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无 [火影]》与子归兮

48、第 11 章

　　那晚集会后宇智波一族内的氛围就变得十分微妙了，虽然没有再发生类似的激烈冲突，但冷战的特性却凸显了出来，和彦不再召开家族密会了，早云那一派的人也不再事事对族长汇报，两帮人相看生厌，沟通全部靠修业苦苦维系，还好和彦对修业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这对好友仍然像以往一样相处。

　　有关家族的纠纷，幻汐恨不得能够撇得一干二净，当有些前辈含沙射影地征求她的态度时，她甚至不惜装傻抹黑自己，她天真地反问：“女孩子不是不可以过多涉及家族的事务吗？我怎么可以乱评价呢？”或者直接纯良地回答：“抱歉，我不是很懂这些。”

　　翊野偶然听到过一次妹妹面对那些长辈时的回答，并惊叹于她浮夸的演技，他知道她私下里一直称那些躁动的年轻人为‘我那没脑水的同胞们’，各种冷嘲热讽，她怎么可能不懂，她不要太懂。

　　可惜幻汐对这个家族已经没有热情了，对于她的反应其他长辈都感到很惊奇，毫无疑问她在这个家族里还是有一席之位的——拥有写轮眼的宝贵战斗力，宇智波一直不分性别地给予认可。她没道理看轻自己。再说了，宇智波幻汐看起来可不像那种温婉柔顺的类型，即便她装得再像也没有用。

　　她父亲的老部下又是不满又是无奈，偷偷向修业抱怨，令嫒对自己的家族也太漠不关心了，她可是您的女儿啊，不可能不受局势摇摆的影响。

　　修业很坚决地回答：你们所说的那种摇摆，我不会让它出现的，更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趟这摊浑水。

　　修业的态度如此消极，他的拥护者也毫无办法，于是宇智波族内就因为两派的分裂而搞起了貌合神离的冷战，逐渐把权力剥离削弱，进而一点点耗死现任族长。

　　“这是考验族长器量的时候，就看面对流言蜚语，和彦叔能不能端得住了，只要他稳得住，老爸这边也会风平浪静，搞冷战？”幻汐对翊野如此说，她不屑地哼笑了一声，“没用的，和彦叔又不是没有拥护者，而且老爸也是站在他那边的，看谁耗死谁。”

　　这位族长又不是众叛亲离，他有朋友有家人，还有一群拥戴他的下属，对他来说不存在孤立问题，眼下的排挤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希望他自己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在宇智波的家族历史上，单纯为了追求力量而被逼疯的人不在少数，其实说到底都想心魔作祟，越是执着于表面力量的人精神就越是脆弱，越是得到强大的力量内心就越是空洞，他们最后无一不走上了自我毁灭的邪路。

　　幻汐很清楚这个道理，但她真的懒得说，很多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没必要非去和别人推心置腹，哪怕那个人正身陷漩涡之中，不过作为族长，一个身经百战的成年人，这种浅显的道理宇智波和彦应该也是懂得的，犯不着多此一举去提醒。

　　她完全不想去思考这些，她还有其他事要做，一些更隐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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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汐穿过宇智波族地喧哗的街道，直至来到幽静的外围地区，这里靠近山林，永远人迹罕至，却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去处，宅邸的大门上锁链早已锈迹斑驳，随着长年的风吹日晒，紧贴在门上的封条也剥落得只剩一些碎屑。她熟练地跃上外墙，很轻巧地翻身落进院子内，这个步骤她已经做过无数次了，落地的时候，她发现前院的空地上生出来了一些杂草，决定回头稍微处理一下。

　　幻汐走入熟悉的回廊中，偌大的宅邸空无一人，一片寂静中，即便脚步放得再轻也十分明显，她来到前厅，在矮桌旁坐下，房间内的陈设仍旧和过去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相比从前显得更加空旷，了无人息。自从斑死后他的住所就彻底被封锁了起来，除了加上一把厚重的铁锁外，族人懒得给予这位曾经的宇智波族长任何关注，幻汐倒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她还能隔三差五跑来这里打扫一下，也没人会发觉她的行动，她也不想看到斑的遗物被那些人随意拿取翻弄，或者再听到任何关于他的评断，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发了会呆，过了半天才慢慢地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铁皮盒子，这也是她放在这里的，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厚厚的一沓信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自己的笔迹。

　　信纸按着时间顺序排列着，最底下的几张已经因为时间久远而软化得很厉害了，页脚都有些磨边，微微泛着陈旧的黄，那是最初她和斑开始互相留言时的见证，内容有来有往，幻汐的字迹还很幼稚，斑的回复她几乎倒背如流。

　　她没有去碰那几张脆弱的纸片，只是略过它们往后翻了一翻，回应她的那个人死掉之后，后面的内容渐渐就变得只剩下她的自说自话，年复一年越积越多，成了一封封无法寄出的信件。

　　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又回到这里继续给那个已经不存在的人写信的呢？也许确认他死亡的一个月后？又或许是过了小半年，幻汐已经记不清了，毕竟已经那么久了，等她对此有印象的时候，她已经情不自禁地在纸张上写下无数隐秘的心声，刚开始通篇都是在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选择走上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你的信仰和梦想呢？你就这么什么都不做就死掉了吗？你死后的世界并没有任何变化啊。人们还是继续进行着尔虞我诈的斗争，维持着徒有其表的和平，区别只是这世上从此再也没有了宇智波斑，忍界只剩下关于你的种种流言，而这份失去你的痛苦也只有我能感受得到，除了忍受之外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你的死毫无意义啊。

　　那时候的她伤心不已，甚至会边写边哭，纸张上的墨迹都有被泪水晕染过的痕迹，就像发泄一样，写得越多她的心情就越是得到沉淀，到了后来，她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渐渐开始像以往和他闲谈一样，在信纸上写下一些无关痛痒的生活琐事和出任务的奇遇，每当她翻阅起这些信件，就好像重温了一次自己成长的历程，虽然不是多么快乐。

　　就像今天她来到这里也无非是重复相同的事，幻汐没有立刻开始写，她从前面的信纸开始随手翻阅重读了一下，这是她的习惯，就像回首往事也已经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了一样。

　　“斑大人，好久没来了，因为接到了一个很麻烦的任务，离开了很久。你的宅邸太大了，所以我决定以后只清扫前厅和回廊，因为我只去这两个地方，至于后院，一直都觉得你家这么宽阔的后院放着有点浪费，所以我买了一种叫作凤凰木的树种子想种在你家，这种树也叫红花楹，开花是艳丽的红色，非常漂亮抢眼。我没想到花店竟然会有卖树种，老板娘告诉我凤凰木的病害极少，对土壤要求也不高，很好活，就是播种前有点麻烦，还要用温水烫种催芽什么的......我也没有摆弄过植物，姑且就试试看吧。话说以前也没问过你喜欢什么树呢，就这样应该可以吧？”

　　“今天在猫婆婆的忍具店见到了一种棒状手里剑，比一般的手里剑要轻薄很多，我买了一些，准备回去练练，话说斑大人你用过这种手里剑吗？你应该用过吧，宇智波挺擅长使用手里剑术的，我问了下周围的人都说这种手里剑很少见，拿去给柱间大人看他也说不熟悉，他拿着棒状手里剑翻过来调过去的研究，用力太大结果把它给掰弯了，啊，真是的。对了，种在你后院的凤凰木抽芽了。”

　　“斑大人，我现在是中忍了，已经可以单独带队出任务了，如果现在你和我切磋应该会发现我比以前难搞定多了。对了，柱间大人今天跟我说要在你们俩当年战斗辟出的那条峡谷边立两尊石像，以后那里就叫做终结之谷，还特地找了会用土遁的忍者去做石雕的雏形。其实这是扉间的意思啦，说是要纪念建立村子的两位领袖。柱间大人则说，他希望所有矛盾和仇恨流淌到终结之谷时都可以被斩断终了。柱间大人真是个理想的好人啊，明明在这里被终结的是你们的友情，但是他的喻义很好，我很喜欢，想必你也不会讨厌吧，虽然你嘴上一定会说蠢死了。”

　　“斑大人，我学会了雷遁，还记得我以前跟你提过的那个无良上忍吗？就是那只金毛波斯猫啦，其实他还是有两下子的，他教我用雷遁活化身体细胞提高速度，这可真是个痛苦的过程啊，光是把查克拉性质转化成雷属性的就很困难了，更何况再刺激身体一下，他还教我用水遁搭配雷遁使用，因为水可以导电，有利于远程作战，虽然我觉得没必要，因为同伴中有擅长水遁的，不过有人很惊奇地问我是不是会三种属性的查克拉，他不知在水遁中其实我只会这一个C级的忍术啦，哈哈哈......”

　　“出任务时受伤了，被敌人刺了一刀，在肩膀的位置，同伴们的反应比我这个受害者的还大。不过医生说包扎后没什么问题，就是暂时不能动左手臂了，所以我现在是一只手在给你写信。嗯，稍微有点不方便，但无论如何都想跟你说说话，所以还是跑来了。斑大人你知道吗？你的后院多了一窝野猫诶，就在凤凰木的树下面，那棵树现在已经长得比我还要高了，只是枝条还比较脆弱，幸好木叶从不刮大风，所以不用担心。猫妈是一只花白猫，很瘦弱，可能是产后不良，我喂它东西的时候发现它一点都不怕人，小猫崽们挤来挤去的很好玩，但是猫妈不给碰。”

　　“斑大人，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窝小猫吗？猫妈死掉了....之前就看出它好像生病了，带去看兽医说已经没救了，虽然坚持治疗了一段时间但还是没用.....小猫们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我
　　准备把它们带到猫婆婆那里去，在那里它们应该会生活得很好。春天又到了，今年的春天来得很早，难得也没怎么冷，你后院的凤凰木又蹿高了不少，我现在要抬头看它了，快到你的忌日了呢，我很想你，非常想你。”

　　后面还有一沓，幻汐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她把信纸沓好放回盒子里，拿了一张新的出来，沉默地研着墨，然后提起笔在上面写下最近的一封。

　　“斑大人，柱间大人去世了，你见到他了吗？柱间大人说要跟你在三途河畔打水漂来着，虽然我不认为你还会玩少年时代玩的东西啦，你们大概有很多话要聊吧。柱间大人问我有什么话要带给你没，我没有让他带话，但真的不是因为还在生你的气所以才什么都不说的，只是因为想对你说的实在太多了，好的坏的都有，还有许多迷茫等着你为我解开心结，我总不能让柱间大人把我这些年写的信全部一起带去吧，如果被其他人知道我给死去的你写了那么多信我大概会被当成疯子吧。你跟我说要我不用在这里等你了，可是我去哪里都一样啊，反正你也不会再回来了，我也不希望你有任何为难的感觉，你就当我只是单纯地想跟你说说话吧，不回应也可以，我没关系的。”

　　幻汐把些好的纸平铺在桌面上，看着上面湿润的墨迹一点点在空气中变得干涸，她把这张信纸放在众多信件上最上面的一层，重新把盒盖盖好放回矮桌下面，然后她站起身来，向屋后的庭院走去。

　　初夏的阳光正好，金灿灿光线照射进院子内，幻汐坐在回廊上，仰首看着那棵高大的凤凰木，凤凰木的生长速度是每年一米多至两米，可等到凤凰花开却要六年到八年的时间，现在还看不到花朵。这棵树已经像一颗真正的树木一样高而强壮，笔直的树干向上延伸而去，树冠的形状如同一柄巨大的伞盖，枝条交错蔓延，叶片青翠碧绿，充满了葱茏的生机。它在地面上投射下大片阴凉的树影，南风穿拂时细碎的光斑随之晃动，枝叶沙沙作响，那是风过的声音。

　　只是目前这种普通的高度还远远不够，幻汐曾经查了一下有关植物的书籍，上面说凤凰木一般可以长到十二或十五米，最高可以到将近二十米，虽然观赏价值很高，但其实并不是适合种在庭院里的树木，还好此地的空间够大，也不必担心它长不开，那时她还惋惜地想着，如果斑还活着该多好，凤凰木那么高大，又那么艳丽惹眼，以后她只要远远地看上一眼就知道他的家在哪里，她永远有一个可以注视的方向。

　　她在回廊上躺了下来，后脑勺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午后温软的阳光像蜜糖一样均匀地洒满了整片墙壁，她躺在阴影之中，暖风渐渐让她觉得困倦起来。

　　她总是回来这里寻求安宁和平静，前者是环境上的，后者是心灵上的，一如她曾经在他身上寻求慰藉和信赖一样，他的死让她痛彻心扉，让她在那段最难捱的时光中过得苦不堪言，那时候的她只是想做些什么来弥补内心巨大的空洞和无法抑制的悲伤，写信也好，种树也罢，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哪怕是毫无意义的，然而到了最后，无非是信件被锁在了铁盒中，树木被关在了庭院中，连同她自己一起，都被困在名为回忆的愁城之中，他曾经在这里驻足陪伴过她，他曾是真实的存在过的。而现在她为这里添置的一切一切，都只是她寂寞的独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