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之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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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结束了！”
山雀拍拍翅膀，又转头将头埋在翅膀里，细细地用喙梳理着翅膀下隐藏的雪白蓬松的绒毛。
“唉，还是这个样子舒服啊！这么多天都变成人类的样子，真是难受极了。”
半晌它才舒服地叹了一口气，不舍地将脑袋从温暖的翅膀里抬了起来，又抖了抖梳理得蓬松的羽毛。
“不过神议还是老样子啊，不论是大神还是小的神明都会为了一件事情争论不休，为大家所尊敬的神明们还有这样的一面，这真是平时难以想象的场景呢。”
“正是因为都是神明，所以互相之间才可以争论起来吧。”藏净坐在一旁，“虽然是有些吵闹，不过，毕竟需要商议的事情甚为繁杂，如此也是难免的。”
“大人说的也是。”山雀点点小脑袋，又侧过头看过来，“可是大人您好像没有怎么发言呢，我看您一直坐在那里，却好像对大家讨论的事情有些漠不关心的样子。”
“哦？被你发现了啊。”
“真是这样吗？不过这是为什么呢，大人？”山雀不解地拍拍翅膀，“如果不关心的话又何必不远千里地去往出云参加神议呢？”
“这个啊。的确，我对他们讨论的事情都不感兴趣。也不想掺合进那些麻烦的事情里去。”藏净看向远处，“去往出云，其实只是想借此机会见见故交而已。”
“是吗……”山雀刚刚想问什么的时候，鹤准正好端着托案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人，茶泡好了。”
他单膝跪下，将茶杯放在了矮桌上。
“辛苦了。”藏净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哦，你的手艺倒是变好了啊，出去了这么久，怎么反而进步了呢？”
“那是当然，即使没有侍奉在大人身边，私下里我也是有勤加练习的。”鹤准认真地点点头。
“啊。”藏净微笑了起来，“那倒真是有心了呢。”
放下托盘之后，鹤准利落地走到一旁，跪坐了下来。
“大人。”
“怎么了？”
“我听到了您刚刚的话。就像您所说，您一向是不参与外面的事的，大国主大人一直也知道这一点的。”鹤准直视着藏净，“可是，这次为何单独与您谈了这么久？又是什么事让您不愿告诉我呢？莫非是一件棘手的事吗？”
藏净闻言侧过头来看了一眼鹤准。
“没想到你还没忘记此事啊。关于这件事，不告诉你，是因为事情尚未决定下来，我也尚在考虑，若是已有定论，到时候你自会知晓了。”
“是吗？”鹤准仍皱着眉头。
“既然大人都这样说了，你就别再问了吧。就算有什么事，也没有什么是大人不能解决的呢！”山雀倒是信任满满地说道。
“嗯，那倒的确如此。”鹤准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不。”藏净微微一摇头，“这世间仍是有很多事，即便是我，也是无能为力的呢。”
“即便如此，我们也总是信任大人的，是吧，鹤？”山雀说道。
“嗯。”
“哦，那倒多谢你们的信任了。”藏净微笑起来，“如此，我也只有尽力而为了啊。”
“对了，大人，之前你说去出云是为了见故人吧。”山雀还没忘记刚刚的话。
“是这样，怎么了？”
“可是此次神议之上，除了丰月不月两位大人之外，只见到您偶尔与一两位大神交谈过几句，但不像是故交的样子。”
山雀歪歪头，疑惑不解。
“而那些过来与您打招呼的，看起来都是一些新生的小神明，更不像是您的旧识。难道您所说的故友们就是指那几位大人吗？或者，是他们有事耽误了没有来？”
听到这样的疑问，藏净却没有作答，只是端着茶杯，静静地将目光投向了廊外。
远处的山林之间，是初冬一片茫茫的衰败之色。
良久之后，有一声低低的叹息。
“倒是希望是如你所说，只是有事耽误了啊…”
“哦，这一手倒有一点意思。”手冢国一将原本手指上夹起的棋子又放回了棋篓里，抱臂看起来，“有什么用意吗？ ”
国光默不作声地坐在对面，任祖父研究着棋面。
“嗯……”思考了一会儿，手冢国一终究没有去管那一子，将下一子下到了其它地方，“不错啊，棋力有很大进步。”
从先前的一盘中可以明显地看出来，不论是布局还是应对方面都有很大的变化与进益，有时还会下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棋路，稍有不慎就会中招呢。
“我记得，夏天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你经常都是说出去下棋去了吧，看样子的确没白花功夫啊。”
“嗯。”国光只这样简单地答了一句。
手冢国一抬头看了孙子一眼，换了一个话题。
“说起来，你升入国中也有一段时间了吧？还适应的过来吗，国光？”
“目前来说，没有问题。”
“嗯，那就好，各方面都要全力以赴，不要大意。”
“好的。”
这样了了几句的交谈之后，祖孙间便又陷入习以为常的沉默之中了，不过这其实是一直以来都让祖孙俩感到惬意的相处方式。
最后，计数完毕之后。
“哦？”手冢国一盯着棋面，“输了半目啊。”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国光。
“这倒是第一次呢，看来真是大有长进了。”手冢国一又将目光投回了黑白交错的棋盘上，点点头，“虽然只有半目，但输了就是输了。干得不错，国光，要继续努力。”
“是的。”国光低声答道。
“来来，再来一盘。”手冢国一动手将棋子归拢到一处。
“继续这样进步下去的话，哪天就可以带国光去和那个家伙下棋了啊，说不定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击败呢。”手冢国一一边将棋子捡回篓子中，一边自言自语道，“到时候，那个家伙肯定会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吧。嗯，那个样子肯定看起来不错。”
“您在说什么？”国光也正在将棋子分开，一时没有听清祖父压低了声音的话。
“没什么。”手冢祖父一手握住了和服宽大的袖子，一手伸入了棋篓之中，“开始吧。”
有樱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发间。
但还是被察觉到了，国光看着玻璃上的倒影，将它取了下来。
轻薄纯白的樱花瓣上，唯在尖端有一抹浅淡的樱花之色。
一微微拈起来，光线就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也薄染上了樱花色。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寻常的情景，今日的国光默默地出了一会儿神。
“你在看什么？”
一个脑袋从身后探了过来。
“哦，是樱花啊。”
国光微微吃了一惊，转过身去。
“你是？”
看着眼前的脸孔，似乎有一些熟悉。
“啊，手冢君，你不知道我吗？”头顶的头发有些翘起的男生也有些惊讶。
“我是你的同班同学啊，而且，我们还进了同一个社团呢。”
“啊。”国光想起了他的名字，“是大石君吗？”
“哦，原来你知道啊。”大石摸摸脑袋笑起来，“手冢君这是要去教室吗？”
“嗯。”
“那我们一起吧，马上就要上课了呢。”
时如白驹，倏然而过。
国小的最后一个学期快的似乎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还来不及追念国小的结束，国中生涯便伴随着樱花的盛放之期，悄然而至了。
但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可追念的。
国小时期的大部分同学，都直接升入了直属的国中，青春学园中等部。因此在离校之时，对大多数人来说，连离别之情，都是难以感受到的。大家脸上有的，似乎都是对国中生活的憧憬之色。
但来报道的那日，还是见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因为除了青春台第一小学之外，还有青春台第二、第三小学，都是隶属于同一所国中，应该是这几所小学的学生都汇集于此了吧。
但这一切对于国光来说，都不是值得分神去注意之事。
在其他同学还在叽叽喳喳兴奋不已地适应着新的环境，忙着结识新的同学之际，国光早已将学业和其它的方面都安排好了。
繁杂的日常事务之中，本来是再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一些别的东西。
但是，昨日祖父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本已渐渐快要被正常的生活所淹没的一切，好似又重新浮现了出来。
摊开笔记本之后，笔尖却悬停在了纸页上。
明明只是去年的事，但感觉距离那个夏天，却仿佛已经很久远了。
似乎是因为回归了正常的生活之中，之前的种种，神明、妖怪、乐舞、祭典的灯火……那些记忆似乎都变得渺渺茫茫，不再真实了起来。
若是今年真能够再回去的话，会不会发现之前的一切，都只是那个仲夏时节做过的一场梦而已呢？
想到此处，国光不禁有些发愣。
但是，现在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悬在空中已久的钢笔终于落了下来，一行端正漂亮的手写公式落在了雪白的纸面上。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章之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