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海情嘉措

11、第十一章 双胞胎姐妹

　　玛利亚女子学院百年校庆的第二天，新闻上就播出：玛利亚女子学院百年校庆由于篝火晚会的火星飘落教室引发特大火灾，已造成两人死亡，一人失踪，其中一名死者是该院校长。
　　听秦雯说，从那次火灾之后，学院开始整顿，三天的时间学院追悼老校长和两位老师。很快，她们的学院迎来了新的校长，也是满头银发慈祥的老妇人。当时那株彼岸花的位置，一圈保护玻璃已经被拆除了，种上了蔷薇和君子兰，那位聋哑大叔没有失业依旧负责照料那些花草。学院门口处的那两排大树的枝头也都重新进行了修剪，不像之前那么阴森了，可以见到斑驳的阳光。一切都归于平常。
　　秦雯为了提高我们捕捉恶灵的效率，在网上给我们散布广告，称我为浩静大师，三眼为灵猫，捕捉恶灵完全免费只为修行积德行善云云。难怪这几天我总是接到莫名其妙的电话，什么谁家的猫跑树上啦，什么谁家的狗跑丢失啦，什么为什么谁家的母猪只生一头小猪等等。
　　其中有一个电话吸引了我和三眼的注意。电话的那头是一个女孩的妈妈，听口气很沮丧，她说她的女儿得了一个怪病—梦游症，每天晚上总是梦游到一些危险的地方，要么是楼房的天台，要么是河边，要么是马路边。她寻了好几家医院都看不好，无意中看到我们在网上发布的广告，想要试下，看是不是中了什么邪物。于是，我们和这位妈妈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这一天，我、秦雯和三眼如约到了一家市立医院，走向602病房。很快，我们见到了女孩的妈妈，她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打扮得朴素而清爽，就是脸上有些倦容。当见到我们时，她很惊讶，说没想到我们这么年轻，但仍客气地招呼我们喝水吃水果。她向我们又叙述了一遍她女儿的症状，大体内容和电话里的差不多，不过这次她告诉我们其实她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前几个月前双胞胎中较长的女儿由于车祸去世了，现在躺在医院里的是妹妹，还说她的命苦，失去了一个女儿，另一个女儿又得了怪病。她边说着，说到痛处时不禁流下泪来。我们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最后，她领着我们去见她的小女儿，还不忘提前道谢：“那就麻烦浩静大师了！”“大师”两字让我听得有些心花怒放，不过清楚自己有几把刷子也不敢造次，连忙还礼道：“不敢，不敢！”
　　第一次被人称大师，我眨了眨眼看向秦雯，她捂着嘴没有笑出声。
　　602病房有两张床位，靠近门口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位小姑娘，她正背靠着墙，手里摆弄着手机，想必这就是那妈妈的小女儿吧。
　　那位妈妈向她一一介绍我们的名字，而她只顾低着头玩手里的手机，嘴里“嗯嗯”地答应着，不曾抬头。
　　我踢了踢三眼的屁股，暗示它上去吸引那女孩的注意力。
　　三眼回头朝我重重地“喵”了一声，看起来很不情愿。不过这一招“卖萌招”真是屡试不爽。女孩很快地放下手机，瞪大了眼睛，惊喜地叫道：“小猫咪，好可爱的小猫咪啊！”说着，将三眼搂在怀里，三眼“喵喵”的暧昧地叫着。
　　小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穿了一身医院统一发放的住院服，大眼睛小嘴，鼻子很挺，扎了一个丸子头，看起来俏皮可爱也有精神，完全不像一个病人。
　　我刚想伸出手来和她握手，还没等我开口，她就手指着我对我说道：“你是浩静，浩静大师，大师……？”说完，在那肆无忌惮地“咯咯”笑个不停。我一听，明显是质疑我的声音，心里就有些怒火，心想：“虽然我不是什么大师，好歹这也是我的第一笔生意，网上广告上的牛皮都已经吹出去了，又怎么让你一个丫头片子给砸了招牌。”立马定了定神说道：“大师呢，称不上，鄙人早些年曾在茅山上修行几年，学了一些皮毛，风水堪舆，斩妖驱魔略晓一二。”然后指向三眼说道：“这可是一只灵猫，取名三眼，是我在茅山的灵岩窟收得，它可是驱魔的好帮手。不信，你瞧，我让它干什么它就干什么。”我朝三眼眨了眨眼，暗示这双簧唱下去。
　　“三眼，蹲下，站起来，直立行走，倒立行走！”我边指挥者边千里传音三眼，“叮咚！早餐给你加个大排，麻烦配合一下喽！”
　　三眼这才“喵”的一声缓慢地从那女孩的怀里钻出来，按照我说的做着动作。我此刻像个耍猴的艺人，骄傲得有些忘乎所以。
　　小女孩恐怕这辈子还没见过会直立行走的猫吧，吃惊地看着三眼神奇的表演，还不忘鼓掌。她双手托着下巴，趴在床的另一头，弯曲的小腿前后摆动，痴呆地看着我们，说道：“好吧，我信了。我不叫你大师了，我叫你浩静哥哥吧！”
　　秦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对我说道：“恭喜你啊，茅山小道，又收了一个妹妹！”
　　那女孩又指着秦雯对我说道：“浩静哥哥，她是谁，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的脸有些发烫，说道：“她是秦雯，是我的一个朋友。小妹妹，你别瞎说，不是女朋友！”
　　“我说呢，都没有我漂亮，还是喜欢我这妹妹吧！”说完，那女孩撅起了嘴。
　　我一脸茫然，转头小声对秦雯说：“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开放吗？”
　　秦雯摊了摊手。
　　我说：“小妹妹，咱还是别扯东扯西了！说说你自己吧！”
　　小女孩叫做苏婉，她的双胞胎姐姐叫做苏箐。几个月前，苏箐由于车祸去世了。苏箐去世没多久，苏婉就得了这个奇怪的梦游症，每每午夜十二点必定梦游，比闹钟还准，也不知道会游到哪去。她的家里人没有办法，只能在她熟睡后，用带子将她紧缚在床上。这个宽粗的白布带子，我们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叠得整齐地摆在床尾。
　　602的病室里，还有一张床，躺着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男生，没事的时候他会和苏婉聊聊天打发时间。听苏婉说，这个小男孩得的是一种先天性的心脏病，这几天发作才被迫住院的。我们也都和这个小男生打了招呼。当三眼看到这个小男孩时，我注意到它的表情怔了一下。它说这男孩得的是一种罕见的病，千年一遇。具体是什么病，我也没有追问，只是唏嘘这么小的孩子就得此怪病。
　　我们开始干活，分析苏婉的病因，从她开始得病的时间很容易就联想到此事定于她的姐姐苏箐有关。苏婉给我们看她手机里她和她姐姐的合影照，两人长得非常相像，不愧是双胞胎姐妹，唯一能区分的是苏婉的左眉上方有一颗稍大一点的黑痣，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三眼凑上去嗅了嗅，千里传音道：“叮咚！浩静，有问题！”
　　我千里传音回道：“是照片有问题吗？”
　　三眼又回道：“不是，是这部手机又问题，我已经找到原因了！”
　　听到此，我眼前一亮，心想：“这事来得很容易嘛，我得说服这丫头片子，刚才谁叫她看不起我来着，这次让她彻底佩服我才行！”我这么一想，心里自然是一喜。
　　我正了正色，“咳咳”干咳两声，挺直了腰板对苏婉和她的妈妈说道：“阿姨，苏婉小妹妹，你的这个病啊，很简单，所有的症结就在这部手机上！”
　　她俩的神情有些愕然。
　　果然这部手机有问题。这部新款的苹果手机，之前一直是苏箐在用。苏箐把它当做个宝贝，平时碰都不让妹妹碰，更别说给她玩游戏了。苏箐的车祸也是由这部手机而起的，她喜欢自拍，爱美的女孩子都比较自恋，那天她在马路上自拍，不幸被拐弯的卡车撞死。
　　苏婉的妈妈以及苏婉问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我招呼了三眼和秦雯讨论接下来的计划，三眼早就胸有成竹，告诉我和秦雯如此如此。
　　我只回答了她们母女两字：“招魂！”
　　过了两天，我们在网上淘了道袍、桃木剑、太极八卦图，又从食堂借了三个碗，在小店里买了三根蜡烛。
　　当天的晚上，苏婉没有被白布带缚住，我们铺好道台在等午夜十二点的到来。
　　在午夜十二点快临近的半小时里，三眼让我穿上那件道袍。那道袍甚是宽松，我本就瘦，穿上它就像是下雨天披了件雨衣。道台上摆了三碗水，三根蜡烛，说是供奉道教三仙的。我心想：“这没水果没点心的算什么供奉！”我脚踩着太极八卦图，手里挥着桃木剑，三眼让我表演。我去，我说什么表演。它说跳大神。我说不会。它问我会什么。我说在学校里学过太极拳。它说也行。就这样，我手里挥舞着桃木剑，愣是打了半小时的太极拳。后来，我才知道这身行头、仪式都是扯淡，是三眼这小子报它之前被我耍猴的丑呢！
　　招魂，对于三眼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它只要捻诀，招来七爷八爷也就是黑白无常帮它个小忙把魂灵带来就行。三眼这小子还狡辩说，让我搞这一套也是为了我们这笔生意的招牌，需要一个门面。
　　午夜十二点已到，病床上的苏婉睁开了双眼，具体来讲是瞪圆了双眼，面无表情，手机握在手里，赤着脚，腰板直挺挺地向外走去，全然无视周围的我们。
　　我们跟在后面，一层楼一层楼地跟下去，直至天台。到了天台，苏婉继续一步又一步地走向栏杆处，天台的水泥栏杆不高大约半米来高。苏婉的妈妈看到此，心疼自己的女儿干什么傻事，几欲上前。三眼打手势暗示我们赶紧拦住阿姨，让我们都静观其变。我和秦雯慌忙拦住阿姨，告诉她让她放心苏婉会没事的。
　　苏婉走到那栏杆边，突然高高跳起站在了细窄的石栏杆上。我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这毕竟是十四层高楼啊，一个不小心滑下去，那不得摔个脑浆迸裂啊。苏婉居然转了身，背向栏杆外，朝向我们，掏出手机，对着自己在拍照，那僵硬的笑容，在“咔嚓咔嚓”的闪光灯下让人毛骨悚然。
　　三眼此时端坐捻诀，很快七爷八爷即黑白无常飘然而至，在两人当中还携着一副魂灵。秦雯滴了两滴三眼曾经给她的牛眼泪，也和我一样能看清魂灵。我俩互视点了点头，果然这魂灵和苏婉长得一模一样，那是苏箐的魂灵。
　　三眼和黑白无常作揖行礼，我也弯腰作揖并客气地说道：“七爷八爷，幸会幸会！”
　　黑白无常朝我笑了笑，点了点头。我已全然没有第一次遇到他们时的拘谨。倒是秦雯张大了嘴巴，似乎不可思议的样子。
　　黑白无常朝那苏箐的魂灵道了声：“去吧！”
　　苏箐的魂灵飘至她妹妹面前，只见那手机白光一闪，好似有一团白雾，像铁钉遇到磁石那样飞向苏箐的魂灵里。苏箐的魂灵又托着苏婉昏厥的身体轻轻地放在地上。
　　苏箐看着妹妹，又看了看远处的妈妈，有些留恋。苏箐的妈妈没能见到她的大女儿，只看到小女儿苏婉昏厥徐徐落地。
　　不一会，黑白无常又携着苏箐的魂灵离开了。
　　如果人生前钟爱某样东西，死后它的部分魂灵便会注入到这个物件里，如果谁得到这个物件也会如它之前的主人那样有相似的行为。苏箐生前钟爱手机自拍，这部手机里便有她的部分魂灵，所以才引导她的妹妹拿着手机到处自拍，哪怕是天台，河边或者马路边。
　　烧毁遗物或者去世九十九天后招魂取回这部分魂灵，这样这个魔咒才会彻底消失。
　　苏婉恢复如常，她的妈妈对我们的帮助感激不尽。很可惜，我们没能让她再见她的大女儿一面。我用刬忆诀也删除了她在苏婉上天台之后的记忆。
　　听三眼说，苏箐在阴司混得不错，整了份阴司摄影的公差，给每一个进入阴司的魂灵拍定妆照。还说现在阴司已经流行使用苹果十八手机。
　　秦雯和我又多了话题可聊，当然是七爷八爷的话题啦，黑白无常有着让男人都心生嫉妒的帅，女孩子能不花痴嘛。
　　第一笔生意就这样如愿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