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做个美甲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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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祁背对着萧宸，在一旁的小桌上将花瓣捣烂。小心的将凤仙汁子倒出，过滤干净，他将现前准备好的棉片剪成指甲大小后放入器皿中。
"快一点。"
萧宸慢悠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梵祁微微皱眉，右手催动灵力，汁液浸染的速度果然加快不少。
待到浸透了，他拿镊子小心的将棉片夹出来，放到一旁的小碗中。
“好了？”
萧宸探头，看着梵祁拿着小碗走到他面前。
按照凡人的方法，最好是将花瓣捣碎后加入明矾搅拌，再夹出放在指甲上，之后用荷叶包起来固定好，等着第二日就上好色了。然而这方法不仅麻烦，而且不熟练的人很容易染到手指上，弄巧成拙。而修者自然有更方便的方法，就如萧宸一样，让棉片浸染透了后放在指甲上，再用灵力一催动，颜色自然而然的渗进指甲。
梵祁半跪在地上，一只手轻托起萧宸的手指，一点点将棉片放好后便聚息凝神，一丝不苟的催动着灵力。他的灵力控制的也极为精妙，棉片上的颜色一点点消失渗进了指甲，待到夹走时，那被棉片覆盖过的指甲已是殷红如血，色泽均匀，而边上的皮肉一点红色也没沾到。
“梵殿主真是手巧。”
萧宸看着逐渐染上艳丽色泽的手指，满意的点点头。梵祁不可置否，只是捉起他的另一只手继续染色，每一处都细心入微，深红的汁液一点一滴的渗透入甲。终了，萧宸举起手来反复端详，用指尖轻轻擦拭，那颜色也是分毫不掉。
看够了，他便将手伸到梵祁面前。
“梵殿主觉得如何？”
梵祁闻言低头，只见他的手指修长，平日里男人染甲必定怪异，偏他不是，衬上他常年足不出户而愈发苍白的皮肤，竟生出一丝妖冶之感。
煞是好看。
梵祁垂下眼睑，缓缓起身道：“自然是与宫主相配的很。”
说完，便要收拾散在桌上的器皿。
萧宸望着梵祁的动作，若有所思。那人一身黑，除了腰间的玉坠和发冠身上再无饰物。虽然单调，却正好与他性情相符。看他的双眸，古井无波，仿佛一切都只是单纯地任务，工作，处理好了便结束了。什么都不能触动他。
以前便是如此，真是无趣。
萧宸撇了撇嘴，想起昨日的试探，他也是与寻常一般并无异样，真是让他......有点失望。
要是他是假的，或许会更让自己开心吧？想着，萧宸计上心头，伸手拦下了梵祁的动作。
“等等。”
梵祁低头看着卧在榻上的人：“宫主有何吩咐？”
“先把这小碗留下，这么多鲜花汁子，倒了多可惜。”
他歪着脑袋勾勾手，盛着棉片的小碗便飘到他手中。
梵祁只当他还要再把脚趾甲染上，便搬了张小凳放在萧宸面前。哪想萧宸嘴角一勾，唤他坐下。
“梵殿主请坐。”
梵祁有些纳闷，不明白这萧宸又要耍什么花样，只得先听话坐下。刚坐下，萧宸便捉了他一只手，放在桌面上。
“宫主，这是？”
“我想着梵殿主一身墨色，朱红点缀正相宜。”
梵祁闻言一愣，急忙反驳：“属下怕是配不上这颜色——”
“怎会？我倒是觉得再相配不过了。”
话间倒是毫不动摇，像是铁了心要给梵祁染甲。眼见着萧宸将剩下染好的棉片一点点放到自己的指甲上，梵祁表情僵硬，心中一万个想把手抽回来。
那人是宫主。
那人是宫主。
反复在心中强调，他才能勉强压制住抽回手的冲动。萧宸看来精于此道，灵力控制的分毫不差，又似乎嫌弃不够红，将剩下的汁子全都浸透了棉片给梵祁染上。看他认真仔细的模样，梵祁恨不得他手一抖染坏，这样便有理由洗掉这些诡异的东西。然而事与愿违，不一会儿，梵祁的双手也染上了艳丽的朱红。
“......”
“如何？梵殿主可还喜欢？”
他抽回手，对坐的萧宸笑的灿烂，一双凤眼眯起，期待的看着梵祁，似乎希望得到他的称赞。
然而梵祁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抿着嘴看着自己的一双......蔻丹，心如刀割。
萧宸看着他的反应着实有趣，便忍不住又火上浇油了一把：“梵殿主不必担心，这凤仙的颜色能持续很久。”
“......”
“怎么看都相配极了。”
“......”
他还能说什么？
梵祁心如死灰的抬头，对着榻上笑的灿烂的那人道：“多谢宫主。”
一字一句，皆是血泪。
收拾好器皿，梵祁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疲倦过。他抬手，他转身，稍微一个动作，便能看到那艳红的色泽。
萧宸伸了个懒腰，见状开口：“莫非梵殿主不喜欢这颜色？”
怎么敢呢。
梵祁面色发青，只淡淡回一句：“怎会，宫主手艺极好，属下喜欢的紧。”
是吗？
明知他口是心非，萧宸却觉得这样的赞赏格外悦耳。果然这平日里严肃的人逗起来都十分有趣，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他用折扇捂了嘴，又往寝屋内里一看。那被打开通风的窗户外，几缕阳光从那树叶间渗漏进来。
“天气不错。”
正好梵祁收拾好了，便顺口接了一句：“宫主可是要出去走走？”
“不去，这日头晒得很。”说着翻了个身，趴在榻上懒洋洋的说着，“梵殿主给我讲故事吧。”
梵祁顺着他先前的目光看去，怎就晒人了？这时节，阳光正好，晒下来也只是增添几分暖意。不过是自己懒惰罢了。
心中虽有些轻蔑的想着，但还是从戒指中掏出原先近侍留下的话本，一看，足有十来本，也不知先前读到哪本。
“宫主要听哪本？”
萧宸缓慢的侧过头，看了梵祁手中满当当的话本，略微思索了一番。
“唔，想是《玉娇梨》罢。大概第九回？还是第十回？我记不清了，你且坐下读来我听听。”
梵祁坐下，将剩下的话本收了回去。悉悉索索翻开书页，照着上面念起。
“诗曰：
冷暖酸甜一片心，个中别是有知音。
樽前听曲千行落，花底窥郎半面深——”
“等等。”萧宸开口打断，“这先前似乎听过了，再往下几段，白公邀张轨小饮那儿。”
梵祁按着他的话往下找，见一段写着“随叫左右在红梨花下摆开一个攒盒儿。同张轨如看花小饮。”，便接着这段往下念。
“饮了数杯，白公说道：“先生在馆中读书之暇一定多得佳句，幸赐教一二。”张轨如道：“晚生自到潭府，因爱花园清幽，贪读了几句死书，一应诗词并不曾做得。”
“——且说红玉小姐自从得了两首和韵的《新柳诗》，因嫌他写得俚俗，遂将锦笺自家精精致致并原唱重写在一处，做一个锦囊盛了，便日夕吟咏不离。”
“......”
暮春时节，昨夜又下过几场小雨，虽到了白日，但这日头也不大，所以室内更是透着丝丝凉意了。梵祁的声音较青年更为低沉，萧宸又本就嗜睡，此时趴在软塌上听他娓娓道来，眼皮就忍不住耷拉下来。
“嫣素道：郎君且慢慢欢喜，还有难题目在后面哩——”
之后，传入他耳中的话便有些断断续续的。
“满纸上——乱落——”
“苏相公称——小姐——真不虚也——”
梵祁的声音逐渐飘远，消失在他的耳畔。萧宸挣扎了两下，却依旧没坚持住，合了眼便睡着了。
读了半晌，梵祁瞅了一眼榻上之人，见他趴着许久也无动静，仔细一看，居然睡着了。
这才刚起不过一个多时辰！
眼角抽了抽，他将话本合上收好，又从里屋拿了毯子来给萧宸轻轻盖上。也不知这一睡过去，这宫主何时才能醒来。
若是真有事要他做，他也没什么怨言。但偏偏陪这宫主就是个耐心又无聊的差事，现在就只能在这瞎等，就像看护那幼年的富家小公子一样，还寸步不能离了。再想想柳茗的事情和一些琐碎杂务，梵祁只觉得心烦的很。
这头在恼，那头的萧宸倒是睡得安稳。他靠在手臂上也不嫌咯着慌，睫毛不时地轻颤，忽而眉头一皱，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然而梵祁只是看了一眼，便转头抽出手账，趁着这点空挡仔细阅读起来。
屋内极静，窗外偶尔有一两声鸟鸣，有时又传来微风吹拂树叶发出的沙沙响声。他守在萧宸身旁，听着那微不可闻的呼吸声，想了想，这宫主睡着的时刻也是他难得的清闲。若是在天殿里，这时他必定被那成堆的书文包围。
半个多时辰后，趴在榻上的人忽然动了动。梵祁急忙合上手账起身，只见那萧宸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刚刚读到哪了？”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道明显的红印，想必是刚刚靠着手臂印上的。梵祁无奈，回了句：“第十二回了。”
“这样啊......不睡了，不睡了，我起来。”
一边说着，一边把毯子推开下了塌。他看了一眼漏刻道：“竟已到午时三刻了？”
“是，只是属下看您熟睡，不敢叫醒。”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可要用饭？外殿已备好了。”
“唔，刚刚才吃过早点，就不必了。”
萧宸伸了个懒腰，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真是无趣的日子。”
他叹了一口气，梵祁看在眼里，心中想着：你这般清闲，还不是将事情都推给了四殿处理。
也不知这宫主是否有感应他人想法的术法，梵祁就这么一想，那萧宸便转过头来问：“听说梵殿主善于抚琴？”
又来找事。
梵祁面上云淡风轻的回道：“是。”
萧宸听了极为高兴，笑道：“正巧，我那有一把极好的杉木琴，只是许久未演奏过了。今日梵殿主来了，可要为我弹上几曲。”
说着，还没等梵祁回应，他便自顾自的走到里间，绕过屏风，在最里边的房间内翻翻找找。接着就是好一阵咚咚响，像是遍寻不得，开始翻箱倒柜了。又过了一会儿，萧宸惊喜的声音从内传来：“找到了！”
说着，他便抱着一把样式古朴的瑶琴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等会儿还要劳烦梵殿主整理一下。”
梵祁瞅了一眼他走来的方向，脑中尽其所能的想象着一团糟的内室。又接过琴，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瑶琴上了除尘咒，不必再要他动用灵力仔细清理。
摆放齐整，调好音，梵祁抬头问：“宫主想要听什么？”
萧宸用折扇敲了敲手掌，狡黠的眼神落在对方那鲜红艳丽的指甲上。
“那便奏《广陵散》罢。”
梵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痛的感觉又如潮水般涌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做个美甲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