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的人物和故事》袁保卫

12、《红楼梦》里的“护官符”＜二＞

　　“葫芦”一案中的“护官符”到底是什么东西？
　　葫芦，宋，元时代俗语有“葫芦提”一词，意思是糊涂。
　　曹雪芹用“葫芦僧判断葫芦案”作标题，字面上是从葫芦庙的名称来的，同时也暗示了“葫芦案”是一宗胡乱判断的糊涂案，从而讽刺了腐败的封建政治。

　　这一回书写的是革职县令贾雨村，靠着贾府，王府之力，谋了复职，接着就补升为金陵应天府尹，他一到任碰到的第一件人命官司，就是为争买一婢，“呆霸王”薛蟠打死了小乡宦主子冯渊。
　　冯家为这桩官司告了一年的状，官府竟一直拖延着不审理。
　　案中涉及的那个被拐卖的丫头，就是甄士隐丢失的独生女儿英莲。
　　贾雨村由甄士隐的资助，才能够进京赴考，爬进官僚的行列，而且在他初任县官，讨甄士隐家的丫环做小老婆时，还曾许诺过：务必寻找英莲回来。
　　然而，门子对他介绍了一张护官符：如今凡作地方官的都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势极富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性命也难保呢！所以叫做“护官符”。
　　这就是吿诉他：要想官做得牢稳，就必须要以大乡绅为靠山，要想升得快，就要替豪门地主效犬马之劳，否则，如若违背了他们的意旨，损害了他们的利益，触怒了这样的人家，那就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也难保呢！
　　然后，门子就从顺袋中取出一张抄的“护官符”来，递与贾雨村，看时，上面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的俗谚口碑：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乏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似铁。
　　说的是什么？

　　说的就是金陵地方四个最有权势极富贵的家族的形象描绘，表现了封建社会末期土地的大量兼并与社会财富的高度集中。

　　第一句写的就是四大家族为首的贾府的富贵，即荣国府和宁国府。
　　《红楼梦》第二回：贾雨村那日进了石头城，从宅门前经过，街东是宁国府，街西是荣国府，二宅相连，竟将大半条街占了，大门外虽冷落无人，隔着围墙一望，里面厅殿楼阁，也不都峥嵘轩峻，就是后边一带花园里，树木山石，也都还有葱蔚洇润之气，那里像个衰败之家？
　　贾家祖上乃是开国功臣，自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富贵流传，现今贾珍，贾赦还分别袭着爵位，而且皇上怜念先臣，又让贾赥之弟贾政入部习学，又升了员外郎。
　　“白玉为堂金作马”一句，皇家贵族富贵气象的典故，宋代习惯用“玉堂金马”代替翰林院，此句不仅写出了贾府的豪华奢侈，官高爵显，是当时省城极显赫的仕宦之家，暗示是所谓：诗礼之族。

　　第二句说的是史家，即贾母的娘家，乃是“金陵世勋”，祖上做过尚书令，袭封保龄侯，忠靖侯，还有人兼任“外省人员”。
　　阿房宫：秦朝统一六国后建立的宫殿，在咸阳，规模极大，有“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的说法，这样一座规模极大的皇帝宫殿，也住不下史家这样的人家，形容生活的豪奢。

　　第三句说的是王家，即贾政之妻王夫人和贾琏之妻王熙凤的娘家，这王家祖上专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有外国人来都是王家接待，王子腾做着“京营节度使”，后来又升为“九省统制”。

　　神话传说中，四海龙王最富有，尤以东海龙王那里聚集着众多的奇珍异宝为最多，但和王家相比，也不免相形见拙，还要向金陵王家寻求白玉床，可见，王家是何等豪富。

　　第四句说的是薛家，打死人之薛，就是“丰年好大雪”之“薛”，这薛家有百万之富，现领着内帑钱粮，采办杂料，在京都有店铺土地，在金陵也有房有地。
　　“珍珠如土金似铁”，形容薛家财富极多，可以恣意挥霍，是专为宫廷购置用物的大皇商，替皇室进行高利盘剥的大高利贷者兼大地主，是一个特权阶层。

　　“护官符”这首民间谣谚，用夸张的手法突出地描绘了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惊人的财富和显赫的权势。
　　贾家是清王朝的开国功臣，世代相传的豪门贵族，史家是封侯的贵族之家，王家是大官僚家庭，薛家是大皇商，他们都是无比豪富的地主阶级的上层人物，说明了它们在经济领域中的统治地位。

　　我们不禁要问：四大家族的惊人财富是那里来的？他们的这巨大财富是谁创造的？

　　马克思主义者的回答是很清楚的：封建的统治阶级，地主贵族和皇帝，拥有最大部分的土地，而农民则很少土地，或者完全没有土地，农民用自己的工具去耕种地主，贵族和皇室的土地，并将收获的四成，五成，六成，七成甚至八成以上，奉献给地主，贵族和皇室享用。

　　可见，“护官符”的作用跟封建最高统治者的皇权是密不可分的。

　　一张“护官符”不仅揭露了封建贵族和官府勾结的罪恶，还揭露到这些罪恶的根子在封建皇权。

　　一张“护官符”无情地揭示了封建统治的本质，唤起了人们的憎恨，仇视并进而推翻这个吃人的封建制度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