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瑾》晓似风

3、第三章 灯会

　　回到客栈的房间里，韩非临便似笑非笑地看着若琳，意味深长地说道： “小师妹，今天玩够了？‘两位师兄都暗暗爱上自己的小师妹，小师妹却爱上别人’这种戏码，你可是最喜欢了。”
　　“是啊是啊，我最喜欢看这种类型的话本了。不过呢，我最近又买了一本来看。”若琳笑嘻嘻地扬起手中的话本，“喏，就是这本了。”
　　韩非临瞟了一眼，嘴角一抽：“‘我与师父不得不说的故事’？水若琳，你看的都是什么东西！师兄，你还不快管管她！”
　　“没关系，她喜欢看便看吧。”林子漠宠溺地笑笑，“毕竟成亲后，阿若便看不了了。”话音刚落，若琳便道：“混蛋，我有说要嫁给你吗！”
　　“临走前，师父说了，我们这次回去后便成亲。”
　　“哼，那我就再也不回去了！”
　　“没关系，师父说，如果你不回去，那他就亲自绑你回去。”
　　“那……那我就逃到天涯海角去，看他怎么来找我！”
　　“没关系，我来找你。我可以找遍整个天下，总有一天会找到你。”
　　“你……你！”若琳气得说不出话来，两边的脸颊都染上了点点红晕，原本灵动的双眸也多了些奇异的色彩。
　　随后，她跑出房间，冲下了楼。
　　对于他们之前旁若无人的“争执”韩非临不禁暗自感慨道：“小师妹也只有在和林师兄相处的时候，才会变得这么可爱了。每次遇到我，她总是一肚子坏水。这或许便是旁人说的天生一对吧。”
　　一想起若琳曾经做过的“好事”，韩非临就觉得头皮发麻。
　　无心阁设有四大堂，而水若琳是四大堂主中听风堂主的女儿，也就是林子漠师父的女儿，同时，她也是阁主的弟子。
　　拥有这么显赫的身份，她自然是在无心阁横着走的。而作为阁主唯一的嫡传弟子，韩非临也被她整得很惨。比如饭菜里被加了虫子，衣服被故意弄破之类的事。
　　一开始韩非临不太在意，没有理会她。毕竟曾经他在母亲去世后，受过的苦何止这么一点点？
　　结果后来有一天，他中了一些非常折磨人的毒药，就连师父都被惊动了，因此，这件事情闹得很大。要不是林子漠劝阻了她，还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无心阁的弟子也从这件事知道，可以说服若琳的，除了阁主和听风堂主，那就是林子漠了。所以在许多人的心里，他们早就是一对儿了。
　　“咳，师兄，恭喜你啊。”韩非临走过去，问道，“不过你怎么会喜欢上小师妹？”若琳的确算是个大美人，但是这样的性格……恕他真的喜欢不上来。
　　“那是你不懂她的好。”林子漠淡淡一笑，眼眸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韩非临：“……也就你觉得她很好。”
　　“那就更好了。这样，除了我，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其他人。”
　　韩非临：“……”怪不得你一直宠着她，原来是故意的！林师兄，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说起来韩师弟也十五了，可有何打算？”
　　“师兄，我还小。”韩非临搪塞道。他很清楚，以他现在这种情况，绝对不可以娶妻。大仇未报，怎可沉沦于儿女私情？
　　“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师弟还没有打算？那师弟便在这灯会上找找吧，或许能遇上一个好姑娘。”
　　灯会？韩非临挑了挑眉，他怎么忘了，云城的灯会从来都是情人加深感情、少男少女寻找姻缘的大好时机呢。
　　不过他这个孤家寡人参加灯会，真的好么？
　　但是，去散散心似乎也不错。“师兄打算什么时候去？”韩非临道，“小师妹她也该等急了。”
　　“吃完晚饭便去吧。”
　　韩非临正要拿起放在桌上的长剑，却看见了一串鲜红的糖葫芦。
　　“这是？”
　　林子漠瞥了一眼，道：“这好像是徐岳送给阿若的糖葫芦。你知道的，她不喜欢吃这种酸涩的东西，所以就把它丢在这儿了。”
　　“既然她不要，那就给我吧，正好我很喜欢吃糖葫芦。”韩非临右手拿起长剑，把它背在了肩上，一左手拿着糖葫芦，说道：“师兄，我们走吧。”

　　若琳一边夹着菜，一边时不时地看向不远处的楼梯。她等了许久，还不见他们下来，不禁有些急了：那两个家伙，怎么还不下来。
　　她正懊恼着先前的一时冲动，林子漠便走了过来，唤道：“阿若。”
　　“你们终于来了。”若琳有些不自然地道，“再不来，菜都要凉了。”
　　“师妹，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贤惠了？简直是难以置信！”韩非临轻笑道，“林师兄还真是厉害啊，不过几句话就……”
　　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是因为一根细小的针扎进了他的体内。
　　“再乱说话，你就不是现在这么轻松了。”若琳冷冷地说道 。
　　果然，师妹的暗器功夫还是一样厉害。不愧是无心阁的“魔女”啊。韩非临压制住体内翻滚的内力，默默叹了口气，刚刚发生了那种事，脾气都变大了，这丫头心里，也是有林师兄的吧，所以这是在害羞？
　　就在这时，林子漠给他使了个眼色。
　　这是……要他先走？
　　迅速拔掉那根针，韩非临无视掉客栈内其他人不解的目光，对着林子漠无奈道：“师兄，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说罢，韩非临装作没感觉到客栈内越来越冷凝的空气，快步离开了客栈。

　　“唉，还真是落魄呢。”走在灯火阑珊的大街上，韩非临苦笑，“连晚饭都没吃就被‘赶’了出来。”
　　倏地，身后响起了一道温和的男声：“韩兄，这是怎么了？”
　　这个声音是？韩非临疑惑地转身，凭借微弱的光看到来人后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啊，徐兄。”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凑巧。”徐岳温和地微笑道，“不过，韩兄说自己‘落魄’是为何？韩兄的师兄师妹怎么不在？”
　　“此事说来话长。”韩非临在糖葫芦上咬了一小口后说道，“总之就是他们把我这个没吃晚饭的孤家寡人狠心地抛弃了，然后双宿双飞去了！你觉得，这还不算落魄么？”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大好，韩非临对他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和戒备，反而有了几分亲近。
　　“原来如此。”徐岳微微一笑。
　　“你不会是在笑话我吧？”韩非临又咬了一口糖葫芦，然后又说，“不过我想应该不是。”
　　“为什么？”
　　“大概是直觉吧。对了，这串糖葫芦是你送给若琳的吧？她不喜欢吃，我就拿了，你不介意吧？”
　　徐岳看着他，再度微笑道：“自然不会。既然你我都成是孤身一人，不如一起欣赏灯会？”
　　“也好。”韩非临吃完最后一口，将只剩下一颗山楂的糖葫芦递给他，“喏，要吃吗？”
　　“韩兄似乎常常这么做？”看到他熟练的动作，徐岳不禁问道。
　　“那时家贫，而我却很喜欢吃这糖葫芦，我知道母亲也喜欢吃，但她又不肯再买，所以我每次都留给她一颗。”韩非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怀念和淡淡的忧伤，“……如今我有了些钱，她却再也没有机会……”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了。
　　徐岳闻言，没有说话。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不说了，今天晚上是来玩的，不是来伤感的。”韩非临甩开那些情绪，对着他笑道，“走吧，这里是外围，可没有花灯看。”
　　徐岳咬下那颗山楂后，脸上露出了点点笑意，如春风拂来般温柔。
　　徐岳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呢。拥有这样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的他，会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吧？韩非临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向上勾起。
　　一路上，幽暗明灭的灯光渐渐变得明亮辉煌，一盏盏各式各样的花灯挂在不同的小摊子、商铺旁，应有尽有，琳琅满目，直看得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在这繁华的大街上，不停有人说着——
　　“梓淇哥哥，你看，这盏花灯好美呀！”
　　“是啊，我买来送给你吧。”
　　“王梀，别人都买了花灯，你为什么不给我买！哼，我回去就跟娘说，不嫁给你了！”
　　“好好好，给你买行了吧？你看这盏如何？”
　　“哼，这还差不多。”
　　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韩非临叹了口气，对自己身旁的徐岳无奈道：“我突然觉得，我还是回客栈比较好。”
　　“韩兄难道不想趁机寻个好姑娘？”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韩非临叹道，“不过，难道徐兄不是和我一样吗？”
　　徐岳怔了片刻，随即道：“韩兄……何出此言？”
　　“徐兄你一路走来，可没瞧落单的姑娘一眼。”韩非临看着他，“难道徐兄真对小师妹一往情深？不过徐兄也知道，她正和我的师兄在一起，棒打鸳鸯这种事，徐兄想必是不会做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徐兄似乎也不喜欢小师妹呢。”
　　“韩兄怎么知道？”徐岳的脸上仍带有淡淡的笑意。
　　“你看她的时候，眼睛里没有爱慕之情，有的只是看似温柔，实则冷漠疏离的笑意。”韩非临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笑容，“所以说，你到底有何目的？”
　　与此同时，他迅速在他的身体上点了几个穴道，“好了，现在你没法动了。还真得感谢小师妹，要不是她总欺负我，我还不会特意去学点穴，虽然学得不算精通，但是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
　　徐岳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我没有恶意，你会信吗？”
　　“那你为何会装作喜欢我的小师妹？！”
　　徐岳看着他，温柔地说道“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啊，非临。”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柔，像是情人间最普通最甜蜜的对话。此时漆黑的天空中无数烟花绽放，绚烂多姿，华光熠熠。
　　漫天花火中，他看见他的漆黑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影子，就好像是，他整个心里都只有他一样。
　　繁星点点，漫天华彩，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