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八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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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圣旨果然下来了，叶后唯一的女儿—司折柳被封为绥柔公主，许给了王朝北边的邻国大新王朝的皇帝做侧妃。
随后的几个的夜里，整个内苑都听到了一缕如泣如诉的笛声，待要仔细听，却又觉得听不分明。凄迷宛转的竹笛，似是芳华过逝，暗夜抵不住的伤觞。
笛声扰得我睡不安稳，辗转反侧中总是有一个模糊的面庞，纠葛的眉头似乎总隐着清愁，面孔渐渐地淡去，最后一眼好像是满眼的明黄。
我猛地惊醒，坐起身来，惊魂未定中，却听到身旁细微的哽咽声。侧头看去，旁边那个整个裹在薄被里的瘦小身形在微微颤动，像无力的落叶。外面那笛声却似乎已经消失了。没有去问式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哭也许是个最好的释放方式吧。既然无可解决，不如让她能够自由地释放。
在心中叹一口气，又将视线转向窗外。这几日当值倒是轻松得很，皇上也变得平静了许多。每日仍旧让我奉上花饮，却从来没有再喝过一口。对我的态度倒也很好，也没什么吩咐，所以大部分时间我就坐在一边的脚踏上发呆。偶尔得看向皇帝，经常能看到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花饮，似乎感到我看他，又将眼光收回。
天开始亮起来了，只是压着几朵灰蒙蒙的云。想起昨日皇帝吩咐今日在玉照轩举行家宴让我跟去伺候，就赶紧起身，做些准备的工作。看看式微，好像已经睡熟了，昨晚也够她折腾的。
去院中打水洗漱，刚一出门，看见院中石桌下似乎有个什么物件，然后暗暗地看不清楚。捡起来看时，却是一块玉坠子，坠子倒是不甚出奇，只是上面天然生着几杆瘦竹，端的意境全生让人惊奇。心中疑惑，这院里平时很少有人出入，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丢在这里。
随手将它丢在桌上，自去打了水进屋，看到式微坐在床上，愣愣的，眼睛还有些肿。
“多睡会儿吧，昨晚上的笛声是挺扰人的。”
“姐姐”她的嗓音有些沙哑“你不想问问我吗？”
将盆子放在几案上，我走到床边，看着她的眼睛说：“人生一世，为自己为他人都有太多的放不开，太多的身不由己。等你想说的时候我自是会听，不过现在你也不要为难你自己。”
她的眼睛迷蒙了起来，有一层雾气缭绕。“姐姐”她抱住我的脖子又哭了起来。我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没有说话。等到她慢慢安静下来，我扶着她躺了下来，“什么都不要想，再睡一下，早饭我会给你热在炉子上，今天午间的家宴，我得过去伺候，晚上才得回来。”
“家宴？”她看向我，“为皇后的吗？”
我点了点头，她的眼神有些游离，然后对我勉强笑了一下，“知道了。”
一切整理完备，带着烹制花饮的器具和材料，向上清宫走去。走到门口，却见高总管站在门口。
“总管怎么站在外面？”我问。
“四王爷在里面和皇上说话呢，让咱们在外面候着，等下一起去玉照轩。”他一面说一面指挥小内侍接过我的工具箱子。
我也正准备候在外面，却听殿内说道：“高成！谁来了？”
高成连忙应到：“皇上，是商姑娘到了！”
里面好像说了几句什么，皇帝的声音蓦地响起“让她进来吧！”
高总管让推了我一把，将殿门推开一点，催着我进去。
殿内有些暗，皇上依然坐在案前正中，四王爷却是坐在案的一侧，正侧过头来看我。走到两人的面前，向二人行礼，“皇上金安，四王爷万福。”
“起吧”。四王的声音却先于皇上的响起，我诧异地抬头看向皇上，却看不到他脸上有丝毫的震惊和不快，他点头示意我起来，我便起身站到一边去了。
“皇兄，早就听说你从自性堂带回来个丫头，可就是她了？”
“是了，没想到四弟对她这么感兴趣。”似乎皇上看了我一眼。
听着两人谈论到我，我却没有躲开的权力，心里轻哂。几声橐橐的脚步声过后，看到一双藏青色绣水纹的靴子在我的眼前出现。我不禁顺着靴子向上看去，然后不期然地看到四王爷似笑非笑的眼睛。有些害怕，却仍旧站着没动，依然看着他。他却一回头，向着皇帝说道：
“是有些意思，不过我倒是觉得皇嫂更漂亮些呢。”
皇上摇了摇头，“不过是个丫头嘛。也不小了，正经事上倒是不见你用心。这话你等会儿说给皇后听，有好东西赏你呢。”看向四王的时候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
“好东西皇兄给的都足够了，怎能再骗嫂子的体己呢？”四王又偏身坐回案旁。“倒是皇兄，要注意点身子骨，也别太亲着这折子了。”
“还说呢，你若来帮帮朕，朕也偷空歇歇。”
“臣弟这点子本事还是不给皇兄添乱了，还是做个潇洒王爷的好。别像三哥一样这会子还在边关呢。”
“是阿，在那边可是苦了三弟了。”皇上有些怅然。
“皇兄不必为此烦恼，三哥就那个脾气，要是不让他带兵他还浑身不自在呢。”
窗外似乎越来越阴了，兄弟二人似毫不知觉，只在殿中喁喁而谈，皇上似乎很高兴，脸上都有了很多的生气。四王背着光坐着，只能看到他的嘴角一直扯开一条淡淡的弧线。
“皇上，时辰快到了。”高总管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打破了屋中兄弟和睦的温馨。
“进来吧。”
高总管进来，后面还有一人捧着件衣服。“请皇上更衣。”
“一会儿告诉宗相，该准备守边将士御寒的棉衣了。”皇上一边吩咐着，一边朝里间走去，高总管答应着，也随了过去。
我站着挪了两步，不知道该留在这里还是跟了去。
向里间走了几步，皇上忽又转过身来，指着我说：“你也进来伺候吧。”
心里一阵轻松，赶紧跟了上去。身后传来轻轻的笑声。
皇上换了一套月白的袍子，前襟和两臂各有一只暗线的龙，让皇上更添了几分谦谦君子的儒雅气质，可是却没有作为王朝之主的霸气。
“这身可好？”皇上突然问我。
“这个颜色倒是觉得最衬皇上。”我一边帮他整理着衣服，一边赞道。
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说了一句：“她也是这么说的。”
我的手顿住，抬头看上去，却见皇上面色如常地笑道：“这么大胆，怎么盯着朕看，好了吗？”
连忙退后低下头说道：“好了。是奴婢僭越了。”
“走吧。”皇上先抬脚走了出去，高总管拉了我一把，我也赶紧追上去。
玉照轩却原来是御花园中一处水榭，只因四周遍植了白莲，月上之时，月华与白莲交相辉映犹如玉照而得名，据说还是大行皇帝亲赐的名字。
现在早已入了秋期，那白莲却正开的妖娆，烟波浩淼之中万点娉婷，只是今日有些阴霾。
“这花开的倒好。”皇上也赞道。
突然觉得好像前面的人都停了下来，我转回只顾看景色的眼睛，却发现皇上和四王爷都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猛地闪念，好像刚才脱口吟了两句诗： “细嗅深看暗断肠,从今无意爱红芳。”一时懊悔万分，直想跳进湖里去得了，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臣妾给皇上请安。外面风大，皇上和四弟进来说话吧。”
这陌生的声音在此时的我听起来犹如天籁。
“皇兄，嫂子可是亲自迎出来了。”
暗紫色的曳地长袍，金色的风簪的羽翅清颤，一个气质绝佳的佳人站在门口，嘴边还含着盈盈笑意。葵夫人固然比不得，就是漠夫人身上也没有这样清绝的气质。
“噢”皇上也收回了目光，“皇后，静修之后，看上去气色好多了。”说着一步跨进了轩中。我跟着高总管等向皇后行了礼。“高总管不必多礼了，都起来吧。”皇后的声音不大，却觉得让人无法置喙，这就是所谓的母仪天下的气度吧？
“承蒙皇上照顾，这几日臣妾也觉得比以往受用多了。”皇后微笑一下向皇上说道，淡然而得体的语气。
“一起进去吧。”皇上向皇后一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而去，后面跟着四王爷和我们。
进得轩内，才发现四周挂着纱帘，既能赏景又能避风，桌上也已经布置妥当，漠夫人和葵夫人带着各自的女官站在桌侧，见到皇上进来，大家忙着行礼。等皇上和皇后分别安了席，大家也各自坐了下来。
皇上端起酒杯，向大家举了举，正要说话，却突然转头问身旁的皇后“折柳怎么没来？”
“这事是漠妹妹操办的，臣妾不知，不过漠妹妹一向仔细，断不会忘了知会折柳的。”
“皇上，皇后，公主说身体不适，今日就不来恭贺皇后了，不过派人送了礼来。”见皇上目光扫过来，漠夫人急忙起身答道。
“可派医正去过？”皇上又问。
“公主不让医正进去把脉。臣妾也心里焦急，留了医生在那里守着。”
“我看八成是心病。”葵夫人突然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八章（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