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无 [火影]》与子归兮

14、第 13 章

　　宇智波斑对料理猎物很有经验，他很快把一只兔子给弄干净了，因为不想让小孩看到那些血腥的东西，斑把作为奖励的内脏和肠子什么的扔的很远，鹰不解地歪了一下脑袋，扑棱着翅膀飞了过去。

　　他把兔子穿上削过的树枝，正准备点火时幻汐拦住了他。

　　“我想来点火。”

　　斑知道这小家伙无非就是想卖弄一下忍术，于是他站在一边，满足了她这点无聊的虚荣心，幻汐结了个凤仙火的印，一团火刚好把柴火点燃，斑点点头，“已经控制得很好了嘛。”

　　幻汐终于被表扬了一次，就差一条尾巴摇一摇了。

　　两人围着火堆坐下开始烤兔子，幻汐没有吃过兔子肉，心里很期待，脸上带着一丝很浅但是很甜的笑容，之前那种苦闷的感觉被冲淡了不少，你不能指望一个屁孩可以长时间消沉抑郁，现在告诉她真相比等到将来她长大后再得知受到的伤害要小的多，长痛不如短痛。

　　兔子很快就烤熟了，滋滋地冒着油，一阵阵诱人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幻汐死死地盯着，待到烤熟时，立刻接过斑递给她的兔腿，大快朵颐起来。

　　野兔肉很美味，关键是没有一丝肥肉，口感很柔韧，斑看着她一脸馋相，大口吞咽，活像匹小狼崽，忍不住反问：“你之前不还说兔子太可怜了吗？”

　　幻汐满嘴流油，一脸无辜，“可是你教育我弱肉强食啊。”

　　斑无言以对，默默地撕着兔胸肉吃，他难得把手套褪下来，手指白皙修长，因为长年征战而带着一定的力度，映着一层暖光，十分好看，幻汐拉过几次他的手，但都是隔着手套，而且多半处于情绪激动的状态，斑也没有甩脱过她。虽然很多人都认为宇智波斑是个危险且阴冷的男人，但幻汐看到的却并非如此，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只兔腿很快吃掉了，幻汐舔舔手指，意犹未尽，斑把另一个兔腿也递给她，幻汐犹豫了一下，没有接，眼巴巴地看着斑，“你一个也不吃吗？”

　　斑毫不在意，“打猎乐趣在于捕获的过程，吃不重要。”

　　幻汐边嚼边说，“斑大人，你打猎好娴熟啊，兔子肉也烤得好好吃。”

　　斑看着跳动的火焰，“以前战争那会，忍者执行任务经常需要风餐露宿，这种技能是必备的，烤兔子这种事，我和泉奈经常——”

　　他的话戛然而止，就像被硬生生地斩断了一样，幻汐发现他的唇抿得死紧，握着竹签的手也很用力，就像在忍耐着什么疼痛，过了很久，他的手才渐渐松懈下来，他漆黑的眼中跳动着火苗，他的目光却不为所动，火堆斑驳的光影映照着他的脸庞，他的表情是难以言喻的寂寞和哀伤。

　　那个就是他的弟弟吧，仅剩的弟弟，陪伴他走过了漫长的战争岁月，却又在最后的时刻撒手人寰。

　　谈到弟弟露出这种表情的你怎么可能夺走弟弟的眼睛。幻汐坚定地想，宇智波斑才不会做这种事。

　　“战争确实是罪恶的，没有人该成为牺牲品，”他的语气很寂然，“这世间有太多不尽人意的事了。”

　　斑老大你真是消极又悲观啊，连我这种凡事喜欢往坏的一面想还喜欢钻牛角尖的人都自叹不如。幻汐一边看他一边想，我很想安慰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唉，大人的世界太深不可测了，宇智波斑大人的世界更加深不可测。

　　初代目结婚那天特别热闹，整个村子都轰动了，到处都张灯结彩，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柱间是个很亲民的人，没有什么架子可言，也乐得和大家一起闹腾，幻汐也忍不住跑过去观看婚礼现场，新娘子穿着纯洁的白无垢，艳红的发在宽大的兜帽下若隐若现，柱间握着妻子的手，她垂下眼睛，拘谨而羞涩地笑了。

　　接着就是几个名门望族的族长依次祝酒，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宇智波斑，他是第一个，他端着酒杯，对着朋友举起，很轻地一笑，声音低沉。

　　“恭喜你，柱间。”

　　一簇烟火在空中绽放，掩盖了初代目说话的声音，幻汐想，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吧，因为斑没有回答，只是一味的笑而不语。

　　之后斑就离开了村子，去抓什么尾兽了，一整个漫长的暑假他都没有再回来，直到夏日祭那天，都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尾兽什么的肯定很难搞，要不然怎么会浪费他那么多时间。

　　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怎么样？独自旅行不会无聊吗？

　　放暑假有大把大把闲暇的时光，幻汐也终于可以久违地和哥哥一起修行了，翊野惊讶地发现妹妹的长进很大，于是他说：“作为奖励，明天哥哥亲自做饭给你吃。”

　　结果第二天幻汐回家时发现翊野正独自坐在桌子前，面前放着一盘东西，幻汐走近一看，发现是一盘虫子。

　　她厌恶地皱了皱鼻子，“好恶心，哥哥，你在干嘛？”

　　“你不懂，”翊野挑眉，地给她一双筷子，“我给你的奖励就是这个炸知了。”

　　“你就给我一盘虫？还是满树都有的那种，”幻汐不愿意接筷子，失望得不得了，“你想让我吃它？”

　　“是啊，我都等你半天了，现在也凉了可以吃了。”翊野自己夹了一个放进嘴里，解释道：“它的食用价值和药用价值都非常高，尤以刚出土的若虫含蛋白质最高，吃了对眼睛有好处，可以明目。”

　　宇智波家的人总是格外注意眼睛，但是幻汐看着那群被炸得脆生生的知了，实在觉得难以下咽，她说：“敢不敢到油女一族面前把这盘吃了？”

　　“这就是我以前一个油女一族的同学告诉我的，”翊野还在左戳戳右戳戳，“为了眼睛好，吃吧，而且这个可不便宜，不是随随便便的虫子。”

　　幻汐只好坐下，用筷子夹了一只放进嘴里，脸色立刻变得有点难看，舌尖感受到知了硬硬的外壳，细小的脚爪，怎么吃怎么觉得怪，最后幻汐嘴一张，又给吐了出来。

　　翊野用筷子敲了她一下，“你这没规矩的野丫头，你怎么能当着吃饭人的面把东西吐出来。”

　　“难——吃——”幻汐拖长音调，“哥哥自己享受吧，反正我也没有写轮眼，嗯，以后也不会有了。”

　　翊野停止咀嚼的动作，抬起眼睛看着她，幻汐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不会开写轮眼的这个事实，但心里还是有些小难过，翊野把东西咽下去，“你怎么这么说？”

　　“哥哥你别装了，宇智波家族没几个女人开过眼不是吗。”幻汐垮下肩膀，“我不认为自己那么幸运。”

　　这是事实，翊野没有办法，只能安慰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写轮眼的人多了去了，但依然有人成为顶尖的忍者。”

　　“再说了，也许你就是那个被神选中的孩子呢。”翊野扒拉着盘子，对她眨了一下眼睛，笑了，“来来，多吃点，好好补补，补多了说不定哪天就开眼了呢。”

　　被神选中的孩子啊......幻汐不抱什么希望，虽然写轮眼确实被人称为仙人眼，但神怎么可能选我，真是的。

　　“哦，对了，你好像长高了啊，”翊野目测了一下，“夏日祭快到了，记得提醒母亲带你去重新做套浴衣。”

　　“夏日祭啊......”幻汐撇了撇嘴，自己又没有朋友，父母那天也不在，难不成要自己一个人跑到祭典玩？还是不要做这种狗一样的事了。

　　自从知道自己大概是没希望开写轮眼了之后幻汐的人生进入了短暂的迷茫期，出生在拥有强大血继限界家族的人往往比一般忍者更能明白血继限界是多么重要，如果突然失去则如同断手断脚，毕竟二者起点不一样，没有的人本来就无所谓，反之则不一样。

　　幻汐无论怎么叹气都不能把心里的郁闷给叹完，她现在比同龄人优秀是不假，但是在将来，像伽赋这样的孩子可以轻易超过自己一大截，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扭转的优势。

　　第一次发现原来性别也可以是硬伤，天可怜见。她心酸地想，从现在起，我得付出比同龄人更大的努力才能弥补我先天的缺陷，还有，我以后再也不想听到写轮眼这三个字了。

　　虽然宇智波斑已经不在村子里了，但幻汐还是会隔三差五地去他家里，因为临行前斑对她说过，记得帮我喂鹰。

　　宇智波斑的家门锁着，但也仅仅只是锁着而已，其实一面墙或一道锁对于忍者来说根本谈不上是阻碍，就连幻汐这种小孩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破坏，不过宇智波斑的家平时就没人敢来，更别提锁着的时候了。

　　他临行前给了自己一把钥匙，简单地叮嘱了几句，在这些小事上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在意，幻汐打开厚重的铁锁，走进去把门合上，斑不在家里，整个宅邸空旷无比，连说话都要有回声了，幻汐可以更随意地到处乱逛，虽然她在他家里一直挺随意的，不像去别人家里做客那样拘礼，偶尔还会大呼小叫，爬高下低，宇智波斑是绝对不会像自己父亲一样训斥自己的，大多时候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调皮。

　　鹰已经习惯幻汐的到来了，但依然不待见她，它昂着脑袋对她轻声鸣叫要食吃，锐利的鹰眼高傲地斜睨着，浑身都散发着我鄙视你的气息。

　　幻汐嫌弃地把肉块举高不给它，“搞清楚，要不是因为你是斑老大的鹰，我才不甩你呢。”

　　鹰昂着头，幻汐解读出它的内心对白，“搞清楚，要不是看你手里有肉，我早啄你了。”

　　幻汐被自己的脑补搞得大怒，吼道：“拔毛！拔毛！”

　　鹰张开翅膀，光线瞬间暗了，它犀利的视线盯着幻汐，无声地威胁：“你敢。”

　　一人一鹰对峙了一会，互相怒目而视，最后幻汐转过脸，窃笑起来，“我才不会跟畜生生气呢，呵呵......你想吃肉？求我啊。”

　　鹰看着肉，发出愤怒的嘶鸣，想要向前扑她，奈何脚上有链条。

　　幻汐得意洋洋地发出奸笑：“桀桀桀桀.......”

　　那样子简直幼稚爆了，连鹰都败下阵来，幻汐见它一副我没心劲了的样子，自觉玩够了，终于把肉扔过去，斑反正也不在，不会出面维持秩序，鹰也不会告状，可以尽情地作。

　　不过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都没有，未免有些太过于安静，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到，到了夜深时会格外寂寞吧，自从搬进来这里之后，斑应该已经度过了无数个这种夜晚了。

　　他的宅子大且背阴，前后通风，比自己家凉快，幻汐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来到后面的庭院中，她躺在走廊上，手里扇着和家族图案一样的团扇，放在一边的冰茶因为环境开始升温，细小的水珠沿着杯子外沿流了下来，丝丝温热的南风吹过庭院，带动她额前细碎的头发，她听着外面的蝉叫的一声比一声高，有些昏昏欲睡。

　　这个夏天好像格外漫长，但一转眼，夏日祭都到了，等夏日祭过后，很快就该开学了，然后熬过这个冬天，等来年春暖花开时，自己就可以跳级考试离开学校当忍者了。

　　可是当上忍者以后又该做什么？一辈子奉命行事么？这样的忍者生涯也太大众无趣了，幻汐隐约有点不情愿，又没办法，忍者的天职就是执行命令。

　　她很快睡着了，四周的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传过来，还有人问话的声音：

　　“斑，你回来了吗？”接着是鹰发现入侵者的尖啸，拍打翅膀的声音，来人连连后退的脚步声，“呜啊，好吓人。”

　　好吵，怪不得总说鹰犬鹰犬，鹰看来也有犬看地盘的本领呢，幻汐揉着眼睛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困倦地咂咂嘴，心想谁那么大胆，跑来这里。只见初代目从回廊里走出来，看到她之后有点惊讶地咦了一声。

　　幻汐还没太醒过来，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柱间饶有兴趣地走到她身边坐下，完全不当这是别人家。

　　“火影大人，” 幻汐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斑大人临走前让我帮他喂鹰。”

　　“啊啊，那只鹰真是凶猛啊，看到我就拼命向前扑，眼神好可怕，”柱间支着下巴，若有所思，“果然是物似主人型么？还真有点像斑......”

　　幻汐已经完全醒过来了，“火影大人来我们族长的家有何贵干？”

　　“贵干？我没什么贵干，”柱间笑了笑，“就是今天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到处走走，正好路过他家的时候看见斑的门竟然没锁，我还以为是他已经回来了呢，然后就进来看看。”

　　原来如此，幻汐点点头，柱间环顾了一下庭院，摇头感概，“斑的后院还是那么荒凉，我早说了要用木遁帮他弄点植物盆栽什么的，他竟然让我别管，还说我审美老土，真是——”

　　幻汐站起来打断他：“我回家了。”

　　柱间眨了眨眼，看起来很受伤，“我刚来你就走，你刚才不还在这里睡觉吗？”

　　这毕竟是宇智波斑的家啊，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主人也不在，我们都坐着不走真的好吗？幻汐很正经地解释：“因为这里比我家凉快，我现在要回去修行了。”

　　柱间摸了摸她的头，“你真努力，要不要我帮你修行？我很有指点小孩子的经验哦。”

　　说起来柱间确实会时不时关照一下小孩子还有一些下忍的修行，他很在乎这些年轻的新一代，可惜柱间大人啊，你又不会火遁，怎么指导我？这是只有斑大人才能做到的事。

　　如果真这么说出来，柱间又会消沉一下，幻汐突然想起伽赋告诉过自己，柱间大人和斑大人是老朋友，她顿时精神起来，挨着千手柱间坐回去，期待地望向他，“火影大人，你和斑大人是老朋友吗？”

　　柱间微笑着点头，“没错，我们从小时候就认识，他是我最看重的朋友。”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斑大人以前是什么样子？”

　　同样的话幻汐也问过斑，得到的答案是“这事说来话长，你没必要知道。”可是柱间不一样，以他的性格很可能会耐心回答这个问题，幻汐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果然，柱间开始回忆，“我们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在河边打水漂认识的，那个时候忍者不能随便告知对方自己的姓氏，但斑跟我有共同的想法，就是想要改变当时的乱世......”

　　初代目不太会讲故事，虽然他看上去是那种健谈且乐于诉说的人，但总是被弟弟无视，友人又是一个傲娇的毒舌，所以才能无法完全发挥，幻汐听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说，悲愤的时候握紧拳头，高兴的时候手舞足蹈，颜艺十分丰富，如果扉间在这里，肯定已经连声呵斥闭嘴了，幻汐努力听了半天，才在他换气的时候总结出了几条要点。

　　第一.斑老大少年时代的理想就是建立一个没有战争的忍者世界。

　　第二.由于家族的缘故，斑老大不得不和友人反目，放弃理想，上战场厮杀。

　　柱间感慨：“斑是个情深义重的人，有信仰，又很虔诚，追求正义和平，但在那个时代，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人了。”

　　总是觉得，斑有点委屈，幻汐皱着眉头思索，那个时候他确实身不由己，只能为了家族上战场拼杀，为此他失去了很多东西，可后来族人们突然又想要和平了，于是宇智波斑变成了战争罪恶的替罪羊。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人都不得不顺应时代和集体么？这二人的思想和经历其实很像，可为什么现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幻汐想起斑曾经说过的话，他说：“坦诚相待没有仇恨的世界根本做不到，这种想法本来就是矛盾的。”

　　“宇智波一族并没有真正被接纳，也不会有那一天的，眼前美好的假象维持不了太久，总有一天宇智波一族会被革除。”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冷漠，但语气绝对没有抱怨的意味，只是在理智地阐述事实。可即便是幻汐，也觉得这应该不太可能，宇智波一族现在在村子里过得好好的，初代目又是个心胸宽广的好领导，过个几十年宇智波一族怎么也该融入环境了吧，不可能落个灭亡的结局，这太惨也太扯了。

　　小孩子的想法比较单纯，幻汐也是如此，她只是觉得宇智波斑这个人比较敏感，可能有什么战场留下的精神创伤，所以比较悲观，又无法被现在的宇智波一族接纳，难以信任别人，以后会好起来的吧，拔寨起营，另起山头什么的可不行，好不容易和平下来，哪能又搞分裂。

　　初代目有消沉癖，一点小事就会面露低落，但他却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积极乐观的人，宇智波斑绝对不会为一点小事就跑到角落数蘑菇，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可相反，他却是一个真正意义上消极的人。

　　但消极不意味着目光狭窄，这种人有时往往能看到更深层次的黑暗，或者说真相，幻汐虽然不理解这些，却又隐约觉得他说的也未必全然是错，也许总有一天自己会明白他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