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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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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谢槐只觉得全身酸痛,四肢都像散了架一样。睁开眼,是个陌生的环境。
一看,自己正在马车里,自己身下还垫着又软又厚的垫子。
“我怎么在这里?”谢槐问道。
对面那人松散着发,着装一丝不苟,穿着白衣腰背挺直地坐在他的旁边。
是江修然。
江修然声音毫无波动:“你不记得了?”
说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谢槐:“这个给你。”
谢槐接过玉佩,羊脂白玉上刻着竹,背面有个“丞”字。
艰难地将玉佩重新挂回脖子里,谢槐道:“我想起来了,谢谢。”
是的,他想起来了。
自己神志不清,身体又痛得仿佛炸裂开来,后来不知来到了何处,摇摇欲坠摔在了地上。幸好有人路过顺手捞过了自己。当时自己全身的毛孔都仿佛向外渗出血来,也看不清自己倒在了谁的面前,那人是敌是友也不知晓。
当时那人帮自己收拾的时候,自己神智半路清醒了一小会,便往衣服里找药丸吃,却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一摸,脖子里挂着的玉佩果然不见了踪迹。
那时便慌了神,仿佛三魂六魄丢了一半。
玉佩怎么能丢!怎么能!
对方看自己好似非常着急的样子,好似安抚地轻声道:“别急。”
自己闭着眼睛急的胡言乱语:“玉佩……玉佩,它,玉佩……丞,有个丞字,还刻了个竹子。”
对方拍了拍谢槐的手,谢槐只觉得那人手指冰凉。
好在,好在玉佩它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马车里,江修然道:“我回到发现你的地方就发现了它。”
谢槐道:“多谢你,要是没了它……我……”
江修然摆摆手,示意谢槐不要在意。
马车车窗上的帘子一动一动,一丝阳光偷偷挤了进来。谢槐静静想,这次的状况是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虽然以前膻中穴会时不时疼痛,但那是因为自己没有按时服药,病症控制不住。
而且从来没有这么痛过,痛得好像要撕裂身体一般。
还有那个可疑的笛子声音。这次一行真是命途多舛,但如果再问自己要不要去,自己的答案是肯定的,只是平白连累了许多人,之前的灰衣人,现在还有江修然。
他悄悄看了一眼江修然,膻中穴的位子还在一抽一抽,那……不知道自己胸口的纹路有没有变得更加可怖,谢槐想,江修然一定看到了吧,他会怎么想?
谢槐迟疑着道:“我们是去哪里?”
江修然道:“去找大夫。”
谢槐道:“嗯?……大夫?”
江修然面色好似不解:“给你看病。”
谢槐道:“你不问我前因后果?……放心我?”
江修然道:“私事我从不问。”
想了想,江修然道:“推迟这么多日才动身,只是因为你一活动不知为何,血管就会破裂。”
谢槐抬了抬手发现并无异常,只是有些酸痛。
江修然道:“平日里我不敢给别人输真气,因为我的真气太寒,旁人受不了。但谢兄,说来奇怪,那几日我一旦靠近你,我身上的真气便会自动被你吸走,而你身上的气息却仿佛安定了一些。”
谢槐吃了一惊:“江兄身体无碍吧。”
江修然道:“无妨。”
谢槐道:“麻烦谢兄了,我过意不去。”
江修然冷冷道:“不必。”
谢槐小心翼翼道:“谢兄收留我的这几日有没有人来找你麻烦?”
江修然无动于衷:“并没有。”
谢槐想了想还是皱着眉开口:“……可能……我还得再麻烦江兄一件事。”
江修然:“谢兄请说。”
谢槐道:“在下的义父有一故交,义父道如果我受了重伤或者……有什么不测,可以去找那人。所以我想请江兄带我去见一见他。”
江修然点头:“好。”
谢槐却没有释然:“……江兄为何相信我。”
江修然道:“我信你,也信你的剑。”
谢槐好似还要再问,江修然摇摇头道:“无需多言,谢兄是君子。”
谢槐闭上了眼睛,察觉到马车换了个方向行驶。
一路上,江修然考虑到谢槐的身体并没有行驶太快,同时却还一直渡真气给他。
谢槐问道:“当日江兄与在下比武那时,最后关头为何突然失误了?”
江修然仿佛也有些疑惑:“不知为何脑中一痛,好似被针扎了一般。”
谢槐道:“江兄还是检查一下为好,小心至上。”
江修然只是点点头,并不说话。
海云山在北边,而两人不断往西南方向走,此时已到了一地,名为长泽。
两地隔了一大段距离,气候也有了差别。之前海云山地势高,而长泽则低平绵延,空气也变得湿润起来。
长泽城西郊外,江修然下了马车。
他的四周缠绕着雾气,在郁郁葱葱的植被中行走,竟有些许飘忽。
行了几步便来到了一座不怎么显眼的小屋跟前,敲了敲门:“前辈?”
门无风自动“进去吧。”
江修然听得声音,转到右手边:“见过前辈。”
一中年男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来到了他的旁边。
江修然却没有进门,只是径直回到马车上,将谢槐扶了下来,低头问谢槐:“找的可是此人?”
只见那人拄着拐杖,身穿褐衣。脸仿佛风干了的橘子皮。不过江修然觉得那人只是脸上皱纹多了些,年龄倒是并不大。
谢槐一看,脸色一黑,点头道:“正是。”
江修然安下心来,才将谢槐缓缓扶到了屋中的椅子上,见中年男子一摇一颤也进了屋子,江修然默然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那中年男子摸着两道短小上翘的胡子道:“咦,那小白脸怎么走了,我还想请他喝杯茶,他还悄悄带上门,我们又不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谢槐依然黑脸:“您别贫嘴了。”
又苦笑:“义父,您怎么会在这里?”
中年男子反问:“我给你的地址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谢槐道:“那您的故友不会就是您自己吧。”
中年男子笑眯眯道:“说对了,就是我自己。”一脸我骗了你你又耐我何的样子。
谢槐道:“……这有什么意思。”
中年男子一脸冷笑:“算了吧,你那时非说不要我帮,我只好这么说说,不然怕你扒了我的皮。”
谢槐道:“您既然担心我,不怕我突然回去找您?”
中年男子道:“你不是说没自己找到解药就不回去么,不是说没查清结果就不想看到我么。”
一拍谢槐的头道:“哼,我当初怎么说的,你托大了吧,高估自己了吧,吃苦了吧。”
谢槐无语:“是我托大了。”
中年男子道:“你怎么弄成这样子的?”
谢槐回答:“听到了一阵笛声然后便发作了。”
中年男子眼睛一亮:“笛声?莫非是这样的?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谢槐打断:“我选择死亡。”
中年男子也不理他:“那么你找到药种了吗?”
谢槐道:“明知故问。”
中年男子大笑几声:“怎么找到的,还服服帖帖跟着你。”
谢槐愣了愣,才笑道:“是他自己来的,并不是我带他来的。”
谢槐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道:“您还装腔作势做什么,难道不是这个原因你才让我非要去那座山上。你知道山上有这人才让我去的吧。”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不然我干嘛暗地里放出消息给你。”
他食指戳着木桌:“那么,你冰珠拿到了么。”
谢槐哑了几秒,才徐徐道:“没有……”
中年男子一排桌子,哼唧一声:“你未免也太弱鸡了些吧。没有冰珠我们找到那小白脸又有什么用?”
谢槐无法反驳,只看到中年男子举起他一直拄着的拐杖像谢槐砸来,谢槐连忙一偏头躲过了拐杖的攻击。
“好啊,孽障,你还敢躲?”
谢槐强行敷衍:“嗯。”
中年男子皱着眉头:“当初我对你说过,你身体的问题、胸口的疼痛是因为小时候便被人下了毒。这种毒只有明心湖有,而明心湖在二十年前已经被灭门。”
谢槐道:“您还对我说过明心湖因为和白道有纠纷,所以才会有此境地。”
中年男子道:“虽然明心湖已被灭门,但我知道暗地里还有残余。可惜鬼鬼祟祟不知道藏在哪里。我没法找到他们,也只能想出这个方法给你解毒。”
谢槐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中年男子笑嘻嘻道:“我知道你知道。”
却又突然换脸:“你说你怎么这么不中用,最难找的人我都给你寻来了你却连个冰珠都还没拿到。”
中年男子翻了个白眼,又是一声冷哼:“不过你身上的毒是时候该解了。我做的药丸的药效已没什么上升的空间,你小时候只用粉末兑水稀释便能够安然无恙,但年纪增大抗药性增强,药量已越来越大,不久就会成了鸡肋。”
谢槐看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好歹现在有了解药的门路。”
中年男子嗓子一阵不适,咳了一声:“那小白脸虽然现在可以把真气渡给你,但还是有如泥沙入江,治得了一时但却不能根治,还得偷偷把他的真元夺过来,集聚的大量真气一口气击溃毒源才行。”
谢槐道:“这几日我打听一下他的底细,以便下次能找到他。”
中年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捣药,也不知捣的是什么药:“打听什么呀,还下次,下次就没了。我看还是先把他绑起来以免他跑了,这种极寒真元你知道有多难找的,难找,错过了哪里还有下次。”
谢槐赞同那中年男子说的话。这种极寒真元常人里也是万里难寻其一,何况是如此精纯的。他只是沉默。
中年男子听不到谢槐回答,白了一眼:“哼,烦透了,烦透了。”
屋子隔音很好,中年男子又自持自己的内力,不怕有人偷听。
外面忽然起了一阵风,吹落了几片叶子。
江修然站在一面湖前,风吹过时,湖面上荡起了奇妙的波纹。之前踏入此地感受到一层一层的白雾,只觉此地气候奇特。此时看到这湖水才知道这雾气原来都是这湖放出的。
谢槐来时便看到江修然一动不动地盯着湖面,毫无表情,他的衣摆却被蒸腾的雾气打湿。
忍不住唤出声:“江兄。”
江修然看到谢槐虽然脸色依然不好,但竟然已经恢复行走,赞叹道:“那位前辈果然了得,难怪谢兄要来找他。”
谢槐挑了下眉:“何以见得?”
江修然的语气毫无波动:“只凭这药池便能料想前辈并非凡俗。”
谢槐凝视着对面的人:“但此次还是要多谢江兄仗义相助。”
江修然礼貌地正视谢槐:“我只是不想看到别人有难处。”
谢槐微笑:“无论如何,江兄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江修然摇头:“看到谢兄已然无恙,在下即日便离开。”
谢槐仿佛没想到江修然这么快就要走,脱口而出:“你要走?”
觉得失了妥当“只是……不知江兄要去何处?”
江修然也不隐瞒:“奔雷盟主倪盟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