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朝朝惜暮

7、同归

　　鸿门宴？
　　项伯苦劝至天亮，项羽勉勉强强答应见刘邦一面，范增趁机提出在宴会上除去刘邦这个劲敌。
　　卫庄在项羽看向他时，只点了点头。他已经懒得多说什么，反正多说无益。
　　鸿门宴！
　　刘邦赴宴前夕，自然要商定对策。保护沛公的重任交给了天明，盖聂同去做策应以防万一。
　　鸿门宴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终因项羽的不忍，刘邦得以脱身。
　　卫庄在自己帐前，默默看着项羽大帐前面人进人出的动静，不出意外地看到刘邦安然无恙地出来。
　　刘邦带着张良匆匆离去，远远望见卫庄，还不忘拱手致意。卫庄微微颔首以示回礼，转身回帐，终是忍不住喟然一叹。
　　竖子！竖子！不足与之谋。枉费了范增和自己的一番苦心。该行仁义之举时，不听劝告，残暴杀戮；该要狠心决绝时，不听谏言，妇人之仁。
　　卫庄想到自己几番试图劝告时，项羽和虞姬的态度，唯有默然。
　　美人情长，英雄气短。如今又放走了刘邦，他几乎可以预见，不可一世的项羽，痴心托付的虞姬，以及曾经雄心壮志的自己，那或许已不可避免的结局。
　　一个人影闪身进账。
　　卫庄喝道：“谁？”
　　“小庄。”
　　一听到这阴魂不散的声音，卫庄想也没想就是一句：“滚！”
　　盖聂始终没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都会惹恼卫庄，就像他和天明所说，他在处理跟卫庄的关系时，真的是太失败了。于是，他常常很无奈。
　　“小庄……”
　　“怎么，来向失败者宣扬你的胜利来了？”
　　“小庄！什么失败，什么胜利？我只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好！好得很！你现在可以请了吧？好走不送！”
　　“小庄……”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说会儿话吗？
　　卫庄这几日正因项羽这个不成器的徒弟窝着满肚子火呢，见盖聂还赖着一动不动，二话不说，催动轮椅上前就动手，只恨自己双腿无力不能上脚踹飞他。
　　帐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卫先生？先生您在吗？您没事吧？”
　　这营帐里没有任何藏身之所，被发现了有一番争斗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只怕会给小庄带来麻烦。盖聂情急之下，一手捂上卫庄的嘴，低声道：“小庄，别出声。”
　　卫庄真想翻他个白眼，他狠狠拉下盖聂的手，压低声音骂道：“盖聂！你有没有脑子！”他冲外面大声说道：“我没事。你们自去做事，有事会叫你们的。”想了想，不放心地出了营帐查看。
　　原来是手下的兵士来给他送换洗好的衣物和被褥。
　　卫庄拿着东西进来，盖聂自然而然接了过去。
　　卫庄看着给自己铺床叠被的盖聂，不禁生出一丝恍恍惚惚的荒谬感，好像自己真能这般跟盖聂和平共处似的。他自嘲地笑了一笑。
　　盖聂整理好床铺，看向卫庄：“那，小庄，你好好休息吧。”
　　卫庄恢复成了冷淡的模样：“不送！”
　　“你……保重。”
　　盖聂最后看了一眼卫庄，欲言又止地离开了。
　　故人的造访，让卫庄难免想起了一些过往。幼时的誓言，少时的嬉闹；冰冷的死门，炽热的火海；几次重逢，几番劝告；项羽；盖聂；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
　　“现在回头——”卫庄一顿，轻声自语：“事到如今，还谈什么回头……”
　　而鸿门宴后，心心念念灭秦报仇的项羽便立刻进入咸阳大开杀戒，自立为西楚霸王，然后手一挥将刘邦封去了巴蜀之地做汉王。
　　刘邦倒挺乐呵呵的：“巴蜀，好地方啊，山明水秀，沃野千里，还出美女、美酒，简直太适合我了。”
　　他向盖聂道：“倒是你这个鬼谷先生，挑了我这个庸才来辅佐，现在好了吧，只能陪我一起远行了。”
　　“我们都相信你终究能成大器，而且你是墨家寻找已久的贤能之人，你若得了天下，定会善待众生的。”
　　刘邦知盖聂从不说虚言，忍不住笑道：“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看我脸是不是红了？”
　　盖聂都被逗笑了。
　　“对了，今早还看见你义弟了。可惜，他不能跟我们一起。不然一起去蜀地小住一段时间，喝喝酒，聊聊天，绝对是美事一桩。”
　　盖聂的笑容隐去。他想起之前与小庄的匆匆一面，想起自己临别都没能说出口的话语。
　　他想说：你何时才能放下？
　　他想问：你能否跟我走？
　　盖聂没想到，这没有问出口的话有一天会让他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