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海情嘉措

10、第十章 恶之花

　　三眼和秦雯继续与那藤蔓缠斗，我叮嘱三眼一定要保护好秦雯。走出教室，我找到一个空的矿泉水瓶。生平第一次将自己的尿液注在口如此小的水瓶里，拧上瓶盖，拿在手里，虽然是自己产的东西，但内心是极度排斥的。
　　再次返回教室，此时的藤蔓已如巨蟒一般，在教室的上空跋扈，看到我走进教室越发猖狂。秦雯毕竟是女孩子，力气有限，很快就疲乏了。那巨大的藤蔓趁机将秦雯整个卷起向教室外抛去，并恶毒地向她喷射黑色的黏液。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我和三眼自愿来捉恶灵，而秦雯她是彻彻底底无辜的。我奋不顾身地腾空跃起，抱住秦雯并用我的背部挡住那黏液。我们被抛出室外，并徐徐地从四楼下坠。我都忘了我有蹑空术这一技能。楼下有一棵高大的松树，我轻踏这些松树枝缓慢落地。我摸了摸背后的黏液，我没有受伤，差点忘了我百毒不侵。
　　秦雯闭上的眼睛在着陆的那一刻睁开了，她说我们是不是已经在阴司了，我说我们很安全。由于时间有限，我很简短地跟她阐述我曾吃过一种草，从此百毒不侵并且有腾空之术。她用钦佩的眼神看着我，也许她在想他眼前瘦弱的家伙有时候也挺靠得住的吧，也许在想这小子也太有狗屎运了吧。
　　我千里传音给三眼报个平安。三眼告诉我斩草要除根。
　　我和秦雯简单地商议，她去引开那聋哑大叔，我来消灭那彼岸花。没想到秦雯会懂哑语，打着手势和大叔沟通。我躲在不远处观望，大体意思看得出来，好像秦雯假装丢了手机，让大叔帮忙一起找。
　　秦雯支开了大叔，我抓紧时间靠近那株彼岸花。对着那花心里嘀咕：你们这些植物应该是没脑子吧，应该认不出之前楼上的那个是我吧。那花虽然没有思想，但它并非凡物，它能感觉人对它的恶意。
　　我绕着它转圈，它顶着那妖艳的红花和瘆人的触手也盯着我绕圈，一时间我无从下手。看了看一旁的松树，我灵机一动，给你来个醍醐灌顶。于是，拧开瓶盖，蹬地弹跳到一旁的树枝上，顺势再一跳，从彼岸花的上面掠过，倾倒瓶中水，大叫一声：“尝尝你爷爷我的童子尿酒！”
　　巨大的花瓣将我包裹，无数的触手在我脸上舔舐，黏稠的黑色液体差点没恶心死我。紧紧包裹的花瓣渐渐松开，我知道我的童子尿起到了作用。彼岸花迅速枯萎，直至变成齑粉。地底下在“咕咕”地冒着黑水，腥臭扑鼻，臭不可耐，飞溅在周围的玻璃上，流淌下来的颜色竟是红色的，那是鲜红的血浆。
　　三眼千里传音，说它发现了什么，要我们赶紧上来。趁那大叔不在意，我赶忙叫回了秦雯，一同奔向四楼。秦雯说她有些失落，因为大叔辛苦守护的花就这样被我们糟蹋了，虽然那是一朵恶之花。
　　三眼在第四副棺材里发现了一张照片，之前我们还以为是一张纸。
　　这张黑白老照片已经泛黄，留白的部分有明显被烧过的痕迹。照片的背景就是学院的这座古堡，近处站着三个人，慈祥微笑的花白老妇人，佝偻的畸形人笑容很难看，还有穿着礼服打着领结的帅气小伙，不远处拍到的一个女子的侧颜，像是无意中拍到的。我和秦雯很快认出其中的老校长和那古怪的美术老师。
　　秦雯“咦”的一声，指着照片上那个帅帅的青年说道：“这不是我们的体育老师史老师吗？教我们交谊舞，人长得帅，歌唱得也好听，更有一种贵族的气质，在我们学院可是圈粉无数的，简直就是我们心目中男神的形象。今天晚会上还表演百人大合唱的。”
　　我却关注照片中那个只有侧身照的女子，越看越觉得在哪里见过，我闭上眼睛努力地在脑海里搜素，直到秦雯提到“老师”两字，我猛地睁开眼，心想原来是她，然后转向秦雯，有些激动地说道：“你看看这个女子是谁？”
　　秦雯细看了一会，仿佛恍然大悟，看向我。我点了点头。还记得那个古怪的美术老师画得各种形式的女子肖像画吗？没错，就是那个女子，就是她。
　　这到底有什么联系，这四个水晶棺材就是盛放这四个人的吗？王校长，贾老师，史老师，还有这个神秘女子。
　　“哎，我说你们学校是不是有姓薛或者姓林的女老师吗？”我问向秦雯。
　　“嗯……没有。为什么这么说？”秦雯一头雾水。
　　“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嘛，或者缺个林黛玉？”我笑着回答。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不正经！”秦雯没好气地答道。
　　“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我头脑的细胞都快不够用了！”我挠着头，咧嘴笑着回答。
　　三眼有些深沉地说道：“事到如今，首先找到那个体育老师史老师，他也许是这个谜案的钥匙。”
　　教室里此刻弥漫着阵阵臭味，不是彼岸花喷射的液体的味道，像是腐败变质的味道。
　　“那是那两具尸体开始腐败发出的气味。哼哼，这个家伙居然想到用彼岸花来保持肉身不腐，用凤涎珠来定颜。”三眼冷笑着说道。
　　这么说这两具尸体里也有凤涎珠，发了发了，我心里大喜。
　　楼道里传来“轰隆隆”急促的脚步声，像是下课铃响后，大家争先恐后地奔向食堂，脚踏楼梯时发出的响声。三眼，一个腾跳，先去看看情况。很快，三眼大呼让我们快跑，说一群身披黑斗篷人正朝我们涌来。这些人虽然戴着帽子，但我们仍旧看出他们个个神情漠然，目光呆滞，动作僵硬。好家伙，这阵势要有百人吧，人多势众。
　　三眼提醒我们，这些人已经中邪。我拉着秦雯快速地在四楼的过道上飞奔，不料，那些人也不是没有脑子，分成两拨人，想要前后夹击我们。我赶紧千里传音三眼，提醒它“擒贼擒王”。三眼凭借玲小的身躯，沿着石栏杆躲避人群，向后试探。果然，在人群的最后面，有一人在那跳大神似的舞蹈，嘴里念念有词，那手势就像在操纵皮影人偶。
　　前后两拨人离我们越来越近，难道又要逼我们再跳一次楼不成。我拉着秦雯正欲飞跃而下，这两拨人就像风吹麦浪一般纷纷倒下。我和秦雯掀开身边几个人的帽子和斗篷，一个个漂亮恬静，都是女子学院的学生。我心里暗骂这也下得了手。秦雯更是认出这些人就是今晚参加百人大合唱的那些人。
　　那人果然就是那个史老师，寸头，面庞英俊而刚毅，一字横眉，身体健硕。如此美男子，难怪那些女孩子为之疯狂。
　　三眼破坏了那人的施法，所以那些追我们的学生才会倒下。
　　“你们是谁，胆敢破坏我的好事？”那人邪邪地笑着，那笑声愈发癫狂，“找死！”说着，那身形就如移形换影般快速移动，反正我看到的都是重影。
　　“你三祖宗都不认识，看打！”说着，三眼捻诀使出地眼诀。
　　那史老师速度再快，奈何地眼诀威力巨大，还是被波及了。
　　“你是地眼族的？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叨扰我！”那史老师压住气说道。
　　“算你识相，知道地眼族。不过，嘿嘿，今天遇到我算你倒霉。我曾和家人打赌要灭九千九百九十九只恶灵，你算一个。看招！”三眼又是一波进攻。
　　那史老师有些狼狈，竟用他的移形换影移到了秦雯的身后，一只手掐着秦雯的脖子，威胁三眼再动手秦雯就没命了。
　　我紧张极了，这恶灵也太卑鄙居然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动手，我大喊三眼住手。
　　那史老师看了看我，歇斯底里地笑道：“小伙子，那个吻怎么样？”
　　我的脸开始发烫，也顾不上害羞了，救人要紧，说道：“你放开那个女孩，换我！”
　　“哈哈哈！”一阵大笑，他又说道：“爱情啊，就是要极端啊，命都不要了！”
　　“不，她是无辜的，你放了他。我是和这地眼族是一伙的，我是它的契约人！”我指着三眼答道。
　　“叮咚！你过来，我给你一件武器，到时候你绕到他身后灭了他，我在前面牵制他。”三眼千里传音。
　　我把手背在身后，三眼凑过来，一会儿我的手上感觉彻骨的冰凉，那东西像是一把匕首。三眼告诉我这是一把寒影刀，匕首大小，由阿鼻地狱的万年寒冰炼成，平时捻诀“隐”，可将其隐藏于手掌；捻诀“展”，即可现身发动攻击。
　　三眼“哼哼”两声，说道：“区区一个凡人，我会在乎吗？”说完，使出地眼诀发出耀眼的光亮，与此同时招呼我抓住时机赶紧进攻。
　　我一个腾空绕到那人的身后，捻诀“展”，握住手中的寒影刀就向他刺去。
　　空中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那恶灵从那身躯中被抛出，瘫坐在地上，已无法力。你知那恶灵原身是谁？就是那佝偻畸形的美术老师。
　　秦雯看不见魂魄，三眼在她的眼里撒了几滴牛眼泪，就如我们一样可以看见这魂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恶灵中了寒影刀也即将魂飞魄散，三眼将那张照片递给他，他盯着那张照片凝视了许久，眼神充满了惆怅，然后向我们讲述他的故事。
　　照片中的花白老妇人是他的母亲，姓王；那个佝偻的畸形人就是他自己，他叫贾枉生；旁边那个帅小伙是他们管家的儿子叫做史连，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而那个拍到侧边脸的女子是他的家庭老师，叫做夏灵儿。所有故事的起因要从夏灵儿说起。
　　一百多年前，有个家境殷实留洋归来凭借开放的思想很快发家致富、富甲一方的富豪，修建了一座西化的古堡，让全家人都居住进来。这个家族之大，连同奴仆在内有百十号人之多。这个富豪就是贾枉生的父亲。贾枉生上面有四个姐姐，他的父亲一直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然而第五个虽然是儿子，却是个畸形儿。他的父亲仰天长啸，想要丢弃这个畸形婴儿但他的夫人死也不肯，最后他认命，给他取个名字叫枉生，枉来这一生的意思。
　　贾枉生从出生到成人伴随他的是父亲的冷漠，姐姐的嫌弃，甚至奴仆的嘲笑，他自己也是自闭自卑不敢说话还常常尿裤子。只有母亲依然疼爱他，还有管家的儿子史连陪他玩耍。
　　家里给他请了家教，她叫夏灵儿。她天生的善良和不厌其烦的耐心，加上美丽清纯的外表，很快叩开了贾枉生坚硬的自我保护的外壳，变得开朗自信，特别是绘画更是得到了父亲的赞赏。情窦初开的年纪，朝夕的相处，情欲的种子在贾枉生的心中发芽。直到有一天，他亲眼看到夏灵儿和史连坐在花园的长凳上一起看书，史连搭着夏灵儿的肩膀，夏灵儿倚靠着史连的肩膀，他那旺盛的情欲种子才被生生地浇灭。他不怪史连，他怪自己为何生得如此丑陋，为什么只能过丑陋的人生。
　　他开始重金在市场上收罗奇书邪书，拉拢江湖术士。有一天他碰到一个算命的瞎子，瞎子告诉他知道他现在想要什么，一语中的，他要的是—爱情。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上面两字“契约”。当天晚上他支开了夏灵儿，史连和他的母亲，放火烧了那城堡，烧得干干净净，他的父亲，姐姐以及那些奴仆全部都烧死。那份“契约”是和魔鬼的契约书，九十九条灵魂换取一份真爱。然而他并没有获得真爱，因为那天夏灵儿为了去救火中的父母也被烧死了。贾枉生又找到那瞎子，那瞎子给了一株彼岸花给他。彼岸花原本花叶不相见，只要每月月圆之时有九十九滴纯女血滋养便会长出枝叶，而且它的黏液能保证尸体肉身不腐烂，若将魂魄封于彼岸花内，待百年之后便能长出肉身。他得到了这个方法，用药毒死了她的母亲和史连，使得自己的魂魄可以游离自己，他的母亲以及史连之间，在瞎子的帮助下又将夏灵儿的魂魄封在彼岸花内。后来，他创办了玛丽亚女子学院，进一步实施自己的百年之计。他以史连帅气的肉身创建了夏灵协会，协会只收九十九名女子，老的走了新的来，始终保持九十九人，就是为了方便每月月圆时取得九十九滴血。没想到，百年的今天，遇到了我们，计划破灭，他的真爱还是没有等来……
　　他双手拿着照片，一直在婆娑着照片里的影像，他的眼睛里有如星星般闪烁的东西落下，滴落在照片上，扬起一束火苗，照片燃烧了，他的魂魄变得透明，直至萤火般消失不见。
　　秦雯的泪眼有些红肿，我强忍着，泪珠在眼里打转，这般爱情是极端的爱情。
　　三眼点燃了教室，轰碎了那水晶棺材，大火烧得很旺，烧灭了所有痕迹。
　　“哎，三眼，凤涎珠还没拿……我的凤涎珠!”我哇哇大哭起来。
　　晕倒的那九十九名学生，没多久也醒了。我用刬忆诀删除了她们关于那个夏灵协会的记忆。闪着荧光，云翳缭绕的记忆胶囊，秦雯对此很感兴趣。她说，我会不会删了她的记忆。我说，你知道那么多你就不会那么快乐了。她说，她会帮我们保守所有的秘密。
　　情欲一念百年深，
　　贪嗔宁遭千虫噬。
　　孤寂本自善从心，
　　何枉独种恶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