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朝朝惜暮

5、同归

　　盖聂和卫庄又吵架了（咦？为什么要说又？）这次闹得动静有点大，都动上了手。直接后果是，盖聂在跟众人议事的过程中，走神了。他想着小庄这么聪明，如果真想离开，肯定能找到办法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到时候自己又该上哪去找他！一想到这里，盖聂心都提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回去看看卫庄还在不在。
　　“师父？”“盖先生？”“老盖？”“盖聂。”“盖聂！”
　　盖聂终于回过神：“抱歉。说到哪了？”
　　东郭植看盖聂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来气。
　　“有些人哪，心思就没在这儿！”
　　盖聂再次致歉。
　　刘邦就通情达理得多：“盖先生挂念自己义弟，也是人之常情。”
　　“他要真把卫庄这坏蛋圈起来不让他害人也就算了，现在倒好，你拿他当大爷伺候呢？！”
　　“小植！”张良连忙喝止。要知道卫庄快成盖聂的逆鳞了，一戳一个准。果不其然，盖聂微微变了脸色。
　　“我和小庄之间的恩怨，是七杀门内部之事。”
　　啧啧，还小庄，还七杀门。
　　“你不是说和七杀门再无瓜葛的吗？你不是说跟卫庄的恩怨一笔勾销的吗？”
　　东郭植为了蓉儿，长期致力于戳盖聂痛脚，果然精准狠。
　　盖聂悚然一惊。七杀门是他想要彻底放下的过往，但他才发现，这过往是他和卫庄仅有的联系了，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理由能将小庄留在自己身边？
　　盖聂缓缓摇头：“恩怨一笔勾销是小庄单方面说的，我——”他见众人神情古怪地望着他，顿了顿，改口道：“他是我结义兄弟，现在又废了双腿，我有责任照顾他。”
　　“有责任个鬼！你该有责任的是蓉儿，是蓉儿！为了个卫庄，你竟然把蓉儿逼走了！你说，你是不是心里有鬼？！别拉我！他既然做得出，凭什么不让我说！”
　　东郭植跳着脚，被班大师大铁锤他们拉走了。
　　刘邦继续当个和事老：“好了好了，说到底这是盖先生的家务事，我们就不讨论了吧？”
　　议事匆匆结束。
　　盖聂匆匆回了房间，见卫庄还在，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小庄，我想跟你好好谈谈。”他不想再有无谓的争吵。
　　卫庄眼也没抬，扯了下嘴角：“好啊。不如先来谈谈关于轮椅的事。”
　　盖聂有些心虚。
　　“怎么，不想谈了？”
　　卫庄靠向椅背，抬头直视盖聂，面上冷若冰霜。
　　“你真以为，我离了轮椅就走不成吗？”
　　“……”盖聂与之对视半晌，妥协了，“我护送你去。” 如果顺着你心意，能够让你少些气恼。
　　盖聂护送卫庄到达项羽军中时，少羽和赤练正作美人帐下舞，见到二人俱是吃了一惊。
　　“盖先生？卫、先、生！”
　　少羽因叔父阵亡，痛悔之余，带着愿意跟随他的赤练，扔下卫庄，拔营不告而别。他没想到有一天卫庄会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一声“卫先生”喊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卫庄看向已作妇人打扮的赤练，唤道：“赤练。”
　　赤练神情复杂地望着卫庄，惨然一笑：“我说过，世上已经没有赤练。我叫，虞美人。”
　　早在项羽帐前她将赤练剑掷还时，就该想到这个结果。卫庄心里一酸，闭了下眼，转而看向少羽。
　　“刘邦已经直逼关中，想不到项羽将军还有如此闲情逸致。”
　　项羽心情复杂。卫庄对自己有教导辅佐之功，但一想到叔父的死，他又余恨难消。
　　“卫庄，如果当初在机关城废墟我没有心软，杀了你，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卫庄简直恨铁不成钢：“当初是你自己选择了王图霸业这条路，怎么，后悔了？”
　　项羽沉默了。最后唤了属下来：“先请盖先生、卫先生去休息吧。”
　　盖聂见卫庄心情不好，便推他到庭院内散散步。
　　“小庄。”
　　“闭嘴。你可以走了。”
　　“小庄，别总是这么剑拔弩张，换一种方式，也许你会开心很多。”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盖聂转到与卫庄面对面的位置。
　　“你现在就像一只刺猬，竖着浑身的尖刺，刺痛所有试图接近你的人。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接近你的人，并不是都想伤害你，你的尖刺固然保护了自己，但也伤害了那些关心爱护你的人。”
　　“关心爱护我的人？盖聂，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卫庄一声冷笑：“你专程送我过来，就是为了来恶心我？”
　　“小庄……”盖聂每每对上卫庄总有一种无力感。
　　“盖聂，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别在这儿妄加揣测。”
　　“是，我不知道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我说的，是我眼里看到的你。我眼里的卫庄，并不快乐。”你不想认我这个大哥，我便不再提什么结义之情；你不想听到什么七杀门，我便不再说什么补偿之语。我只是希望你能稍稍放开心结，过得快乐一些。
　　“既然你不想见到我，我也没必要再留在此处。”
　　盖聂走出几步，又回转身。
　　“小庄，少羽还年轻，他还有回头的机会。你，不要让他走上你的老路。”
　　卫庄倏地睁大了眼睛，猛拍了下轮椅：“一派胡言！”他每每对上盖聂总是冷静全失。
　　当初辅佐少羽，出发点确实为了自己的私心，但是助少羽登上权力巅峰也是真心实意。他努力平复了情绪，冷冷地盯着盖聂。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也不了解少羽。我发誓，终有一天，我会帮少羽成为天下霸主。而你，作为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现在，可以，滚了！”
　　盖聂自觉失言，有心解释，又怕越描越黑，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