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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一往情深深几许。佛罗 ...

  •   17岁的佛罗:
      你好,我是20岁的佛罗。总觉得那个过去的你和现在的我是两个人,彼此陌生,却又有着熟悉的一切。在我刚醒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那个你是什么样子,是温柔,顽皮,安静,张扬,还是别的什么。
      手心的掌纹就那么纠缠着,像是一根扯不清的藤蔓,也像是岁月给予我的东西,无从分辨是好还是坏。镜子里面的那张脸看着我,全是模糊的轮廓,隐约能看到,黑色眼睛,微红的唇。
      过去17年里面,在你身边的那些人只剩下我在病床前面见到的那三个人,舅舅、舅妈和表哥,他们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坐在身边等着我说出醒来的第一句话。歪在枕头上昏睡的时候,我一直仔细在脑袋里面翻找关于之前那个你的点点滴滴,却什么也没剩下,白茫茫的芦苇地里全是怎么也拨不开的迷雾,看不到来路,更看不清出去的路。
      没有父母。这是我知道的第一个信息,我紧紧盯着他们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保留着那些基本的理解能力,成为一个植物人都比现在要好,就像是站在孙悟空画好的圆圈里的唐僧,周围全是看不清楚的可能存在的危险,于是徒劳的站在这个圈里,等待现有的改变慢慢的出现。
      慢慢的我才发现之前的那个你一定很可怜,别人拥有的东西你一样都没有,但是我希望那个你是个乐观的人,会发现这个世界上的美。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晚上,我闭上眼睛,心里就会涌出来一阵难以形容的空寂,像是被丢在无边无际的宇宙里,不知道下一秒会遇到哪一颗星星,会被什么黑洞给吸引进去。仿佛他们嘴里描述的那个人不是我,像是另外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你成绩很好,那你一定也是个很努力的人,我就那么平白无故的窃取了你的成果,高考之后就躺在了这里,听从舅舅他们的意思填了志愿,他们陪我去学校的那天,和你年龄相仿的人都看着拥有你的外壳之下的我,我不明白他们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一定是之前的那个你留下的痕迹。
      你会不会有那么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可是,我躺在医院那么久,除了身边的亲人,没有人来看过我,每次看到门口出现那么一个身影,我都会期待他(她)会不会带给我一些关于你的消息,却总是落空。于是我发现,你是个很孤独的人,背负着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那个忘记的世界就那么背道而驰,我离开了原来的城市,来到了一个新的城市,擦肩而过的人那么多,却都是陌生人。
      我应该要谢谢你。以全校第一名成绩考进的那所学校,我努力微笑着面对那些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我忘掉了的那些回忆,和现在的这个我。
      这就是我在这里学到的第一件事,当你微笑的时候,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糟糕,他们会慢慢接受这个你,不会在乎你之前是什么样子。可是,这里并没有那么多的纯粹,那些开始我还不能理解的暗地里进行的事情慢慢走近我,我渐渐看清楚那些人隐藏的意图,他们每一个动作想要得到的东西,伸出长长的爪子。你一定不那么喜欢现在这样的环境,任何情况你都要微笑,即便不是出于真心。
      他的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绚烂,像是北极上空跃过的美丽极光,那么美丽的色彩。睫毛慢慢卷起那片好看的领土,脸上有好看的线条,顺畅的滑下来。嘴角慢慢的上扬,薄薄的上唇弯成好看的形状。
      你会不会也有像我一样的感觉?或许你和他认识吗?
      我看着他的脸,心里有一个地方慢慢陷下去,像是吸潮的海绵。他站在那片黑暗里,胸口还带着黏糊糊的奶油,身后的阴影刚好的打在那里,脸上的表情那么清脆,像是一面易碎的镜子。
      许星辞。回学校的路上我在心里一遍遍默念他的名字,也许就像是阿拉丁神灯一样,多念几遍心里就会出现相对应的答案。我记得那天晚上的路边有好闻的暗香,夜晚带着缱绻的气息包围着我,嘴角就那么不住的上翘,像是被下了神秘的诅咒。
      他是个很体贴的人,会注意那些细小的动作,也会及时的帮忙。而且,他是清扬的好朋友。还会耐心的听我说很长的没有边际的话。
      他喜欢看书。是一些悬疑类型的小说,带着血腥,却埋藏着深深的感情线。图书馆的时候,我小心的看着他低头看书的脸,好看的眉头随着故事情节微微皱起,睫毛柔顺的垂下去,顺着鼻子下去是微微抿着的唇。背后的时光一下走得那么慢,这个画面那么刚好的映在我的视网膜里,像是一个定格下来的影像。
      那个瞬间美好得我都忘记了自己就这么直接的看着他,直到清扬投递过来的一个眼神才让我匆匆移开了视线,看着桌子上的书,却是游移的,心里像是有一只飘摇的船摇来摆去,我闭上眼睛定了下心神,却还是慢慢的抬起眼睛。
      他猝不及防的看过来,微笑的时候眼睛微微弯起,散发出清新的气息。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了他。
      你原来会不会也喜欢那么一个人,眼睛跟着他移动,想到这是他喜欢的书,就翻来覆去的看那本书,直到自己也喜欢上那本书,闭上眼睛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他说话的声音。
      我总会不断想起他喊我名字的时候,像是一阵风轻柔的卷起我心底的海浪,再次温柔的抵达岸边,泛起白色浪花,树上的凤凰花开得那么红,像是要逼过头顶炽热的太阳光,碧绿色铺天盖地的交叉在头顶,成为一片绿色的天空。你眼底的那个人站在那里,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黑色裤子,成全了天地间最好看的风景。
      我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仔细看着他的睡颜,额头上光洁无瑕,很秀气的眉毛,眉梢却带着点坚毅,睫毛安静的覆盖在眼窝下方,像是那双眼睛的守护神。我拿起手指慢慢靠近他鼻子的上方,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食指贴靠着那层空气,像是安稳的停靠在上面。他的呼吸落在我的手掌心,一阵轻微的酥痒,像是跌落一片片的羽毛。
      他有一片很好看的唇,天生上翘的唇角,梦里仿佛都是微笑着的,像是在做什么好梦。薄薄的上唇,下唇像是一片花瓣轻柔的搭着,透着淡红色。
      睫毛慢慢的卷起来,眼睛定格在天花板半晌慢慢的看过来,心猝不及防的飞快跳动起来。
      我频繁的往他们学校跑,和他们一起上课,吃食堂,认识了一些他们班上的同学,微笑着继续我的喜欢。
      他会装作认真的说医学院一些鬼故事和笑话。他和清扬坐在一起,搭配总是说不出的搞笑。
      在你的眼中,清扬是个什么样的表哥?严肃?还是关切?
      他不喜欢我问起关于你的过去的事情,总是简单的一句话带过,似乎那是一个埋了很多炸弹的土地,随便的涉足就会引爆。舅舅不怎么爱笑,他也不怎么爱笑,却很认真的用他自己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关心,记得我喜欢吃的菜,记得我的忌讳,挡在我前面,不让任何人伤害我。
      这个时候,我就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心里却还是有庆幸。至少现在不是我一个人在面对这一切,还有人和我一起。
      清扬问我是不是喜欢星辞的时候,我有些担忧的点头,他没说话的看着前面的路,最后到了路的终点才说了句“他人很好”转身离开了,身影慢慢消失在路灯能照亮的边缘,那一刻我这才发现他是一个兄长。帮我分担着肩膀上的重量,帮我探清前面的路,尽他所能来帮助现在这个我,尽管我早已忘记了过去。
      还有另外的一个人,他叫叶致。我不是很喜欢他的眼神,像是一个黑洞,要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进去。他能轻松的喊出我的名字,语气之间的熟稔全然不像是伪造出来的,可是清扬看向他的神情却带着憎恶,于是我很害怕的站得离他远远的,却不由得觉得他和我的过去息息相关。他站在那片白色里,成为现在唯一出现的人物。
      也许之后还会出现很多这样的人,带着和我相关的过去,逼着我想起那些过去。
      17岁的佛罗,你之前的生日是怎样度过的呢?是不是也有很多人围在你的身边,唱着生日快乐歌?还是一个人吃着蛋糕?
      20岁的生日也许是你我最糟糕的一个生日。当星辞递给我那束白玫瑰的时候,我心里全是满溢的开心,那是我最喜欢的花,纯洁无瑕,没有任何的污渍,也代表着我空白的过去。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白玫瑰的花语,也许只是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我。
      那之前的一切都很好,直到在走廊遇上了叶致,他微笑的表情气得清扬攥紧了拳头,那些带着刺的话带着我不知道的含义就那么扎在我的心里,纸包不住火,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
      “你根本不记得过去了不是吗?”那个女生拿着话筒说出的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引爆点,一下子炸开了全部,她接连不断的话语在包厢里传递,我坐在那里,像是被定住了。
      原来她一早就知道我是谁,我捂着耳朵,不想要知道那些事情,她挥舞着想要拉住我,清扬强行把她拉出去,我慢慢侧头看向坐在身边的星辞,他歪在靠背上,我惊慌的看着他是不是受了伤,他周身萦绕的淡淡的酒味,我坐在他旁边,看着已经空下来的包厢。
      桌上摊放着的那些东西就像是一个可笑的闹剧,酒瓶摊放在桌上,即便捂着耳朵我也记得她说出的那些字眼,“孤儿”,“野孩子”。仿佛这些就是我的那个过去。
      我觉得自己快要就此崩溃,一片片的凋零下去。
      我狼狈的捧着个蛋糕在他面前哭了起来,还悲惨的说着自己是个忘记了过去的人,甚至还说自己要忘记过去,不要想起那个看起来就支离破碎的回忆。
      他一定很讨厌我,觉得我很麻烦,我就那么自暴自弃的看着那根蜡烛。
      脚步声慢慢隐没在地毯里,他蹲在我旁边,轻声跟我说着话,像是怕伤害了我,我的心那么轻易的就缴械投降。我甚至希望他是个不那么好的人,那样我就可以断绝我对他的喜欢,让我一个人抱着自己的回忆过下去,就那么等待着那些人慢慢帮我找回那个不好的曾经。可是他那么温柔,那么好,让我抓紧大海中的那根浮木,无法松开手。
      回去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寝室的人都小心翼翼的跟我说话,却让我觉得难受。
      第二天我装作忘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继续微笑,继续上课学习,把自己定在图书馆的椅子上,靠近那个悬疑的书架,维持着那根快要崩断的神经。我不敢再去他们的学校,我害怕看到星辞的眼睛,他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待这样的我,那份害怕就像是盘踞在我心口的一条蛇,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只能这么僵硬的生活。
      在清扬的眼里,我是个乖巧文静、喜欢学习的宋佛罗,规矩的走在那条路上,不会让他有多余的担心,他唯一害怕的就是我忘记了的过去,整天为了我而提心吊胆。可是我并不是那么听话的人,我会瞒着他和寝室里面的人去酒吧喝酒,却难受的觉得那些苦味沉淀在胃里;我会逃课去图书馆看小说,看着那些和课程无关的书;我会和别人去天桥上摆摊,买一些自己做的手链。
      于是,我们又这么碰面了,散着头发,穿着长连帽衫,站在摆着手链摊子的后面,背后是昏黑的夜色和川流的车辆和马路。
      他眼睛像是被点亮的烟火,惊异那么快速的流露出来。
      我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却又快速的发现,之前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宋佛罗都是那个规矩的宋佛罗,现在的这个才是真正的我,不那么干净整齐,不那么懂事听话,如果他无法接受,那我只能慢慢的站到远处。
      风飞快的在身边穿梭,扬起他的头发,像是一个小小的风帆,他的手掌心像是攥着一个小小的太阳,散发出无限的热度。眼睛轻微的一转,刮起无限的旋风,嘴角上翘着,像是一个梦里出现的场景。
      柔软的沙滩,奔涌的海浪,看不清的远处的黑暗海平面,和唇边那个轻柔的吻。
      脸上一定很烫,我慢慢靠在他的肩头,微微闭上眼睛,小声的喊着他的名字,他慢慢的应答,我的心那么飞快的奔涌着,像是一匹无法被牵住的马。
      其实那天的早上我去过他的学校,我站在楼下,看到那个身影那么亲密的站在他面前,那么快速的亲了他,那一刻我觉得好难过,像是有无数的泪水从心底涌出来,一下子打湿了整颗心。他还是推开了她,但是他们之间就像是缠着无数的线,怎么样也分不开。
      也许,他好到身边有太多的人喜欢他,而我,只是其中的一个人而已。
      当时我是这样悲观的想着,站在天桥上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心里一阵阵的怅惘,想着自己也许就是有不顺的命运,喜欢一个人也这么坎坷。后来,他牵起我的手,许是为了身后追来的城管,但我那么快速的忘却掉那些刚才还存在的难过,就像是卷起一场沙尘暴。
      我的眼里和心里都只剩下前面的这个身影,我希望就这么一直奔跑下去,直到某个别人无法到达的天涯海角。
      那么不顾一切的想要抓紧他,不能让他离开。
      所以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句简单的话,我想要亲口告诉你,不知道会不会传达得到。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好像也有那么一点喜欢我,那个人叫许星辞。
      希望17岁的你过得开心、快乐。
      佛罗
      推开窗子就是铺面而来的海的气息,透过树木的间隙能够看到远处的海浪,有稀疏的人在沙滩上慢慢的散步,海带着暗沉的色彩,卷着蓝色的海浪拍打到岸边,变成了白色的泡沫。
      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眉眼装载着这片阴沉下来的天空。
      “佛罗,快走,要迟到啦。”门口的声音传来。
      “马上。”背上椅子上的书包,飞快跟着她的脚步往教学楼跑去。
      身后跟着有人超越我们的步伐,笑着回头冲我们挥手,“我们领先一步啦。”
      “别得意。”我笑着冲林朗说道。
      好不容易坐在位子上,好在刚赶上老师点名。人力资源管理课程的老师向来是喜欢上课之前点名,赶不上就只能算是你自己的运气了。
      我们习惯把她亲切的称呼为“管人”老师,虽然学的是人力资源管理,但是到了这里就是她管我们了。上课总是穿着好看的套装,一丝不苟的外形,她几乎是所有课程最整齐的老师了,奈何她也很年轻,长得也很好看,上课还颇为风趣。听说她公开课的时候,整个教室的座位都是满的,还有很多站着的同学,不过大多数都是冲着她去的,全然专心致志的看着上课的老师,而不是PPT上面的内容。
      这门课大概是班上男生到得最齐的一门课了。
      “借本书。”后面有人点了下肩膀。
      我看了眼,是刚刚还嚣张的跑在我们前面的林朗,结果跑得快却忘了带书。我把书递过去,和旁边的人看一本书。
      这门课倒是轻松得很,听说考试也很容易,还有个这么风趣的老师。
      相对比医学院总是繁忙的课程表而言,我们倒是轻松很多,一周也没排什么课,大把闲下来的时间。许是从商更多的不是书本上的知识,而是脑袋要转得快,再会读书,却不懂得经商,就相当于是白学。这句话也是人力资源老师说的,她说,商场如战场,要想爬得高,就得走得快,走得远。学再多都是皮毛,你遇到的是人,而不是没有生命的东西。
      我记得清扬当初来我们学校的时候,看到周围那些同学,早早的就洞穿了我们的未来。
      他说,“走在家里早就铺好的路上,要么,就是遍体鳞伤的往上爬。”
      诚然,班上大半同学家里都是非富即贵,也没清扬他们班级的感情那样好,都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每一个圈子交流的话题都一样。有低调的穿着一身名牌全然不在乎的人,也有张扬的说着自己这件衣服是什么价格的人,也有像我一样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全然靠着学习才来到这个班的人。
      也许是因为我总是性格好,对任何人都是微笑的样子,倒没招来什么白眼,却也不至于亲密的程度,简单的见面问好。谁也不知道十年之后再见面会是什么样子,那么多的成语我都是相信,我相信天道酬勤,也相信厚德载物。
      至于之前的那个女孩子,她今天没来。她一直都是张扬的人,喜欢坐在男生的旁边,班上关于她的传言很多,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我没在意,就那么让她在我的生日那天破口说出那些话,像是一道撕裂的伤口。
      感觉上完课整个人都是昏沉着的,还是太耗费心力了。
      “谢啦。”桌上放上的那本书,林朗笑着站在旁边。
      我笑着收拾着书包,看他还站在旁边,奇怪道,“有什么事吗?”
      “你周末有时间吗?”他生得很白净,眉眼有些西方立体的轮廓。
      “不好说。”要是班级的聚会,我还是有时间的。
      他拿出一张票放到我的桌上,是演唱会的门票,我的视线慢慢定格下来,想起上次看到的那个价格,瞬间觉得这张薄薄的纸像是一个快要烧到手指的火苗。
      这是什么意思?
      “你别有负担,是跟我约好的人有事去不了,我记得你很喜欢这个乐团,倒不如卖你个人情。”他快速的说辞那么顺畅,没有丝毫的破绽。
      “抱歉,我不能去。”这么大的人情我可要不起,看到他们来这边开演唱会的消息确实很高兴,但是这样的方式太损人利己,要是接受了,不就带上了别的颜色了吗?
      “佛罗。”
      “佛罗。”门口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我的视线。他站在门口笑着冲我扬手,全然是温柔的神色。
      “林朗,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不能要。对不起。”我站起身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到了门口看到星辞的脸才算是舒了口气,慢慢的扬起笑。
      “我可什么都看到了。”他扬了扬眉,眼神不经意的往教室里转了下。我笑着挽住他的胳膊,无奈道,“你看到什么了?”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手指摩挲着我的指尖,“我得找个链子把你给锁在身边,一不小心就被别人带走了。”
      就这么慢慢依偎在他身边,听着他轻轻的说话声,鼻翼间有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像是这样的时间可以就这么地老天荒下去。
      “你还没告诉清扬吧?”他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似乎还有些提心吊胆的意味。
      “没有,我怕他会说我。”我想象了一下告诉清扬的场景,似乎不是那么美好,估计会被他念叨很久,虽然他看起来不像那么会念叨的人,却十足继承了舅舅上课的口才,围着这件事情绝对会说很久。
      可是是他先说“他人很好”这句话的,如果到时候他真念叨我的话,我就搬出这句话来,说是他先误导我的,我还以为他那就是同意的态度了。虽然当时我还不确定星辞对我的感觉,只敢小心的看着他像是看着橱窗里面的钻石珠宝,炫目到我忍不住贪婪的砸碎玻璃,把他占为己有。
      好在现在终于占为己有了。
      “他让我们今天晚上和他一起吃饭。”星辞慢慢说道。我慢慢咀嚼这句话里面的意思,是不是已经到了坦白的时候了,还是已经坦白了。
      阴沉的天空,校园的绿色都像是被盖上了一层暗色的霜,往来的人脸上都是匆忙的神色,指尖的脉动慢慢顺着血液的流动抵达心灵,像是有两颗心在漫漫的跳动,跟随着我们缓慢的脚步声,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到达了我们的脚边。
      其实我心里有点滴的害怕,但是我没有说。我怕这些美好的瞬间太短暂,于是竭力想要把那些伤害逼出去,却还是无法抵御他们的无孔不入,就像是一面有缝隙的墙,再坚固也无法阻挡。
      那些蠢蠢欲动的回忆好像也在缓缓的活动起来,我甚至觉得这个画面像是似曾相识,可是星辞确实是之前不认识我的表情,也许是在我的梦里,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这个梦就那么轻易的复苏起来。
      我记得寝室里的女生说过,最好不要问他之前女朋友的事情,那就像是一个统一的禁区,会破坏那些被掩盖的回忆,也会摧毁现在。可是那个女生和他面对面的场面总是不断的浮现在我的脑海,我觉得我快要被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给逼疯。我不了解自己的过去,此刻在我身边的这个人,我也不太了解他的过去,这就像是两个不知道彼此的磁极的磁铁,我怕会被撞开。
      是为了打消自己那些莫须有的猜测,我说服自己慢慢的开口,“我是第几个?”
      他微笑的表情慢慢收敛,我的手心慢慢变冷,我有些后悔提出这个问题了,却又被他紧紧的牵住,“第二个,”他的脚步停下来,看着我的眼睛里无限繁星闪烁,瞳孔倒映的那个我显得那么害怕,他的嘴唇慢慢的张开,“我希望是最后一个。”
      心里慢慢安静下来,头顶慢慢掉落一个小雨点,打湿了头发,顺着神经爬到心里,蔓延开一片。
      雨点在地上溅开大大的透明水花,到处是顶着书奔跑的人和悠闲的撑着伞在雨中行走的人,雨滴顺着屋檐慢慢的滑落,像是一道缓慢的水帘。身后的咖啡厅里传来那句应景的歌词,轻缓的旋律在耳边慢慢的传来,我慢慢侧过脸,看到他笑着的眼底,是还在下落的雨,和此时此刻的我。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其实我很嫉妒那个女生,她很幸运的遇到了17岁的许星辞,能看到还是少年时候的那个他,也许没有现在这么体贴有耐心,会孩子气的皱眉生气,会为了一件小事闹别扭。会不会是最好的年华呢?
      或许,我们都无法预计那些未来发生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抓紧此刻难得珍贵的美好瞬间。
      难得星辞今天下午没课,我们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困在了这个咖啡馆里,闲聊了很久,只能走到附近的图书馆去看书,他倒是认真的看了很久的书,我却趴在桌上就这么睡过去了,这么安静的氛围倒是很容易坠入梦境。
      醒来却不记得做了什么样的梦,迷糊的睁着眼睛看着旁边,他拖着下巴侧过脸,伸出手理好我头顶揉乱的发,刮擦得我脸上泛起一阵淡淡的粉红,他便得意的弯起唇角,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我笑着拉下他的手,看了眼时间,两个人便又急忙赶到清扬说的那个餐厅去。
      带着浑身的雨气走进这家餐厅,昏黄的灯光像是回家的标识,香气那么轻盈飘进鼻腔里,清扬总是能很快被找到,他不喜欢吵闹的氛围,总是选择最里面的位置,浑身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自在的在自己的包围圈里活动着,却又带着自身的距离感。其实他是个太好的人,总是自如的记下身边人的喜好和厌恶,很少说话。
      他很少说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似乎这样也会勾起我一些不好的回忆似的。
      但是我知道每一个看似成熟的人心里都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是伤痛,也许是过于快乐的冷清。他不说,是为了保护现有的外壳不那么轻易被人戳破,保全才是活着最主要的目的。甚至,身边没一个人知道关于那个核心的一丁点的东西,这是来自宋清扬的保护,也是他表达爱的方式。却总是不经意的伤害了周围的人,那么无声无息间。
      他看着窗外的大雨,连我们坐在他对面都没发现,简直像是入了魔,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神情。
      半晌他才慢慢的看过来,没有波澜的把菜单推过来,他已经点好了自己的那一份,瓷杯里淡绿色的茶水散发出酥油好闻的香气。
      “不快点坦白?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慢慢抿了口茶,我们对视了一下,活像是见家长的害怕模样,却又被彼此的模样逗笑。
      星辞连忙伸出手,“上个星期五晚上,我们狼狈为奸,执子之手了。”
      我微微皱着眉拉了下他的袖子,什么叫做“狼狈为奸”,我们才没有那么猥琐好吗?不过这大概是讨好清扬的说辞,再一看清扬,他还是低眉品着茶,慢慢抬起眼睛,犀利的扫了我们一眼,嘴角无奈的拉扯开笑容,竟像是憋了很久似的。
      “我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吗?”原来他一直都是在装模作样,我们一同舒了口气。
      我连忙帮他倒茶,乖巧的递到他的面前,他无奈的冲我使了个责怪的神色,再转向星辞,“许星辞,你要是敢做什么坏事,我就把你就地正法。”
      咬牙切齿得星辞打了个哆嗦,却还是笑着连连点头,大概是清扬平时都太严肃了,我想起他们说过的那些动物实验,不由得也打了个哆嗦,连连甩去脑海里那些可怕的画面。
      “哥,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听星辞说是晚上做实验到11点才回寝室,现在一看,他脸色有些苍白,眼眶下面有青色的黑眼圈,之前看他都是精神抖擞的样子,还以为他一直都是不忙的状态。
      “做实验而已。”他每次都是这样的说辞,全然不累的语气,总是什么辛苦都不肯说出口,宁愿一个人背着。
      “你要注意身体,不然我怎么跟舅妈交代啊。”舅妈说的还真没错,清扬就是什么事情都喜欢钻研到底,高中时候就是为了一道题目整个晚上都可以不睡觉,现在是做实验就不要休息,全然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这个性格还真是和舅舅一模一样。
      “知道了。”服务员拿着托盘过来摆菜,他坐后面一点,半天又想起了什么事情,“陈老师让你明天早上八点到他实验室去报到。”
      星辞正盯着菜的眼神慢慢抬起来,有些不敢置信的口气,“明天就开始了?”
      我笑着看了眼他们俩的表情,估计是学校又要开始忙什么事情了,说来医学院真是一天到晚都是忙不完的事情,理论课,实验课,还有他们社团的事情,还有一些创新课题,简直是分身乏术。星辞开始还说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了,却没想到时间这么短,八成是又要开始做实验了。
      “我只是传话而已。”清扬的无奈的一脸无可奉告的神情。
      星辞侧脸看着我,全然无辜的神色,我慢慢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他嘴角微微上翘着,却又立马注意到这道菜里面有香菜,眉毛轻微的皱起,看着对面的清扬。
      “不喜欢就别吃。”却被这句话给堵回来了。
      开始我还为清扬担心,想说到他学校去看看情况,却发现他的话倒是多了很多,不那么像个冰块似的,还会说一些很冷的笑话。我慢慢看向正慢慢喝着茶的星辞,也许是因为他,星辞总是很细心,他会发现别人身上那些隐藏起来的特点,也懂得分清楚不同的场合,大部分冷场的时候也是他在说笑话调节气氛。当初去清扬学院的时候,就是星辞一直在说话,清扬倒是偶尔接一两句话,整个氛围也很和谐。
      也是这样,才能遇到他。
      这个餐厅上菜很快,也很合口味,看来以后光顾这家餐厅的次数会很多了,聚餐也得到这里来。
      手臂没注意到快要掉落的汤匙,“碰擦”的脆裂声在脚边想起。
      “佛罗,没事吧?”星辞连忙过来查看情况,拉着我坐过来了些。
      “我把汤匙摔碎了。”我无奈道,还是粗心得很啊。
      清扬蹲在地上用纸把那些碎片包起来放在地上,“等会出去的时候小心点。”
      我点了点头。
      一阵慌乱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停在了我们的门帘外面,红色的高跟鞋,细长的腿。那双手慢慢撩开上半部分的遮帘,露出那张眼熟的脸,她的视线定格在我的脸上,眉毛慢慢的越皱越深。
      我抓住星辞的手,我记得她的脸,站在星辞寝室楼下的那个身影,此刻她的眼睛就这么直接瞪着我,带着我不熟悉的情绪。
      星辞似乎半天也没回过神,清扬看着她,脸上也是纠结的神色,我觉得这个画面那么奇怪的定格下来,每个人都像是被陷在了这个画面里,因为某种奇怪的咒语。
      “请问有什么事吗?”我慢慢的问道,对上她的眼神。她很漂亮,齐肩的头发被灯光照出酒红色的光泽,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一点瑕疵,杏眼,驼峰鼻,樱唇,姣好的身姿。
      眼睛慢慢移到我们牵在一起的手,一边的嘴角苦涩的上扬,微张着的唇却没说出任何的话语。
      “绮罗。”星辞喊出她的名字,她这才慢慢看向他的脸,脚步却跟着后退,眼睛越睁越大,跑着松开了手,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的回响在我的脑海里。那些断层里像是有一头从久远的沉睡中慢慢苏醒过来的怪兽。
      一种奇怪的情绪从我的心中蔓延出来,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手慢慢被抓紧,星辞焦急的神色,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唇那么苍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我安慰的展开一个微笑,连我自己都看出了敷衍的神色。
      清扬看着手心的茶杯,指尖泛白,似乎也陷入了不知名的漩涡里。
      “我去一下洗手间。”我慢慢的站起身,甚至觉得有些眩晕,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挂在墙壁上的那个画框里是纳兰的一首诗。
      《蝶恋花出塞》
      【清代】纳兰性德
      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从来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一瞬间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时间的荒流那么飞快的带着我飞奔,快到我根本无从想起到底是那个角落留下的回忆,甚至连那个过去的自己都被我无情的丢弃在过去。
      再见。
      一个恍惚的声音响起。
      是谁在说话,是谁?
      她站在时光的那端,穿着蓝白的校服,却看不清脸,只有声音在一遍遍的回响。
      再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一往情深深几许。佛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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