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朝朝惜暮

4、同归

　　卫庄很少饮酒，更不用说喝醉，于是当他宿醉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抬手抚上额头，刚捏了几下就被拿开了，另有强劲有力的手指轻重有度地帮他揉捏着额边穴位，慢慢缓解了疼痛。卫庄舒了口气，心知是谁，眼都没睁，由他去了。
　　盖聂观察卫庄表情，见他舒服了些，便扶他起来。
　　卫庄脑中还有点昏昏沉沉，等到盖聂开始托着他手臂帮他穿衣，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身体不由地一僵，撑着手臂再不肯让盖聂动手。
　　“小庄？”
　　卫庄一声不吭地扯过衣服，掩好衣襟，结好衣带，暗自懊悔自己的醉酒行为。穿好衣服，抬眼见盖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用猜也知道他是想问借酒浇愁一事，卫庄很干脆地当做没看见。
　　盖聂没能问出口，知道问了恐怕卫庄也不会据实相告。他帮卫庄洗漱过后，又细细查看他手指的伤势，大部分已经愈合，只是掉了的指甲还需时日等它慢慢长回来。
　　卫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盖聂不要沾水之类的老一套的叮嘱，只管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刘邦的意外造访让他有所触动，但一想到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死的死走的走，一时身边没有了可靠的得用之人，又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卫庄闷在房里不出门，挡不住有人会上门。
　　“这次没带酒？”
　　刘邦双手一摊：“盖聂说你的身体不宜饮酒，我就没带。”
　　“哼！他管得倒宽。”卫庄抬眼打量刘邦：“这次又是所为何事？”
　　刘邦不请自坐，笑道：“卫先生不要这么见外嘛。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吗？”
　　“哦？聊什么？”
　　“天下大势，市井八卦，卫先生想听什么就聊什么，就当给你解解闷。”
　　卫庄微微眯了眯眼，掩去了目光中的几分锐利。他沉吟片刻，微微牵起嘴角：“沛公介意有个强劲的对手吗？”
　　刘邦有些诧异：“卫先生的意思是——”
　　“借你的人手一用，送我到项羽军中。”
　　盖聂得到卫庄要走的消息，已经是几天之后。他第一时间跑去堵在了卫庄面前。
　　“你要走？！去哪里？”
　　“不用你管！”
　　“我说过，我会照顾你。”
　　“你真当我聚散流沙全是死人了不成？不劳你鬼谷先生大驾。”
　　“我是你大哥。小庄，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哪里？”
　　“……”卫庄一听他提什么大哥就想暴躁，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去找少羽。现在，你能让开了吗？”
　　盖聂不动：“为什么？”
　　“为什么？少羽好歹称过我一声师父。我又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小庄——”
　　盖聂你没完没了是吧？！卫庄出手就打，盖聂一边小心翼翼地陪着过招，一边喊着“小庄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我现在只想把你揍趴下！但最后，卫庄自己快要累趴下了，无力地捶着自己的腿。
　　盖聂见状，拿出药酒，准备给小庄按摩按摩腿，被卫庄劈手夺了过去。
　　“小庄，这药酒需要运功才能发挥更好的作用。”
　　“运功？哼，我自己不会吗？”
　　盖聂只得闭嘴，想了想又说：“小庄，我把七杀门的心法教你，应该更能——”
　　“盖聂！”卫庄咬牙：“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不是的，小庄。我说过，我要补偿你，不管你要——”
　　啪！药酒在地上摔个粉碎。
　　卫庄终于爆发：“我要你命！你怎么还不去死！”
　　盖聂看卫庄气得直发抖，也是又气又急，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的谈话总说不到一块去，自重逢以来，每每不欢而散。至少在盖聂看来，小庄总是在生气，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盖聂瞧着地上的一滩药酒，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庄，走不走的问题，我们再商量好吗？何况，你的轮椅还没做好，行动也不方便不是吗？”
　　“我现在，只要你，滚出去。”卫庄闭了眼，看也不看盖聂。
　　盖聂转身，重新去给他拿药酒。一出房门，就见到天明推着轮椅等在外面。
　　天明瞧瞧盖聂又瞧瞧门内，一脸忿忿不平。
　　“师父！你干嘛对卫庄这个大魔头这么低声下气的？”
　　盖聂盯着天明手里的轮椅，一脸苦大仇深，也不答话，推过轮椅就走。
　　这轮椅不是给卫庄的吗？师父要拿哪去啊？天明望着盖聂离去的背影，回想了一下他的脸色，心里打起了小鼓。难道是因为我管卫庄叫大魔头惹师父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