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后一个男人》静候晨曦

62、chapter62

　　诺薇拉看着他，神色很复杂：“和我结婚，凯文。”她看着万滕文犹豫的脸，红唇翕动，“当我法定的丈夫，然后，给我一个孩子。不光如此，我还希望你可以主动配合家族的实验室，捐献出你的基因资料，帮助她们进行研究，争取有一天，能把男人都带回这个世界上。”

　　万滕文笑了：“这算什么条件？只要你们强迫我，这些事情你们一样能够做得到。”

　　“现在的问题就是，”诺薇拉靠前一步，白皙的掌心贴在玻璃上，与他对视，“我不想强迫你，凯文。”

　　万滕文心中一动，听到她继续说道：“我不想我的身边住着一个仇人，不想这个人恨着我，也不想有一天看到他拿槍指着我……尽管我不爱他。而且，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他有个孩子，我不希望我孩子的亲生父亲从她出生起就漠视她，甚至是仇视她。凯文，我没有能力现在放你自由，你也没有能力反抗我的母亲，甚至反抗我……我们不妨都妥协一点吧。我答应你，我们现在和平相处，但是，等我掌管了家族势力的那一天，我可以放你离开，你愿意留下是最好，如果你想要去哪里，我就会送你过去，永远都不再烦你，如何？”

　　万滕文垂下了脸，他知道，这已经是诺薇拉最大的让步。他双目无神望天：“如果我不答应，会怎么样？”

　　诺薇拉眼睫轻颤：“如你所说，我们用些强硬的手段，一样可以做到，当然，这会让你有些难受。而琳达……我们会把他送到更能体现他价值的地方……比如成为一名杀手，负责与政府军对抗。”

　　万滕文握起拳头，他知道，那里就相当于是前线，说不定哪天就没有命在。

　　“我需要考虑一下……”他觉得现在心力交瘁，自从被带回这里之后，他每一天都要面临着如今天一般的危机，如今天一般的选择，他坚持了一年多，真的是太累了！有时候，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坚持，为了心中的骄傲？还是为了秦牧晟？

　　屈服于现实，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生下孩子……这无异于是对感情的背叛。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以后他还有脸面去见曾经的爱人吗？

　　诺薇拉看他的脸色轻叹：“我不勉强你，凯文。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想通了，就去找我。到时候，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交易的细节。”

　　“交易？”万滕文轻讽，靠着墙壁缓缓滑倒坐了下来，把脸深深捂在掌心。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痛苦与纠结，诺薇拉有些恶毒又伤感至极地笑了：“是啊，只是交易而已……”眼眶里很热，眼泪似乎要流出来了，只是这次，再也没有布列安来为她擦去泪水。她深吸一口气，将泪水逼了回去，转身离开。

　　万滕文靠着墙壁而坐，眼神空洞。他现在应该纠结，应该思考，应该去想个借口安慰自己，让自己妥协得更舒服，不会有负罪感。然而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愿意想。

　　就这样一直坐到死好了，他有些自暴自弃。

　　“啊，我猜你现在一定非常想躲避现实，甚至恨不得一觉睡过去再也不醒来才好，对吗？”调笑的声音传来，万滕文惊讶抬起头，看到丽贝卡拎着工具箱站在玻璃的另一边。

　　他甚至没有力气和她打招呼，只是懒洋洋一笑：“你来了？诺薇拉让你过来的？”

　　丽贝卡吁了口气，放下工具箱，抬头四处看：“原来庄园的内部还有这样的天地啊，要不是沾了你的光，我这辈子都未必有机会看到呢。”

　　万滕文扯起嘴角笑了，丽贝卡的话并不夸张。彩虹庄园里守卫之严密，外人是无法想象的。身为御用家庭医生的丽贝卡，在这里工作超过十年，然而依照她的权限，也不曾到过几个地方。也正因为这里的防守严密到了变态的程度，当初罗哈斯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能混进来，也好不容易抓取到阿耶莉娜到来的时间，狠下杀手。可惜时间太过仓促，功败垂成不说，还将自己赔了进来。

　　说实在的，诺薇拉关押他的这个地方风景很不错！显然，丽贝卡也这样认为，她又多看几眼，这才拍拍膝盖，在玻璃边上侧坐下来。

　　“诺薇拉小姐说你现在可能心情需要疏导一下，老板有命令，我就立刻赶来了。怎么样，愿意跟我说说吗？身为你的主治医生，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帮你应该不算多管闲事吧？”

　　万滕文苦笑：“我在被逼婚。”

　　丽贝卡挑眉：“和诺薇拉小姐？嗯，显然，我问的是废话，你不是一直都是她的未婚夫吗？和诺薇拉小姐结婚有什么不好的？”

　　万滕文瞪她：“我心里有别人了，如果想结婚，也只想和那个人结，如果我接受了诺薇拉，无异于是在背叛他，我做不到。”

　　“哦。”丽贝卡挑着眉笑了，“那人现在在哪里？她也爱着你吗？她知道你在这里吗？即使你不和诺薇拉结婚，你还有可能和那人在一起吗？”

　　万滕文被问倒了，是啊，即使心里还有秦牧晟又能怎么样？他属于过去，在五百年前，现在的他，说不定早已在哪个公墓下面成了一捧灰……不对，当年的秦牧晟，在他穿越之后就失踪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说不定，他最后连坟墓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心里难受得很，顿时脸色沉了下来，一时无语。

　　丽贝卡叹了口气：“其实我挺明白你的，你这人，虽然表面上很和善，性格里却是倔强无比。你认准了的事情，几乎就没有人能说服你改变，除非你自己想通。不过，理想再丰满，我们也得看看骨感的现实。现在的情况就是，你没有拒绝的余地。这件事情，诺薇拉愿意征求你的意见，其实是给你面子啦，你既不能反抗，也无法躲避，我要是你，不如就干脆答应了。”

　　万滕文苦笑：“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不甘心……还有，过不去心里那一关。而且……想到会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生下一个孩子，我就觉得会愧对那个孩子。我不想把自己的孩子放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管孩子的母亲是谁，只要生下来了，那就是我的骨肉，我不可能不去爱她。但是这里的情况你也知道……”

　　丽贝卡凑近了脸，压低声音：“如果真的爱她，那就让自己强大起来，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她。凯文，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你在这里一年多，虽然表面上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但是我很清楚，你从内心里憎恶着这个家族。这个家族的钱财是从那些无辜之人身上活活剐下来的，是肮脏钱。这个家族的权势是踏着无辜者的血肉建立起来的，这个庄园里的一砖一瓦都沾惹过血迹。你恨这里，尽管你掩饰得再好，那种发自内心的蔑视始终存在。你不愿意让你的孩子降生在一个肮脏的地方，你更不愿意让她从出生开始，双手就沾满鲜血，甚至身上穿的每一件衣服都由着他人的血肉织就。但是你对此无能为力，凯文！你能做的，只有妥协，然后，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用自己的双手去保护她，让你的孩子摆脱今日的困境，让她远离肮脏、残酷，最后带着她去一个干净、安稳的地方。”她的眼神很犀利，一反以前的温顺平和，“凯文，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有所牺牲。而牺牲，是为了更好地活着，为了用自己的双手去保护心中所爱，为了用力量，去惩罚辜负了自己的一切。”

　　万滕文默然无言，良久，他搓了搓脸：“我明白了，丽贝卡，你是个很厉害的说客，我承认，我已经心动了。但是，我还需要点时间，只要一点点……”

　　丽贝卡笑了，眼神很复杂，万滕文读不懂她的情绪。

　　“凯文，想要得到某样东西，你就必须狠下心来舍弃一些，但是，你放心，如果这样东西是属于你的，他会回来的。”丽贝卡扶起被风吹乱的金发，转身离去。

　　王腾文静默着坐了很久，然后，他按响了墙壁上的铃。

　　很快，就有警卫出现，听到他的要求后，警卫侧过身体：“凯文先生，诺薇拉小姐在上帝之眼等着您，请跟我来吧。”

　　上帝之眼……万滕文跟在警卫的身后，一路带着纠结的情绪来到这个大型的摩天轮下。诺薇拉站在下面，仰望几乎高耸入云的设备，听到他的脚步声，转过了脸，对着他灿然一笑：“未婚夫，你终于想通了？来陪我上去坐一会儿吧，我想我们有很多细节的问题需要谈一谈。”

　　万滕文默然上前，伸出一只胳膊让她挎住，两人一起进入座舱。

　　布兰卡为他们关好舱门，站到设备房边上，看着他们缓缓升高。

　　座舱缓缓离开地面，很快，不远处的彩虹庄园甚至整个收入眼底。

　　“非常漂亮，对吧？”诺薇拉眼神温柔看着下方的盛景，“以前，我和布列安经常来这里，我们曾经在这里，讨论过很多事情，很多很多……婚姻，未来，甚至是孩子……我们甚至商量过，一起去美国，利用双卵子技术要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她嘴角带着心碎的笑容：“凯文，你有爱过别人吗？”

　　万滕文怔了一下，随即眼神也柔和下来，当然爱过！过去爱，现在也继续爱着……但是有什么用？时间和空间早已经将他们隔了开来，想要再次见到，只能在一次次可遇不可求的梦中……这样说来，他和诺薇拉正是同病相怜。

　　诺薇拉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也没有在意，只是眼神远远望着下面的彩虹庄园，第一次用带着柔和的语气开口：“凯文，我们来谈谈交易的细节吧。”

　　终于来了，万滕文叹了口气，正要回答，忽然，他听到一个奇异的响声，像是玻璃被穿透的声音，然后，他看到诺薇拉的胸前绽开一朵血花，艳丽无比，又恐怖无比……

　　诺薇拉嘴唇动了动，满脸不可思议，然后，她软软倒了下来，鲜艳的红发如摇曳而下的焰火，转眼失去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