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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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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后,迎亲的队伍变成了逃荒的队伍,不少货物被卸了下来由其他人背着,马车被腾出来安置伤员,积雪都上冻了,路变得又滑又难走,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再过一天就到花仓城了,受罪也算受到了尽头。
在这种冰封的环境下马匹行路的步履十分艰难,一上午所有人都在帮着拉马推车,到了正午时太阳总算出来了,天气也开始放晴,温度稍有回升,积雪有点融化的趋向,拉车的侍卫们纷纷表示我们真的走不动了要累成狗了,今川淳没有办法了,只能下令原地休息后再作打算。
忍者三人组也清了一块场地坐下饮水吃饭,眼看快到花仓城了,渠风的注意力从抱怨路程转换为了更有意思的话题。
“你们说那位公主长什么样子啊?”
幻汐头也不抬的啃干粮,“你好奇?”
“我当然好奇了,我又没有见过公主,”渠风脸上挂着笑容,托着脸无尽遐想(瞎想),“她们是不是都穿着十二单,盘头发,还露着后颈什么的。”
“露后颈的是艺伎,公主裹得严实着呢,而且都是姬发式,”幻汐清了清嗓子,换了一副嘲讽轻佻的语气,“公主是不会看上你这种穷酸的忍者的,少年哟,赶紧多喝点水,不要再做春梦了。”
她说完冲渠风坏笑了一下,“刚才那句是替不在这里的金毛波斯猫说的。”
渠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苦笑起来,“幻汐你学的真的好像......”
翎费力地咀嚼着坚硬无味的口粮,不喝水都咽不下去,“我听说公主一般是不面见生人的,真要说话都是隔着屏风或由侍女代传。”
渠风有点失望,“这样啊......”
他失望也是理所当然的,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对于公主一类的女性难免都会有些在意,尤其是好奇心旺盛的渠风,正如今川淳没见过持刀的女忍者一样,渠风也没见过穿锦缎华服的大公主,只是渠风对公主没那么上心,作为忍者这点克制力还是有的,今川淳就不一样了,他满脑子浮想联翩,不亲自实践一下就灭不了心瘾。
三个人正说着话,远远地看见一名侍女正向他们这边款步走来,她来到他们面前,低眉顺眼地对着三人行了个礼,温柔谦和地开口说话,语调十分悦耳,“几位,我家大人请宇智波小姐到他的马车内一叙,不知现在可否方便?”
幻汐不明所以地挑眉,“什么事?”
侍女依然垂着眼睛,耐心地回答:“大人没说,我并不清楚,我只是奉命来请您的。”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翎和渠风都用很纳闷的目光询问她,幻汐困惑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侍女还站在那里,既没有催促也没有离开,幻汐知道没请到自己她多半是不好回去复命,于是她站了起来,转头跟两个同伴说:“等下,我去去就回。”
幻汐走在路上的时候就开始猜测今川淳能有什么事,思来想去都觉得没有好事,多半是昨晚吓着了,余惊未定致使心情恼怒,然后看见自己这边又折损了不少卫兵,所以想责怪他们三个保护不周,真是不讲理啊,我们只有三个人怎么能保护这一大群,说到底还是你手下太蠢,我们的任务只有保护你,如果回头在我面前你胆敢大放厥词,我就用写轮眼送你去幻术的世界好好玩一会,反正只是幻术你想追究也死无对证。
幻汐越想越不痛快,殊不知今川淳找她根本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截然相反的事情。
今川淳独自坐在马车内,这是他第一次在等待女人的时候感到紧张,他曾会面过许多名媛和花魁,在他面前她们总是格外温顺,可惜他往万花丛中过的气魄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不安地握了一下手指,听到外面传来侍女的叩门声。
“打扰了。”
她来了!侍女掀开了帘子,他看到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拉开拉门,门框低矮,她进来的时候弯了一下身子,乌黑的长发顺势从肩膀滑落了下来,她抬手把头发扫到耳后,露出那张秀丽的面孔,她抬眼看向他,此时这双眼睛是黑色的,虽不及红瞳来得那么震撼,但依然很美。
今川淳乘坐的马车是所有马车中最华丽舒适的一辆,由四匹高头大马拉着,轿子如同一个移动的小房间,地板上铺着柔软地毯,角落还安置着保温的暖炉,幻汐刚一进去就感到一股暖流扑面而来,还夹杂着熏香浅淡好闻的香味,今川淳坐在一张矮桌对面,看到她进来,他不自然地挪了一下身体,看起来有点激动。
她简单地向他低了一下头就算是行过礼了,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诚意,在得到今川淳的允许后,她就地坐了下来,因为这里是室内,鞋子也必须脱在外面,今川淳看到她交叠起用白色绑带缠绕的修长的小腿,洁白纤细的足踝不盈一握,内心又荡漾了好一会,他不知道其实忍者大多都是这副打扮。
幻汐很漠然地看着他,根本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今川淳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跟她对视,他咳了一声调整状态,笑着对她说话:“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一路随行真是辛苦你了,如果有什么不便和需要请告知我的手下一声,我已经吩咐过他们了。”
幻汐根本不接腔,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您找我有事吗?”
今川淳语气一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你之前救了我,我想要好好感谢你。”
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职责所在,不必客气。”
今川淳夸赞她,“你战斗时很勇敢,而且身手不凡,我很欣赏你。”
“谢谢,其他忍者也一样。”
三句话就冷场,这就很尴尬了,幻汐索然无味地看着某个角落,今川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眼睛到处看,试图寻找聊天的话题,即便已经到了室内,她也没有要把手套摘下来的意思,黑色的面料很有弹性,紧紧地包裹着她纤长的五指,连骨节都是分明的,好似她的第二层皮肤。
今川淳试探着说:“这里很热,你不用把手套摘下来吗?”
幻汐冷淡地回答:“这是战术手套,不是用来保暖的。”
又吃了个钉子,今川公子有点受打击,他指了指她的刀,早先他就注意到了,她对这两柄刀格外爱惜,“你的刀很漂亮,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式的武器呢,能让我看一下吗?”
“不可以,”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同时伸手按住那两柄刀,声音低沉了下去,“抱歉,是很重要的人送的。”
“你用起来很娴熟,好像受过特殊训练一样,”今川淳笑了笑,想要缓和一下气氛,“是送你的那个人教你的吗?”
她垂着眼睛不说话了,沉默的阴影笼罩着她的脸庞,看起来就像一层冰冷的寒霜。
今川淳继续猜测,“他一定是你的导师吧。”
幻汐突然抬起眼睛,她的眼神冷冽锐利,像刀子一样能割伤人,即使无需开写轮眼这种目光也是很可怕的,她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今川淳被她看得心悸,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了她,更不知道该如何补救,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幻汐已经站起来向门边走去了,今川淳慌了,“哎,等一下呀,我还有话说!”
幻汐头也不回,刚一拉开拉门就和送餐的侍女迎面撞上了,对方端着的热汤差点洒了出来,正一脸惊惶地望着幻汐,今川淳快步追过来,“至少用了餐再走吧。”他说。
“不必了,我还有事。”幻汐刚想下车,就看到这名侍女后面还跟着两个,都端着大盘子,上面放着今天送给今川淳的午膳,虽然荒郊野外除了烤就只能煮做不出什么精致的食物,但好歹是御用的厨师做的,食物温暖的香气缓缓升腾,在寒冷的冬天里格外诱人。
今川淳在一边恳切地请求她,“请不要拒绝,我已经特地吩咐人多准备了菜肴,你之前救了我,我是真的想要好好谢谢你。”
在冰天雪地里风餐露宿了那么多天,幻汐连冒热气的食物都没见过,更别提了鸡鸭鱼肉了,今川淳虽然嘴上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是在求她了,幻汐犹豫了,她不知道这样直接甩下今川大公子是否太失礼,转念一想算了,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还是别惹事端了。
她点了一下头,侧身把侍女让进来,“好吧。”
接下来就是吃饭了,今川淳发现自己连给她布菜的机会都没有,宇智波幻汐手就没停过,筷走如飞,偏偏吃得又很安静,以至于这情景略显诡异,今川淳没想到她吃个饭都像打仗一样,他插不上话,只好等着她吃完,他才对着她举杯,以茶代酒。
“感谢你......”
幻汐无语,又想感谢我救了你吗?你这人说话也真够龟毛的。
他望着她,真诚地说:“感谢你给我坐在你身边的机会,让我能够这样看着你,这一刻,我觉得很快乐。”
幻汐差点喷出来。
这是什么惊悚的展开啊?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微微睁大眼睛看向他,隐隐觉得胃里不太舒服,宇智波幻汐不是个感情迟钝的人,她明白说出这种话代表的含义,她只是诧异着,你是如何会对我产生这种想法?我好像没有用写轮眼对你施展幻术。
而且听起来有点像客人在跟太夫说话的油腔滑调,这让幻汐十分不爽,差点掀桌走人。
“这是一次奇妙的旅程,我没有想到我会在迎娶自己妻子的路上邂逅你,也许以后我们都无缘再见面了,毕竟你我身份有别。”
今川淳很确定自己挺喜欢这个姑娘的,但也是真的没有想要跟她怎么样,他生于权贵世家,心里很清楚两人地位悬殊太大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今川家能够有今天着实不易,他必须要娶那位跟他一样的公主来巩固地位,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幻汐冷笑着想算你识趣,也知道自己要娶老婆了,对我说这种话不觉得很可笑吗?我说什么来着,权贵之间是没有真爱的,渠风个傻子还不信,事实证明我又对了。
这一番对话下来幻汐已经非常肯定今川淳是个没事找刺激的无知少年了,既然他没有要纠缠的意思她也决定用装傻蒙混过去,她实在懒得去组织语言拒绝他了,至于他说过的话她准备听完就立刻忘掉,因为太多余了。
今川淳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三味线,他有些羞赧地对她说:“我想给你弹首曲子。”
幻汐万万没想到还要这种玩法,一时拒绝不能,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今川淳用拨子拨了拨三味线,“你有什么喜欢的歌谣吗?”
幻汐漫不经心地说:“随便吧,越短的越好。
幻汐的意思是你那么烦人,赶紧唱完了事算了,今川淳却理所当然地理解到了另一个层面上去,他温和地笑了,“原来你喜欢听短歌,我会好多呢,可以给你多唱几首。”
幻汐有苦说不出,只好微妙地保持着沉默,她看着今川淳把三味线抱起来,清了清嗓子,突然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如临大敌。
今川淳拨动琴弦,深情地凝望着她,心里是各种相见恨晚苦离别。幻汐都不愿意跟他对视,满心不耐烦,脸上怎一个大写的滚字,可惜单纯的今川公子眼中滤镜太厚实了,在他看来宇智波幻汐冰雪美貌,孤高绝立,活脱脱的高岭之花,实在是没法教人不喜欢。
幻汐木然地听着今川淳在一边声情并茂地唱着什么‘相逢在歧路,敢问尔芳名。’‘奈何非我妇,思慕断我肠。’心里吐槽这个公子哥还真是五音不全啊,《万叶集》里好好的诗歌到他嘴里都变味了,他和他的三味线简直就是个用力逗哏的组合,唱的比弹得难听多了。
今川淳的歌喉高低错落,唱高音时能冲上云霄,低沉的时候又能钻入地底,如果是单纯的清唱还可以搞笑一下,可用三味线一配合就变得不伦不类,幻汐听歌的过程中手始终在无意识地抚摸自己腰间的刀,好几次几欲挥刀而出。
最后今川淳终于停下了,可能老天也不忍心看他如此玩火作践生命,他放下三味线,对幻汐笑着说:“怎么样?很多御用的乐师都夸赞过我弹歌动听。”
幻汐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来平复自己,又猛灌了一杯热茶,她脸色黑得吓人,心说:白痴,他们骗你的,回去让这些昧着良心说话的家伙都切腹去吧。
今川淳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不好意思了,于是柔声问道:“你呢,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幻汐隐忍了好一会,才终于在他期待的目光中伸出了手,她指着桌子上的一盘烤鸡,“那个你还吃吗?不吃的话我给我两个同伴端走了。”
另一边翎和渠风见幻汐被人给带走了都担心得没心情吃饭了,虽然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干粮实在是太难吃了,两个少年默默地喝着水,过了一会,渠风问翎:“幻汐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
“应该,不会吧......”翎朝着今川淳的马车看了一眼,声音有点不确定。
“你说今川公子把幻汐叫过去干什么?”
“可能是商量正事?”
渠风摇了摇头,面色凝重,“我觉得可能她昨天把今川公子给打了。”
翎很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幻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讨厌吵吵闹闹的废物了,”渠风把水筒放下,分析道:“昨天不是大混战么,她过去保护今川公子,那种娇气的贵公子看到血腥暴力的场面肯定吓得乱吼乱叫,然后因为太害怕了所以一直往她背后钻抱大腿影响她的战斗,幻汐最烦被陌生人扯后腿了,一着急就把他给抽一边去了。”
翎想了一会,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也实在找不出其他原因了,“会不会是今川公子觉得她救驾来迟了,所以很生气地责骂了她,然后乱指挥一气,把幻汐给惹毛了?”
渠风点了点头,“也许吧,这两种的可能性都很大,而且都会导致一个结果,幻汐不是那种任人使唤的人,当时的情况又那么咄咄逼人,她肯定动手了。”
“你是说幻汐把今川公子给打了?”
渠风一脸严肃,“没错。”
“这......”翎不太愿意相信,“我想不至于,幻汐执行任务很有分寸,她不会做这么出格的事。”
“哎,不管打没打,反正肯定是把那什么劳什子公子给得罪了,”渠风烦恼地抓了抓头发,“今川家的地位摆在那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可不太好办啊。”
翎冷静地说:“即便如此也不能全怪幻汐,达官贵人有时候非常跋扈蛮横,我们是忍者,木叶也不是附属品,没必要取悦别人。”
“这个我当然知道,”渠风也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朋友这边,“我只是在想,她这么高傲,肯定不乐意给别人道歉,我也不想看她那样。到时候还是咱们说几句帮她打圆场吧,也不好让今川公子面子上太过不去。”
“交给我吧,”翎摆了摆手,“反正从我们三个刚组队开始我就是和事老的角色了。”
回忆起以前滑稽的往事,二人相视一笑,不知不觉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少了一个做任务就会很别扭,就连看金毛波斯猫都觉得顺眼起来。
两人又等了一会,才看到幻汐从马车里掀开帘子跳了下来,她看上去倒是没什么事,手里还端着什么东西,渠风和翎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
翎看她脸色如常,便问道:“幻汐,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
“今川公子找你干什么?”
“那个啊......”幻汐哽了一下,“就是说我昨天救了他,作为感谢他要请我吃饭。”
渠风不相信,“真的只是这样?你别骗我们,如果你有什么事咱们大家一起承担,不要一个人扛。”
幻汐不懂了,她疑惑地看着渠风,“我能有什么事?”
翎拍了拍渠风示意他冷静,他认真地问幻汐:“真的只是要谢谢你吗?没有刁难你什么的?”
“没有,你们想多了。”虽然他唱歌真的很难听,不过这事还是不要说了,如果被渠风知道了今川公子跟自己真情表白的破事肯定会被笑死,渠风一知道玄司肯定也会知道,金毛波斯猫那张嘴,幻汐还是敬谢不敏。
幻汐举了举盘子,诱人的香味飘了过来,“你们看,这是我从今川那给你们拿来的烤鸡,赶紧趁热吃吧。”
渠风一见着烤鸡立刻什么都忘了,这几天在路上吃糠咽菜他都不知荤腥为何物,每天啃着又干又硬的口粮,味觉都要退化了,这会被香味一勾整个人都复活了,就连翎都转移了注意力,“看来他真的是想感谢你啊。”
“没错没错,”幻汐端着盘子一路小跑,两个少年被香味勾引在后面紧紧地跟着,“来来,我们到一边吃去吧。”
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大家休整完后仍然是继续前进,该拉马的拉马,该推车的推车,伤员在后座不停地哼唧,叫苦连天,入夜后也没有任何情况发生,次日的下午,队伍终于到达了花仓城,城主倒是很热情,早早地等在了城外迎接今川淳,看来是真心想和今川家交好。
到达这里后,幻汐等人的任务就基本完成了,只需要等今川淳和公主平安完婚后便可自行离开,可幻汐没想到的是,更让人无语的糟心事还在后面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