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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有嘉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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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歹是个魔门少主,死乞白赖钉在我这出吃喝半月,不将这把轮椅抵我,我可不依。赶巧能给以后收治的瘸腿病人用。”
“可怜儿见,我连个轮椅儿都比不上。你一门心思想赶我回去,却原来是看上这把轮椅儿?早知就不上这么扎眼的色儿。赶明儿我劈了再做个新的。”
“正经说起来,你这把魔门少主的骚气儿轮椅确实同你这张魔门少主的脸齐名着呢。具是出挑的很。”安公子用灯挑摁灭了原本无甚光亮的油灯。
室内再无光源,唯有满墙的铜镜竭力将黄昏的光引进小药铺子,柜台外也是昏昏晕晕的光。长安街头的花楼酒楼却透亮起来,沿街的灯笼逐只散发出喜人的红光。街边也稀稀落落有些卖小玩意儿的摊贩。路上偶有车马驶过,乞人浪汉挨在街边墙根坐,漫不经心地颠着豁了口的陶碗哼莲花落。街尾,州尹府盖上最后一块新瓦。
一朝庙堂,一朝江湖。
陈守义半摸着黑,熟门熟路地掏出安潇藏在柜台底下的茶壶,对着嘴灌了一口道:“安潇,我竟怎么也猜不到你一日里儿要泡上几多茶,哪儿哪儿都有呢。”
安公子玩笑似的去夺陈守义在手中把玩的茶壶,被他轻巧避开:“山下人端是无聊赖。这几百年间,江湖人无非总要寻个邪教魔门出来,好戴上正义名号打打杀杀,大类无恶人便做不得善人之理。连你一把轮椅也胡说成妖魔器物,想来也是可笑。”
“人活世上原本无甚乐子,他们有他们的快活儿,也叫咱们这样平白无故生出的魔门有法子消遣,美的很。”陈公子眉目一挑,睨着安潇,对茶壶嘴一通牛饮。索性茶壶不过巴掌大,几口就叫他尽数喝干了,“怎的三两句又叫你岔开题儿去?难道你真不给我口晚饭么?没的我四处寻你的茶壶儿出来……只怕也混不出个茶饱凑合。”
“陈大公子那里的话,您能比那些个老麻烦活的长长久久可是小弟我平生最大的心愿,这药铺子都是为陈兄准备的,莫说饿死呢,即便是成了人彘,小弟也要与阎罗争一争。”
陈守义顺势瘫在轮椅里,半睁眼睛一歪头,有气无力地哼哼:“潇贤弟,愚兄,只怕不好了,我手底下那一干儿的老小百八儿十人,愚兄就,托付给你。可恨愚兄被奸人儿所害,此毒,唯有贤弟亲手做一道儿芙蓉蟹柳儿方可解开……愚兄走了,保,重……”
“大哥,大哥!你放心,小弟使尽这铺子里的药救你!甚么雪莲山参灵芝龙骨,小弟不在乎!如今,如今需先拿一味龙胆草,压一压毒性!”安潇亦是情深义重,竟真抽开手边龙胆草的药屉,取了药往轮椅内气若游丝地人嘴里塞。眼见那一小把龙胆草真要进了陈公子嘴里,轮椅某处却弹出一块熟铁板,将安潇的手挡开。
陈公子仍是气息奄奄似的,眉微蹙,唇轻启,一只手搭着扶臂,另一手抚在胸口,昏黄里更有凄凉娇态,又类英雄穷途,恐怕病西施也自愧三分。
此等美色仅安潇一人消受,安潇心内却只想,这拜把兄弟果真天生之才,几日间把他原本就叫人捉摸不透的轮椅又添了新机关,年幼时同他在泥地里滚打,竟未看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