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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心中有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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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悠兰的女儿和琵琶的一儿一女都满月了,悠兰、喀海泰、琵琶、德胜、宛琴、纳兰在将军府中为三个孩子办满月宴。席间,悠兰说道:“咱们现在过得很幸福,很富裕,但外面有很多饥寒交迫的老百姓在受苦。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但读书时,也能从书上了解底层人民的苦。咱们将军府固然每次遇到灾荒都开棚施粥,但这样对贫苦人民的帮助也不够。我想,咱们将军府每个月拿出一笔固定的钱财,买粮食给穷人;庄子上的那个老大夫,咱们继续重金雇他,出钱为他开一家不以挣钱为主的医馆,每个月买些药材,让他经营医馆,专门免费为穷人治病,并继续为那个庄子周围的庄户人义诊,当然,如果有钱人找他看病,就正常收钱。这个主意如何?”
喀海泰赞许地说:“好主意!悠兰,你就是善良!咱们就这么做了!”琵琶立刻响应:“我们都统府也要出份钱,拿来给穷人买粮食、买药!”宛琴说:“还有我!积善行德、救济贫民的好事,我也愿意做呀!额娘,您就是心善!”德胜和纳兰也表示支持。
悠兰继续说:“还有,喀海泰之前给我买了不少衣服首饰、珍贵物品,够我一辈子穿戴的了。以后如果没有什么特殊需要,我就不买珠宝了,我习惯了打扮素雅、生活俭朴,有那份钱,还不如做点施善救贫的好事。”宛琴附和道:“我也是,我陪嫁的珠宝衣物就够我一辈子穿戴了,我也不想再把钱财挥霍在衣饰上头了!帮助别人才是最有意义的,挥金如土有什么意思!”琵琶也跟着附和:“我也喜欢帮助人,不愿意把钱财都花在享乐上。”
纳兰揽住宛琴:“额娘,姑母,宛琴,你们施善救贫固然好,但在生活上也不能太委屈自己,有看好的东西,该买还是要买。咱们是大户人家,不缺钱,不能拿老百姓的思维想问题。”大家都笑了。
孩子们的满月宴办完了,悠兰等人开始了做好事的行动。悠兰、喀海泰、琵琶、德胜、宛琴、纳兰都拿出了钱财,开了一家医馆,请庄子上雇的老大夫来经营医馆,又买了许多药材,让老大夫为治不起病的穷人治病,并在京城中张贴告示,通知穷苦的病人们都可以来那家医馆免费治病。接着,他们又找到了那位被德胜救过命、为琵琶和德胜抱不平而痛斥赌徒们的饭馆老板,每个月给他些银子,让他专门做些包子、馒头,用来施舍乞丐,还开了家粥棚,施粥给乞丐。饭馆老板也是个憨厚善良的人,收了银子后,也按照将军府和都统府的要求,每个月都拿出食物施舍乞丐。
城里许多穷人都得到了帮助和照顾,他们中有治不起病的,去医馆免费治病;有吃不上饭的,去饭馆吃饭。一时间,将军大人喀海泰、将军夫人悠兰、宛琴格格、郡主额驸纳兰、都统大人德胜、都统夫人琵琶的善心,在京城中被传为美谈。
锦琳和大海也听说了喀海泰等人的善举,也被感动了。他们此时回到了乡下老家,买了房子和地,并且拜堂成亲了,还雇了两个长工帮他们种地、磨豆腐、干粗重的家务活,日子过得也不错,衣食无忧,恩恩爱爱,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大海平日对锦琳关怀、呵护备至,她也逐渐变得温柔、和善起来,她陶醉在爱情的甜蜜和为人母的喜悦中,心态也逐渐变了。
这天,大海看到锦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她:“怎么了?”锦琳对大海说:“大海,你知道吗,现在我有些后悔,想想当初,咱们从小没有父母,喀海泰收养了咱们。虽然纳兰打过我,对不起我,可悠兰、喀海泰、宛琴对咱们都不薄,我还经常打骂他们。我一开始想方设法嫁给纳兰做妾倒没有错,但后来已经得到了很多钱财,却不知足,还成天挑唆采萧杀人放火,要不然采萧也不会去杀人。咱们现在幸福富裕的生活是喀海泰给的,我突然觉得有点抱歉,伤害了这些善良的人。”
大海问:“那你打算怎么办?”锦琳想了想:“也不想怎么办,以后规规矩矩做人,别再打人骂人就行了。”大海怜惜地抱住她:“锦琳,你就是善良,才会有抱歉。”锦琳紧紧依偎着大海。
过了几天,大海抱着儿子、带着锦琳去郊外的一处风景宜人的地方散步,迎面碰上了出来游玩的悠兰、琵琶和宛琴!锦琳一见她们,觉得很尴尬,想躲开,悠兰却热情地走到她面前,亲切地跟她打招呼:“锦琳!”锦琳顿时站住了脚,迟疑地叫了一声:“悠兰......”
正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危险正在悄悄向她们靠近。悠兰感觉脚下有动静,一低头便看见一条蛇正蠢蠢欲动,它已然盘向了锦琳。她迅速反应过来,一面喊着“小心”,一面冲上前去,挡在锦琳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将她推向一边,由于她用力过大,锦琳身子往下一倒,她赶紧去扶锦琳,二人摔在了地上,她挡在了锦琳身子底下。
幸好,那条蛇向别处爬过去了,没有咬到任何人。等悠兰和锦琳被分别被琵琶和宛琴扶起来时,锦琳没什么事,悠兰的手被地上的碎石子划破,流了很多血,还关切地问:“锦琳,你没有摔伤吧?对不起,如果我不跟你说话,也许不会......”
锦琳终于彻底地感到愧疚了:“悠兰,我过去那么欺负你,你还关心我保护我,我为我过去的行为向你、向琵琶、向宛琴道歉,而且我想回将军府,见见喀海泰,当面跟他道个歉。”
悠兰、琵琶、宛琴都感动了,宛琴走上前来,热情地说:“锦琳,你不用道歉,你毕竟没有给我们造成多大的伤害,不过你想回将军府当然可以,你和大海如果愿意在将军府住......”
锦琳连忙说:“我们不想住在将军府,我们在乡下住得很好,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和大海能不能经常回将军府看看,像朋友一样去串门......”
悠兰兴奋地抱住了她:“锦琳,你们一定要去!我们诚心诚意地欢迎你们夫妻俩来!”锦琳感动落泪,拥住了悠兰,琵琶和宛琴的眼睛也湿润了。
当天晚上,悠兰、琵琶、宛琴、锦琳、大海以及他们的孩子来到了将军府,见到了喀海泰、纳兰和德胜。
锦琳将她心中的愧疚、以及今天遇到悠兰等人、有蛇袭击时悠兰保护她的经过告诉了喀海泰,还说:“将军大人,我现在和大海生活得很幸福,我们恩恩爱爱,还有了爱情的结晶,他疼我宠我怜惜我,有时候我闹脾气、使性子,他都包容我。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因为我们有爱情。我这才明白,荣华富贵、身份地位不过是过眼云烟,能和相爱的人相知相守才是最珍贵最幸福的。我突然间,理解悠兰当初抛弃身份地位也要和将军大人在一起的选择了!我回想起从小将军大人对我和大海的恩情,悠兰刚进将军府时对我的好,还有宛琴对我的好,我感觉,自己以前做得太过分了!悠兰刚进府时,我主动去侍奉她,因为我以为她将来会嫁给纳兰为正妻,而我想嫁给纳兰为妾,所以我百般讨好她,想着这样以后就有机会嫁给纳兰了,而且嫁给纳兰后和正妻能相处得好。后来看见悠兰嫁给了将军大人为妾,我就拼命挑唆采萧虐待悠兰,因为我想给采萧做帮凶讨好她,她就会同意我嫁给纳兰。采萧一开始是打算不理悠兰不跟她来往,如果不是我的一再挑唆,她也不会去主动虐待悠兰。后来宛琴进门,我偷听了她和纳兰的谈话,得知是她帮助悠兰嫁给将军大人的,我就挑唆采萧把我嫁给纳兰,让宛琴也尝尝丈夫被分享的痛苦,采萧虐待宛琴也是我挑唆的。还有采萧杀人,其实就是我挑唆的,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她,只有杀了你们,她才能解脱,她才去杀人的!我给你们造成了这么多伤害,你们却给我很多钱财,成全我和大海,让我能拥有爱情和幸福。我越想越后悔,如果不亲口跟你们说声对不起,我不会心安的!”
说着,她跪了下来,喀海泰急忙去搀扶她,将她扶了起来:“锦琳,你不要这样!我们没有任何人怪你,你没有伤害任何人,你瞧,我们现在一个个不都活得好好的吗?你能有今天的觉悟,说明你本性善良,知道感恩!你和大海,还有你们的孩子如果想回将军府住,我欢迎你们;如果你们想继续住在乡下,我也欢迎你们随时来做客!过去的事,就当没有发生吧,过好眼前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纳兰走上前来:“锦琳,我也为我给你造成的伤害道歉,我以前打过你,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德胜也说:“我以前也打过你,现在想想真是后悔,男人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打女人,我也诚心诚意地跟你说一句对不起,请求你的原谅!”锦琳热泪盈眶:“我也原谅你们!”
晚饭的时间到了,仆人们将饭菜端了上来,悠兰、喀海泰、琵琶、德胜、宛琴、纳兰、锦琳、大海、索额登一起坐在将军府的大厅里吃饭,饭后,纳兰给了锦琳一个红包,告诉她:“从小到大,我一直拿你和大海当成手足、亲人,这个红包是我给你儿子的,我想跟你说一句,我为打你的事情也非常内疚,如今你原谅了我,我也很感动,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妹妹,大海永远是我的好兄弟,咱们在一起度过的童年时光我不会忘记。咱俩做不成一世的夫妻,也是永远的朋友!”
锦琳激动得泪水涟涟,大海连忙上前给她拭泪,她说:“我现在和大海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所以真正理解了悠兰对将军大人、纳兰对宛琴、德胜对琵琶的感情,我祝福你们,支持你们的爱情!”
悠兰上前拥抱了她:“锦琳,谢谢你!你的祝福和支持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因为,你也是我们的亲人、朋友!让一切恩怨成为过眼云烟吧!我想抱抱你的儿子,不知道你是否介意?”
“当然不介意!大海,快将孩子抱给悠兰!”大海将孩子递到悠兰面前,悠兰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用手臂呵护住这讨喜的小生命,亲了又亲,大家都非常喜欢锦琳和大海的儿子。
悠兰、琵琶、宛琴现在都有孩子,因此她们手头自然有许多给孩子戴的、玩的小玩意儿,比如长命锁、玩具、小人书之类,悠兰和宛琴回到房中,挑选了许多上好的小玩意儿给锦琳的孩子,琵琶也回到将军府附近的都统府(就是她和德胜现在的家)中,挑选了一些玩具和一块玉佩给锦琳的孩子。最后,悠兰又拿来一块长命锁,亲自给锦琳的孩子戴上。
锦琳连忙推辞:“这怎么行?我已经收了你们将军府不少东西......”悠兰笑着说:“咱们是朋友,不是外人,何必客气?以后你多带孩子来我们家玩,我们就非常高兴了!我记得我们姐弟刚到将军府的时候,你对我们特别好,我还应该好好谢谢你呢!咱俩终于能像以前那样好好相处了,没有什么更让我高兴的了!”锦琳和大海都连声道谢,表示他们夫妻会经常带孩子来将军府做客,和将军府的人做朋友。
夜深了,锦琳和大海告辞离去,他们一家三口临走前,喀海泰说了句:“一切恩怨,都让它过去吧!像咱们今天晚上这样,多好!”锦琳笑道:“这种快乐的时光,会经常有的!”喀海泰也笑了:“说话要算数!”
喀海泰带悠兰回房睡觉了,悠兰依偎在喀海泰怀里,想着自己跟锦琳化干戈为玉帛了,心里感到特别满足,因为她愿意与人为善,跟他人友好相处,她觉得,多个朋友多条路。她回忆起自己刚进将军府时锦琳对她的热情和友好,心想着这份美好终于又重拾了,简直太好了!
第二天晚上,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悠兰提议:“咱们和锦琳的恩怨已经化解了,如果能化解跟采萧的恩怨,我心里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喀海泰勃然大怒:“糊涂女人!采萧跟锦琳能一样吗?锦琳虽然泼辣嚣张,给咱们带来过一些伤害,但是她本性善良,并没有去杀人放火,采萧让她去她都不去!采萧本性恶毒,三番五次地要杀人,先是将你刺伤,后是勾结强盗要杀我,这种女人,我不要她的命都不错了,还跟她化解恩怨?有什么好化解的?”
悠兰的弟弟索额登劝道:“姐夫,采萧一开始其实也不错,我和姐姐刚来将军府的时候,她对我们也很好,她后来变成那样,也是锦琳挑唆的。当然,锦琳一开始对我们也很好,她为了改变命运我也能理解,所以我不怪她。”
喀海泰更怒了:“锦琳挑唆?锦琳挑唆她就听吗?还是她自己愿意!锦琳只是告诉她应该怎么做,但也没有逼她去做呀!所以只能怨她本性恶毒,怨不得锦琳!”
悠兰见喀海泰生气了,赶紧柔声劝慰:“别生气,我们不说这个,快吃饭吧!”大家又开始吃饭了,谁也不敢再说话了。
第二天,男人们都上朝去了,宛琴来到悠兰房里,悠兰正在教冰清画画:“冰清,今天你跟额娘比一比,谁画得好,你赢了会有奖品哟!”
宛琴向悠兰母女走过来,冰清叫了一声“嫂子”,宛琴俯下身,亲了冰清的额头一下:“冰清,嫂子有事要跟额娘说,你自己一个人先画画,好吗?”冰清乖巧地答了声:“好!”
宛琴对悠兰说:“额娘,您知道吗,我也想化解跟前任额娘的恩怨,毕竟她跟您一样,是我的婆婆呀!我前些日子自己一个人去了白云庵,见到了前任额娘和外婆,她们母女都特别憔悴,前任额娘都病倒了!我听别的尼姑说,她们虽然在白云庵吃的、穿的都不错,但成天以泪洗面,尤其是前任额娘,脾气非常暴躁,除了外婆,白云庵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讨厌她。我怕刺激她们,只是远远地躲在一旁看她们,向别的尼姑打听她们的情况。我也很心疼她们,想为她们做点什么。”
悠兰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做?”宛琴回答:“我打算劝纳兰和他母亲重归于好,经常去看望他母亲,这样他母亲也能生活得好一些。”
悠兰说:“我也愿意这样,毕竟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真心疼爱我们的人,百善孝为先,采萧无论如何也是纳兰的母亲,纳兰应该孝顺她。而且采萧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有很大责任,我也想弥补她。等纳兰回来,咱们好好劝劝他。”
“额娘,您真是太宽容善良了,前任额娘有好几次差点要了您的命,难得您还能同情她、原谅她。”宛琴动容道,与悠兰一同轻轻拥住对方。
晚上,喀海泰父子回家了,一家人照常坐在一起吃晚饭。饭后,宛琴陪纳兰来到书房,叫丫鬟们退下,亲自给他沏上一杯香茶,端来一盘桃花酥,趁他兴致还好的时候,向他提出:“纳兰,你有时间去白云庵,看看额娘吧!”
纳兰脸色阴沉了:“她都差点要你的命了,跟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不报复她已经不错了,还看她?”“可她毕竟是生你养你的母亲......”“我就是看在这一点上,才没有亲自动手杀了她!你不许再提这些让我不痛快的事!”
宛琴跪在纳兰面前:“我求求你,去看看你额娘吧,她真的很可怜,失去丈夫、儿子、身份、地位、荣华富贵、自由。她虐待我是不假,可你也离开她了,做为一个母亲,没有什么比跟自己的孩子分离更痛苦的。她那次差点自杀,阿玛去看她,你还让现在的额娘去破坏他们,才彻底激怒了她。她杀人是有错,你和阿玛也主动告状,要求将她流放边疆了,虽然她最后没有真的被流放,却什么都没有了。她已经为她的罪行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而且她现在被软禁在白云庵,根本不会再来伤害咱们了!所以,你去看看她,给她一些温暖......”
这时,悠兰进来了:“纳兰,化解恩怨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像咱们跟锦琳握手言和,多愉快呀!而且,安慰一下母亲,对你一个孝顺的孩子来说真的这么难吗?”
纳兰还没等说话,喀海泰突然来到了书房:“宛琴,还提那个该死的贱人做什么?她跟锦琳不一样,锦琳只是性子泼辣,跟咱们有过一些矛盾,并没有危害咱们,她可是要杀了咱们!至于孝道,纳兰现在孝顺的对象,只有我和悠兰!悠兰是他唯一的母亲!”
悠兰仍然劝道:“喀海泰,你难道不想让纳兰做一个孝顺亲生母亲的好儿子吗?采萧再坏,也是生他养他的人,他也应该孝顺呀!如果他真的一辈子不见采萧,等到采萧去世了,万一有一天,他会后悔会遗憾,怎么办呢?他对采萧的恨会随着时间而消逝,但不能回报母亲养育之恩的遗憾却是消逝不了也弥补不了的呀!这种痛苦和遗憾,我最能深刻体会得到。自古以来都是男尊女卑,做父母的都是重男轻女。可我阿玛额娘活着的时候,他们不但没有歧视我,反而分外地宠爱我,给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他们活着的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候,可我却没有机会报答他们对我的疼爱,只能经常为他们念经超度、扫墓上香,祭奠他们......”
说到这里,悠兰的眼圈又红了,两颗泪珠滚了出来,喀海泰急忙搂住了她,一边轻声安慰,一边给她拭泪。
宛琴也劝:“我比额娘幸运些,我阿玛额娘健在,身体安康,我可以隔三岔五回去探望他们,承欢膝下,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他们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纳兰,父母的生养之恩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报答不了的,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有父母可以孝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悠兰又说:“《左传》里有这样一个故事:郑庄公的父亲是郑武公,娶姜氏,也就是武姜为妻,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寤生,二儿子叫段。郑庄公是武姜在睡眠中生下的,他先是生下来脚,最后才生下头,惊吓了姜氏,所以姜氏不喜欢他,荒谬地说他是‘大逆不道’,倒着生的,天生的不孝,因此对他心生厌恶,取名‘寤生’,相反对其弟弟叔段却百般宠爱。姜氏偏爱叔段,希望郑武公立段为太子,可是未能如愿,姜氏一直怀恨在心。等武公去世后,寤生继承王位,号郑庄公。姜氏多次向庄公提出无理要求,庄公碍于母亲情面,都满足了她。但是姜氏毫不知足,居然煽动次子叔段篡位。但后来被庄公识破,叔段自刎而死,庄公大怒之下把母亲从京城赶到颖地,还发誓说:不到黄泉不相见。可是他事后非常后悔,毕竟姜氏是他的生母。
当时颖地的官员叫颖考叔,为人正直无私,一向有孝顺爱友的美誉。他见庄公把母亲安置这里,便对人说:母亲虽然不象母亲,但儿子却不能不象儿子。于是抓了几只小鸟来见庄公。庄公问:这是什么鸟?颖考叔说:这种鸟叫号鸟,最不孝道,母亲把它养大,但他长大后反过来却啄食母亲,所以抓来准备吃掉它。庄公听后哑然无语。
时值膳房送来一只蒸羊,庄公割下一条羊腿给考叔,考叔却将羊肉撕下放于袖中。庄公不解。考叔说:我家母亲因家中贫困,从不曾吃过如此美味,我要拿回家给母亲食用。庄公不觉凄然。考叔知道已经说动了庄公,却因为有‘不到黄泉不相见’的誓言所阻,于是献计,挖掘地下,直到泉水涌出时,建一地下室,然后把母亲接来居住。最后终于使庄公母子团聚。”
纳兰陷入了深思,半天都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说:“我这两天公事繁忙,等过些天抽出时间来再说吧!”悠兰和宛琴见纳兰已经动摇了,就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悠兰去了白云庵,见到了卧病在床、憔悴消瘦的采萧。在一旁照顾采萧的宝珠见到站在房间门口的悠兰,破口大骂:“狐狸精,你给我滚!我女儿的一切你都夺走了,你还来耀武扬威吗?”
悠兰正准备离去,采萧突然说:“额娘,让她进来,我有话要跟她说。”悠兰立刻进了屋,来到了采萧床前:“采萧,您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
采萧忧伤地说:“我当年嫁给喀海泰时,满脑子都是对爱情、对婚姻、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新婚之夜,我看到他英俊的容貌,对他也是一见钟情。新婚初期的时光是甜蜜的,他带我骑马,教我读诗文,他虽然是武将,但也满腹诗书,如此文武双全的他,让我不能不爱恋。可现实生活中的一桩桩琐事来了,我做为嫡长媳要打理家业,服侍公婆,而公婆为人严厉,喀海泰的姨娘们又尖酸刻薄,不敢招惹我婆婆,就跟我挑衅。而妯娌们也都不是好相处的......对于这些,我也有心理准备。因为我也知道,做媳妇不比做女儿,穷人家的媳妇要操持家务,为生计奔波发愁,大户人家的媳妇要守规矩,要孝敬公婆,要应对婆媳、妯娌、妻妾等一系列复杂的关系和矛盾,勾心斗角、你争我夺的事也时有发生。我从小也读过《列女传》等书,知道媳妇的不易做,所有大户人家的媳妇都要经历这些。所以我也觉得很正常,认命了,但我想遇到不如意的事情时,跟丈夫发泄一下。因为我渴望跟他撒娇,让他宠我、包容我、心疼我、安慰我,每次我跟他发脾气时,表面上又哭又闹,满腹怨言,甚至歇斯底里,心里却希望他能哄我让着我,可是他对我不理不睬,我一发脾气他就躲开我,要么去书房看书,要么去教场练武,要么就去找巴哈喝酒聊天。后来,他那几个庶出的弟弟都纳了妾,有了庶子庶女,他却一直没有妾,连通房都没有。因此,我的妯娌们都指责我善妒。我本意不想给他纳妾,因为我渴望一生一代一双人,容不下他有别的女人。只要他能一心一意地对我,我忍受点闲言碎语也无所谓。我只是渴望在被妯娌们指责、心里难过时,跟他发发脾气,排解一下心中的苦,过后和他还是恩爱夫妻。但他仍然只是躲开我,不理我,对我也越来越冷淡......”
说到这里,采萧已经泣不成声了,悠兰心中涌起了一阵同情。她又说:“再后来,你来到了将军府,你对我很好,一直像女儿对待额娘那样对待我,我也拿你当成女儿和未来的儿媳妇。可你竟然背着我,跟喀海泰做出那么不知廉耻的事......我因为你,失去了丈夫和儿子;因为你,险些被流放边疆;因为你,被逐出将军府,贬为庶民;因为你,被迫出家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因为你,我被软禁在白云庵,终身不得自由......我对你视如己出,而你竟然用你的□□无耻毁了我的一切!”
悠兰柔声说:“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有什么用!如果你还有一丝丝良知,如果你真的对我有一丝丝愧疚,就请你答应我一个要求。”“请讲。”
采萧哭得双眼红肿,又说:“我和喀海泰在遇见你之前的近二十年,唯一给我带来温暖和安慰的,就是我的儿子,纳兰。他小时候,我告诉他,要像他阿玛一样文武双全,将来才能有出息,他就刻苦练武,勤奋读书,只为让我高兴;我受了委屈向喀海泰发泄时,他绝情地转身离去,我绝望地痛哭,纳兰总是上前为我拭泪,安慰我,还告诉我,他将来要有出息,保护我照顾我,让我不再受任何委屈;我心情不好冲他发脾气,打他骂他时,他还说,只要额娘心情能好起来,怎么跟他发泄都行,他是男子汉,被我骂两句打两下也不算什么;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他总是拿来孝敬我......那时的我,心中是充满希望和幸福的。可自从他发现我对宛琴不好后,就跟我反目成仇,拿我当成仇人来看待!我失去了儿子的爱,彻底绝望了。我现在已经心如死灰,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在有生之年,见我的儿子一面。”
她说到这里,突然挣扎着爬下了床,跪在了悠兰面前:“悠兰,求你答应我,劝纳兰来见我一面,我不敢奢望能重新得到丈夫,但我想重新得到儿子。悠兰,我恨你,但现在我求你了!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不会停止恨你,更不会原谅你,但只要你能让我的儿子再见我一面,我保证不会再做出伤害你、伤害喀海泰、伤害宛琴、伤害琵琶的事,我甚至可以给你们一一磕头谢罪.....,”
悠兰慌忙扶起她:“采萧,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会帮你们母子化解矛盾,让你们早日和好如初!”
悠兰扶采萧躺回床上,给了宝珠一些钱,让她给采萧请医看病,走出了她的房间,去烧香礼佛,又捐了香火钱,只不过,一般的香客都只捐几两银子,她捐了五十两,出手阔绰,尼姑们连连道谢。她叮嘱那些尼姑:“拜托你们帮我两个忙,关照一下采萧母女,对她们好些;过往有化缘的出家人或乞讨的穷苦人,要给他们备些好的饭食。”尼姑们答应了,她们都称赞悠兰善良。
悠兰回到了家,来到了玉琴轩,和宛琴一起等纳兰回来。晚上,纳兰回来了,悠兰和宛琴让他坐下,开始跟他谈。
悠兰问纳兰:“读过《水浒传》吗?”纳兰谦恭地回答:“略知一二。”悠兰讲道:“《水浒传》中的李逵,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君,杀害了许多无辜百姓,连四岁的小衙内都杀。狄小姐与其情郎两情相悦,没有丝毫过错,他却杀了这一对苦命鸳鸯,他还不问青红皂白,误杀了准备投奔梁山的韩伯龙。可这样一个人,对母亲却十分孝顺,落草为寇,想着接母亲去梁山享福,怕母亲接受不了自己沦为草寇的现实,骗母亲说自己要去当官。在去梁山的途中,母亲走不动,他就背着母亲;母亲口渴,他给母亲打水喝;母亲被老虎吃了,他杀了四只老虎,为母亲报仇。后来他招安了,去征田虎,还梦见了母亲,在梦里还说要接母亲去享福。他这么残忍的滥杀无辜的人,都懂得孝顺生身母亲,何况是你?你原本是个善良、孝顺的好孩子呀,对每个人都有爱心,对你的母亲更不能无情呀。生命是短暂的,所以咱们不能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仇恨上,咱们应该让爱填满整个生命,亲情用来爱家人,爱情用来爱心爱之人,友情用来爱朋友。”
纳兰沉默了许久,才说:“额娘给宛琴造成的伤害,我虽然无法释怀,但也不想计较了,但额娘曾经勾结土匪要害死阿玛,太对不起阿玛了。如果阿玛同意我去看额娘,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