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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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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黑了的时候,兄妹俩才赶到了三圈县。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孙家老宅是一栋二层的小楼,他们拿了钥匙打开门,轻轻一推,只听吱扭一声,落下一层灰土,吓了小鬟一跳。只见里面黑洞洞的,小鬟没来由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孙骁在包袱里摸索了一阵,才想起没有买照亮用的蜡烛,他抱歉的对小鬟说了一声对不起,今晚只能先将就一下了。
小鬟借着月光,看见这是一间不大的厅堂,家什桌椅倒是有的,但是却落满了灰。
他们摸黑来到二楼,扯了一条被子,一起盖了,将就睡了一夜。
天刚亮,哥哥孙骁就起来了,他要去村里买点东西。
小鬟也起来了,她发现他们睡的这间屋子,还不如孙府的柴房干净。落了一层灰不说,还有很多叫不上名的小虫子,和蜘蛛网,就连她身上盖的这条被子,一夜之间也失了颜色。
孙骁知道小鬟没做过家务,就告诉她,什么也别做,等他回来做。
说完就下楼去了。
孙骁走了,小鬟也不好坐着真的等哥哥回来做,就开始收拾屋子。她虽然没做过,但是她看丫鬟们做过,就依着葫芦画瓢,照着做。
小鬟正在收拾厅堂,忽然听见门外有人问话。
“是谁在里面?”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四十有余,五十不足的妇人从外面进来。她看见小鬟,脸上透出了差异,问她是从哪里来的,这里许久没有人住了,她是怎么进来的。
小鬟说这是她的家,她以后要住在这里了。
妇人听了冷笑,说这户人家是姓孙的,自从这家的男主人考上状元,搬走之后,再没人回来过。
小鬟忙说自己就是姓孙的,这是她家的老宅。
妇人笑了,说,原来如此,说小鬟一定是孙成冕的孙女了,难怪看着眼熟。
小鬟笑了,忙向她解释,那不是她祖父,而是她父亲的时候,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她说他是她嫁过来的那一年,考上状元的,如今算来,都已经快三十年了。临走时还曾经托他们家照看过房子,那会儿她的婆婆还在世。如今算来,孙成冕今年该有六十了,不想还要了她这么一个漂亮女儿。
说着,她便问起小鬟父亲,以及她是跟谁一起回来的,等等。当她得知孙成冕已经故去,她和哥哥被孙大业赶出来的时候,脸上竟然有了悲色,连骂孙大业不是东西。她告诉小鬟,她姓张,就住在隔壁,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她。
小鬟叫她一声张奶奶,她倒是很受用,其实辈分,她只是比她长一辈罢了。不过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个张奶奶,倒真的帮了她不少的忙。
哥哥孙骁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随便买了些吃的,都是些做的很差劲的菜,有素,还有酒。在这之前,孙骁是从不喝酒的,但是这一夜,他把自己喝醉了。
小鬟小鬟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弄到卧室里去的,然后拿了个小凳,坐在他旁边。因为她不敢一个人呆着,她害怕。
第二天孙骁酒醒,他看了一眼趴在床边的小鬟,什么话也没说,就出去了。
到了晚上孙骁回来了,他把几个包子递给小鬟,让她快吃,说是肉馅的。
孙骁看着她把包子吃完,然后抚着她的脸说,“给你娶个嫂子回来,你要不要。”
他说这话的时候,异常的严肃正经,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小鬟想到了大嫂,心内一阵翻腾,但是她什么也没说。
孙骁说,她既然不说话,那就是代表她同意了,那么这事就这么定了。
三天以后,新嫂子进门了。
婚礼既不热闹,也不含酸,该有的一样都不缺。
大夏朝律法规定,长辈过世,本来是要守孝三年,但是如有已经订婚者,可在热孝期内,进行嫁娶,以夫妻之名同堂守孝。孙骁钻的就是这个空子。
晚上等客人们都走光了,孙骁把小鬟叫到了新房。新娘的盖头已经揭去,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嫂子尤满花。
尤满花长者一对薄唇,面相有些凶恶。小鬟听下人老妈曾经说过,像这种面相的人,一般都比较刻薄,而且是穷命。她这样的长相,与她那面如冠玉的哥哥,一点都不相配,而且她还比哥哥孙骁大了三岁,但是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小鬟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怕,行过礼之后,就急忙找了借口会了自己的房间。
睡到半夜,小鬟听到一阵吱吱呀呀摇床板的声音,还夹杂着男女的呻吟。听的小鬟一阵面红耳赤,忙把头裹紧了被子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起,她看见哥哥的眼睛上,有两个大黑眼圈,而嫂子尤满花,却是一脸的喜色。早饭是嫂子尤满花做的,简简单单的水煮菜,还有昨天席面上剩下的几个荤菜。
哥哥孙骁吃了饭,就出去了,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就这样,一连过了两天。
到了第三天傍晚,哥哥孙骁穿着一身戎装回来了。
朝廷要打仗了,到处在征兵。
按大夏朝的规定,男丁是十六为一丁,可是孙骁才十五。为了能征上兵,孙骁对着村长软磨硬泡,村长才勉强同意,给他虚报了一岁,这几天,他都是在办这件事。
小鬟问他什么时候走。
孙骁说,今晚就走。
嫂子尤满花有点不高兴,因为他们毕竟还是新婚。
孙骁让嫂子尤满花,做了些吃的,一家三口围坐在桌旁。
孙骁给嫂子尤满花,斟了一杯酒,说,他把小鬟交给她了,让她好好照应。凭他的本事,搏一个封妻荫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孙骁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嫂子尤满花的面前,这是征兵给的安家费,他有交代了其他几个放钱的地方,让她们省着点花,够混到他回来了。
哥哥孙骁要走了,小鬟把一个收拾好的小包袱,交给他。
在收拾包袱的时候,小鬟把自己的镯子,包进了包袱里,因为她知道,哥哥把所有的钱都留下了,可是出门在外,身上没有一点钱,也是不行的。
小鬟看见哥哥孙骁欲言又止,知道他一定有话对自己说,就把他一直送到了村口。
孙骁早就看出,尤满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但是留小鬟一个人在家他又不放心,所以只能将就了,他只希望尤满花能把他今天说的话,放在心上,会对小鬟好一些。所以他让小鬟发誓,他走以后,即便是遇到天大的坏事,也都不要走绝路,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小鬟一开始,不肯发誓,但是孙骁逼着她,如果她不发誓,他就去死。小鬟只好含着眼泪,跪在地上发了誓,他才把剑从脖子上拿开。
哥哥孙骁走了以后,因为手上富裕,尤满花到没有太为难她,她到是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尤其是尤满花流产以后,小鬟的境况就急转直下了。
她先是把小鬟狠狠地骂了一顿,说她之所以会流产,都是小鬟害的,是小鬟让她受累了造成的。
小鬟吓得躲在外面不敢回去,是张奶奶把她寻回去,又在嫂子尤满花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嫂子尤满花这才消了气。
后来她就又以此为借口,说要修养,把所有的家务活,都推给了小鬟。
小鬟从来没做过饭,个子又矮,够不见灶台,只能拿了凳子踮脚,但是上上下下很不方便。
她的第一顿饭,没做熟,被嫂子尤满花骂了,第二顿饭烧糊了,又被嫂子尤满花骂了。到了第三顿,倒是不生不糊,但是因为味道不好,结果被嫂子尤满花把碗摔在了身上。
小鬟只好找了张奶奶帮忙,这才勉强做出了让尤满花满意的饭菜。
尤满花用钱没有定数,娘家兄弟来借钱,不拘多少,但大多都是有借无还。没过多少日子,孙骁留下的那点钱,就所剩无几了。她就开始卖家里值钱的东西。小鬟暗自庆幸,幸好那个镯子被哥哥带走了,否则也免不了,被卖掉的命运。
就在家里的钱所剩不多的时候,小鬟病了,而且还是恶疾。
最初她的皮肤上,只是长了一个针尖大的红点,又痛又痒,嫂子尤满花也没太在意。后来针尖大的点,变成了大水泡,水泡破了以后,里面的黄水流哪哪张,没几天就长得满身都是。
嫂子尤满花这才慌了,忙请了郎中来看。
最初还算有效,但是渐渐的就不起作用了。
更到了后来,水泡没治好,头上又起了疥癣。头发一片片的脱落,没脱的地方,也变得稀疏发黄。
因为看病,花光了家里剩下的那点钱,家里的日子越发的窘迫了,几乎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为此,嫂子尤满花不得不去村里的油坊帮忙,挣点钱补贴家用,她也因此对小鬟,也愈发的不待见,甚至索性不再找大夫给她医治,小鬟的病也就越来越重,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周围的人也都躲着他,怕她的病传染给了自己。至于孙大业曾经答应过的月钱,也只给了一年,就不见了消息。
小鬟的日子过得越发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