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番外之容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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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我很小的时候，夏天的晚上总是喜欢躺在凉椅上看着那片太过深邃的天空，似乎怎么也没有尽头，仿佛那些细碎的光芒里隐藏着无数等待解开的秘密。于是，我一直盯着，直到睡眠像是一层轻柔的棉絮覆盖在身上，眼帘慢慢的闭上，那些星光混合着朦胧的梦境伴随了一整夜。
“我想要那些星星。”这是少不更事的我说出的话，在我的眼底，那些星辰都那么小，似乎可以轻易的拿个瓶子装起来，到了看不清楚的黑夜就能拿出来，微弱的光线照亮周围，就像是萤火虫一样。
可是大人告诉我，它们不属于任何人。
为此，我哭了很久，就好像是没能得到放在橱窗里的一件好看却昂贵的衣服。
直到有一天我的视线停留在那唯一的月亮上，它像是一个太过任性的小孩，又像是一个温柔隽永的仙女，每一天都有些不一样，有时候藏在云朵后面，有时候大剌剌的看着地上的万物。
看着它的时候，我的心底会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情绪，开始我没能知道那是为什么，上学之后，我学了很多诗，回家就被给爸妈听。
有一个很喜欢月亮的诗人，甚至连他的名字里都有月亮的影子，他叫李白。据说，就连最后的时刻，他也是被水中月亮的倒影迷住，误以为是真的月亮，欲揽月，不曾想，河水卷走了这位伟大的浪漫诗人。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当时只觉得朗朗上口，后来住在学校，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仰头看着那轮太过圆满的月亮，猛地就明白了其中的意味，那般惆怅的思乡之情，而于我，却是归家心切。
我最喜欢的就是残月，远看着就像是一枚温润的玉，被夜色打磨得光亮剔透，素雅白净。甚至很多时候，看着有了一种入迷的感觉。
初中的时候，我站在寝室的阳台上取衣服，被那月光掠过手腕，不由得慢慢看过去，收回视线的时候却看到了站在寝室楼下的两个人，缠绵的依偎在一起。那种美好如初的感觉，伴着那丝丝温柔的月色，契合得如此完美。
2
对比那些性格开朗的女生，我总是太过羞怯，一丁点的皮肤接触都能让我脸红一阵，慢慢的都不怎么敢面对男生的眼睛，只有在看那轮月亮的时候，我才敢勇敢的抬起头。
那是夏天难得凉爽的一天，淅沥沥的雨声在外面响起，燥热的空气被吹散了些，听着不由得心里的沉闷就减轻了些，像是那些丰沛的雨水也漫进了心田，滋润了那些嫩芽。
电风扇还在转动着，喧闹声还在继续。
风卷起窗边的帘子，吹进来一阵雨的气息，伴着清新的空气，那个弧度让我觉得异常温柔。
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偏起眼，就看到从门口走进的那个人，穿着一件白衬衣，挺拔的身形，墨黑的发，沉郁的眼眸，抿着的唇角。
总觉得恍惚听到了风铃的声音，清脆得很。
他拿着那本大却很薄的语文书，轻放在讲台上，干净好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光线在侧面投递出一片，像是被空气摩擦。
温润如玉。
那是浮现在我脑海里的第一个词，他明明没有笑，眼睛里像是也藏着一枚碎掉的冰块，周身却似乎带着看不见的光晕，慢慢的扩散开来，就像是那轮月亮。
“这两个星期，我来带你们的语文课。”
像是那些雨滴掉落在池塘的表面，底下的水草跟着飘摇，本来平静的一片，慢慢泛开一圈圈的涟漪。
那天，我们学的是李白的《月下独酌》。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後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他读那首诗的时候，我低着头，书上的字却没看进去，耳朵代替我，认真聆听那悠长的声调，像是此刻已是月夜，有人着一身白衣，在月色下独自饮酒，虽悲凉却不悲情，只因那轮明月作为他无声的知己，陪伴他解忧。
我蓦然想到那两句话。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读完了诗，再没了声响，教室里一阵停顿，我有些诧异的看他，手里拿着卷起来的书本，却见那道视线看着外面连绵的雨幕，侧脸竟然透出一股戚然，没了刚才看到的那阵疏离。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隐约看到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艰难飞行途中，蝴蝶的翅膀，在眼睛下面投下一小片的阴影。
他立马反应过来，无比顺畅的继续说着当时的时代背景，仿佛时间从未在那时中断过。
似乎只是一个调皮的精灵把那短暂的一刻冻结了起来。
又好像只有我一个人，那么仔细的看到了那个被偷走的瞬间，小心翼翼的藏在了心底。
3
他从来不会过多的待在教室里，总是准点到，下课铃一响就立马合上书走出了教室前门，和我们那位喜欢拖堂到下一节课上课的语文老师太不一样，甚至也没有给我们布置作业，连上课的时候都很少提问题，只是单纯的站在讲台的附近，或者拿着书走下来，视线却是一直停留在书上的。
所以，我们都有些不想让他离开了。
也许，这只是我的私心。
体育课的时候，我站在教师展示栏的玻璃前面，及其认真的看着那张照片，边角没有翘起，无比贴合的靠在后面板子上，就像他经常的姿势一样，没有任何一点逾矩，太过方正，却是说不出来的舒服。
我从没看见过他笑的时候，据说A班的人都在暗地里叫他“扑克脸”。
他的头发让我想到研开的墨，浓郁至极，偏偏不是那种坚硬粗糙的质地，意外的很软，阳光一照像是一层层铺开的草，风一吹像是黄昏的芦苇丛。每一根眉毛都顺着眉骨温柔的向脸颊边缘拂动，投下的那淡淡的阴影笼罩在眼睛上，带上了些深邃的感觉，即使是这样隔着照片也能看到也能轻易看穿你任何的隐藏似的，那种太过锐利的眼神。
他站在外面栏杆边上的时候，我不经意看着他的侧脸，鼻梁骨像是整张脸的灵魂，建立了一种孤傲。
他的唇总是微微抿着的，带着些严肃，看上去似乎是在生气，偏偏唇角是上翘的，他刻意摆出的那副严厉姿态就有些奇怪。
至于他的名字。
一个身影悠然的走近，接着停住，课桌的边缘搭上了一只手，修长的指节，没有多余的指甲，依旧干净，透出淡淡的粉色，关节处透出青白色。
慕容清。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整个人带着一种好看的淡青色，恍若一阵夏天难得一见的凉风，呼啦穿过教室，卷走了之前的躁动和不安。
不像班主任身上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酒味，鼻子轻轻嗅着，什么也没有。
像是被什么吸引着，我小心的抬起眼，仰视着那张脸，又快速的低下头。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像是鼓槌，一声声的敲打在耳膜上，却回荡在心底。
我慢慢移动着手，放在书上面的边缘，和那只手，隔着很近的距离。
4
有一次下课，我回寝室拿书，经过教学楼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从里面那条走廊经过。
后来我想，一定是因缘际会。
几乎不会在教学楼的人偏偏出现了，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条纹衬衣，白色的烟雾萦绕在唇边，左手夹着那支烟，眼睛出神的望着空中一个虚无的点，半晌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看见过很多抽烟的身影，却是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落寞的帅气。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蒂，手臂缓缓移动，放在一边，嘴唇慢慢张开，那些迷蒙的烟雾就那么掩盖了他的眼神。就像他会随着那些烟雾一起消散一样。
那道视线却猝不及防的看过来，我抓着书的指尖微微收紧，脑袋却快一步清明过来，嘴角微微抬起，“慕容老师。”
他轻微了点了下头，视线又侧过去了。
我走过他身后的时候，那个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你是C班的？”
眼睛跟着睁大的转过身，他微微侧着身，指尖还夹着烟，我这才闻到一阵香醇的烟味，似乎边缘沾染了些淡蓝色。
“你的作文好像写得很好。”
那个瞬间，我看到他的唇角慢慢的上翘，一个隐约的笑容出现在逐渐消散的烟雾里，有一种朦胧的美感，就像他话语中的那个“好像”，却足够让我雀跃不已。
眼睛慢慢的弯起来，上扬起练习了很久的笑容。
“要保持这个水平到高考才行啊。”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稀薄的雾，似乎有闪烁的光芒在深处。
“一定会的。”我这样回答，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就说出了这般承诺。
他没有回答，但是我注意到那依旧维持着的浅浅笑容，和略微低下的眉眼。
“快上课了。”他的眼睛像是潺潺的溪流。这句话音刚落就是骤然响起的铃声，丁零零的敲碎了刚才那个带着些虚幻的场景。
“老师再见。”我飞也似的转身跑起来，抱在胸口的书被快速的心跳声敲击着，止不住的高兴飞上脸颊。
5
蒋老师再次出现在讲台前的时候，我还有些怔忪，似乎是她走错了地方，心中那阵空落落的感觉慢慢覆盖上来。
我不太敢向别人打听关于他的事情，因为我从小就特别不会说谎，只许看一眼就能窥见端倪。
而这个秘密，我只想一个人默默的守护着。
就像是一个随时张开的接收器，行走的途中，擦肩而过的时候，捕捉到的那些细碎话语和偶尔张望A班走廊的视线构成了我慢慢了解到的他。我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只喝不到水的乌鸦，每次捡到一块小石子，看着那道水面离我近一点，却也觉得很开心。
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决定要考去他曾经就读的那所大学，尽管不是同样的系，至少有些地方是相似的。
甚至，我还能在接到录取通知书之后，高兴的跟他说，我也算是他的校友了。
直到学校掀起的那些传闻，关于他和宋佛罗。
学校论坛里有一张模糊的照片，半夜的时候我仔细的想去辨认，那个昏暗夜色中的两个人并不是他们，一边否认，一边却又油然而生出一种无力感。
他走在路上，总会有些目光向他看过去，带着揣测的恶意。
可他还是像之前一样，从未在意，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拿着教材，像是一棵不惧严寒的松树，笔直的站在悬崖边上。
有一次，我看到他站在A班外面的栏杆边上，毫不顾忌的抽烟，看似随意，却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以前，他从来不在教室外面抽烟。
晚自习的时候，周围都是闹哄哄的声音，坐在前面的话语声传到了耳朵里。
“听说A班的语文老师要被辞退啦。”
“这么严重？”
“上次早操的时候校长还强调，说老师要记得自己的职责，和学生保持适当的距离。”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发出响声，前座的人有些奇怪的转过头，我看向别处，转身走出了教室。
在走向洗手间的途中，被黑云遮挡的月亮慢慢现出光辉，温柔的月光拂在脸上。我忽然发现，原来它离我那么远，也没有太阳那样炽热的温度，单调到冰冷。
脑海中突然浮现他上课念诗的那种专注的神态，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而那些诗词，就是他手中不能舍弃的真章。
无法掩饰的深爱，只有在那种时候才会在他的脸上浮现出来，像是放久了的玉，被布匹慢慢的擦拭，现出好看的色泽。
也像是我之前那么喜欢的那轮弯月，高悬在天空，带着清冷的光辉，却洁白无瑕。
无疑，他不是一个亲切的老师，但是他教会了我太多事情，甚至是难以启齿的那种悸动。
那个难得的笑容一下子击溃了眼泪的防线，寂静氛围里，我捂着嘴，眼角不断的滑下透明的泪。
在那个时刻，我做了一个很愚蠢的交换，用一个秘密去交换暂时的安宁。
却忘记了，在青春里，最少的就是安稳，最多的动荡。
6
毕业的那天，或者该说高考结束那天，漫天的书从三楼丢下，在一层的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像是一片片太大太沉的雪，被我们随意的丢弃了，连同三年的时光，也被毫无留恋的抛开。
我站在窗台边上，看着窗外那轮慢慢下落的太阳，金黄的光镀满整个发梢，心变得很轻，像是要脱离身体飞出去。
走到走廊上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站在教师办公室的前面，看着此刻嬉闹的场景，一脸欣慰的表情，嘴角甚至还有若现的笑容。
后来我一直都不知道当时是被什么驱使着走向他，也许是周围那种太强烈的喜悦掩盖的那些细小的离别忧伤慢慢弥散开来，也许只是因为心中的那份喜欢快要承受不住的溢出来。无数个也许，却都没有答案。
“慕容老师。”
他慢慢侧过身，夕阳擦过他的发照到我的眼底，像是一把被火点燃的枯草。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他的眼睛里有晶莹的碎片，在背光的地方才显得耀眼，像是我们绚烂的青春。而他的身影分割开那个分别的黄昏，像是一只丹顶鹤，肩胛铺满温柔的光。
他可能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也许会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却会被时光一点点的擦干抹净，连一丁点的边角都不留。
就好像我只是一道青春的风景，是他路过的一棵树，而他是一辆往前飞驰的火车，人生轨道没有给他停下来的机会，他的眼睛短暂的接触到早春开花的那棵树，心里可能赞叹过一瞬，却又立马看向了别处。
自此之后，这棵树花开花落，春去秋来，都和他没有关系。
可是，那棵树的影像为了在他的视网膜上停留那么短的时间，熬过了漫长的寒冬，挺过了料峭的春寒，颤抖的开了花，只为将自己最美的样子展现出来。
“毕业快乐。”
这一次，他没有笑，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漫天的云霞带着娇羞的粉色在他身后蔓延开来，像是我曾经的心情，像是只开放在这个时间段的天空之花，让人眼前一亮，却又觉出一种隐隐的伤感，牵扯着心的某一根神经，脆弱易断。
眼睛有些酸涩，鼻头开始发酸。
唇角努力的上扬。
那是青春的最后一页，定格于他依旧翩然的身姿，终结于我的笑容。
7
站在那张红榜面前的时候，我努力的看着那个第一名的位置，心里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她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没有出现任何的发挥失常，还是站在那么遥远的高处，在我们休息的时候默默辛苦的攀爬。
初中一开始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直到第一次期中考试放榜，她听到别人诧异的语气说起她的名次时，没有任何明显波澜的表情让我觉出了不同。那之后，我仔细的观察着她，这个超过我太多分数的女生。一整天的时间，除非必要，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位置，一直在不停的做题目或者看书，像是一台不知道休息的永动机。
我尝试过去赶上她，却徒劳的发现，她永远都走得更远。
只因为她用了更多的时间，每次我看到她的黑眼圈，心底都会蔓延开一阵淡然的情绪，不经意的滑过。
高中，我喊她名字的时候，那张疲惫的脸转过来，一开始茫然的环视了一圈，接着才看着我，慢慢的才反应过来，有了表情。
她愈发沉默，我却变得多话，一些细碎的小事都会告诉她。
也许是因为，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单薄的帆布和摇晃的木杆勉强支撑着的帆船，在青春动荡的大海里飘摇，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她辛苦的四处找寻方向，却还是得遭受那些狂风暴雨，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击倒。
可是，她一直撑到了最后。
那份太过被藏匿起来的嫉妒压在心底的最深处，一开始是高过我太多的成绩，像是遥远地方横亘的一道高栏杆，看着就觉得自己无法跨过，就像是一道阴影一直跟随着自己。我本不是那么喜欢争强好胜的人，却被养就了那样的性格，直到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跟上她向前的步伐，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比较是那么可笑。换做了朋友的身份站在她身旁，却依旧觉得遥远，她紧紧封闭起自己，那道太高的城墙既是心的堡垒，也是抵御的盔甲。
再就是，慕容清。我记得蒋老师说起A班的宋佛罗那种赞不绝口的语气，太扎实的基础知识，灵活的变通思维，优美流畅的语言功底。我想，慕容老师虽然不是那么外露情感的人，一定也很欣赏这样的学生，安静的坐在位子上学习，似乎那才是她的全部，更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是所有老师都会喜欢的好好学生。
可是我从未将那两个身影联系在一起，直到谣言四起，某些情绪快要将我击垮。
她那么轻而易举的抢走了一切，却是什么都无法占据最重要位置的样子，太过平淡到让我心底那条沉睡的蛇慢慢苏醒过来，吐着猩红的信子蜿蜒向前，留下一道醒目的痕迹，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以为经过了那么多的坎坷之后，她一定会顺利的在人生的道路上走下去。
直到大学的时候遇见了李佳航，他说出的话让我不由得一怔，只好胆怯的转身，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回想那些事情，像是咬到了苦杏仁，舌头有些发麻。
上天特意的安排，让我分不清到底是好是坏。
丢掉了过去，可以忘却伤痛，却也一并带走了那座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城堡，少了城墙，就不再是她了。
8
我想过之后漫长的岁月里，我们再次见面的场景，也许身边各自有了另一个人。
他记不起我。
我却还能清晰的想起他第一次出现的那天，雨声隔绝，夏风缠绵，有个人穿着一件白衣从前门走进来，发黑如墨，眉峰清憷，唇角紧抿着上翘，像是一块被打磨好的玉，那么突然的出现在眼前。
念诗时那种专注的神态，微微蹙起的眉尖。
手指夹着烟，一片烟雾里慢慢眯起的眼睛。
清澈透明的嗓音。
惊鸿乍现的笑。
从衬衫背后，隐约浮现出好看的蝴蝶骨。
金色黄昏浮动，那个颀长的身影。
而那个时候，我一定还会笑着，喊他，“慕容老师。”
也仅仅于此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番外之容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