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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两只祁祁的会面 ...

  •   是夜,一人御剑行在江面上。
      只见那人一身白衣如雪,面色肃然,不眠不休连着赶了几天路不免有些疲态,就连束好的长发也散了些下来随风飞舞。
      江上星火点点,他低头,眼见着水面上漂浮着成百上千的莲花灯,想来是有人想向天道祈福许愿。
      本就是无意扫了一眼,他看完便收回了目光。忽然,那人的神识捕捉到了一丝熟悉而微弱的气息。
      是这盏。
      他猛的减慢了速度,降下飞剑,随手掠起一盏含苞待放的莲花花灯。看上去,这盏花灯比起周围的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可是这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伸手将里头即将燃到尾端,点燃纸条的蜡烛挑掉,接着抽出那张纸条打开。
      “愿,永相念,永相守。”
      那人见了,眯起眼睛冷笑一声,将纸条撕个粉碎,接着随手便连着花灯一起扯破投入水中。
      他起身驾着飞剑继续向前飞行,那残破的莲花灯则渐渐沉入深不见底的江水中。
      没了影子。
      远方,成百上千的莲花灯逐渐漂远,只见原先与它并列的那盏绽放的莲花花灯还摇摇晃晃的漂在江上。眼见着烛火已经燃到尾端,深红的纸条也燃了半张。忽的,一阵风吹来,掀起波浪,将好大一批莲花灯都吞没其中。
      就算没被吞没的,也有许多花灯都被波浪打碎沉没。
      还好它没事。
      只是,一头冷水浇来,那燃着的烛火就灭了。
      灭了,它却还继续随着江水奔流而下,逐渐消失在水天相接的边际。
      只是那人才不管这些灯灭不灭的,一心只想快点赶到。梵家那个老家伙的破事已经够让他头疼了,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偏那人这时还给他出岔子,还放灯?放什么灯?!
      他盯着前头黑漆漆的江水,想到这些事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连着七天,整整七天,他先是从极北之地赶回梵家,接着又从梵家一路寻着那人留下的气息找了许久。
      一开始,他只是跟着气息四周转悠。毕竟不知道那人到底要去哪里,对方怎么兜转他也怎么兜转,结果转了半天才知道这人是要去品茗会,便一路奔向昌乐城。
      一口水没喝,一刻没停下。
      可想而知他辛苦奔波这么多天,到了昌乐城,看见那人正牵着萧宸的手在街上悠闲自在的转悠是多有恼火。
      可是他不能打草惊蛇。
      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他摸出隐仙佩躲到那两人住的客栈屋顶。这块可是梵家禁地里的传承至宝之一。原本隐仙佩品质越好,能够掩盖的东西就越多。普通的只能是神识,到他手中这块,别说神识,行踪,身影,乃至一小方天地,只要在它的范围内就能被隐藏的一丝不漏,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这本来是放在禁地中的一块福地洞天里作为守门的障眼法用的,族人不能擅自动用。只是现下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更何况这些东西本身就是因他梵家才能得到的。有多少保命的,藏身的法宝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毕竟现下自己的实力只有洞虚期。旁人也许不知道萧宸的实力,他可是亲眼见证过的。两百年前那场大战中萧宸就已经是十级散魔,比一般飞升上界的天魔和天仙都强上数倍。他才洞虚期,过了之后是空冥期,渡劫期,然后还要扛过一个九九重劫才能到大成期飞升。跟萧宸要是真动起手来,对方一个指头都能瞬间碾死自己,顺带把这座城夷平了。
      所以才说怎么防都不为过。
      他心中焦急的很,盯着远方还在城中晃悠的两人,眼睛里都快冒火了。
      这个蠢货!
      只是再焦急,他也只能等着这二人回了客房,到了晚上才好下手。
      入夜,萧宸和梵祁两人闲逛了半日,该哄的也哄够了,该撒的娇也撒够了,高高兴兴的回了客房。洗漱后,两人坐在房中准备休息。梵祁正半跪着给他修着手指甲,萧宸则靠在榻上半眯着眼打盹。
      修着修着,梵祁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他猛的抬头,发现萧宸已经昏睡过去。梵祁心中一惊,急忙从戒指中抽出佩刀明睢。可那人更快,刀鞘一挡,横在梵祁面前。
      “梵公子,别来无恙。”
      梵祁抬眼,来人容貌身形均与自己相差无几,只是一身白衣,勾起的嘴角笑的渗人。他拨开那人刀鞘,寒声道:“十鸢迷魂散。”
      那人听了,翻手拿出一个碧玉瓷瓶,继而放在梵祁眼前晃了晃。
      “这可是提纯过的,就是金仙来了也得倒下。”
      十鸢迷魂散,比起一般的迷药不仅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昏迷,更能让人醒来时毫无察觉,忘记昏迷前半个时辰内发生的所有事。且对金仙以下的所有修者均有效果。因此,这也是梵家族中秘宝,制量极少,连其存在在梵家也不过核心的数十人知晓。只不过为了防止中了自家的招数,梵祁打小的饮食起居中就掺了稀释了许多倍的十鸢迷魂散,因此他并无大碍。对方则是事先服用了解药。
      萧宸倒在这上头,也不算亏。
      梵祁动作一僵,生怕他对萧宸不利,将身体挡在榻上之人面前才道:"梵殿主漏夜前来,有何贵干?"
      他一边说着,一边神识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那人见他这样紧张的模样,收刀失笑道:"怕什么,我还能害你不成?"'接着瞧了一眼昏睡的萧宸,语气诡异,"梵公子真是厉害,连萧宸都哄到手了"
      梵祁对他的话不可置否,只是手上依旧握着明睢:"这与你何干?"
      "怎么与我无关?梵公子当这道心是你一人的?说着就拿来哄他。"
      梵祁闻言心中一惊,那日屋中只有他与萧宸二人,自己与这人功力又相差无几。若是这人当时就埋伏在外,萧宸不可能察觉不到他。梵祁有些忐忑的看了他一眼,种种猜测闪过脑海,一字一顿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不知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和你生的一模一样,以至于劫雷把你我放出来的时候都能认错人?”
      “怎么可能,劫雷又不是凭相貌,是凭——”
      梵祁边说边想,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话卡在嘴边。还是对方帮他接上的:“凭魂魄上的印记。”
      印记,魂魄印记......
      “你到底是什么人!”
      明睢出鞘,梵祁拿着长刀直对那人咽喉。但那人却不躲闪也不反抗,盯着梵祁这幅戒备的模样,冷笑一声向前走了一步,正好让刀尖顶上皮肤,刀尖锐利,鲜血从触及的那一点处滴落。
      梵祁没想到他会主动上前,拿着刀的手劲一松,只听那人道:
      “你不如试试看这一刀下去,倒下的会是谁?”
      言下之意,便是自己了。如若说相貌相同,性格相仿,这梵殿主的身世自己不曾知晓,极有可能是失散的同胞兄弟。但若是说连魂魄印记都相同,那便是说这梵殿主,即是自己。
      怎么可能呢?
      每个胎儿的魂魄从孕育时便是独立的,何来相同一说?
      除非......
      看出了他心中的疑虑,那人缓缓道:“你我是夺舍而生。只是当初怕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躯体,怕记忆随时间消散,就将原先的记忆封印藏起。就藏在梵家禁地之中。”
      “说起来,这梵家还是你我一手撑起。不然那梵家祖先怎会替你我卖命,以道心起誓为仆为奴,以至于他的子孙不得不舍了自己的双生胎儿性命换我俩重生。”
      双生......双生胎儿?!这人说的梵家子孙莫非是自己父亲梵印?那他说的胎儿,岂不是指自己与这人?不,若是夺舍,那梵印也都算不得家人,而舍去的就是原来宿在这躯体里的魂魄。
      从他出生起,那真正的原主就已消亡了。
      梵祁忽然觉得很可笑。
      如果真按面前之人所说,那岂不是这几百年来他的身份,记忆,都是假的,都是作为掩护他俩重生的手段。
      又说这梵家是靠自己一手撑起,那自己至少是活在仙魔浩劫前的大能了。
      这本是应该值得高兴的事情。重新得到了两具合适又天赋异禀的躯体,那人又找到了千万年前自身留下的秘宝和记忆,相信再次渡劫飞升恢复以往功力也不是难事。
      到时候,无论是凡间还是仙界魔界,岂不是都随他肆意驰骋?
      可是他开心不起来。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母兄早亡,不得父亲疼爱。没关系,他至少还有个念想,先前母亲和大哥在时对他的种种关怀他不会忘。可是若依那人所述,自己是仙魔浩劫中幸存的大能,那自己现世的人生算什么?
      千万年后的一场一触即破的梦吗?
      梵祁转头看着窗外,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即使入夜也是一番热闹的场景。他忽然觉得这些都与他十分遥远,就连低头看着萧宸,明明近在咫尺,他却觉得遥不可及。
      梵祁收了明睢,心中黯然。
      那人瞧着他的神色,一如当初他入禁地找回先前记忆时般失落。
      可是他不能止步不前,不然,这千万年的努力就会付之东流。
      想着,那人抹去脖颈上血迹,上前拍了拍梵祁肩膀。
      “现下也许会有些不能接受,不过没关系,我来也不是为了膈应你。只是提醒你,你的命现在宝贝着,可别随便为萧宸豁出去了,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何事?”
      梵祁抬眼,见那人神色骤然肃穆,仿佛照镜子一般的奇妙感如今变成了这世间对于他而言稀少的真实感。
      “现下说不清,等品茗会后我找个机会邀你去梵家一趟,你便清楚了。”
      那人本还想再交待些什么,然而榻上萧宸似乎有醒来的迹象。那人只得留了块梵家的通行令牌与他,便跳窗匆匆离去。梵祁见状,也急忙将萧宸从榻上抱上床,将他塞好自己再躲进被窝,装出一副两人早已熟睡的情形。
      半刻后,萧宸迷迷糊糊的从昏睡中醒来。他睁眼,发现自己躺在梵祁怀里,对方正合着眼休息。
      刚刚自己是在床上吗?
      萧宸有些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洗漱完梵祁在帮他修手,修着修着他就忘了后头的事。也许是自己在榻上睡着了,这人将自己抱上来的吧。
      可是现下自己也没力气想了。总觉得有股铺天盖地的困意涌上来,便蜷在梵祁怀里睡着了。
      感受对方呼吸逐渐平稳,梵祁才敢睁开眼。
      屋内烛光昏暗,他瞧着怀里睡得正香的萧宸,眼神晦涩不明。他伸手,轻轻触了触对方的长发,继而抚上萧宸的脑袋。
      刚刚的那是梦,还是如今的一切都是梦?
      想着,心中忽然涌上一股酸涩。他看着怀里的人,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仿佛隔了一层透明的薄膜。然而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将怀里之人拥紧,仿佛抱着稀世珍宝般怜惜的亲吻着那人的发丝。
      我不是梵祁。
      可是还好,我还有你。
      只有你了。
      萧宸因为残余的药力沉沉睡了一夜。等到白日里他醒来时,发现梵祁一如既往的支着手靠在他身旁,只是十分倦怠的样子,眼眶中满布血丝,像是那些凡人彻夜未眠的疲惫模样。萧宸看着又疑惑又心疼,翻身趴在他的胸前,捧着对方的脸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梵祁摸了摸他的脑袋:“只是些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可能!
      萧宸看他这幅憔悴的模样,就是以往琉宸宫遇到大劫也不曾见到他这般,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就赶忙追问他。可是梵祁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在自己怀里着急的模样,缄默不言。
      “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你——”
      还没等萧宸说完这句,梵祁便突然将他搂紧,仿佛要将对方与自己拧成一团般用力。萧宸虽觉得喘不过气来,但对于修者而言这并无大碍,就靠在他胸口上任由他抱紧。
      良久,良久,对方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放松了手臂的气力。他的手指夹着萧宸的长发摩挲着。
      他说:“公子不会离开我吧。”
      萧宸有些讶异他突然的询问,但还是答道:“怎会,小七与我不是都互相以道心为誓了么。”
      是啊,他们不都以道心为誓了么?就算自己真是夺舍而生又如何,他依旧是公子的小七,公子也依旧是他的公子。
      姓名,身份,说辞都是虚假,父母和兄长也是虚假。
      但萧宸是真的,他和萧宸的誓约也是真的。
      这样就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两只祁祁的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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