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山往事》洵美且仁

2、云之谁思

　　“我看倒像是一团霉气。你做过那样的事，完颜烈只怕不能让你死得凄惨，怎能便宜你一个美人。”安公子取下竹节茶壶的最后一节，竟可做茶杯。鲜红的茶汤倾入杯中，碰撞出奇诡的色泽。他举起杯子，凑到鼻前晃了又晃，方轻呡一口，道：”任他是什么花儿，遇见过那一双辣手，早晚得被埋没在泥里了。”
　　男子摘下斗笠扔在墙角，又将杯中茶随手泼在地上，看那水迹转瞬就干了，笑着说道：”此言差矣，如今花儿毕竟已在我手里，你知道我最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了。”
　　“怜香惜玉？这词你也敢用？”安公子执着竹节杯轻晃，瞥向男子，道”上月里城东的张通判家四房抱着石头在荷池里没了，我瞧见啧啧，多好的姑娘，可惜可惜。”
　　那男子挑眉看安公子，拿着茶杯站着，不说话。
　　“想来也对，如今咱们的靖义王爷，好食好衣贡着莞玥姑娘，宠爱地没边了。闻听这一年里，什么吕宋的真珠、延边的美玉、苍云山的南天石，但凡安王陛下能有的，靖义王爷都放到莞玥姑娘那儿去了。偏偏莞玥姑娘从来没有当过值夜，偏偏还这么送还给你，必是看在赵大公子你怜香惜玉，才好把这心上眼里的宝贝送来。”安公子忽略了男子的眼神，越说越起劲，还引了一簇火苗在指尖耍玩。
　　男子瞥眼看着那簇火苗，道“很好，不是吗？”
　　“好，好，你说好就好。别拿我的杯子撒气就成。”安公子满脸心疼得勾了勾手，男子紧握的茶杯就牵着线似的飘向他手中。“啧啧，这裂纹竟然很美……”他口内赞叹，眼光却随着男子的身影转移。
　　男子似乎了无应和他的意思，径自走到阴暗处，随意拉开一个抽屉，略扫了眼，挑出一个赤红的罐子摩挲，右手扣在盖子上，像是要打开。
　　“哎，别开。那东西千万是不能见光的。”转眼间赤红罐子被一双白皙的手夺走，一阵衣袖翻飞，男子仓皇退至光亮处，脸颊上却音乐多了几道整齐的红痕。“你的东西可不在这罐子里。”安公子立在阴影中，单手护着罐子，收起另一手中的柳叶刀，神情紧张。
　　“原来你是知道的，”男子扶着藤椅坐下来，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
　　“当然知道。”安公子小心地将赤红罐子摆回抽屉，”谁不知道昨日靖义王爷赐下美人给城主，城主大人欢喜地忘了谢恩呢。”他说着，很不放心地拿一把锁锁上抽屉，又补上一句，“这些年相交，安某不知你要做什么，可能帮上赵大公子的地方，大抵是明了的。”
　　“什么时候有？”赵大公子端起茶杯，凑到唇边欲饮，微蹙眉头，还是放下了。
　　安公子看到他的举动，颇为得意，道：“总还有几天，不会太迟。不若安某送来城主府？”
　　赵公子不置可否，一时间室内寂静，安公子轻呷茶水，赵公子慢扣几面，顾自无言。少顷，赵公子拾起斗笠甩了数下，扣在自己头上，走出门外去。安公子没有看他，只是轻叹一声。待男子将要迈出去了，方饮尽了杯中茶。
　　“伯寒，你若是信她，莫再疑心。”安公子的声音在寂静里显得幽然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