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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逃,不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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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成都奔回营帐,鱼帅已领着大军对突厥人进行四面围剿,营中留守之人围住主帐议论纷纷。
“出了何事?”宇文成都冷不防一声断喝吓得一干人等噤若寒蝉,他眼见主帐中间立柱倾倒,一堆绳索散在地上,想来塞温对起帐搭营之事非常熟悉,固定立柱的四个木楔子全都被她从地里挖了出来,立柱一倒她便能解了束缚从容离去。
“她人呢?”宇文成都冷冷问。
“将军,塞温公主武艺高强,这里没人能拦住她,往南边儿跑了。”
他话音刚落,宇文成都已经向南奔去,瞬间没了踪影。
公主殿下,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你太小看宇文成都的追踪之术!
月光下他西斜的影子越缩越短,宇文成都沿着马儿的踪迹一路追过去,直到经过一处枯草没膝,蓄起薄冰的水洼。塞温的坐骑向前跑了不知多远,宇文成都却停了下来,若他是塞温必定不会只想着策马逃命,天下又有什么马的脚力快得过赤炭火龙驹?要中途下马藏匿这里就是个好地方。
赤炭火龙驹的胸膛淌过金黄的海,浪花一波波向两侧翻涌,宇文成都没有放过草滩的任何一个角落,他在结冰的水洼边望去,水面被薄冰覆盖,朦胧的映着月光,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塞温公主,你会藏到哪里呢?他带着困惑要让赤炭火龙驹掉头时,龙儿却固执的寸步不移,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冰面,宇文成都抚了抚龙儿柔顺的鬃毛,顺着它的目光看去。龙儿与公主相处了整日,对她的气息已经非常熟悉,也许塞温根本就在这里,只是骗过了他的眼睛。
宇文成都下马走到水洼边,半跪着俯身探头看去,那对灵动迷人如深海波澜的紫眸在岩石的阴影中闪着精光。
差一点又让你给溜走了!宇文成都自嘲,他把手伸向她,“上来!”
阿史那兰避无可避,只好与他相握,她已在冰水中站了很久,彻骨的寒冷让她无法自控的恐惧,他的大手只有一点点暖意却好像让她四肢百骸都舒坦起来。
宇文成都像举一个婴儿将阿史那兰从冰水中抱上来,她的双脚竟无法受力,逼得宇文成都横抱着她寻了一块平整的草地将她放下查看。
“你的脚怎么了?”
“冻得久,没有知觉了。”
活该,宇文成都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紧蹙着眉头,一边除下她湿透的靴子,把裤腿卷到膝盖以上,一边对她劝说,“你双腿都冻得麻痹了,若不是我来找你,你就得冻死在冰水里!我真不明白你,我大隋皇帝英明神武,才气纵横,又是一个温柔多情的人,怎么就配不上你了?你宁愿死也不愿嫁给他?”
任他英明神武温柔多情关我阿史那兰何事?阿史那兰立即出言顶撞:“你的皇上为了一个美人便能派你兴兵灭国,他定是一个纵欲而残暴的人,我绝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宇文成都嗤笑:“你未免自视过高,就算是草原第一美人也不过是兴兵灭国的借口。”
阿史那兰大怒:“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才是……”借口。
她陡然收声,只因宇文成都一双大手紧紧的握住她的双脚,冰冷和麻木中突然燃起炙热,他掌心的厚茧粗砺的熨过她细滑的皮肤,熨烫得她每一个毛孔都温暖舒服,绯绯之粉不受控的从脚趾头直染到了耳根。
阿史那兰不敢看宇文成都赶忙别过脸去,又忍不住偷瞥一眼,他低头专注的运功,再没有平日的冷酷和戾气。
“你此刻跟那日战场初见还有与狼王决战之时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阿史那兰很是纳罕。
宇文成都回答:“因为此刻你不是我的敌人。”
“那我这辈子都不想做你的敌人。”阿史那兰脱口而出,沙场上无敌的气势、绝境里强大的自信不是谁都能匹敌的。
听她这样说,宇文成都手上劲道又温柔几分,大掌轻揉慢按,内力一波波袭向她雪白的小腿,她心绪微荡,胡乱转移着目光,却在宇文成都的靴筒处看到微微银光。
跃渊短剑?怎么在他那里?他做什么藏起我的贴身宝剑?
阿史那兰不准自己乱猜,心却砰砰乱跳了起来。
“宇文成都。”她试探着。
这四个字对宇文成都而言反而陌生,从来没有谁这样直呼其名,他半晌才应了声:“嗯?”
低沉的男中音彷如马头琴的拨弦,阿史那兰心尖一颤。
“如果、如果我不是草原第一美人,你也不是大隋的将军,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吗?”
好朋友?宇文成都眼前浮起玉儿鄙视的神情,枉我当你是好朋友、是这大兴城里唯一值得信任的人,你却是如此的卑鄙无耻!
不能为夫妻,做朋友也是不配,连看一眼亦是奢望。
宇文成都,想要的人不在身边,其他人,都不需要!
见宇文成都不仅不答,还露出阴郁的神色,阿史那兰不解,又小心试探道:“我们可以一起喝酒、一起打猎?”
“我不需要朋友。”宇文成都这回断然道。
那你何必两次救我?何必偷偷藏我的东西?阿史那兰羞恼的要抽回双脚。
宇文成都握在手心的东西谁又能抽得去?他不仅不放,揉按她脚尖的手还一下子收紧,像当真抓着十颗白玉豆豆,热流轰的燃上阿史那兰的脑门,她正羞得无以复加,宇文成都冷冷道:“我救你是因为你救了我师父,不是敌人,未必就是朋友。”
他这样冷硬,阿史那兰只好梗着脖子不语,无论你怎么说两次救命总是事实,我偏要和你做朋友,偏要报答你。
“总之,你不会再杀我。”她喃喃的分辩,又缩了缩脚,反被宇文成都一把扯近,他漆黑如月夜的眸子直朝她逼过来,语气平缓却毫不容情:“你给我听好了,我不会再杀你,可你若是再敢跑我就折断你的腿。”他眼中渐渐汇聚寒星,冷得渗人,挑眉吐出一句,手上加力好像真的要将阿史那兰的腿硬生生折断。
阿史那兰吃痛,倔脾气上来,咬牙迎上他:“宇文成都你也给我听好了,有本事你就现在折断我的腿,否则只要有机会我一定逃跑,看你能抓的了几次!”
月华清洒,茫茫草原旷野无涯,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么对“璧人”,男的如冰山圣湖雄壮深邃,女的如深海狂澜动人心魄,两人仿佛相依相偎,两对眸子却狠狠对视,恨不能吃了对方,诡异的气氛弥漫开去。
宇文将军与赛温公主共骑而回,将军还把公主抱回了自己帐内,一时间军中传得沸沸扬扬,鱼俱罗满面忧色的去找徒儿。赛温公主坐在成都的榻上捧着个汤婆子暖脚,成都翻看行军图,眉头打了深结,一见鱼帅便道:“师父你来得正好,对下一步作战你有何看法?”
鱼俱罗本是为了赛温而来,可军情当然要紧得多,答道:“我们此战大胜,为师以为可以鸣金收兵跟皇上交代了。”
宇文成都闻言微笑,却摇头否定师父:“我们孤军深入,粮草匮乏,表面看是大胜,可在回师途中被敌人逮到任何一个机会都极有可能反胜为败。”
“你有何打算?”
“我要三日之内夺到粮草,让启民可汗再吃一次败仗。”宇文成都口中说出的仿佛已是事实,阿史那兰在他背后撇了撇嘴,狂妄!
鱼俱罗凌厉的瞪了她一眼,阿史那兰回瞪一眼,拧头不语。
“你准备怎么做?”鱼俱罗也不无担心,宇文成都向他耳语了一番,鱼俱罗的眉头却越锁越深,“若是不成我军可就真的绝粮了。。。。。。”
“师父放心,一切交给成都处置。”
鱼俱罗深谙战阵,明白成都之法乃是取胜唯一法门,可他仍深深犹豫,岁月催人、今日白发苍苍的鱼俱罗老了,冒险和进取都已经输给了年轻人,他出帐来扶腰四顾,这片洒过热血的战场已经是属于成都的了,对这徒弟,他俯首听命得心甘情愿。
宇文成都一夜没睡忙着调兵遣将,进行着精密的布置,阿史那兰窝在他榻上睡得香甜,一觉醒来发觉他伏在脚边假寐,她顽心起了,尾指沾上胭脂凑近宇文成都要给他眉心点一记朱砂,叫你欺负人,倒要看看壮男女相的模样,谁知刚过去宇文成都锐目一睁,凶巴巴的问:“你干什么?脚不麻了?”
阿史那兰赶忙把手藏到身后,老实回答:“不麻了。”
“不麻就好。”正好用刑,宇文成都一把扣住她脚踝拖到怀里,拈着一根马鬃挠她,这得有多痒,阿史那兰惊呼一声捶了他一把,“你放开!我最怕痒了!”
此话一出,阿史那兰后悔不已,宇文成都凤目一挑精光乍现,怕痒?更好,投降得更快。他忽轻忽重的挠她脚心,阿史那兰起先还能格格笑着捶他,“坏蛋,放手!”
“还跑不跑?”这种刑罚几乎无人能受,难受时让人恨不能自剁其足。
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将一根马鬃灵巧的在阿史那兰涌泉穴周围轻拂,阿史那兰痒得抓心,娇笑着要从宇文成都手中挣脱,可他的力气又哪里是挣得脱的,阿史那兰只觉得难受极了,宇文成都觉出她揪在领巾上的手使力越来越大,想来她已渐渐到了承受的极限,他自己也是气紧胸闷。
“你许诺不再偷跑。”两人角力着。
“你、你堂堂一个大将军使这样的卑鄙手段,你还要不要脸?”
宇文成都暗中嗤笑,自己武艺低微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她此时上半身倚着他从格格乱笑已经到了咬着下唇苦忍,一双紫琉璃中蕴着蒙蒙水汽就是不肯流出来,一副倔强到死的模样,那咬紧的红唇像夜光杯中发着光的美酒,还仰着头倚着肩就在宇文成都低头可触的地方,鼻中不断传来的少女气息,还有她独特的奶香味竟强烈的诱惑着他去尝一尝。
光是有这样的想法已经是万分奇怪,宇文成都用力撇开这念头,就在这一瞬间,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怀里的是一个女人。
僵持中阿史那兰终于发现了新大陆,她一挺身贴紧这“敌人”,双手将他搂住,张口咬上他的耳朵。
宇文成都吃痛,命令道:“松口!”
阿史那兰没有上当回答,反而咬得更紧,这回轮到宇文成都剧痛,使劲拉她,却拉得自己的耳朵更痛。
阿史那兰鼻中难耐的哼哼,宇文成都从未有这种全身通电的感觉,有些慌了。
就在他们相持不下暧昧至极的当口,鱼俱罗进来干咳了一声。在他眼中这两人刚才分明就是缠绵一处正好被他撞破,宇文成都马上正颜放手,正襟危坐,阿史那兰赶忙把脚缩回了被子里,可两人急剧的喘息就是绝顶高手也掩藏不住!
鱼俱罗看阿史那兰的眼神有些恼怒,“公主,你出去一下,我跟将军有话说。”
“是。”阿史那兰将红透的脸藏在一边,乖乖的着靴出帐,走到门前又被宇文成都叫住,“等等,你出去站在帐前五尺,数到一百就喊我一次,若是听不到你的声音,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宇文成都连一刻都放心不下这个狡猾的丫头。
“师父,你找徒儿是?”
“擦擦!”鱼俱罗不满的指指嘴角,宇文成都用手背去擦,一抹艳红转到了手背上,他这才知道又中了阿史那兰的暗算,死丫头!鱼俱罗语重心长道:“成都,这塞温公主是要献给皇上的人,你与她同乘共骑、态度亲昵已是不妥,你竟然还与她一帐同眠,亵玩亲热,实在是。。。。。。”
宇文成都沉声辩解:“师父,此女虽然奸狡却是守信之人,我刚才只是施以痕心之刑逼她许诺不再逃跑罢了。”
“你是为师的徒儿,为师当然知道你绝不是贪花轻浮之人,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师父。想那塞温武功既高,又诡计多端,你不时时带在身边一眨眼就溜了,你是怕师父受皇上责罚。可你这么做是把塞温平安送到了皇上身边,你却要徒惹污名。将来必有人用这点来攻击你,若那塞温是完璧也就罢了,若她不是,你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宇文成都默然,任谁也不会相信他一开始根本就没存男女之别,不过这下他深深领悟,她是一个女子。
他错已铸成只能宽慰师父:“皇上对我宠信有加断不会为了个女子为难我。徒儿只担心皇上会对师父。。。。。。”
鱼俱罗连连向徒儿摇手,叫他莫要再说下去,伴君如伴虎,将军白发对皇家已无用处,到了鸟尽弓藏的时候,这个徒弟深谙圣意,生怕皇上会趁机发难,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还要故作轻松让师父安心。
这时帐外阿史那兰娇呼一声:“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心脏莫名一颤。
鱼俱罗眉头一拧,提醒他:“成都,色不迷人人自迷,你可要当心不要沉溺其中而不自知啊!”
“是!”宇文成都恭敬道,“成都的心思师父是知道的。”
鱼俱罗当然知道徒儿一心想娶青梅竹马的靠山王之女玉郡主,可眼下跟这赛温公主的情形可不太对呀!
邵狄森一瘸一拐的送早餐进来,正看见连累他挨军棍的阿史那兰在门口罚站,连恨几眼泄愤。阿史那兰一点没看见,她头一回跟一个男子如此亲密还没从心如鹿撞里恢复过来,红着脸寻思宇文成都究竟是什么心思。此时鱼帅出来,两人连忙一同行礼,又一同进去见将军。宇文成都连日来就没吃过饱饭,抓起胡饼就吃、又喝了一大口马奶,在阿史那兰的十成怨气中仍然胃口不减。邵狄森已经发现气氛大大的不对,赶快溜了出去。
“宇文成都,你实在太不要脸了!”
“用刑罢了,关脸何事?”宇文成都鼓着腮帮子反驳。
“我说的不是这桩。”阿史那兰涨红了脸,气呼呼的说,“我都听到了,你跟鱼帅两个大男人居然在背后议论别人是不是完璧!”
宇文成都没想起这茬被她一吓,马奶直呛到肺里,猛咳起来,阿史那兰趁机过来出尽全力的为他拍背,“你不会这样就呛死了吧?”
宇文成都缓过气来,正大口喝奶舒缓舒缓,只听得耳边脆生生一句:“我是完璧。”
宇文成都又被猛呛了一口,这一次严重到奶液直接从鼻腔里喷了出来,公主,你想行刺本将军么?
阿史那兰一边锤他一边恼怒道:“木都的好男儿虽多可还没有本公主看得上的,所以本公主还是处子之身,你根本不必担心你的皇帝会误会我跟你有什么!”
到底是谁不要脸?!宇文成都满脸绯色,抬起头震惊的盯着她,公主殿下你怎么说得出口?
阿史那兰完全不知道他在震惊什么,凑近他八卦道:“怎么?你们中原男人很介意女人是不是。。。完璧?”
“别人的女人是不是完璧,不光是中原的男人,哪里的男人都不会介意的。”宇文成都勉强恢复镇定,赶紧撇清。天,他二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失态!
阿史那兰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不在意,笑道:“我们突厥人不怎么在乎这个,嫁人之前只要互相喜欢就可以拉到草堆里随便滚去,对男人们而言最重要的是女人会不会生儿子。”
宇文成都已经有些习惯她的大胆言行,把东西吞下肚子,训斥的话从牙缝里一字一字的蹦出来:“公主殿下,你要嫁的是中原的天子,就得尊重我们中原人的风俗,‘随便滚’这三个字不是你可以说的,更加不是你能做的!”他似乎把千斤巨力都投在目光中压向她,想让她永远都记得自己的这番话。
这死丫头究竟明不明白?!
阿史那兰置若罔闻,一双紫眸热切的瞪着他的嘴唇,咽了啖口水,半天才问道:“饼,好吃吗?”
“咳、咳!”宇文成都还是呛到了,又是对牛弹琴?
启民可汗料定隋军缺粮,必夺多罗谷城,他在隋军必经之路上布下火雷阵就等宇文成都入彀。宇文成都将大军分成前后两军,由自己和鱼帅分别统领,行至乔巴山下他立马查看。
乔巴山巍巍千仞,一年四季寸草不生,火红的岩石裸露,远看仿佛燃烧的火焰,走近才知道山上怪石嶙峋、狰狞可怖。宇文成都抬头仰看,两侧山峰夹着窄窄的一道天,仿佛苍天开眼,可这一眼却是充满暴戾,带着惩罚。
他吸取了前次被阿史那兰走脱的教训,让邵狄森和阿史那兰共乘一辆战车,作战之时不离他左右,阿史那兰从窗缝中窥视此处地形,两山夹谷、乱石滚落,正是伏击之地,她暗觉不妙,提醒道,“将军,只怕有埋伏。”
鲁班门前舞大刀!宇文成都回头藐视了她一眼。
阿史那兰话音刚落,两侧山崖巨石滚落扬起漫天尘土迷人眼睛,轰隆隆的巨响又震聋人的耳朵,伴着数不清的滚石飞下来一团团黑色的东西,是火雷!
宇文成都舞动凤翅镏金镋将巨石一一砸飞,气定神闲的等敌人再出招,邵狄森的战车目标却大得多,敌人的滚石不断袭来,终于一块巨石砸中战车侧壁,山响之后,战车碎裂侧翻在地,待邵狄森拨开扬尘再看清楚四周的环境,他吓得声音都在颤抖了,“将军,公主不见了!”
宇文成都放眼四顾,山谷之中不是活人就是死人,活人之中她藏不住,肯定是混在了伏尸之中,可恨眼下的情形不可能一具具尸体的翻看,死丫头,出不完的幺蛾子,被我逮到你就惨了!
埋伏的敌人开始射出火箭,飞蝗般往地上密密麻麻的火雷招呼,突厥人的必杀陷阱宇文成都根本没看在眼里,嘴角渗出冷笑,真正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是这个可恶的塞温公主。
“别管她,依计行事!”他向邵狄森使个眼色。火雷连连被火箭引爆,刺鼻的硫磺硝石味随着浓烟充斥山谷,一排火箭密集的落在宇文成都立足之处,这里早已藏着大量火雷,爆炸的烟尘直冲云霄,那巨响让人许久耳边一片空白,硝烟渐散,宇文成都魁梧的身躯摇晃几下倾颓跪地,继而扑倒再也没有动静。
他身着皇上御赐的金丝甲根本不惧这种规模的爆炸,伏地诈死等邵狄森冲来将他抢出去,突厥人以为他死了定会轻敌趁机大举攻击鱼帅,他正好从容自侧后杀出,攻其不备。
计划本来是这样。
突厥人哇啦哇啦的欢呼着:宇文成都已死,从山顶蜂涌而下,眼看要包围宇文成都取他首级,邵狄森提着长戟就要杀到,一条身影竟从伏地的尸首中无声无息的窜起,鬼魅一般掩杀至突厥人中间,手中长枪舞得迅疾无伦,红缨飘动处即见血光,冲在前头的几个□□士兵连来人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已经枪下殒命。
宇文成都听见塞温公主哽咽着唤他,“宇文成都,你快起来!起来!”又用冰凉的手猛拍他的脸,“你伤哪了?”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任她疯了似的摇晃,他现在最想的就是邵狄森快点过来把这个疯婆子拖走,不要坏了他的计策。
他脸上突然一凉,什么东西滴了下来,下雨了吗?塞温公主将他拉起来负在背上,带着哭腔说:“将军,我带你回去。”
邵狄森这时才出声“公主,我来护送将军。”
“你拿凤翅镏金镋护着将军。”公主狠命摇头,一下下脸颊擦着脸颊,直弄得宇文成都想杀人。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一个地方塞温公主把他给放了下来,邵狄森上来摸了摸他的鼻息道:“将军已经没气了!”
塞温公主一声嚎啕,扑在他胸膛上大哭起来,捧着他的脸,“不会的,他英雄盖世,他不会死的!”
眼泪啪嗒啪嗒全落在他脸上,兴许还有鼻涕,宇文成都又觉得脸上一热,她的脸也贴了上来,极痛苦的挨挨蹭蹭,他甚至感觉到了她嘴唇的温热,“他还是暖的,怎么会死了呢?不会的。”
宇文成都强行控制住将要失控的呼吸,祈祷剧烈的心跳能掩藏在厚厚的盔甲之下。
塞温公主你这又是闹哪一出?
邵狄森快急死了,急中生智道:“公主,将军已经这样了,你哭也没用,还不如去给将军报仇。”
阿史那兰像是被他提醒了,站起来提起缨枪,咬牙切齿道:“不错,卡勒扎你个王八蛋敢杀我将军,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鱼俱罗已在赤磷河边扎营观望,被卡勒扎的大军一冲击已有溃散之兆,阿史那兰二话不说,双眼含恨,跨上赤炭火龙驹笔直冲入乱军之中,大喝道:“卡勒狗贼纳命来!”
宇文成都坐起身对着邵狄森茫然一片,“她怎么了?”邵狄森一语道破,“她肯定对你有意思!”
宇文成都擦擦脸上还有余温的眼泪鼻涕口水,看着塞温公主挺枪杀人,在敌阵中横冲直撞的那股子狠辣劲儿,迷惘了,有意思,有什么意思?他不知见过多少爱慕的眼光,那些柔情似水才叫有意思,这拳头一般砸到面前来的算什么意思?
“太莽撞了,你去接应她!”他冷冷批评,末了又压低声线对邵狄森命令道,“只要她不提不准说破。”
“将军,看样子你不用出马了,待我和公主给你报捷!”阿史那兰这一含恨出击便如狼入羊群,踏着重重尸身杀入帅帐,邵狄森摩拳擦掌,好不振奋,临走还回头一脸羡慕的对将军道,“要是有个女人肯为我拼命,就算是死也值了!”
那你一定长命百岁,宇文成都冷着脸吐槽,他的眼睛突然瞪大,她居然骑走了龙儿?龙儿居然让她骑了?龙儿你连玉儿也不让的。。。。。。
阿史那兰枪挑卡勒扎,邵狄森率军将失了主将的敌人杀得七零八落,突厥人大败,残军灰溜溜的溃逃。阿史那兰提着卡勒扎的人头满腔悲愤更加强烈,大仇得报之后空空的失落让她一身的力气无可着落,就在她难受得想要吐血的时候,宇文成都骑着马晃悠悠的出现,一扬下巴叫道:“龙儿。”
阿史那兰一怔,先是见他活着的狂喜沸腾而来,继而醒觉自己刚才种种怪异的言行活像死了丈夫的寡妇,羞赧无地。一直待到胯%%下坐骑一步步向他靠近,她都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龙儿在蹭着他的手,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极好看。。。不对,她怎么注意这个?刚才是哪个混蛋骗了她,气得满脸通红的阿史那兰指着宇文成都怒道:“你、你、你……”
宇文成都淡定的抱臂旁观,倒想看看她能“你”出个什么东西来。阿史那兰情绪失控了两秒钟,随即恢复正常,傲娇?谁不会啊!
她昂首挺胸,催动赤炭火龙驹直接无视宇文成都向着鱼俱罗而去,“鱼帅,卡勒扎的人头在此。”她得意的回头向宇文成都挑衅,骑着龙儿就是好,不用仰视他,舒服,“将军的计策本公主一早洞悉,这一役已经证明本公主无论智谋武功都不在将军之下,将军还是少眼高于顶的好!”说完她一扭纤腰骑着龙儿跑了。
宇文成都对她这经不起推敲的高傲不屑的一勾嘴角。
阿史那兰骑在马上是捶胸顿足的后悔,我居然没有逃跑,白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宇文成都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他都说了我们非敌非友了!
她一抬头正迎上一只手,手里握一只瓷瓶,却是宇文成都板着脸冷冷的对她说“拿去擦!”
阿史那兰没听懂怔住了,宇文成都向她肩头抬抬下巴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受了伤,她一把抓过瓶子,跑了。
阿史那兰一口气跑到一处军帐后面才敢停下来偷望某人一眼,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身姿她不禁恨得牙痒痒,这个宇文成都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什么不好干,偏要来砸皱我这一池春水!可恶!
宇文成都回到军帐,阿史那兰缩在榻上假寐,他在里面转来转去,阿史那兰仿佛睡着了,可背后隔着盔甲都能把人灼透的目光又是从何而来?等阿史那兰再睁眼去偷看他,宇文成都的眼睛鼻子正候在她脸前,吓得她惊呼一声,谁知双手就落在了他掌握之中。
“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