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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二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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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就能将君梁萧毙命于掌下,火音脸色却突然变了,带着几分狼狈与慌乱迅速后退。饶是如此,手背也被划出一道半指长的伤口。捂住伤口,眼前有又是数道剑影,眨眼间将她笼罩在里面。眼见就要取她性命,茗汐因为报了几分活捉她当人质的念头,故此稍微手下留情,剑势微微收敛了些。但没想到也就是这样一缓,一个傀儡扑了上来,挡在剑下,火音趁机逃脱。
知道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茗汐持剑站在马车前,剑尖指着火音:“这次只是手。你猜下次,会是什么地方?”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布包,君梁萧走下马车。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刚才的交锋,他又受了些伤,好在并无大碍。就是腰间的伤口裂开了。
“你扇子上抹了什么?”茗汐轻声问。以她对君梁萧的了解,扇子上没有加料,才是一件奇事。君梁萧出生名门望族,小时候极其害怕吃苦受伤,所以从不好好练武。现在的一身内力,也不知道是用多少灵丹妙药灌出来的。但他对于毒药虫盅十分感兴趣,不管何时身上都会带着毒药,用的衣物器具,也多半被他自己抹了剧毒,美名其曰防身。
“断魂香,一炷香后发作。”君梁萧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同时抱紧了怀里的包裹。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
他们只知道上头下达的命令是杀人劫货。杀一对年轻男女,劫一个方形盒子。这个男子手中的,多半就是他们的目标。君梁萧却将东西交给了茗汐。目光,一下子又向茗汐靠拢。
断魂香,一种烈性春*药。一怔,茗汐接过包裹,目光在火音与君梁萧之间不断的移动,神情古怪。
“小丫头看什么,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已经领教过茗汐的厉害,火音改变方向向君梁萧攻击,又下令天音阁的傀儡围攻茗汐。火鸦的杀手也没有闲着,联合起来一同对付君茗汐。
“小心,这些家伙邪门的很!”君梁萧接下火音的一招,却与君茗汐分开。眼睁睁的沿着她陷入一群人的包围圈,不由出声提醒。天音阁的傀儡术,是将活着的人抽走精神意识,用西域邪术炼制成没有思想,只会遵从命令的活死人。虽然武功低微,但他们不怕痛,也不怕死,就算受伤也不会影响行动力,极其难缠,唯有斩下他们的头颅才能彻底解决他们。
调转长剑,剑尖划过一个傀儡的脖子,一颗头颅落地。失去了头,傀儡化为白骨倒地,只留下一身衣衫与头上古怪的高帽。茗汐收剑,胸口一闷。刚刚才压下内伤,又复发了。
那边,君梁萧的情形到还是可以。没有利刃的折扇对付傀儡十分吃亏,但对上一般都人反而占了便宜。时而合上当做短剑,时而展开如一个圆盾挡住攻击。
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不是与这些人缠斗,而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儿。再向前几里,就可以联系到君家的势力。
用于联系的信号弹已经在之前镇子的打斗中丢了,他们只能靠自己走出这一片包围。
避开一个杀手的偷袭,又抓住一柄向她刺来的剑,顺势挡住另一个方向的攻击,茗汐眉头一拧,将一个傀儡踢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长剑挥出,剑气四射,溅起点点妖红。
那些兵器上染着点点蓝光,在阳光下挥出一片片幻影。先前的杀手悄然退后,将战场留给新的同伴!开始想要活捉的念头,已经在茗汐与君梁萧快要突出包围的时候消失。只剩下无尽的杀意。遥远的汕头,有人看着这一幕,嘴角是轻蔑的微笑。
“老六这次,可算是踢到硬骨头了。”他喃喃自语,“那东西竟然是父王要的……竟也敢动。算了,他自己找死,我何必理会。”
“殿下,那我们?”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一脸甜美笑容的年轻姑娘,不过十七八岁。
“等着。”田穆握住腰间的长剑,最后看了一眼陷入杀局的两人,无不遗憾的想,不管君梁萧还是那个女子,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真是可惜了。
趁着杀手变换阵型出现了一丝缺口,君梁萧结束与火音的纠缠,一挥折扇,冲着缺口飞奔而去。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火音的攻击也只将几个小喽喽杀死,未伤他分毫。火音喘着粗气,捂住自己的胸口,就到嘴边的血气生生压了下去。一张脸忽青忽红。那该死的小子,竟然!恨恨转身,对着一众傀儡下令:“追,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看见那些杀手,茗汐的目光快速扫过他们的身后。君梁萧成功脱身,傀儡听从火音的命令前去追击,一时少了不少人。
那是一处悬崖,云雾缭绕在不远处。看现在的样子,穿过在这些人逃跑很困难,那悬崖到是一条捷径,就是……太高了。万一摔伤,失去行动力,岂不成了待宰的羔羊,随他们处置了。风险还是很大。可眼下已经没有时间让她考虑。明晃晃的刀剑已到了眼前,最近的一柄长剑划开了她的手臂。
倒吸一口冷气,茗汐做出了决定。飞快点住手臂的穴道阻止毒素的蔓延,茗汐抱着包裹一步步退向来时的路。为了切断他们的回路,天音阁与火鸦的人在小道的一边设置了火药,炸断了去路。但此时着让茗汐有了依仗。在那条小小的最多通过一辆马车的小道上,只需要对付眼前的敌人。也少了回避的空间。她之前考虑自己的剑法偏向敏捷,故此没有将那里作为战场,而是到了前边更为宽阔的地域。
长剑低吟,薄薄的剑身在光中更加虚幻。影子,却凝固。一个个影子印在地上,剑,却只有那一把。墨色终于绽放,是九朵墨莲,从影子中旋转着上升。起初,只是小小的花骨朵儿,等它们升到半米高度时,已经含苞待放。莲花清香似乎就在鼻端。
花开,花谢。完全盛开的莲花,片片凋凌。盛极必衰,这是天地间存在的道理。没有一样事物可以永久的存在,越美好,凋零时,越凄惨。
浓重的墨色,席卷天地。眼中,只剩下那一柄长剑,只看见满天的墨莲花瓣。血色,在浓墨间转瞬即逝。
黑色,原本就是这个时间原来的颜色,最最古老的眼色。一切在它的面前,只有被吞噬兼并的命运。无法反抗,不能反抗。
漫长的等待,或许是转瞬即逝的刹那。从凝聚成莲再到开放凋零,其实很短。杀戮在大多数人没有发现时就已经结束。除了被死亡笼罩的人,其他的人只觉得眼前突然出现一到黑影,影子又瞬间散开。他们被眼前的一幕镇住。
青莲剑歌第三式,歌尽无归。
面前已经鲜血渲染。只有满目的鲜红,却没有一具倒下的尸体。这一条鲜血铺成的道路,将茗汐与杀手隔开。缓缓走到悬崖边,脚底有崖风吹过,云雾翻滚着。血雾不知何时飘散的,它们从纯白的颜色,染上一层极淡的粉意,又很快消失。
手臂从开始的疼变得麻木。眼见更多的敌人围了上来,茗汐划开伤口放出毒血,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长剑抵在山石间的缝隙,极力缓解自己下落的力度。轻薄的剑身只能在山石上划下深浅不一的痕迹,每每抵住,又能感受到即将断裂的前兆,逼得茗汐不得不一次次放弃。
一次次撞上石头,盒子的棱角隔在肚子上,茗汐不断吐血。她觉得自己的内脏像被碾碎了。
不甘的闭上眼睛,茗汐昏了过去。
柔软的草地,清澈的池塘,娇嫩的小花点缀在山坡。这是哪儿?睁开眼,茗汐迷迷糊糊的想。全身的骨头都在疼,肚子更是被火烧般。好在她还没有死,肋骨倒是断了几根,但手上的毒却没有进一步扩散。
那盒子就在她的边上,完好无损。她更加厌恶这个东西。这不是君临天下的阶梯,这不是爱情的见证,这是厄运的开端。会有更多的人因它而死,更多的人因它而失去理智,更多的人至死也要追求虚无缥缈的权利。
将全身的力道都放在剑上,撑着自己慢慢站了起来。又不大放心手上的伤,接连点了几遍穴道,直到左手在无知觉,茗汐才松了一口气。就要看是谁先找到她了。
如果是君家,她自可安然离去,若是天音阁,又是一场恶战。喉间一阵瘙痒,茗汐忍不住咳嗽,却吐出一口血。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又吐出了更多。
青莲剑歌,是杀招,不仅针对敌人,也会伤到自己。
胸腹间似乎有无数把小刀上下飞舞,残留的剑气依旧伤到了这具无比脆弱的身体。
撕下裙边,用布条缠住剑柄,又在自己的手臂上绕了几圈,将剑与自己绑在一块儿。虽然不是多么费力的工作,茗汐的额头,却冒出密密汗珠。这是疼的。
很小的时候茗汐便已经清楚自己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不一样。这份不同,来自父亲的宠爱,异常的宠爱。可这样的宠爱,不过是加速她的死亡。可惜父亲并不知道。所以她的同胞哥哥,才会在六岁那一年溺水,她才会被人下毒,不得已送出那个家。在苍茫山,她却是吃了不少苦。但从没有一次危及生命。
这样的伤痛,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先生曾经告诫她,青莲剑歌很危险,以她现在的功力还不能很好地掌握。但她用了,还伤到自己,这是她活该,没人救得了她。也很可笑。
拖着剑,慢慢地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能走向什么地方,一切与她和君梁萧曾经的筹划相差太多,她无法掌握现在的局势。
纵横天下,听起来多么激动人心,可真的做起来,很累。她能够狠下心牺牲一切人,包括自己。但她会愧疚,会难过。那个镇子,是她在心头挥之不去的阴云。她还是不够狠心啊……
如果她和哥哥一样死在那个地方,会不会不用这么辛苦?如果没有看见当年的那一幕,她会不会还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受众人宠爱呵护,不用拿着剑厮杀,不用忙于勾心斗角的算计,不用担心随时会有人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如果那些如果都成立了,她也只是一个深闺小姐,不会有机会走遍天下,等到及笄,被长辈许一户人家,半辈子都为了一个男人而活,为一个男人而费尽心机的算计另外的女人,就算才华横溢,也只一人得知。
好像那样的生活,更加可怕。茗汐想着不禁笑了。平淡,在这乱世也是一种奢侈。为一个男人而争风吃醋,这更不是她。
站在一家赌场门口,君梁萧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脸上过于灿烂的笑容淡了几分。
此时已是下午,赌场里很安静。没有任何的喧嚣,唯有深浅不一的呼吸声。坐在大厅中央的少年,笑的无邪。与这件赌场脏乱的背景格格不入。二十个护卫持剑站在两边。
“臣君梁萧,见过九殿下。”带着笑容,君梁萧向那个小少年行礼。怎么他也来了。
“表哥不必多礼!”少年赶紧起身扶住君梁萧,没让他行全礼。看见他身上的血迹,不由惊呼:“啊,你怎么受伤了?”又沉着脸斥责身边的人,“一个个冷着干什么,没看见表哥受伤了吗?大夫呢!”
心里一声冷笑,才十二岁就这么会演戏,长大了可不是能够掌控得主。姨母倒是一个会教导孩子的,可惜君家不需要这么多的聪明人。就是眼下不能表露分毫。
忙推起更加灿烂的笑容:“不碍事不碍事,就是殿下怎么来了。这地方哪里及得上临淄好玩?”心里暗暗焦急,想要早些搬救兵,也不知道茗汐怎么样了。
“表哥不是也来了吗。表哥一向会玩,既然来了,是不是这里也有好玩的?”田瑜瞪大了眼睛,衣服天真的孩童模样,似乎真的是对这里感到好奇。
“殿下别说笑了。殿下整日跟着臣四处玩耍,王上早就不高兴了。这不,直接把我发配到这里来吃吃苦长长记性。我哪里敢再带你玩啊!”君梁萧愁眉苦脸的说道,又装模作样的叹着气,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到最后连尊称都忘了。
田瑜也没有为此生气,但心里也信了几分。毕竟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一时间也想不到太多。可心里还是有一些怀疑:“说了这么久,大夫怎么还没来——表哥,你这是怎么了,又是血又是泥的,被人追杀了?”
“哎呀呀,殿下还真说对了!臣吧……嘿嘿,看上一个猎户家的姑娘,谁知道小姑娘性子烈,拿刀子追着臣跑了半座山头!”君梁萧拍拍衣袍上的灰尘,满脸无奈。
“表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父王让你来收收性子,你怎么还来……”田瑜倒有几分脸红。虽然年纪小,但齐王已经为他准备了一些调教好的宫人,慢慢教他男女之欢。但对于君梁萧的话,他也是信了。但他却没有离开,一脸笑意的闲扯着各处八卦。
那个人有没有行动?
我怎么办?两人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