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女主角的场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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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走在前往排球部体育馆的路上，没错，只是用双腿来“走”。果然又碰见经常抓到我在校道上跑步的教导主任，可惜呢，今天的我，完全没有心思跑去那个地方。我朝他笑嘻嘻地比划了一个剪刀手，他没好气地扶了扶有些凌乱的假发。
一直都是全力加速冲向终点的，偶尔能沿着我的人生跑道慢步，也是件奇妙的事。我一边走着，一边好奇地打量这条路上的风景。明明是几乎每天都会经过的地方，放慢速度的话，却能够发现不同的东西。
好吧，看在这点小收获的份上，我没有那么生气了，今晚就稍微早一点打电话，祝福那个光是自己的恋爱问题都忙不过来还要给我助攻的笨女人。
说起来，牛岛怎么会和冬子碰见的，总不可能来补办一场牛岛见面会吧？嗯……如果说两人见面的地方是训练场，难道牛岛原本是要去找我的？这也就意味着，牛岛想给我答复了？
内心淡定地为这个假设做出肯定后，我停下脚步，虚弱地抱着双腿坐在校舍的拐角处。
呃……我突然得了不想听牛岛对我的告白做出回应的病。
顺着当时的气氛向牛岛告白的人，是我；要求他仔细思考清楚再做出回复的人，是我；单方面决定在他答复前不见面好好静一静的人，是我；相信他会说出“我喜欢你”的人，是我；担心残酷的现实有个什么万一的人，也是我。
仿佛一个厉害的学霸在考卷上信心满满地写下答案，之后还默默地对比了参考答案且估计出自己是满分，发卷子前却揪着头发担心自己有没有涂错答题卡。
我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叹气。想要变得更加自信，想要站在你的身边，想要有足够的勇气来听你告诉我那个答案。
牛岛，我是不是已经住在你的心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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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一年级，我曾经也坐在某个拐角处，垂头丧气，甚至还狼狈地咬着作训服哭起来。
成为高中生之前，我对于加入田径部的未来是充满了期待的。虽然从来没有接触过体育社团，但是，任性地更改了志愿，然后为了新的学校努力学习，我不是也成功地考上白鸟沢了吗？这一次，只要继续努力，就没问题的。
绝对可以把那句“我一定会考上白鸟沢，然后加入田径部，成为王牌选手”的话变成现实。
当然，仅仅由于一次成功便自信心膨胀的我，还没有意识到，不是每一个愿望都能被实现。电视剧里常常就有这种剧情，即使上半句话顺利地说出口了，下半句总会因为机缘巧合而消失不见。
我考上了白鸟沢，也加入了田径部，然而别提“王牌”了，连选手的身份都会被质疑。
田径部里的前辈非常优秀，这是我早已预料到的，不过，没想到我和同级生之间，竟然存在着如此可怕的差距。尽管大家都是“新人”，但我又是这群新人中的“新人”。从未接受过系统的赛跑训练，总被纠正跑步的姿势，一听到号令声就会在起跑线上发慌。
曾经引以为傲的体力与耐力，其实也没什了不起的。这里每一个选手都能够做到。
为什么别人都开始奔跑了啊？为什么我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追上你们？
那种渴望在短时间内变强的焦虑，始终被我压抑在开朗的笑容之下，直到某一天训练结束，我跑去找牛岛的时候，在拐角处，意外地撞见女孩子红着脸递上情书，向牛岛告白。
“谢谢。但是你的情书和心意，我都不能收下。”牛岛拒绝了，目送她哭着跑远，才转身走去活动室。
我连忙缩回拐角里。那句冷静得让人无法继续抱有任何希望的回绝以及他的背影，轮番在我的脑海里轰炸。我竟然靠着这一个小片段，脑补出自己作为告白者被狠狠拒绝的悲惨故事，当场崩溃地哭出来。
其实这意外的一幕不过是个火种，把我积累下来的消极情绪彻底引爆。
牛岛，我好喜欢你啊，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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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因为我全程都是紧紧咬着衣袖，把哭声堵回去，于是，等我把消极情绪哭个一干二净之后，袖子上沾满了口水鼻涕眼泪。我反倒觉得原本和校服都是同一等级的丑的作训服，这会看上去要顺眼许多了。
如同流过泪的眼睛，再次抬头望去，感觉之前灰蒙蒙的世界都在闪闪发光。
真好笑，我居然在责怪别人变强的速度太快，明明是我没有实力去满足自己的野心；真卑鄙，我竟然在埋怨牛岛的迟钝，明明是我想要把感情藏着掖着不告诉他。愚蠢的人，需要振作起来的人，都是我才对。
把最后那一点闷得胸口发痛的情绪吐出来，我松了一口气，拉长袖子抹脸。啊，果然还是要去洗一把脸吧，今天还是别去找牛岛了，否则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样子呢。
“需要手帕吗？”拐角的另一边传来这个声音，以及，伸出了递上手帕的手。
乱抹脸的动作顿时一僵，我就维持着捂脸的姿势，在内心小宇宙里哀嚎：男主角恰好出现的剧情真是又烂又俗啦！牛岛深得金闪闪的真传，捕捉我的气味，找到这里来了吗？算了！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能不能也一声不吭地让他消失啊？
“你不想说难过的理由，我就不会问。”他的声音又传来了，“但是，你哭的话，我会陪着你，宝生。”
拿着手帕的手依旧毫不动摇地伸向我。在拐角的另一边，他也是这样，坚定地盘腿坐在那里，默默地陪伴我吧。声音也好，行为也好，信念也好，牛岛他真的是完全没有一点茫然。
……总是理直气壮地做着这些会让我这个喜欢他的人误会得不行的事情，啧。
我从他的手里抽掉那手帕，然后物尽其用，抹掉眼泪又擦完鼻涕，使劲地清了清嗓子，才敢开口：“牛岛，你是不是很讨厌根本没有实力却在那里大言不惭放狠话的人？”可恶，说话还是有鼻音，不就成了靠眼泪博同情的人了吗？
幸好，牛岛应该也不是会因此心软的类型，毫不犹豫地答道：“非常讨厌。”他顿了顿，“宝生，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是哪样的人，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笨蛋！我撇撇嘴：“你认为我可以成为王牌选手吗？田径部里可是有很多很多强者的哦！我和他们比，还差了那————么多！”
“所以你才会来到这里。”
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喜欢去强者云集的舞台挑战自我啦！虽说在毫无实力的人面前称老大也不是好玩的事情……好讨厌，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对我说这些话呢？你这样做，会让我更加喜欢你的啊，牛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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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现在坐着的地方，该不会刚好就是当初那个拐角吧？简直就像命运一样了。啊，这么有趣的经历，好像应该赶紧记下来，没准哪一天写故事就能用上这个梗了呢！我从衣领上摘掉之前记录数据时顺手别上去的笔，在手里转着，摸摸看哪个口袋有纸巾。
“需要手帕吗？”一模一样的问话，甚至，连手势动作都与回忆里没有什么区别。
我有些感动，又觉得好笑：“要是写上去的话，就不像当年那样，洗干净就能还给你了哦，牛岛。”也想起那时候的疑问，“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啊？嗅觉？”
“不是。”他否定了我丰富的联想，却没有给出正确答案。
小小的沉默让我有点紧张：“呃，牛岛，你要回应我的告白，可别坐在拐角另一边说。这种事情，最好是面对面的吧？所以，请你首先要转过来？”
他果真从拐角另一边出来了，蹲在我面前，用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盯着我看了一会：“我确实有话要对你说，不过，不是在这里。走吧，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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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早该发现，牛岛这种“不变”的特质了。
把那句“走吧，宝生”挂在嘴边将近十年，每次猜到我喜欢吃的食物就只会买买买那一样，一直都牢牢记得以前的事……以及，为了回复我的告白，必须回到昨天那个地方再说？
在到达之前，一路的沉默与尴尬，不就是对我的折磨吗？哦，甜蜜的折磨，好吧。
“抱歉，无论如何，我都想在昨天的同一个地方回答你。虽然很幼稚，但是我还是想这样做。”
我有点惊讶地看向身旁突然说话的牛岛：“没关系啦。而且那并不算是‘幼稚’，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名门之后，对于幼稚和成熟，真是要求严格呢，“即使你认为是‘幼稚的’，也没关系。幼稚还是成熟，都是牛岛，对我来说是一样的。”
说完，发现身边突然空出一块，我疑惑地回头，看着不知何时起就停在原地不动的牛岛。
“宝生，我现在就跟你说了。”
……我说这位少爷你要闹哪样尽管我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也没办法立即接受你的转变啊喂！我移开视线，望向不远处：“啊，再走几分钟就到了，你要不要慎重地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那个高大的身影就进入我的视线范围内。我最熟悉的阴影又笼罩在头顶。让我感到心动且踏实的低音依旧从上方传入我的耳朵里：“宝生，我现在就跟你说了。”
夏天就要到了，男孩子身上的热气与汗味近距离地薰了我一脸。我不是第一次像这样站在他身边，也不是第一次为此而脸红心跳，但现在，似乎比以往都要来得让人害羞。
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我抬头，认真地回应他的注视：“说吧，每一个字我都会记到心里去的。”
牛岛的眉眼舒展开来，眼角稍稍弯着，脸上露出一个很小很小的笑容：“宝生，在今天之后的人生里，我会让你幸福的。”这发低音炮达到了有史以来最高杀伤力。
刚刚从他难得的微笑里回过神来，我摸了摸耳朵，很热，而且似乎麻掉了？他这么一说，我真是又想哭又想笑：“不是传统意义的告白会员啊……听起来像是求婚，牛岛你太认真了。”
他摇头，如同平常似的，一本正经地打我脸：“我确实是以结婚为前提，向你提出交往的请求。”
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是你思考了一天得出来的结果？”
他继续摇头：“喜欢你这件事情，当时就确定了。因为你说，在高中毕业之后，还想继续在一起，所以我认真地考虑了结婚，并且，已经把决定告诉我的家人。”尽管还是低音炮，但能轻易听出他心情特别好，炮弹里装的都是笑意。
好嘛，真是一个何等老实的男人！我的眼皮在跳啊跳。
“走吧，宝生。”又是这句，又是这句迷惑人心的话，“既然确定了关系，我现在就应该以男朋友的身份去拜访你的家人。”
“……他们去旅游了，或许很晚才能到家。”说起来，隐约有点小庆幸。
“那么，”我发誓，牛岛只花了一秒钟来思考，像是听到任何与狗相关的邀约一样，“来我家吃饭吧。”
我才不去！！！要害羞死人啦！！！
“走吧，宝生。”
我非常怀疑，从小到大，我都是被他这句话给迷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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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牛岛家与我们家就有生意的往来，彼此的交情都不错，因此从小我就时常被邀请去牛岛的家里做客，也没什么不自在的。然而，今晚，无论做什么，我都在担忧自己并不特别重视的形象问题，经常会敏锐地感受到一波接一波的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
小时候对大人们那句“小孩子去庭院里玩吧”的话很不乐意。它代表了，我又要给牛岛喂球。而现在，一听到“年轻人自己去庭院里坐一坐吧”，我简直是感激涕零啊！
“不要紧张。”牛岛根本不会安慰人，从他拉着我来这里开始，就只会笨拙地重复这句话，还有，拍着后背替我顺气。我真担心他那只大手会不会把我拍得咳血……开玩笑的，我家牛岛——哎，说起来多爽呐——可是很温柔！
“下次你来我家的时候，你就知道这句安慰并没有什么用。”我瞪他。
牛岛收回手，认真地想了想：“你说的没错。”
谢谢夸奖哦，什么鬼啦！我瞪着他的严肃冷静脸，终于忍不住别过头去笑。光是想想牛岛以这个表情对我的家人说出“请相信我，我会让她幸福”的话，我就已经幸福得笑出声来了。
完全不了解我的笑点，牛岛顶着一头问号，扶着我，免得我笑着笑着摔到走廊下。
对了，突然想起我去体育馆找牛岛的事情，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但必须要立刻说清楚：“牛岛，冬子今天跟你说的话，一个字都别信哦！我去棒球部只是找我表姑特训，至于长谷川，我正式地拒绝他了。”
牛岛说：“我知道，所以没有误会。”
预料之中的答案，我托着下巴，打量他的正直脸：“一点点吃醋，都没有？”
他眨了一下眼睛。噢，我好喜欢他这个小动作，像是在害羞似的。
咳，以上是我的脑补而已，牛岛的实际态度是冷静理智的：“没有。”瞧，我之前说什么了，想看见他霸道邪魅的吃醋表现，大概只有下辈子，“你喜欢的人是我，我知道。”
所以为了看这一幕，下辈子我也要……咦？！我停下脑补，瞪他：“你说什么？”
“你喜欢的人是我，我知道。”他慢吞吞地重复一遍。
我继续瞪，越发感到哭笑不得：“谁给你这种自信的？”
哪怕是机智如我，哪怕是仗着青梅竹马的优势有那么一点自信，我仍然会疑惑啊。
——我是不是已经住在你的心里了呢？
牛岛没有说话。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很温柔，仿佛发间又夹了一瓣四月的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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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连鞋子都没有脱，就住进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女主角的场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