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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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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父
扁舟沧浪叟,心与沧浪清。
不自道乡里,无人知姓名。
朝从滩上饭,暮向芦中宿。
歌竟还复歌,手持一竿竹。
竿头钓丝长丈馀,鼓枻乘流无定居。
世人那得识深意,此翁取适非取鱼。
导读:
此诗为岑参早年所作,《河岳英灵集》中有所收录,又名为《观钓翁》,诗篇清丽活泼,富有隐逸之意。
赏析:
子非鱼
春日远足时,总能看到刚发芽的嫩柳低垂在柔柔的碧波中。和着轻柔春光,岸边坐着一排排相约垂钓之人,远远的看过去,潇洒惬意,不负春光。
垂钓的乐趣,怕是只有热爱的人才会懂。目的并不是能钓上多少鱼,而是消磨一个暖暖的午后,整理自己的心境。
在古代,渔父总与闲适、隐逸的心境分不开,或许,这都取决于一位著名的垂钓者——姜太公。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姜太公又名姜尚、姜子牙,太公是他的封号。传说姜子牙本是天上的神仙,当时的人间是商纣王当政,纣王暴虐成性,于是姜子牙奉命下界来帮助文王伐纣。但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年过半百、又和文王没有交情,很难获得文王赏识。于是他打听到文王回都城的路线,故意在水边用没有鱼饵的直钩钓鱼。鱼竿既没有鱼饵,也没有鱼钩,自然不可能钓上来鱼,来来往往的人都道这老头疯了,但是姜太公坦然处之。直到文王见了,觉得这是一位奇人,悉心交谈之下,为姜太公的才学所折服,姜太公最终以八十岁高龄辅佐文王推翻商朝、成就霸业。
姜太公的垂钓,钓上来的是一整个开明、祥和的大周朝。
漫朔时光,周代分崩离析,时值春秋战国,一位伟大而自省的诗人,佩戴着香草,缓缓走来,他是屈原。相传屈原曾作过这么一篇小散文,名字就叫做《渔父》:
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与?何故至于斯?”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渔父曰:“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
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
屈原遇到的渔父,睿智、洒脱,带着淡淡的仙意,翩然而去,给予屈原当头棒喝般的警醒。这一形象,也成为经典,在漫长的时光下,被传承下来。
此时,尚且年少的岑参,隐居于嵩山,勤于苦读。每日见到的是巍巍青松,潺潺溪水,巍峨高山,卷卷白云,一间小小的草庐承载了他漫长的年少时光,过的自是恣意洒脱般的隐居生活。这一日,他在流水间嬉戏,忽而有感,作此《渔父》,表明自己的隐逸之心。
对隐逸生活的向往千百年来一直是中国文人诗篇中不可或缺的题材之一,自东晋陶渊明辞官归隐以来,这种风气日渐鼎盛。或许隐逸的生活,在多数人眼中,并不像市井生活一般美好,透着那么一些清苦。隐者对于隐逸生活的向往不被世人所理解,一如子非鱼的故事。
庄子和惠子在水边,庄子看着鯈鱼在水中游得自由自在,便觉得这是鱼的乐趣。惠子不解,问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又不是鱼,怎么知道鱼很快乐。庄子哂然一笑,悠悠答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世上的每一个人都不能对另一个人感同身受。我们活在这样一个层层联系的社会中,也不过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红尘俗世,诸多纷扰,在隐者心中,归隐才是最好的选择。陶渊明就曾说过:“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归隐之志可见一斑。
唐代人推崇道教,更是对修仙修道的隐逸生活无限向往。归隐,不仅是一种生活方式,而且逐渐演变成为一种文人心态,成为了高尚节操的代表,多方面各角度的体现在文人的文学创作中。他们向往着陶渊明一般的隐逸生活,向往着闲适恬淡的田园生活,也渴望着通过隐逸来弘扬自己高洁的精神,从而名扬天下。
少年的岑参,还未经历过那样多的波折,一心希望做过不问世事的隐士,乐的逍遥自在。然而,世事难料,此时对酒当歌的他,或许还未曾料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一扇门为他缓缓打开,等待着他的,是在茫茫俗世中数十年的摸爬滚打,郁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