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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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他离开了的消息那一刻，幻汐一点都不惊讶。
宇智波斑是个任性骄傲的忍者，他不会委曲求全，她一直都知道。
天色不复早先的光亮明媚，渐渐阴沉了起来，幻汐已经追出很远了，宇智波斑的查克拉很特殊，可惜她并不擅长感知，刚开始还能捕捉到一点，现在已经是全凭知觉往一个方向跑了。
森林被她甩在身后，木叶村也看不到了，幻汐站在一片旷野里，视野在这里变得辽阔起来，一眼便可望到远方。
干燥冰冷的风吹打着她的面颊，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散开，发丝拂到了她脸上遮挡了她的视线，她烦躁而粗鲁地拨开，四处搜寻他的身影。
旷野空阔荒凉，冷风席卷过大地，草丛沙沙作响，苍云遮住了太阳，青白的天空变得阴郁起来，他独自走在天地之间，巨大的扇子和镰刀交叠着背在他身后，看起来格外沉重。
见到她追上来，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无论是汹涌的人潮还是荒凉的旷野，她好像总是能够找到自己。
幻汐一路跑得太快了，喘得有些厉害，刚刚伤愈的肺部有些不适应，她紧紧地按着自己锁骨下方，小心地调整着呼吸频率，眼睛一刻都不敢离开斑。
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幻汐一步步地走向斑，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是多么紧张，说话的声音有多么惶惑。
她看着他问：“斑大人，你要去哪？”
他看了她一会，冷淡地开口，“如你所见，离开木叶。”
她摇了摇头，又固执地问了一遍：“你要去哪？”
斑没有回答她，沉默地站在原地。
她继续问他，“斑大人要离开木叶，为什么不跟我说？连告别都没有？”
斑的语气没有起伏，他说：“最后一面，我已经见过你了。”
对于斑来说，那个时候她无法开口说话，这已是最好的道别了。
幻汐想起那天夜晚他在窗外注视了自己许久，直到她入睡后才离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竟然是他的告别，她用力摇头，想要否定。
“我根本不知道你要走，”
斑的回应很冷漠：“你没有必要知道。”
“所以你就连给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你想说什么？”他的脸上无波无澜，平静得可怕，漆黑的眼睛盯着自己，“说。”
幻汐怔怔地望着他，她没有想到终于见到他时他竟然会这样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斑转过头，似乎不想再看到她了，他甚至对她说：“或者你现在就回去叫人，看看是否能把我拦下。”
他这样对她说话，就像她是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六年来的相处无非是她的一厢情愿。当他要走的时候，她根本不作为考虑的因素，她是那么可有可无。
许多人说宇智波斑冷血无情，她从不曾当真，现在她体会到了，却不愿意相信是真的。
想想他从未承诺过自己任何事情，很多时候都是她在自说自话，每当谈起未来和梦想时他总是沉默不语，任由自己天马行空地想象，她的确不能要求他如何如何。
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你回去吧。”
幻汐很快追了上去，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平时的伶牙俐齿，自鸣得意的小聪明，得逞过的小诡计，他纵容的眼神，他不当真的训斥，他无奈清浅的笑容，这些都消失了。
现在的她心里只剩下了惊慌和恐惧，就像面对自己，他只剩下了冷酷和绝情。
“别走，”她拉住了他的手，声音颤抖着，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虽然她的眼泪已经布满了面颊了，多么没出息啊，她看不起这样哭泣的自己，但她忍不住，“留下来，斑大人，别走。”
“等我长大了我来做你和族人沟通的桥梁，”她说话的时候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也来不及抹掉，急切地哀求着，“我很快就会长大的，我会变强的，求你再等一下，再等我一下就好了。”
斑停住了脚步，他看向她，他永远不会忘记她现在的样子，流淌的泪水，颤抖的声音，绝望的眼神，还有伸向他的无助的双手，他也不会忘记他是怎样推开了这样哀求着自己的她。
他抽回自己的手，“放开。”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恼怒也没有一丝不耐，只是单纯地陈述，再冷静不过，可是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她觉得寒彻九天。
”斑大人，你别这样......”她不敢再去拉他了，胆战心惊地看着他。
这种惊恐的眼神斑是见过的，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战国时期的孩子总是活在恐惧中，这种恐惧不是来源于战场上，而是来源于家族，幼小的孩子被迫接受残酷的训练，每当他们无法达标时，总有接受严酷的惩罚，除去这些，大人们也经常会把战场的负面情绪带给孩子，面对暴怒的长辈，他们总是满心恐惧。
斑曾经亲眼在饭桌上见过父亲因为一件小小不然的事扇了自己一个弟弟一记耳光，他们都吓坏了，那个弟弟是他们中资质最差的一个，也是最早亡故的一个，现在的斑已经不太能记得那个弟弟的样貌了，但是他摔倒在地上时惊恐的眼神他还历历在目，他们的母亲在一旁默然垂泪，也许是预感到了儿子的命运，而她毫无办法。
那时他还小，也只是个孩子，却第一次感觉到了强烈的恨意，不是恨他们的父亲，他恨那些血流成河的战争，他恨忍者逆来顺受的命运，更恨坐在那里无能为力的自己。
即便他长大后所有人都对他诚惶诚恐，这种恨意至今没有消失，甚至扩大成了更大的东西，至今仍横亘在他的心头。
斑看着她想，大概现在在她眼里，自己也和那些翻脸无情的大人一样吧。
他细不可闻地叹息，“你忘了我曾告诉过你，这世上的事并非皆能如你所愿。”
她抬头，泪水涟涟地看着他，她很少落泪，更不会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哭闹出声，从小就是如此，但每次都是在斑面前。
“越是想保护什么，就越是容易失去什么，”他的声音和他第一次对她说这句话时一样沉寂，他垂下头，“就像你想要保护我，然而你注定会失去我一样，我也......”
他看向她，轻声说：“我也一样。”
“感觉到这种无力了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这还不是最残酷的。”他又一次劝她，“你走吧。”
“斑大人，别走，”她低下头抹去脸上的眼泪，泛红的眼睛悲伤地看着他，“别扔下我。”
斑只是摇了摇头，“你还有家人和朋友，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你没有被抛弃。”
“那你呢？”她哀伤地反问他，“你被抛弃了吗？”
宇智波斑就不明白了，现在泪流满面哀切恳求的人是她，然而她还想同情他。
“我已经站在这个世界的对立面，这世上发生的事与我无关，因为我要做的事只剩下一件。”他没有再说下去，转而丢给她一个难题，“或者你愿意抛弃现在拥有的一切，转而选择我？”
在这个提议被说出来的那一刻，幻汐愕然了，竟不是因为犹豫，而是因为心动。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他看着她变幻的神情，低声问：“这个选择很残酷，是不是？”
“可以的，”她低声回答，“我跟你一起走。”
斑因为她的答案而闪过一丝惊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幻汐抬起头与他对视着，她的眼神沉重的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这对她来说已经近乎于生死的抉择了，她决定某件事总是特别快，而且绝不后悔，就是要做到底。
“爸爸妈妈，哥哥，还有我的朋友，他们都在这里。”
斑注视着她，反问道：“所以你还要走？”
“他们都在这里，我还可以回来，我还能找到他们，”她悲伤无措地看着他，“可是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我也不会再找到你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后悔？”他说，“也许我会利用你控制你，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要你为我杀人，甚至要你对木叶倒戈，你也愿意？”
她哀伤地看着他，没有拒绝，“这就是你想做的事吗？”
他决然地告诉她，“你会后悔的。”
幻汐呆了一下，没有退缩，她明明也是害怕的，“后悔总比伤心好”
“你太感情用事了。”
“斑大人也一样。”
斑想要反驳她，最后还是放弃了，他站在原地，把沉寂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地平线，看着群山黑色的剪影绵延向远方，天边艳丽的火烧云晕染了整片苍穹，野草像是燃烧起来一样，瑰丽壮绝，无尽凄凉。
他说：“也许一开始，我就不该教你任何东西的。”
当因缘不复存在的时候，它产生的痛苦也就消失了，自己明明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推开呢，也许说到底，现在的宇智波斑还是一个人，而不是亡灵。
他们在野外走了很久很久，谁都没有再说话，幻汐一直跟在斑后面，斑走得很快，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到了最后，幻汐已经跌跌撞撞了，两条腿都是酸痛的，她也没有吭声，她知道现在已经不能再对他撒娇了。
其实想要甩掉她也很容易，他随时都能做到，可是听着她在身后踉跄的脚步声，还有急促不均的呼吸，斑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他也清楚，自己能够不停下已经是极限了。
接下来怎么办？也许一直走，走到她累倒为止，她的脚程跟不上自己，身体也没有彻底好透，她总会挺不住的，然后她就会倒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远。
还是算了吧，万一她死掉了呢？斑想嘲笑自己，真虚伪，真可笑。
野外的黑天总是来得要更早一些，他们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就在原地生了一堆火席地而坐。
黑夜静谧地蔓延了整片旷野，万物都沉睡了，森林和山川成了黑色的剪影，无边无际地连绵着远去在天边，广袤的天地间唯有他们二人相依相存，幻汐恍惚间有种全世界只剩下她和斑的错觉，火堆明亮而温暖，柴火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剥声，橙红的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即便沉默着也显得那么温柔而生动，细小的火星跳跃出来，短暂地映亮了他漆黑的眼睛，又消失在更黑暗的眼底。
他把带来的干粮靠近火堆烤热了递给她，既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她默默地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没有吃，因为她看见斑也没有吃任何东西。
就这样过了一会，他才开口说：“你吃吧，快扛不住了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从中午到现在她水米未进，之前和伽赋的切磋修行也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跟上斑的脚步并不容易，长途跋涉已经让她的精神状态处于疲惫状态，呼吸间连刚刚伤愈的肺部都觉得隐隐作痛起来。
他看出了她的担心，淡然地说：“我不饿。”
他真的不饿，心里沉甸甸的时候饥饿感就自然而然被忽略了，宇智波斑的心情并不好，他看着那个让他抑郁的始作俑者，后者还捧着干粮在发呆，她身后是无边无际的夜色，火光摇曳，光影绰约，她看起来格外瘦弱，迷茫无助得像一只流离失所的动物。
斑感到一阵躁郁，他加重了语气，“你赶紧吃。”
幻汐转动眼睛看了他一眼，她不愿再让他不高兴，终于慢慢地吃了起来。等她吃完后，斑又把温过的水筒递给她。
幻汐喝了一口就捧在手里继续发呆了，过了片刻，她问：“斑大人，明天去哪？”
她的言语中没有一丝不安也没有一丝埋怨，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要跟他一起上路了。
斑突然很不合时宜地想，如果这个时候回答去死，她会怎么样。
但宇智波斑没那么不着调，他告诫她，“你继续跟着我会连忍者都当不了。”
“不当就不当吧，”她已经冷静下来了，“我的忍道，我的梦想，都跟你有关，那么多年了，早说了我是个从一而终的人，没想过要变。”
“现在依然？”
“始终如此。”
“你这种性格早晚会让你吃亏的。”
她抬起眼睛看向他，又说了一遍那句话，“斑大人也一样。”
斑沉默了，他低了一下头，往火堆里扔了一些柴火，被头发遮住的侧脸看上去有些低落。
“我连自己的梦想都未实现，”他说，“你又怎能在我身上抱有幻想？”
她不以为然，“斑大人的梦想是什么呢？”
他看着跳动的火焰，目光灼灼。
“我会创造另一个世界，抹去所有不尽人意的痛苦。”
他没有说这是他的梦想，言语之中笃定了自己必然会成功，这也很符合他一贯的自信，无论任何事。
“原来是这样。”她点了点头，静默地笑了。
斑不知道她笑什么，他也不想问，之所以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无非也是自己从一开始就问的太多了。
两人之间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幻汐又说话了。
“斑大人不知道要去哪吗？”她还是在自说自话，即便是此时，因为她知道他在听，“好吧，那我来说，斑大人你喜欢哪个地方就说一声，哪里都可以。”
她说得很慢，声音有些疲倦，语气却低沉又温柔，一时间他好像变成了需要人哄的孩子，她耐心地说：“如果我们一直往东北方向走，经过汤隐村后就会到达雷之国，那里都是些高耸入云的山峰，烟云缭绕，经常回旋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中央山脉上的河流在入海口处制造出曲折的海岸线，是个很美的地方，气候也很宜人，如果我们现在去，到那里是一定已经春暖花开了。”
“如果往西北走的话就是土之国了，国内大半都是荒凉岩壁，岩石就像是沿着国境存在的，因此阻挡了它与其他国家的交通，那里有独有的乱石林，风大的时候会吹过高山，把一些细小的岩石吹到其他地方去，这种现象被叫做‘岩石雨’，是一大特色，如果要去这里在进入国境之前就要先预测好风向，免得被砸到。”
“西南方向是风之国，那里气候很恶劣，四周皆是沙漠和戈壁，国境内沙尘飞舞，我倒是听说他们利用这种恶劣的环境培养了很多意志优秀的忍者。黄昏落日的时候站在大漠戈壁上一定会看到壮丽的绝景。”
“水之国离我们最远，要坐船去，那是个拥有独树一格的文化的岛国，国土四周虽然皆是海水，但仍有许多山峰的特殊地形，风俗习惯迥异，文化十分丰富，难得的是没怎么受过战争的摧残，常常海雾弥漫，就像蓬莱一样，很适合修养。”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沿途还有许多小村落，也都有各自的特色和风光，值得去看一看。”
幻汐说了很多，斑却没有回应她的话，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连看都没有看她，夜色渐深，风声也消失了，除了柴火燃烧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响。
“斑大人，”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重新开始说话，“虽然你经历过的痛苦我没有经历过，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世界，你也不认可这个村子，那就走吧，等有一天你不难受了，不那么恨了，也许我们还可以......”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斑想，她大概是预感到了他要去做的事，也知道他很可能会一去不复返。
明明是个小鬼，为什么会这么敏锐。
真的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就这样流浪天涯也挺好，不再想了，也不再看了，这个世界就让它去死吧去腐烂吧，让那些和柱间一样的傻瓜继续去做梦吧，无论是继续成长还是自行崩坏都无所谓了，他不管了。
但，也仅仅就是那么一刻而已，这个念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还是要去完成他必须完成的事的。
幻汐站起来，走到斑面前，看着他被火光映照的脸庞，他也回望着她，她突然觉得这样跟他相处的时光是多么难能可贵。
不止是现在，以往的每一刻都是如此。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是留不住他的，她感觉到了，说什么都没有用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要去尝试，就像现在。
她像小时候那样扑进他怀里，她很少这样做，因为宇智波斑下一秒必然会浑身一僵，他还是不习惯跟人有这种亲密的接触，虽然他不会推开她，但还是会要她快起来。
这也许会是最后一次了吧，从前的种种如同过眼云烟，那些漫长的夏天，门庭悬挂的风铃，矮桌上摆放的冰茶，他教过的忍术，他讲过的故事，他看似无意的关切，他无可奈何的包容，森林里的悬崖，河川上的流萤，还有他走在人群中孤独的背影。
他的手放在她肩头上，幻汐以为他又要拉开自己，不禁害怕起来，她用力抱紧他，她那么害怕，连身体都颤抖起来，如果他再推开自己一次，她就真的没有勇气再走近他身边了。
斑并没有再去推开她，相反，他伸出手臂揽过她的肩膀抱住了她，当然不像她那样抱得那么紧，他的手在她肩头轻轻地拍打着，无声地安抚她。
这是斑第一次对她的亲近有所回应，幻汐感觉有什么在她头顶轻柔地磨蹭着，她忍不住想那是不是他的嘴唇，他现在又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是否也有一丝伤心？动摇了吗？
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不断地拭去她流下的眼泪，她埋首在他温热的怀中，一遍一遍的低声哀求，“别走，斑大人，求你了，不要走......”
他一直环抱着她，她流多少眼泪他就会帮她擦拭多少，直到她彻底安静下来，不再颤抖也不再哭泣，这用了很久的时间，幻汐想，这需要何等的耐心啊，原来宇智波斑也可以如此。
他手掌托着她的脸庞慢慢地往上抬，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低声说：“没关系的，别怕，看着我。”
他那么温柔，以至于她真的以为他要答应她了，她满怀期待地抬起眼睛看向他，却在下一秒变得无法动作。
声音消失了，光芒也消失了，景物变得朦胧，连思维都迟缓起来，一切都在迅速地倒退离她远去，就像做梦一样。
他的手盖上了她的眼睛，她的世界瞬间漆黑一片。
她听见他说：“再见了。”
她的手抓住了他一下，终究还是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原来这就是......她没来得及想完，意识就沉没了。
都结束了。
宇智波斑松开手臂，扶着她的肩膀把她轻轻地放在一旁。
他眼底赤红的万花筒写轮眼渐渐消隐而去，重新恢复成深沉的黑色。
月亮沉落了下去，远处的森林中传来夜枭的啼鸣，如同呜咽般凄厉。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