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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扉间确实传唤了幻汐过来，幻汐也表示好的我去，但到了千手家吃晚饭的时候柱间都没有见到她的人。
可能不想来吧，这孩子。柱间这样想着回到了房间内，他坐在书桌前发了会呆，门外隐约传来水户和扉间说话的声音，很快他们又安静了下来，好像是自己儿子要扉间陪他修行，扉间就把他带出去了。
水户也没有进来跟他说话，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柱间觉得有点困，又懒得动，他最近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他看了一眼窗外，春季的白天很长，此刻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远处的云层尚有几缕残存的晚霞，与整片暮色笼罩的苍穹相比格外深沉艳丽，又无比微弱渺茫，另一端东方深色的天空中已经隐隐映出月亮的轮廓，昭示着黑夜的降临。
柱间低头看了看面前摊开的书，还停留在最开始打开的页面，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文献，只是一本消遣的读物而已。
他忽然听到玻璃被叩击的声音，柱间转身一看，发现幻汐正像猫一样蜷蹲在外面的窗台上敲窗户，看到柱间看过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抬手指了指房间内示意她想进去。
柱间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她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他站起来走过去把窗户打开，幻汐轻巧地翻身跃进来，落地时悄无声息，一起涌进来的还有凉爽的晚风，她说：“柱间大人，您叫我，我来了。”
柱间很迷茫，“你为什么不走正门？”
“我不太擅长跟人打招呼，比起登门拜访，登窗拜访更适合我。”她把长发撩到耳后，“抱歉，失礼了。”
说白了就是懒得一一打招呼，“对了，还有这个，”幻汐说着把手上拎着的纸盒递了过去，“绿豆凉糕，我排了半天队才买到的，最后一盒。”
“为什么还要买东西......”
“嗯？”她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柱间大人你不知道空手不探病，探病不空手的道理吗？”
柱间笑着把纸盒放下，“你才多大，不用讲究这一套。”
幻汐很随意地靠在窗边，她态度很自然，既没有像那些来看望过他的人一样明明满目凝重却还要强颜欢笑，也没有说任何含有安慰性的话，只是像以往一样同他交流，也不问他为什么叫她来。
“您在看书啊，”她注意到他桌子上摊开的书本，“是什么书？”
柱间把封面亮给她看，幻汐歪了一下脑袋，“是小说啊，书名是《忍界的传奇之路》......”她声音一顿，饶有兴趣地看着柱间问：“您不知道这本小说是以您为原型创作的吗？”
“诶？”柱间惊讶极了，他拿起书翻了几下，“是吗？真的假的，这原来是人物传记吗？”
“是真的，卷首语写了，”幻汐把书拿过去翻给他看，“您看，改编自真实的战国历史，以伟大的忍者之神千手柱间为原型，谨以此书感谢他为忍界带来的和平......”
柱间说不出话来了，过了半天他才很诚恳地说：“我真的没有看出来里面写的人是我，这里面的男主角娶了好几个老婆，每次任务结束后还去逛花街，还和太夫吟诗作赋，我不会吟诗作赋......”
幻汐忍着笑安慰他，“里面写的都不是真的啦，作者只是拿您的名字做个噱头而已，战国时期出现过很多传奇人物，作家都喜欢在这些人身上找灵感。”
“是吗，我倒是不在意别人怎么写我，”柱间摸了摸头，“可是这样篡改历史真的可以吗？”
幻汐不甚在意，“反正只是小说嘛，大家也不当真的。云隐村的雷影还特地请了个作家帮他写传记呢，在那本书里他变成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小白脸。”
柱间回想了一下雷影的爆炸头和他黑铁一样的皮肤，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看不出来你竟然是这种雷影。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柱间揉了揉眼睛，“你以前看过这本书？”
幻汐垂目打量着书本的封面，似是有些缅怀地笑了笑。
“啊，”她轻声说，“以前在斑大人家里看到过。”
这本书是幻汐还小的时候在斑家里看到的，宇智波斑闲来无事的时候会看看书，不仅仅是关于忍术的，他的书柜中还有不少古书和小说，大部分都很高深，幻汐看不太懂，唯独这本书她印象很深刻，因为它是被斑给扔掉的。
宇智波斑当时买书的时候还以为作者对忍界现状和战国历史能有什么独到的见解，结果一看发现就是个汤姆苏开后宫的故事，里面的男主角叫什么蜈蚣（千手嘛）大柱，名字真是又土又恶心，虽然柱间本来就土......基本这位蜈蚣大柱在书中就没干正事，每打一仗就捞回来一个老婆，各种爱恨情仇走桃花，跟忍界发展压根没半毛钱关系。
最可恨的是斑发现还有以自己为原型的角色，叫什么团扇大斑，小说里他和大柱反目成仇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两人同时追求一个女人，结果那个女人接受了大柱拒绝了大斑，大斑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把女方的氏族给灭了，然后大柱又打大斑，最后彻底结仇，何其狗血！
其实过去的宇智波确实灭过这样一个家族，但斑记得很清楚是因为对方先对宇智波发动了袭击，而且压根就没什么女人！
就连作为柱间弟弟的千手扉间也没能逃过被篡改的命运，他变成了大柱的妹妹，名字叫蜈蚣扉姬，还有两个男人为了娶她而决斗，那两个男人竟然还是团扇家的......
宇智波斑被这本无下限的破书搞得有点火大，有心把作者送去月读的世界玩两天，不料一看封面发现作者是风之国的人，离木叶太远了，也就只好作罢了。
斑对此的评价是：“风之国物资那么匮乏，人民的想象力还挺丰富。”随后他就把这本书送给幻汐练火遁了。
听到那个名字，柱间目光微敛，渐渐褪去了笑容。
“已经过去四年了啊。”柱间慨叹着，距离终结之谷大战已经过去四年了，他们从来不曾谈起过这件事，就连说话都会刻意回避那个名字，无比默契。
夜幕笼罩了村子，木叶亮起万家灯火，街道上喧嚣的人声隐约传递过来，她安静地注视着窗外华灯初上的夜景，漆黑的眼眸中微光闪烁，
柱间低声说：“我知道你从不曾释怀这件事。”
幻汐转过头，很认真地说：“如果您觉得我会因为这件事而恨您那就错了，我真的没那么任性。”
“我知道，可是我今天叫你啦不是想说这个的。”柱间很温和地说，“可能是因为到了最后的时刻了，这几天我总是在回忆往事，也稍微有点想念老朋友了。”
幻汐实话实说：“结果您发现，能够和您一起聊他的也只有我了，是不是？”
柱间又笑了起来，“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不过确实是如此。”他虽然这么说着，接下来却立刻又转移了话题，快得让幻汐猝不及防，“有话想问你，”他说，“你对忍界现有的和平怎么看？”
幻汐稍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么严肃的话题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柱间很耐心地说：“没关系的，这次的对话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所以不用害怕地实话实说吧，”他开了个黑色的玩笑，“我会带进棺材里的，哈哈。”
“柱间大人，我不懂......”幻汐疑惑地盯着他，“您是在询问我的意见还是.......”
“不是问你的意见啊，别那么庄重嘛，只是和后辈普通的闲聊而已。”
“可是我不能代表宇智波一族——”
“都说了不是要你进言纳谏啦！”
柱间被她弄得有点心累，他扶额叹息，“我只是单纯地想听听你的看法，你别想那么多。”
幻汐耸肩，“眼下的和平当然好啊，如果不是您的话忍界这会估计还会像战国时那样天天打仗吧，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生活谁想过？我肯定是喜欢这种和平的，也愿意尽全力去维护它，我可是木叶的忍者啊——”她说到这就停下了，因为她看到柱间非常消沉地蹲在地上埋着头，周围的空气都能拧出压抑的黑水来了。
“你不说实话，你不相信我......”柱间幽怨地扭头看她，“你竟然敷衍一个快要病危的人......”
幻汐心想如果不愧是消沉癖的鼻祖啊，斑大人在这的话这会一定已经一脚踢过去了吧。
不过某些方面柱间出乎她意料的敏锐，到底是火影啊，幻汐低头自嘲地笑了一下，再抬起眼睛时已经换了一副表情。
“眼下的和平，大概就像钢丝上搭建的沙雕吧，”她说，“柱间大人，您就是支撑这份和平的钢丝啊，一旦您倒下就意味着分崩离析。”
柱间摇头，“这本来就不是靠我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我只是成为了这些人中的某一个罢了。”
幻汐对此不予评价，“对于维系忍界和平，您说应该各大忍村之间相互信任，相互扶持，均衡实力，彼此牵制，这样来达到和平的境界，是吗？”
柱间肯定了这一说法，然而幻汐却很强硬地否决了这一点，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猩红的颜色，黑色的三勾玉赫然浮现在眼底，如同地狱的幽冥鬼火，给她年少动人的脸庞蒙上一层罪恶又迷人的阴霾。
“恕我直言，结盟并不是和平的办法，从某种程度上说，它的确极大地阻止战争和分裂，但也不可能是长久之计，因为人心难测，不是所有人都能放下仇恨的，即使没了仇恨，人也还有征服的欲望，人心本来就是难以捉摸的东西，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降生的孩子是什么样的载体，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总会出现在群体当中，他们中总有一个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挑起不可收拾的战乱，因为人也是受蛊惑的动物，只要这世上还存在利益，纷争就永远不会停止。”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您这样把大义放在第一位，甚至有些发动战争的人也认为自己是正义的，正义需要流血，正义需要牺牲，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说到底都是欲望作祟。”
写轮眼是宇智波一族的象征，在过去他们总带来腥风血雨的战斗，透过她柱间又看到些许往昔的样子，还有斑临终前那句令人心悸的预言回响在他耳畔。
“这会成为村子的黑暗......”
柱间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么你认为如何才能做到真正的和平？”
“太难了，”幻汐缓缓摇头，声音放轻了很多，“除非有绝对的力量可以凌驾于其他忍村之上，这样它们才会心怀恐惧，否则是压制不住它们的。”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两人都各怀心事，过了半晌幻汐才笑了一声，眼睛也恢复了清澈的黑色。
她半开玩笑地对柱间说：“我很坦诚地说了，可是您必然不喜欢这个答案吧。”
柱间注视了她很久，末了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走向窗边和她站在一起，面向着外面的风景，夜凉如水，晚风吹拂起他的头发，柱间的眼神因为回忆变得茫远起来，他说：“你知道吗？在千手和宇智波结盟之前我和斑进行过一场殊死较量，几乎更胜于终结之谷的对决。”
“最后斑倒在了我面前，他要我杀了他，我并不愿意，我说，杀了你后，那些崇拜你的宇智波族人一定会集体暴动的，”柱间回忆着那时斑的眼神，他力竭地倒在地上，目光所望是被战火渲染的天空，眼中中点点苍凉，“他说，宇智波一族中已经没有这种人了。”
幻汐静静地听着，寂默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
柱间继续说下去：“我想，如果你生在那个时代，一定会成为他的追随者，斑也一定会重用你，而你则会成为我们的劲敌，战争也许又要延长了，会死更多的人。”
幻汐没有说话，眼神明显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说的没错，这世上其实从来都没有万全之策，总是需要牺牲和成全，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减少那些不公和伤害，我会尽我全力，”柱间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不可抗拒的说服力，“在忍者的世界中有我们不得不背负的责任和必须要维护的东西，但以强权控制的世界一定民不聊生，在这种压迫下更容易出现暴动和反抗，带来的是血流成河的战争。”
“我只是一个先遣者，我会为那个没有隔阂的世界打下坚实的基础，而在我之后的火影必然会继续贯彻这份意志，总有一天，忍者们所期望的桃源乡会到来的。”
她听他诉说着他的信仰，看到他脸上因为梦想而露出的温柔又坚毅的神情，她的目光渐渐沉淀下来，变得安稳宁静。
“您说的对，忍者的世界是残酷的，可是您创造的这个村子却是最理想的故乡。”
“至于相互理解，我和斑大概要去死后的世界相互理解了，虽然那里已经不存在忍者这一概念了”柱间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悲伤，相反，他话语中透着一股轻松的愉快，“到了那个世界再一起到三途河畔打水漂吧。”
“他一直都理解你啊，”幻汐笑着看向柱间，“尽管你们选择的道路不同，但您是他唯一认可并钦佩着的挚友，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他对我来说也是如此，”柱间看了看幻汐，“有话要我带给他吗？”
幻汐敛眉，垂下暗淡的目光，她想了很久很久，有好的也有坏的，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一二来，她只好对柱间开玩笑地说：“算了，那太多了，您说不完的。”
柱间没能等到立夏就去世了，他死在芳菲落尽的时节，留下生机勃勃的夏天来安慰木叶子民们失去领袖的哀恸。
他的葬礼办得十分庄严肃穆，就连火之国大名都派遣特使来传达哀思，幻汐和众多忍者站在墓园中，她听着身旁悲伤的哭泣声，手中拿着等待祭献的白色的花朵，请来的僧人们在队伍最前列，用低沉的声音吟唱一首超度亡者的哀歌。
天赐恩典，如沐甘霖，我等罪人，竟蒙赦免
昔我迷失，今归正途，几度盲目，终又得见
信仰伊始，免我忧惧，何等奇异，何其珍贵
冲决网罗，历经磨难，风尘之中，我在归来
如斯逝者，殊途同归，长路漫漫，终返家园
身心可朽，生命可绝，希望所系，垂世万载 （注1）
幻汐看到站在队列前方的水户，她红艳夺目的头发与黑色的丧服并不搭调，失去了丈夫，她独自站立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幻汐想起在来到墓园前柱间宅邸内的看到的一幕情景，柱间住的宅子和斑一样，都有一个很大的后院，柱间擅长木遁，也对盆栽之类的植物很感兴趣，他自家后院种了一棵高大的桂花树。
水户走到那棵桂树下，抬起头仰望着它繁茂的枝叶，阴影遮蔽着她的身体，也隐藏了她的神情，这时扉间走到幻汐身边，低声说：“这是以前大哥种在院子里的，说桂花香很好闻。”
他顿了顿，又说：“我跟他说了，哪有人院子里种这么大的树的，他真是——”
扉间说话的声音硬生生地止住了，幻汐看到他用力别过头，紧紧地绷着脸，红色的眼眸沉寂而压抑，他的喉咙动了一下，似乎把想说的话都咽回去了。
水户的手慢慢地抚摸过树干粗糙的表面，动作十分温柔，过了一会，她把头靠在树干上，低垂着脸庞不动了，幻汐不知道她有没有哭，她没有发出声音，肩膀也没有颤抖，可她站立的身影却那么悲伤，树冠的阴影覆盖着她，好像在包容地安慰，又像无声的叹息。
幻汐想起《万叶集》里面的一首诗：缅怀手育庭前树，痛悼亡人欲断肠
后来又有了新的火影，一代接一代，他们各有居所，此处便空了下来，随着时间的迁移，初代目的宅子也被改建巩固了一次又一次，但无论如何但那棵高大的桂树都一直保留在了那里，并且变得越来越繁茂，就像他的意志一样，万古长青，生生不息。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