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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曾对你动过心 ...

  •   莞雨坐在神树下,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她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是毫无头绪。
      逐鹿终年覆盖在厚厚的云层下,连星星也没有几颗。然而这神树的果实在黑夜里竟然发出微微的荧光,巨大的树木上像是挂满了星辰。
      “好漂亮啊,这是什么树?”
      “这树叫琅轩树。”听到后面有人发问,莞雨头也不回的喃喃回答,“在群玉山上也种着这种树木,它结的是玉果,风吹来的时候,玉果相互敲击,就像是一大串玉风铃,每年琅轩树结果的季节,西王母就会很高兴,大宴宾客。这树讲究天地灵气,没想到在这种不拔一毛的地方也能生长到这么粗壮了。”
      虽然莞雨话语连珠,迦南还是感觉到她整个人的沮丧。他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莞仙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莞雨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我们来到这里,也是被人计划好了的,这种感觉真让人不舒服。”
      迦南吃了一惊:“仙子怎么会那么觉得?”
      “不知道。绮罗已经死了,摩迦也死了。我们还要把画交给他的转世,这是为什么呢?这跟姜绮罗有什么关系?难道她还会死而复生吗?”说到这里,莞雨突然住口,她心里觉得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摩迦可以从丛极渊转世复生,那么姜绮罗如果没有被像蚩尤那样镇压的话,也是可以的。
      “她是从画里飞出来?还是说……这里只有两个女人,蛮蛮是个精怪,怎么可能是姜绮罗的转世?而你……难道是你?”
      “怎么可能?!”莞雨急急地辩驳,“既然转世是会长得相像,就像星涯那样的话。你也见到姜绮罗的样子了,她和我长得像吗?”
      “嗯……”迦南将莞雨看了又看,“相貌来说,姜绮罗要比你漂亮多了。”
      莞雨见他说得直白,不悦地微微敛眉,随即便不介怀,她叹了一口气,手指在袖口摩挲着香囊因为装载玉石而凹凸不平的外表,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轻而坚决:“不管如何我来到了这里,无论艰难险阻,我一定要弄清楚真相再走。你呢,你还会陪我吗?”她说完,转头盯住了迦南的眼睛。迦南一怔,他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睛,这眸子里的光,是被琅轩树的玉果映亮,还是因为执着而发出一种光芒?他点了点头:“嗯,我陪你。”
      他的回答也如此快速而坚决,莞雨一怔,过了一会,才轻轻地笑了起来:“在群玉山我没有朋友,从来没有想过有谁愿意为了我而陪我。迦南,谢谢你。”

      星涯站在窗前,他并没有看此刻荣辱与共的两人会心的微笑,他看着琅轩树,似乎满怀心事。蛮蛮默默地捧来了茶,一眼却看见墙上的画恢复了一片空白。她心里一跳,茶水微微摇晃,热茶溅到她的手上。她却一声不吭地忍住,将茶重新端好,递到他的面前。
      星涯看见她被烫红的手心,却没有任何举动,只是看着那幅空白的卷轴,怅然若失道:“穷尽碧落,不见故人……”
      蛮蛮没有接口,只是淡淡道:“主人,喝茶吧,要凉了。”

      “今天是第二天了。”
      “是。”
      星涯淡然地看着画上的女人,蛮蛮也在看着。昨夜里的那片空白仿佛就是一场幻觉。末了,星涯抬起手,“蛮蛮,你先出去吧。”
      蛮蛮没有做声,她眼里的神色轻轻一动,就像一枚石子投进湖里,波澜稍纵即逝,然后默默退出房间。莞雨看着她,都要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那神色里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幽怨,如果不是幽怨,便是一种悲凉的怨恨。无论哪一种,似乎都没有合理的理由。莞雨心里还在盘算着,呼地一下,四周的景色变了,他们又来到了摩迦的记忆里。
      一片大荒,只看见一青一紫的影子,如闪电般起落。荒野里一只巨兽箭毛直竖,一丈八尺的长尾在地上鞭出纵横交错的深痕,它仰天一声长啸,隆隆如雷,整个荒原笼罩起遮天蔽日的黄沙,整个大地为之颤动,它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奔来的闪电疾扑过去。
      紫色的人影并不害怕,一个纵身,她身后一道雪亮的电光暴起,呼啸着向巨兽刺去。青色的人影却不闪不避,长剑入手,迎面扑向巨兽的心窝。
      “梼杌,尔为四大凶兽,搅乱荒中,今日便要你葬身此处!”
      莞雨和迦南听得一惊,这虎躯人面猪口的怪物,竟然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梼杌。逐鹿之战后九重天界人才凋零,饕餮与梼杌复生,没有几个人能敢轻易与之抗衡。而这两个人,即便如此凶兽在前,但似乎没有任何恐惧,出剑进攻间毫无犹豫退缩,纵横自如。
      如此冒犯,梼杌怒吼一声,长尾巨鞭般向两个人劈头盖脸的抽去。两人在鞭影里穿梭着,一左一右,相当默契。但是梼杌的巨尾却难以让他们靠近,三方的气势对峙着,让大荒里飞沙走石,卷起狂风呼啸,烈烈的风,几乎让人感觉像是刀割在皮肤上。
      杀气如虹。莞雨只能这么觉得,像是一阵箭雨一触即发,箭头上抹着剧毒,一不留神,便是阿鼻地狱。可他们并不害怕,仿佛与生俱来,他们就是剑,天生的杀人利器,没有腥风血雨,就没有他们傲立其中遗世独立的美。
      徒然青影大步向前,他的剑彻底和梼杌的尾巴胶着在一起,他大喊一声:“姜……”
      名字还没有喊出来,紫影只是微微回首,她身子飞起,长剑被力量托在掌心,呜呜地旋转,像是一把锥子。那把剑在她眼神凌厉的一瞬间变成一条青龙,呼啸着脱离主人的指间缠住了梼杌,锋利的鳞片割裂了梼杌的肌理,钢针一样的毛被激飞,紫影只是轻轻一挥长袖,身体前仿佛张开了一张巨大的盾牌,钢毛刀枪不入。青影一旦看到梼杌的破绽,一个闪身,长剑仿佛变成长钉,突破骨髓,将梼杌的尾巴狠狠钉在地上。剧痛让梼杌怒吼一声,拼命的挣扎,它愈挣扎,青龙的龙鳞就刺进它皮肉一分,血珠顿时滚落,染红了它的一身。
      紫影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踏着青龙的身子落在梼杌的头顶。她举起手,青龙放开了梼杌,倏地向主人飞去。龙头触碰到少女的指间,再次变成了一把长剑,电光火石的一瞬,紫影手起刀落,轻轻落在地上,她的发带被迅如刀片的风割裂了,落地的刹那长发飞扬,落在她的肩膀上,像是一匹华丽的丝绸,反射出一点幽幽的青紫色。
      青影刚要开口说话,梼杌巨大的脑袋从它的身体上滚落下来,鲜血如旗般张扬地飞起。血雾中少女回首提剑看着他,周身滴血不沾,腥风血雨里她眼神淡然,发出微微的神光。似乎还没从战斗的感觉里脱离出来,少女的眼睛里带着冷厉和高傲,像是高山上的雪,冷然不可冒犯。他感觉到了一种惊人的力量,怔住了,微微翕动嘴唇,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哎呀怎么办呢?”少女舒展开身体,看到摩迦怔忡的表情,一下像是反应过来了,紫色的眼眸变成了糖果一般甜美,用手把自己的头发挽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摩迦,又兴奋了,指着他头上的木簪,“借我用用呗。”
      摩迦拔出自己的剑,收入剑囊里,下意识的摸摸头上的发簪,他刚拔出一寸,像是想到了什么,手顿时停住了,略微犹豫了一会,还是将它拔了出来,放到少女伸出的掌心。姜绮罗默默地看着他脸上表情的变换,眼睛转了转,并没有问,将头发随意的挽紧,用簪子固定住了,露出了伶仃的白皙的脖子。摩迦看着她纤细的脖子,几乎无法将她和那断首的狠厉一剑联想起来。
      可是看到她额心的火焰花,他就会清醒的记得,她是九黎族的女人,蚩尤的妹妹。那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整个天界都害怕他。
      风里传来了低低的呜呜声。摩迦一下警觉了,手再次按上剑柄。姜绮罗漂亮的眼珠子一转,纤细的手按住了摩迦的手,摩迦感觉到女人的体温,微微一怔,绮罗却毫无畏惧地走上前去,摩迦蹙起了眉,只得跟在她的身后。
      一片狼藉。一只巨马般的兽类倒在地上,它白身黑尾,形如马,爪如猛兽,头上有角,腹部已经被咬开了,肠子流了一地。它四周的小巨马也睁大双眼四仰八叉,脖子上的血孔已经让它们流干了体内的血。它们似乎在此之前将会是梼杌的腹中美食,侥幸的是,还有一只小巨马活了下来,它受了伤,在地上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哀鸣。
      “我听说,駮以虎豹为食,算是兽中的强者,可是在梼杌面前,却难逃一死。”姜绮罗轻轻的捏住了幼駮的脖子。幼駮看着她纤细的手,却感觉到了绝望,无助地想要站起来,发出阵阵凄厉的哀鸣。女孩子笑意吟吟的,眸子沉静,感觉不出丝毫杀气,可是手指却在一点点握紧,“所谓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便是如此。你纵然逃过梼杌之口,没有母亲,你又如何能活下去?不如死了,更轻松自在。”
      摩迦觉得这是否有些赶尽杀绝,然而姜绮罗的话却也不是道理。若非弱肉强食,黄帝的疆土怎么会纵横九州的大地,将炎帝一族放逐极南蛮地。作为炎帝旁支一族的九黎族,哥哥被迫成为别人的马前卒,姜绮罗比他更深知里面的痛苦。他握紧了剑,只是默默看着,没有出声。
      姜绮罗轻声笑了起来,放开了幼駮的脖子。駮惊魂未定,几次努力想要站起,但是腿已经被吓软了,它蹒跚地靠近母亲的尸体,用脖子蹭着,头埋在它的腹部,将发出呦呦的低鸣。姜绮罗静静地看着,她蹲了下来,神色淡然地抚摸着駮的脑袋,目光复杂:“算了,别人不要你,我要你。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
      摩迦看见,在那一瞬间,姜绮罗的眸子里轻轻地亮了一会。

      “我还没感谢你这次帮我。”两个人仰躺在山坡上,姜绮罗无聊地拨弄耳朵边的花草,摩迦看着她,终于想起要说什么。
      “谢我?又不是第一次帮你了,再说客气话不觉得生分么?”姜绮罗紫色的眸子转了转,停在他的脸上,“是你一直都对人那么客气,还是因为我是九黎族的人?”
      摩迦一怔,急急辩驳:“不,不是……”
      姜绮罗轻轻地笑了笑:“无论是哪种,我都没有生气的理由啊,这片故土,已经不是我家乡的土地了……”摩迦刚想要解释什么,却听姜绮罗欢愉地指着天空对他说,,“快看,天真美。”
      摩迦下意识地看着天空,碧空如洗,他本是九重天的人,早看惯了仙境美景,这日复一日生活的地方于他而言,实在没有什么稀罕,他不明白姜绮罗指的是什么。女孩子睡在花丛里,徒然安安静静地,专注地看着天空:“我以前也不觉得天空有多好看,可以有一次我很委屈,躲着哥哥和刑天,爬到山顶上哭,哭着哭着我抬起头,就觉得,这天底下没有比天更大的事了,原来自己那么小那么小,小到好像一只小小的蚂蚁,那么小的我,在天空下,也没有什么更大的事了。这天下天下,天上九重,地下九州,都那么大,可以是炎族的,也可以是黄帝的,但其实谁也不是。我恨轩辕放逐我的部族,但是,我也没有恨你的理由,摩迦。”摩迦看着她,她也看着摩迦,眼神里很镇定,镇定地看着震惊的摩迦。
      “傻子。”姜绮罗看着他怔了,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震得那些脆弱的野花花瓣飞扬起来,覆盖在她乌黑的头发上。
      摩迦突然觉得自己跟不上她思维,也变得嘴笨了。姜绮罗坐了起来,拔出那根木簪,如云的头发散了一肩:“还给你,看你的眼神我便想到,应该是你珍爱的东西,我不应该夺人所爱。”
      摩迦讷讷地接过来,姜绮罗也不理会他复杂的表情,将头发拢了拢,摘下一朵花来插到鬓间,眨了眨眼睛,向他比了一个鬼脸。少女的美貌如花一般艳丽地盛开着,摩迦情不自禁地用手抚摩了一下她柔软的头发。姜绮罗鼓着腮帮子,莫名地歪着头看着他。

      那一眼,紫色眼眸里的惊心动魄仿佛穿越时空到达人的心里。可想而知,这个面容是如此深刻地印在摩迦的记忆里,以至于转世的星涯仍然能体会到那种心情,毫无保留的传达给了同样观看记忆的人。
      迦南感觉到了那种惊艳,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记忆里的少女。徒然记忆开始模糊,一切景物变成一团迷雾。莞雨连忙回头看向星涯,星涯看着自己的记忆,似乎也很吃惊。
      “我……我好像不能完整的回忆这里了……”星涯扶住额头,艰深地想着回过去的事情。莞雨提醒道:“那么……那么那只駮呢?”
      “駮?”星涯想了想,苦笑道,“被绮罗收养的駮叫做苍空,自从逐鹿之战后就失去了消息。它,估计恨我罢……”
      记忆之境开始震动,像是外面有什么东西把一个巨大的蛋壳敲碎了。莞雨茫然地看着四处震动的大地,突然听到有个声音似乎在这个空间外面剧烈地拍打和叫喊着。星涯脸色一变,记忆之境瞬间收起。
      “主人,您快出来看看,逐鹿有变。”蛮蛮在外面急切地拍打着房门。星涯拉开房门,只看见逐鹿上空红云翻滚,像是泼上了血。莞雨看着红云漫天,觉得心里不安,刚想说什么,只见迦南手里迅速地掐指筹算着,眉头紧锁。
      “不用算了,绮罗的画回到这里,压在黄土之下的九黎魂随之复苏。”星涯脸色虽然难看,却相当镇定,“不过他们只有怨气罢了,算不上真正的苏醒。你们可以随我去看,但一定要小心,不要靠得太近了。”
      他捏起御风诀,走在前头。不知走了多远。狂风四起,刮起一阵遮天蔽日的沙暴,荒原之上,只听见风声之中夹杂幽怨的悲鸣,哀转久绝,像把小锉刀刮在背脊,一阵阵的发冷。星涯伸出手来,他们眼前展开了一道透明的屏障,那些风沙在他们四周打转,黄沙在风里幻化成一张张枯槁的脸,巨大的眼窝贴在结界上,撞碎了,散在风里,又变成新的面孔。面孔们像是在四面八方打量着他们,发出似乎像哭又像是笑的声音。
      蛮蛮颤声道:“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这样……难道她真的要回来了?”
      “就算回来了,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蚩尤也会倒下,没有人能天下无敌。”星涯冷涩道,“更何况他们,根本就不会再活了。”
      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愤怒的怨气奋力撞向结界,虽然一次次破碎,但是他们像是发狂了,四面八方的脸狰狞地扑了上来,凄厉的叫喊钻透人的耳膜。
      虽然结界挡住了怨气,但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力量无孔不入。莞雨觉得心口被什么捏紧了,一口气也喘不上来,那些冤魂的愤怒和哀怨的情绪似乎进到了心里,让身子一阵阵的发冷。莞雨用力摁住胸口,用自身的灵力抵抗着怨气的侵蚀。
      “你的脸色好苍白。”迦南看了一眼莞雨,惊叫起来,一把握住了她的腕子,把源源不断的灵气传入她的身体。温暖的气息在她身体走了一周,莞雨看着迦南关切的脸,想要说什么,还没开口,眼泪却莫名地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收也收不住。
      “莞仙子,你很难受么?”迦南见她落泪,更是心神不宁,一伸手想将她搂住,却又不敢,翕动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莞雨觉得此刻脆弱的不是自己,竟然想也不想的将头埋在迦南肩膀,任凭眼泪横流。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难受……”
      星涯默默地看着:“怨气能进入人的内心,虽然不会伤人,但是会控制人的情绪。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还没说完,四面八方响起了笑声,笑声破碎地在四周回荡,然后慢慢汇聚到一起,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四人定睛一看,那些脸不再徒劳地撞向结界了,它们聚拢到了一起,一张巨大的脸在扭曲里缓缓成型。它硕大的眼睛里放出光来,将下颌张开到令人无法想象的程度,一双枯骨的巨手从那张嘴里伸了出来,它握住拳头,狠狠砸在结界上,星涯建起的结界竟然被那双手连续不断的重锤之下,裂开了一道裂纹。巨脸兴奋地笑了,他指挥着嘴里的骨手,硬生生插入裂纹之中,不顾骨节因为用力而粉碎,用尽全力,向两旁拉开。
      “主人!”此情此景,蛮蛮吓得惊叫起来,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将星涯护住。星涯看了她一眼,神色微微一动,低叹道:“记忆之境太耗真气,竟让宵小乘虚而入。不过,我还没有虚弱到这种地步,又岂容它们放肆?”
      他将蛮蛮轻轻拨开,双手按在背后的剑袋,束绳被拉开,露出古剑古朴的剑柄。蛮蛮看到主人出剑,急切道:“主人的剑尘封多年……这次……”
      “无妨!”星涯回头对迦南道,“你护住仙子,退开我十丈外,这剑久不出鞘,如今解放,只怕不见血不归。”
      迦南点点头,突然瞪大眼睛,直直地看向远方,张嘴啊啊了几声。星涯诧异回头,只见远方一匹白马在风尘中疾驰而来。它身形巨大,快如闪电,转眼就奔到眼前。它步子不停,到了巨脸面前,一个人立,巨掌狠狠踏在骨手上,那双手顿时被踩成齑粉。巨脸一声惨叫,像是一个陶罐分裂成了好几份,又被它撞成尘沙,重新被风吹走。
      巨掌?迦南定睛一看,的确是虎豹之爪。那白马的蹄子居然是四只巨大的虎爪,头上一只粗角,黑色水晶一般发出幽暗的光芒,威仪如山。
      它踏碎了巨脸,看也不看,直奔四人面前来。白马到了跟前,唏律律的呼喝一声,扬起巨爪,停在了四人的头顶。四人被这变故惊得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不知如何行动,也不知它什么打算。只能屏气与它对视。巨马居高临下,一一扫过众人的脸,铜铃般的赤红大眼里全是不带友善的冷漠。
      “唉……”星涯叹了一口气,悲凉地看着巨马。巨马嘶鸣一声,如同滚雷一阵阵贴着头皮滚过,三个人都吓坏了,大气也不敢出,巨马却只是将爪子砸在一旁,围着他们一圈一圈的绕着,睥睨着他们。它好像看到了什么,贴过脸去,巨大的马头低下来,极近地和迦南对视着。迦南不知所措,只得呆呆地回望着它。巨马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苍空,好久不见了。”星涯低声道。
      駮!迦南和莞雨想起记忆之境里那匹孱弱的小马,几乎不能和眼前这匹威武高大的兽类联想在一起。
      那匹高傲的駮终于撤开了眼睛,踱步到了星涯面前。虽然它只是匹灵兽,迦南还是能从它眼睛里看到冰冷的敌视。星涯并没有做出亲昵的举动,仿佛像是面对一个许久不见,如今远归回来的朋友而不知如何是好的主人。他淡淡笑了笑:“你……”
      苍空却不听他讲话,它的目光越过星涯的肩膀,狠狠瞪了一眼蛮蛮,蛮蛮竟然被吓得一退。它从鼻孔里得意地哼出一口气,自己小步溜达着向星涯的小屋方向去了。
      星涯看着它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向两人解释道:“苍空由绮罗从小养大,并不听从我的指挥。更何况,能活上八百年的駮世上也不多见,已经通天达地,恐怕没几只灵兽能是它的对手。那么多年不见了,它还是这副傲慢的脾气,让两位受惊了。”他无不担忧地眺望逐鹿之境,“平地起波澜,不是好事。逐鹿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我只怕最近会晚些回到小屋。故事……我们早点说完,你们就离开逐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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