红楼梦》的主题，社会意义作了基本概括，具有囊括全局，挈领全书的作用。
　　因此，当贾雨村通过门子的介绍，捧着“护官符”，得知了薛家原系金陵一霸时，对他来说，四大家族的贾家和已经败落的甄家，虽然都有所谓“恩情”，但为了保住官爵和性命，他却只徇贾家的情，而完全不顾甄家的情，明知道英莲是被生拖死拽地弄到了薛家去，生死未卜肯定是吉少凶多，他却根本不加理睬，立刻改变了主意，不仅不再发签捉人，反而徇情枉法，胡乱判断了此案。
　　结果，杀人凶犯依然逍遥法外，被杀者冯渊冤沉海底，真正成了“逢冤”，一场人命官司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还疾忙修书二封与贾政和京营节度使王子腾，说什么：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滤。

　　这个故事形象地揭示了封建统治者的狼狈为奸，促使贾雨村干所谓“徇情枉法”的罪恶勾当的，就是这种阶级力量的对比和四大家族的地位和权势。

　　通过一张“护官符”的内在含义，就可以看到这样大的威力。

　　按说冯渊也是一个小乡宦之子，在剥削和压迫人民群众这一点上和皇商岀身的薛蟠，有相同之处，理应也受到封建法律的保护，但因杀人犯薛蟠比他更有钱有势，于是，王法就成了一张废纸，不起任何作用了。

　　可以设想，假若不是冯渊被薛蟠打死，而是冯渊打死了薛蟠，则此案早己了结，这就暴露了封建官僚机构的本质。
　　对薛蟠案件的处理，彻底揭穿了封建统治阶级鼓吹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虚伪性的谎言！

　　封建社会的所谓“王法”，就是地主阶级利益和意志的体现，是为了维护封建统治和封建特权而建立的是为了一个目的：维持地主统治农奴的权力。具有强烈的阶级性。

　　小乡宦之子“逢冤”的血案，有力地控诉了封建统治者为所欲为，草菅人命的罪行。

　　马克思主义一针见血的指出：骑在不敢说话的人民头上的官，黑压压地好像一片森林，普通的做工的人永远穿不过这片森林，永远得不到公道，对于当官的贪污，掠夺和残暴行为的任何控诉都是石沉大海，官场舞弊使得一切状子都毫无下文。

　　曹雪芹对封建统治阶级的经济剥削的描写，虽然没有也不可能像马克思主义论述的如此精辟，但是，他在大量描写四大家族的穷奢极侈，挥霍无度的腐化享乐的罪恶生活的同时，也或多或少地揭示了这种罪恶生活的经济来源：黑山村庄头乌进孝在农历年底到宁国府去交租，这是贵族统治者们依靠对农民的残酷剥削来维持罪恶生活的真实自供。

　　接着在书里又说荣国府那边比宁国府的庄园土地更多，他们的奴才在这里经管地租庄子银钱收入，每年也有三五十万来往。
　　由此可见，四大家族对土地的大量垄断和经济剥削的严酷程度，另外，还有高利贷剥削。

　　这些残酷剥削和压迫都是根源于“护官符”上所描写的他们的豪富和权势。

　　保护这种封建剥削制度的权力机关又是谁呢？

　　雍正年间，无锡，昆山一带，向来地方官多有欲借乡绅之游扬，则交结乡绅，而欺凌百姓。
　　嘉庆年间，有官僚说得更清楚：为政不难，不得罪巨室。又说：如此，则上下通，而政令可行矣。

　　可见，保护这种封建剥削制度的权力机关，就是地主阶级的封建国家。

　　当然，从官僚贵族阶级中分化出来的曹雪芹，自然是远远达不到马克思主义科学的，最本质的认识。

　　但是，由于曹雪芹经历了贵族家族的由盛而衰，在统治阶级内部的互相吞噬，互相倾轧的争权夺利斗争中，被抄了家，挨了整，中年以后，甚至过着举家食粥酒常赊卖画钱来付酒家的贫困生活，从而对封建统治的罪恶本质有了某些认识。

　　一个共产主义者说过：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

　　正是由于曹雪芹生活状况和社会地位的剧烈变化，在社会上阶级斗争的冲击下，思想才有所变化，才能较为清醒地看出封建社会的某些本质方面，真实地描写了现实的某些本质的关系。

　　虽然，曹雪芹并不懂得阶级和阶级斗争，但却揭示了封建官吏和封建统治至少是上层统治阶级间的他视为不正常而实际上非常正常，非常本质的关系。

　　据康熙末年有一例记载：布政使的张霖之子，以奸情事伤害多命，依法革去举人，还要判刑，因他家在地方上是一个有钱有势的大乡宦，地方官不敢执行，后来，不但捐复了举人，而且还候补做官，虽然当时众论不服却无有参之者。

　　由此可以清楚地看到：所谓封建官府，不过是维护地主豪绅阶级利益的工具，所谓封建官吏，不过是为地主豪绅阶级效劳的鹰犬，所谓封建国家，不过是代表地主阶级利益，实行地主阶级专政的暴力机器。
　　可见，“护官符”就是他们任意压迫，奴役，欺凌，剥削平民百姓，首先是人民群众的罪恶凭证，上面沾满了《红楼梦》写岀的和未写出的许许多多被压迫者，被摧残者的斑斑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