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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海阔天空。星辞 ...

  •   海阔天空。星辞
      今朝兮兮,望君风流,
      翌宰霏霏,共此时欢。
      年岁叹叹,故作心安:
      今朝兮兮,望君风流。
      旧情暧暧,亘古长传。
      与君靡靡,佳偶天成。
      温情侃侃,卿言如岚,
      浓情戚戚,白首阑珊。
      --温迪可普《又见情人节》
      我记得她说自己很喜欢坐在海边听海浪一次次迎向沙滩边的声音,那时的阳光像是透过了一道晶莹的凹面镜,那双原本平静的眼睛从眼角开始一点点沾染上闪亮的色泽,温和的蓝色火焰在黑色瞳孔中央点亮,一圈一圈的波纹荡漾开来,唇角的弧度像是颜料盘上的一抹好看的色彩,在整个脸庞上晕开。
      那些海浪声包围着那时的我们,时间摧拉着当时空气中的每一种味道和眼神的交汇,以及那时的我们,那辆永远不会回头的列车载着美好的回忆往前。最后,只剩下留在现在的我们,和无数个让我们后悔的过去。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就像是在诉说一个很久之前的故事,那些海浪声就是带我们回到那个情景里的咒语。”那些轻柔的声音飘洒在蓝色细碎的海浪里,云朵透射在海面上,缓慢的飘移速度加上海浪翻涌着的速度,却都敌不过时光光速前行的步伐。
      一层层的浪花慢慢更替叠加,我们的眼底倒映着那片海,那片海也用温柔的眼眸看着我们。
      唰唰的声线和我们脑海里面某个角落的那一根弦轻轻吻合,眼窝被吹来的海风侵染深陷,肩膀上倚着的那个身影轻轻闭上眼睛,那些咒语引领我们走进那个不一样的世界。也许是当时一念之差的另一个平行世界,也许是所谓的很久之前的传说,也许是来自未来的轻声絮语,也许只是一样平淡却充斥着无限美好的每一个当时。
      “佛罗,”那双眼睛慢慢睁开,像是蝴蝶慢慢展开的翅膀,“也许我们曾经见过面。”
      也许是最初的公交车站牌前,也许只是人海中遥远的匆匆一瞥,也许是无数次擦肩而过。不知道月老是怎么搭的红线,他捏着胡须微笑看着人间这些匆忙的身影时,手指那么随意的一连,两个本来会一直错过下去,甚至一辈子都可能不会见到面的两个人却在人海中遇到了。
      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清扬戴着花白胡须的样子来,他才是我们之间的月老啊。
      那片海像是装载了她所有忘却的过往,每次坐在海边的时候都会有那么一阵子的发愣,喊了半天都没有反应。海风吹起她的发丝,飘扬着像是海面上游动的浮萍,那双眼睛像是被那片海给吸了过去,只剩下全然的白茫茫,没有一个聚焦的地方。
      她离开后的整个夏天,我都在这片海滩上徘徊,总觉得她一定是在这片海的周围,毕竟她说过,这就像是她忘记的故乡。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明白那些歌词中说的那句话,所有的身影都像她,可是转过身却都不是她。
      那些曾经美好的画面变成了虚幻的泡影,事实证明它们确实存在过,可是到头来却都不见了踪影。
      我想过她是不是厌倦了这样的关系,是不是想要脱离这样虚幻的自己。直到绮罗跟我说起那些事情,这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佛罗早已经想起了一切,却不知道她是抱着怎样的思想而隐瞒了一切。我想起她清醒之后的那一天,那种恍惚看向我的神情,似乎我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声音总是带着微微的颤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不安的转动着眼球,沉默着,除了我们的名字再也没有说出别的话语了。
      清扬说她这个样子就像是之前忘掉一切的那时候,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是不敢置信的状态。
      也许觉得我是个陌生人吧,看着我的眼神都带着点看不懂的情绪。
      开始还颇为担心她那样全然不知过去的状态,不知道会不会遇到过去那些人,会不会出现什么麻烦。知道了之后却像是落下了那颗一直提着的心,至少她知道自己是谁,还拥有着这几年的记忆,过去和现在叠加起来的一个崭新的佛罗。不知道她闲下来的时候会不会想起关于我的一些小细节,又或许开始了自己全新的人生。
      我往她的邮箱写过信,开始还是焦急的语气问她现在怎么样,后来却变成了几天一次的日记,她没有回复,我就只能对她说起自己的近况,点滴到有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甚至龟毛到中午吃的什么菜也能念叨一下,在医院实习的时候就一直繁忙的转来转去,回到宿舍就累得躺在了床上,经常看时间就有种飞速的感觉。
      至于清扬,他听完之后很平静的继续上班,看起来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但是我知道,越是这样的状态,越是不安的表现。他知道自己是无法找到自己决意离开的她,他背过去的身影带着我看不出的那些复杂情绪,就像是他和绿竹之间那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他那么聪明的人不会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却还是装作不知道,而绿竹,因为心甘情愿这四个字就围绕在他身边,像是属于清扬这颗星球的行星,不知疲倦的转动,看着的人都会心疼那些付出。
      等有一天我闲下来的时候,突然发现,我回忆里的无数个瞬间,佛罗的身影都穿插过。所有人的话编织起来的一切,就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女高中生,坚强的继续学习。
      我却仿佛能看到那个慢慢低下头,垂下肩膀的背影,黑色的发没有被青春的风吹起,孤单的随着地心引力笔直向下,周围似乎也被看不见的黑暗笼罩起来。那个时期,没有一丝阳光笼罩过她的身上,只剩下所有人猜疑的眼神,和她带着刺痛往前迈的步伐。
      那种情绪那么黑暗的笼罩了恢复记忆的她,似乎周围的世界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初那样的情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低着头往前走,不去在意周围。甚至,唯一想到逃离那片黑暗的方法就是离开。
      她把我归于那类人,认为我会用异样的眼神去看待她的身世。
      在那个瞬间,全部的害怕席卷了她,那些往昔甜美的回忆被挡在了盔甲的外围,进不去她的内心。
      而现在这个站在我面前的佛罗,我不敢确信,她是否拥有了自信,是否足够相信我,但是,我情不自禁的立马上前拥抱住她,害怕再次失去这个人。
      她慢慢伸出手,回抱住。
      “原来你才是L。”鼻翼间还是那阵熟悉的发香,贴靠在脸颊上,眼前展开的这个校园,装载着我们擦肩而过的那些过往,带着遗憾,带着眼泪,也许是上天的怜悯,让我们再次相聚在这里,空荡到像是只在梦境里面出现的场面。
      “你终于知道了。”她的脸上也许会出现那种有些惆怅的笑容。在她醒来的那个时刻,正在慢慢熟悉周围的一切,看到我的时候,一定有些惊讶,脑海里的有些画面争先涌来,来不及消化的她的脸上留下了那样有些讶然的神情。那之后她逐渐的适应,在我面前尽力去维持之前那个样子,可更早之前的一些习惯和本能却像是一场瘟疫,慢慢的侵蚀着当时的她。
      给纪然发了短信,抬眼看去,佛罗正站在窗口,看着里面的摆设,似乎想要看到当时自己的位置。
      “你还记得自己当时坐在哪儿?”我站在她旁边,望着那片有些昏暗的教室里面,却被镜面上的两张脸给逼出了微笑,这个画面真好,像是我们终于重逢,回来看当时错失的一切,却是带着怀念,而非惋惜。
      她的视线慢慢定在偏后一些的位置,不知是不是巧合,刚好那后面的窗帘没有拉整齐,一道小小的光线打在那些桌面上,流泻出醉人的时光。
      那个时候的她一定待在座位上的时间最多,埋头在数不清的练习册和课本里,堆砌起属于她的城墙,有时候会望向窗外的那个世界,有时会是布满看不见蝉鸣,飘洒玉兰花香的炎热夏天;有时是树叶凋敝成陈旧的黄色,天空没有一朵云的秋天;有时会是落雪撒满枝头,万籁俱寂到只剩心跳声的冬天;有时是空气挤满各种花粉的味道,眼睛像是戴上了一层绿色滤镜的春天。可惜的是,她一个人慢慢的长大,背上是沉重的过去,注定无法成为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当时的我和你简直是两个极端。”她这样感叹到,仿佛能看到当时的场景。我看向那个座位,那张学生证上面的女生那么安静的坐在那里,周围竖起了一道隐形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噪音。镜头再转向走廊,两个穿着白色校服的身影站在走廊的栏杆边上,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脸上却带着好看年轻的色彩,似乎没什么能影响此刻的聊天,没什么能在那颗纯粹青涩的心里掀起波澜。
      “你当时最喜欢的歌是《海阔天空》。”我记得她在书上这样写道,我还特地去音像店找了这首歌,纪然拉下我耳机的时候,才回过神来。说来还是因为她的影响,我才喜欢上BEYOND这个乐队,带些沙哑的声音和能激起内心的那种理想精神,我怎么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一个乐队的人会是那时称霸整个年级理科的第一名,毕竟从小在我脑海里,学霸刻下的印象就是古板沉闷,一切事情似乎都能和学习扯上关系。
      “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件事,上语文早自习的时候,那时我正迷着《海阔天空》,小声唱着这首歌,当时冷冽还在我旁边,竟然跟着我,也小声的唱起来,接着是我身后的那位兄台,紧跟着,我们这一小块都唱了起来,声音一下子大起来,整个教室不知怎么的也跟着唱起来,像是什么造反的信号似的,班主任站在门后,全班一下子噤声,却还是被罚抄古诗十遍。
      因为这件事,全班还掀起了一段时间的粤语潮流,听的都是八九十年代的那些歌,却也是经典中的经典,能品出一番风味。
      现在看来,还是觉得很惊讶,白天的佛罗一定还是那个很少说话,认真学习的好学生,晚上回家,坐在路灯下,也许会拿出MP3听一下歌,沉醉在那个音乐的世界,好像只有那个时候,那个挂着的外壳才开始慢慢沉睡碎裂,只剩下真实的她闭着眼睛,在黑夜里低声哼着那些旋律。
      “其实是因为一个人,我才听到了这些歌。”她侧过来的脸上带着微笑,却不像之前,而是一种我很少见到的神态,也许这才是高中的那个佛罗。
      “叶致的父母收养了我,高一的时候,他房间里在放这首歌,我才听到的。”她看着对面的那些教室,心思却明显飘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过去。那时,我们处在同一个校园,擦身而过无数次,却从未认识过彼此。
      叶致。我想起他之前那些奇怪的言语,带着细刺的笑容,还有和顾星辰站在一起的身影。我忽然觉得我们每个人像是一个个的棋子,都被定格在了一个棋局上面,而操纵着这一切的那些人,我们看不到的一切,都是命运。
      他们之间一定有着复杂的纠葛。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她的脸上带着一种通透的坦荡,似乎那些纠缠住她往前的过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阻力,已经抛开了这一切,就像是,破茧成蝶。
      被这么认真的提问,我反倒有些犹豫。佛罗是一个周身包围着很多缭绕的墨迹的人,我挥开了一些,又有另一些挡住了视线。不知是已经熟悉那样的她,还是因为我那些心底的胆怯在隐隐作祟,我停在那些墨迹的前面,不敢再往前走了。
      那张借书卡突然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当初那个问题卡在喉咙里,转眼她就离开了身边,或许这一切都是一种注定,让我不要那么优柔寡断,葬送一次次的机会,直面现实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否则,命运总会给你个措手不及。
      “你还记得是因为什么出的车祸吗?”战战兢兢的说出的问题,像是终于抛下了一个重负,我突然明白了佛罗当时的感觉,背着又沉重,卸下又是一个太大的赌注。
      她偏着头,看着前面的空气,视线像是要织出一个纠结的网来,半晌才无奈的微笑,“只是个意外。”
      她那么轻松的把那件事情当做是一个简单的意外,似乎真的放下了那一切,我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我有些陌生,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佛罗了,还是说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离开的那些日子,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又看到了些什么人,才会变成这般洒脱自如的样子,仿佛没有一点畏惧。
      “我去了一个海边城市,白天就在旅馆打工,黄昏的时候就去海边坐着,慢慢回想之前的事情。慢慢觉得自己就像个可笑的孩子,一直纠缠在那些过去里,害怕别人知道,掩饰着,别人却越发感兴趣。倒不如大白于天下,时间一久,只是一个过去的谈资而已。”
      她的头发剪短了,带着些干燥的感觉,似乎也沾染了海的气息。眼睛却越发清澈,像是又隐藏的光亮被收纳在里面。
      “你彻底回来了?”还是只是一次短暂的停留?
      我们看着彼此,眼眶的周围慢慢的凝固,在我都要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人把时间冻结了起来的时候,那个身影慢慢贴靠过来,倚在胸口的位置。
      似乎一切都有了无声的回答。
      细雪一层层的掩盖了整个城市,我们拥抱着彼此,只有对方才是此刻唯一能抓紧的人,在这个错失过无数次的地方,倾听着时间慢慢流逝的声音,却无法阻挡此刻的我们。
      “你当时都没听说过我的名字吗?”她似乎还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仰起的脸上一派认真,眼睛笔直盯着我,不许我有任何闪躲的神色。
      我苦恼的想着当时的情景,其实我知道这个名字,却没怎么在意,首先我们不在一个班,再者,一向认为学霸和我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当然在抄作业这件事情上,我们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更何况,当时我就是一个愣头青,除了想着写不着边际的事情,爱看两本小说,怎么还会关心别的事情。
      “算了。”她突然再次转过了身,看着前面的路,手指慢慢搭着我的手掌边缘,“至少你现在是我的。”
      这种所有权的宣誓不是应该我来说吗?
      视线轻柔的落在她的身上,这种难得的重逢让我嘴角不由得上翘起来,恨不得一刻不停的看着她,免得下一秒,又会突然消失不见。
      “许星辞,我都快被你盯出一个洞来了,走路要看着前面,你总盯着我看干什么?”带着奇怪的神情,她侧过脸,却被我猝不及防的在脸颊上印上一吻,刚想离开的时候,却被一下子勾住了脖子,那张脸温柔的凑近,带着飘散不开的香气,眼神在我的脸上游移。温热的唇
      最后降落在我的唇上,辗转细致到像是没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如果这种时候还不能掌握主动权,那我就是个十足的傻瓜。
      拉过那个笨蛋,小小的报复似的,抢夺走她依赖的氧气,安抚似的贴靠着。
      那双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睫毛互相交错着,某人又害羞的急忙闭上了眼睛。
      “你是个流氓。”某个先侵犯我的人义正言辞的指责起来,我微笑着拉着她的手,不作回应,就当我是流氓,至少有不错的待遇。
      “佛罗,你住在哪?”清扬的家也不在这里,之前的同学她也早没了联系,还会有什么地方?
      问到这个问题,她才有些恍然的看了下时间,立马慌乱起来,半晌又看着我开始微微瞪起眼睛,“最后一趟班车都走了。”
      难不成是我催促着那个司机快点开走的不成?
      这小妮子真是越来越没章法了。
      “那就住我家啊。”我怎么觉着自己就像是个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不过也是一只不那么喜欢吃荤的大灰狼。
      听到这个提议,她立马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街道的周围,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开放的旅店或者是酒店之类的。
      “现在是过年期间,怎么会有商家开门?”我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再说了,最近街上也不怎么太平,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却还是忍不住跟她开起了玩笑。
      她小心的眯起眼睛,整张脸上霎时带上了警察推理时候的神情,“你是不是早就做好计划了?”
      我无奈的喊冤,“我连你在学校都不知道,怎么做计划?”
      她这才消停下来,被我拖着到了家门口,到了门口,却又开始有些怯场,小声的说道,“你爸爸很严肃吗?”
      我拨去头上的那些细碎雪花,“我跟他说起过你,他最喜欢会说话的女孩子。”
      佛罗似乎还有些顾虑,却还是慢慢握住了我的手,眼神怯生生的望着那扇门。
      我爸看到站在我旁边的人有些惊讶,看到我们握在一起的手这才慢慢的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都堆起来,似乎也消散了些佛罗的担心,紧张的脸上和缓了些,乖巧的笑着喊“叔叔”。
      “她就是那个女孩子?”佛罗去洗漱了,我爸这才开始问起我,合着他刚才都是在逢场作戏的客套啊。
      “嗯。”是我已经认定的彼此。不过这么肉麻的话,还是留在心底就好了,只要让我爸知道佛罗是我的女朋友就好了。
      几乎是一种默契,我们的视线慢慢转移到那张笑着的照片上,她微微弯着眼睛,嘴角是温婉和善的笑容,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神态看着我们。要是她还在,这个家庭里一定会多很多东西,不会有冷清下来的时候。
      “她是个好孩子,善良懂事。”这算是我爸的最高评价了,他总觉得别的条件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一定要善良,拥有那样的一颗心灵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又或者是因为,我们都是这样的人,似乎要找个相似的人才能合得来。
      “爸,她父母都没了,你别跟她问起这些。”就算佛罗现在看起来一派没事人的样子,可是眉眼之间似乎还有没能走出来的痕迹,并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就只会笑话那么一小段的事情,好在我们还剩下很多的时间,可以等她慢慢的走出来。
      “我们家星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他这句话的语气竟然有些像妈妈,也许事到如今,最无法忘怀一切的人,反倒是我身边的这个人,总是对过去念念不忘,靠着回忆过活,固执着不肯重新开始。又或者,那其中有一部分是归于对我的责任。我们都没有真正放下过那短时间。
      门打开了,佛罗看着站在外面的我,一下子有些愣神,“你一直站在这里?”
      还真把我当成什么守护神了,我只是怕她出现了什么状况而已。
      她低着头开始摩挲着眼角,却不是简单的擦刮一下。
      “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我隐形眼镜取不下来了。”她可怜的抬起头,嘴巴微微抿着,脸上丝绸般光滑。
      “我来帮你取。”拉着她靠近灯下,拿酒精把手指消了下毒,擦干净之后才慢慢托起她的下巴,她顺从的微微仰起头,眼睛睁得很大。
      “别眨眼睛啊。”我轻声说道,她立马眨了下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答应的神态。
      拿手指撑着眼眶的上下,手指慢慢靠近眼球,快速的取下来。
      佛罗立马跟着松了口气,似乎这是一个什么需要屏住呼吸的手术似的,却还是维持着微仰着头的姿势。
      我飞快的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的印了下,某个人立马准备动手动脚的回击我,我连忙撑着右边眼睛的上下皮肤,低声道,“别乱动啊。”
      立马很乖的没有了动静,却还是还嘟囔着,“要是叔叔看见多不好啊。”
      “他以后会习惯的。”
      “星辞,我觉得你变了。”她突然又开始思考这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取下眼镜,认真的握着她的下巴,微微弯腰看着她的脸,要她看清楚我到底哪里变了。
      “哪里变了?”我还嫌自己的变化不够大,倒是她,变了个样子。头发剪短了不说,还喜欢上了一些无理取闹的手段,不过倒是可爱了不少。
      “越来越会耍流氓了。”她微微笑着,说出了这个结论。
      “我家只有两个房间,我爸一个,我一个。”既然都得到了这个称号,不彻底实行一点都对不起这个名号啊。
      “明明还有一个客房,我都看见了。”她指着那边的一个房间正色道。
      “可是那间房没有床,你怎么睡?”这确实是事实,我现在觉得耍流氓这件事可能是我的一种天赋,运用起来一点都不膈应。
      “星辞,快把你的房间收拾一下,让佛罗早点休息。”偏偏我爸就在这个时候开始拆台,只好无奈的走到房间去,佛罗跟着过来,眼神四处打量,肆无忌惮到每个角落都顾及到了,甚至还一本正经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我在整理东西。
      “你很喜欢这个女明星吗?”她似乎又发现了什么好奇的事情,我回头看见那幅挂在墙上的海报。
      那还是当初纪然拼死拼活硬要给我挂上的,说是这是他的女神,作为他的好兄弟,有福同享,好说歹说的挂上了这个有些妖娆的外国女人。
      “纪然挂的,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看着眼前有些凌乱的书桌,这才觉得自己白天没考虑到这个收拾的难题,本只是抱着看看过去那个混小子都在干什么的想法,却摊放了整整一桌子的东西,现在只能无奈的扶额了。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某个小妮子开始提问了。
      我慢慢的回头,看着那个坐在椅子上,微微偏着头的女生,微微笑道,“我喜欢长头发,看推理小说,爱笑的女生。”
      那个人这才发现说的是自己,却还有些不认账,“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我反问她。
      她似乎是第一次被问到的样子,拿手点着唇,认真思索了半天,才做出回答,“那种侧过来的脸特别好看的人。”
      我有些奇怪的皱着眉,这算是什么回答,至少我还很听话的说了和她很相符的形象,而她说的这个“侧脸很好看的人”和我有关联吗?
      不过她似乎丝毫没想到这句话招来的反应,还在仔细想着,“还有吃粉的时候喜欢加辣椒炒肉的人。”
      “还有想不起‘会当凌绝顶’下一句的人。”她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发现我慢慢走近她的身边,被我的手指在脸颊上点了下才有看过来。
      “你说的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她突然伸出手来遮住我的下半边脸,“要是存在呢?”
      “杀他个片甲不留。”我觉着现在这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样子,微微眯起,一定特别有杀气,那只手却又快速的拿开。
      “你真的想不起来吗?”她睁着眼睛,有些失望的看着我,我奇怪的回想着那些特征,无奈的摇头。
      佛罗拖着我的下巴,“可是那都是你啊,十七岁的你。”
      “啊?”
      “许星辞,你真的变了,我要移情别恋了。”她有些伤心的侧过去,我这下才算是领会到,女人变幻莫测的心情,你永远都猜不到她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光现在的我不记得,十七岁的许星辞也未必记得。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今天白天看到的那一段话,似乎是说,我们总是站在自己的视角去看待外界的一切,也只能看到我们想要看到的一切,于是,那个编织谎言的雪球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大,等到了最后,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个雪球里面最开始包裹的东西是什么了。
      在佛罗的眼中,十七岁的我的那些特征真的能代表我吗?还是,当时她只是喜欢那个她看到的我,似乎没什么烦心事,似乎空闲的时间特别多,似乎在阳光下看起来有张好看的侧脸,可是当时的我,却小打小闹的想着很多事情,为了爸爸应酬的事情耗费了一些心神,不只是那么简单的许星辞。
      “佛罗。”你现在喜欢的,会不会也是你看到的许星辞呢?
      那个拥抱突然覆灭了心底那些不着边际的猜想,我慢慢的搂住那个人,现实总是比幻境来得好一些。
      “我骗你的,其实我最喜欢,耍流氓的许星辞。”搂在后颈的那双手和贴靠在耳边的那句话让我的嘴角不由得慢慢的展开。她身上有家里沐浴露的味道,那种感觉就像是我们一起生活,不分彼此。
      “虽然你这么主动的邀约,但是我还是得去睡沙发。”我拿指背滑着她的鼻尖,笑着继续我的“流氓言论”。
      结果一早上,就落枕了,脖子一阵阵的抽痛,偏着头,简直是最深切的痛苦。
      “有老鼠。”佛罗的喊声让我一下子侧过头,伴随着一阵拉扯的疼痛,落枕就这么消失了,而某个“宋医生”笑眯眯的看着我,哪里有什么老鼠,只有一只笑着的白猫。
      街道上没什么人,佛罗觉得一切变化都很新奇,她很久都没回来,这座城市的太多差别都让她讶异,那些她熟悉的地方慢慢的消失了,被另外一些陌生的店面给取代,像是她回忆画面的那些场面也要跟着变换了。
      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她的脚步明显停了下来,而那个人站在屋檐下面,却像是感应到的看向这边,脸上霎时出现讶然的神态。
      “要是不想见,就跟我说。”佛罗的神色有些异常,我低声对她说道,她却像是下定了决心,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像是瞬间拥有了笑起来的力气,还是这也是她离开的时间里学会的一种直面现实的方法。
      那个人似乎还是高中时候的样子,精神抖擞,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眼睛像是一泓清泉,眉眼间还是那种天生的严厉色彩。
      “佛罗,你回来了。”他笑着对她说道,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老师在街上遇到了自己的学生。
      我回想到当时的那些传闻,有些戒备的看着他,他的眉眼间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慕容老师,好久不见。”她脸上的面具像是无坚不摧。
      “我担不起这个老师的称号,辞职了,现在是奸诈的商人。”他说完这句话,佛罗脸上的表情一下有些僵硬,似乎没料到这样的事情。
      “怎么会?”
      当时的传闻沸沸扬扬,全校的师生都知道,甚至还有人专门去他上课的教室外面去看,走在路上也有人指指点点。
      “我本来就是被逼着去当老师的,也算是解脱。”他像是为了减轻她的负担,这样说道,“他最近生了大病,身体越发不行了,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他?”
      他们的对话陷入了我不了解的部分,像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秘密,却没有那么深刻的防护意味,只是一个有些黑暗色彩的秘密。
      佛罗一路上都有些不安,手指微微战栗着,那个人走在我们的前面,步子迈得很开。
      他曾经代过我们班的语文课,当时还是风平浪静的前夕,他对那些诗词的熟稔和眉眼间的那种沉迷,没有人能超越那种喜欢的程度。我想佛罗一定也很清楚这件事情,才会对这件事情有这么大的反应,似乎不敢相信那个人真的已经抛却了语文老师的身份,转行成为了他生平最不齿的商人。
      我们三个人站在那个玻璃窗的外面,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花白的头发稀疏到遮不住脸上越发苍老的斑点和皱纹,甚至连呼吸都变得那么吃力。佛罗有些不忍的转过身,我轻轻拍着她的肩,平复着她的呼吸。
      “我相信这个世间,万事都有因果报应,现在这个劫难,也许就是他当年的报应。”那个人突然这样说道,佛法被他说得带上了一种冷酷的色彩。
      “不是报应,他当时不知道的。”佛罗是这么善良的人,立马开始飞快的反驳起来。
      我似乎看出了些端倪,他们没有丝毫掩饰的表情和我道听途说的那些往事,就这么拼凑起了完整的故事情节。那个说着已经放下一切的佛罗,终于走到了这个她曾经最大的障碍面前,甚至可以说那个让她背负起这一切的来源。
      “他越过了道德底线,那是事实。”他就像是一个与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关系的审判者,“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说起这件事,心里却一直在煎熬,想着用剩下所有的时间来赎罪。现在看来,一切快完结了。”他的视线再次停留在那个病床上的身影上,睫毛微微的颤抖,泄露了些内心的情感。
      “不要原谅他。”那个人站在门口,依旧是挺立的姿态,说着那样的宣判,让佛罗不要原谅那个犯下错误的他的父亲。
      佛罗转身的瞬间就开始掉眼泪,像是雨点,顺着眼角无止尽的落下,最后只能埋在我的怀里,低声的啜泣。
      “你知道我名字的由来吗?”她嗡嗡的鼻音里带着伤心的情绪,似乎又想到了一些事情,她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当然不可能回答出来,只好搂紧她,贴靠着她的头顶,低声的“嗯”回应她。此刻她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而不需要任何的回答。
      “他最喜欢的城市就是我的名字,佛罗伦萨。”
      还是年轻时候的他总喜欢在画布上铺洒出那个他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地方,似乎这样的怀念,那些青春岁月也能重新来过。那个女生就是在那个时刻出现的,带着具有梦幻的金色阳光,走进了他的画布里。却交错了一段解不开的秘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海阔天空。星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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