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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那兰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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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成都在这片海面找了十天十夜,没有任何消息,明知希望渺茫,可没有希望还活什么呢?
“留五艘船在这里,继续找,找到为止。”
他回到了长安,封闭了大兴宫内廷,那张灯结彩、处处龙凤呈祥的喜气太让人触景伤情,古往今来最盛大的立后大典被一队队侍卫森严的锁在记忆深处,成为十年难圆的一场大梦。
大周的皇帝不住皇宫,不要宫女太监,在长安的坊市深处,有一个很大的宅子,叫过相国府,也叫过元帅府,如今却取下匾额,不需一字,威严自立。
宅子里时常欢声不断,孩子们嬉戏打闹追成一团,宇文成都有时也推波助澜一番,惹得孩子们更是兴奋异常。
朝堂之上,他也能饶有兴趣的听魏征和老杜有时候吵得面红耳赤,甚至有时候打作一团,好战的罗成为了想进爵为燕王一天到晚四处找茬,揪住高丽突厥夜郎这些属国的辫子不放,有时候跟秦琼唠唠慈父经,秦琼时不时露出畏妻如虎的神情着实有些好笑。
一切好似正常,可这座城缺了些什么,人人都知道,人人都三缄其口,不敢触碰。
皇帝陛下偶尔会露出彷如春风拂过的笑意,这时候没有人敢打扰,也没有人忍心去打扰。
几个月就这样过去了,战争结束以后的生活平静得都要淡出鸟来,直到盈盈夫人伙同自家夫君背着陛下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令周边各国进献美人为大周皇帝充实后宫,如若不从,哼哼哼哼。。。。。。
大周东北渤海之中有一个小国名叫扶馀,扶馀国下辖七十二岛,本来是与世无争的桃源之地,不知道何时惹起罗成的注意,打起人家岛国的主意,偷了杜如晦的印鉴乱发国书,让扶馀也要进献一名美人,若是稍有闪失,就要挥军东进。
扶馀国主看了国书,摇头苦笑,本意要避开这些故人,可终究还是要碰头,这次他唯有亲自带本国的第一美人去见宇文成都以平息干戈。
扶馀的第一美人今年才十三岁,乃是诺桑族的公主,名叫阿依兰,模样的确是美,人也高高大大,可惜性子跟猴子似的,平日里上山下海,动手打架,跟男孩子没两样,这样的女子进了宇文成都的后宫,他的日子可想而知。
国主派人通知阿依兰的时候她正爬在一棵三丈许的大树上摘果子,光着长腿脚丫,摘到了就一个个往下扔,树下站着个兹兹流口水的小男儿,约么三四岁,抱着个筐跑来跑去的接,居然一接一个准,两人不知练习过多少次,如此纯熟。
传令人仰头向阿依兰道:“公主,国主让我通知你,准备一下要立即嫁给大周国的皇帝陛下。”
“什么?”阿依兰仿佛没听到,却又向那小男孩喊,“李治,我们有多少果子了?”
李治哪里数得清,伸出五根手指,“五个那么多了,”他一松手筐子就掉了,果子滚了一地,传令人还得到处去帮他们捡。
阿依兰嗖一下滑下树,捧腹大笑,紫色的眸子笑得亮晶晶的。
“木达,我母亲虽然早逝,可结婚之事自有我族长奶奶和姐姐做主。”
传令人说:“你奶奶和姐姐已经同意了,我来知会你一声。”
“这不可能。”阿依兰冲过去找姐姐,李治一看,果子也不要了,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跑。
“姐姐。”阿依兰一进院子就跟一个男的撞个正着,阿依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姐姐,还有人来认是孩子的父亲啊?”
躺椅上懒洋洋的卧着个女子,跟阿依兰竟有八分相似,她抚着圆圆的肚子道:“可惜,没有一个是真的,没有一个能入我的眼。”
阿依兰跟她撒娇:“姐姐,你还在为孩子的父亲是谁纠结啊?你别管他了,反正我们诺桑族本来就不需要丈夫,有兄弟和舅舅们就可以了。”
她姐姐很是郁闷,“不想要跟不知道根本是两回事好不好?我一觉醒来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已经够烦的了,没想到肚子还一天一天大起来,我怎么可能不想知道我是谁、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摸着肚子,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在给她回应猛踢了她一脚,肚皮上印出一团小脚板来,“哎呦!这个孩子一刻也不消停。”
“我是不记得了,李治反而没忘,可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拉过李治,“治儿,你再想想,你叫我什么?”
“姑姑,我娘让我叫你姑姑。”
“什么姑姑?”
“就是姑姑嘛。”
“那你娘叫什么?”
“母后。”
“你爹呢?”
“父皇。”
“好吧。”阿依兰和姐姐都要晕过去了,从这三岁的小孩那里终究什么都问不出来。
阿依兰安慰她,“你不是还有我吗?”
“你真的是我的妹妹吗?”
“那还有假?见过我们的人都说你是我姐姐,我们长得那么像!”
“可是为什么我是从海上漂到岛上的呢?我又怎么会跟李治一起呢?我是不是姓李呢?为什么我会怀着孩子呢?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孩子的父亲又是干什么的?”
“切,想不明白就别想了。”阿依兰又神神秘秘的说,“姐姐,会不会是像奶奶说的,华胥踩雷神的脚印怀了伏羲,你会不会也是不小心踩了雷神的脚印呢?”
姐姐一挑眉,“那我生什么?生女娲啊?这你也信!无知少女!”
阿依兰红着脸顶她,“那你说是怎么怀上孩子的啊?”
姐姐装作逗李治,避重就轻道:“你嫁给了大周皇帝很快就知道了。”
“你和奶奶还真同意啊?”阿依兰好生气,“我们诺桑的女子不嫁人的,他有本事就跑到这里来爬我的墙,我不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也不要丈夫。”
“这次的事不是只关系到你一个人,而是扶馀和大周会不会打仗的问题,那个大周皇帝要求进献美人只是借口,想寻衅攻打扶馀才是目的。国主会亲自带你一起去斡旋,只要两国订下盟约,你嫁不嫁就只是小事,明白吗?到时候国主会带你平安回来的。”
“真的吗?”阿依兰似懂非懂。
“我照搬奶奶原话而已,真不真你去问她,我不负责任的啊!”
“哪有你这种姐姐!”阿依兰动手捶她,姐姐站起来一挺肚子,阿依兰只好收手,“看你还能仗着她欺负我一辈子!哼!”
国主一行数十人,带着扶馀最珍贵的珊瑚、最美丽的少女在中原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诺桑女子的装束皆是帷帽遮面,上短衣下长裙,中间的小蛮腰裸露在外,走在路上总是惹起一路惊呼。
阿依兰总是可怜兮兮的依偎在姐姐身边,“这里怎么那么冷啊?比我们岛上冷多了。”
着妇人衣饰不用露腰的姐姐笑嘻嘻的把她往外推推:“你现在不露,等到怀了孩子,你就露不成了。”
行到洛阳,两姐妹换了汉服偷偷跑去吃洛阳最出名的面片儿,这店里三教九流的热闹非凡,一个胡须剃得很干净的汉子坐在当中一桌说得唾沫四溅。
“那日,当今皇上兵临洛阳,与冀王李建成合力斗那不忠不孝的秦王李世民,李世民何等阴险之辈,在邙山设下一个圈套引李建成入局。”
“什么圈套?什么圈套?”店里的人一齐乱嚷,尤其以阿依兰姐妹声音最响。
“冀王文采武功都是顶尖的人物,我们东都子民谁不交口称赞,没想到英雄难过美人关,他竟然被前朝隋炀帝的爱妃宣华夫人所勾引,迷恋上这个妖妇,李世民把宣华夫人关在邙山引他去救,尉迟敬德埋伏在侧要杀冀王,冀王与之一番搏杀,两人就此同归于尽。。。”
店里又是一阵七嘴八舌,“宣华夫人呢?李世民又怎样了?”
姐姐呼噜一口面,嘟囔着:“这人说的故事怎么这么不中听呢?”
一个小道姑脸憋得通红,不服气道:“不是这样的,这位大哥说得不对。。。。。。”
“哪儿不对了?有什么不对了?你说说看呀!”那人见有人踩场,一挽袖子一副要把人丢出去的样子。
小道姑本就胆小,被他这一吓,连退几步就要跑出店去,姐姐伸手一拦,肚子一顶,又把人给顶回了店里。
她站起来就要帮小道姑出头,“这位爷,你。。。。。。”
她才刚一开口,那人现出害怕的神色,抱拳道:“各位,今天的故事到此为止,明儿见了。”低头就要冲出店去。
“喂,你是不是认识我?”
那人头也不回、急忙摇手:“不认识、不认识!”又抹了把汗,好几年被人当太监看,好不容易才消除了误会,他可不想又被人陷害。
姐姐拉住小道姑给她宽心,“你别怕,那人走了,来你私下里就跟咱们说说实情是怎样的?”
“我在洛阳城北邙山青云观修行,好几年前,有一天观主突然带回来一个白衣女子,她不施脂粉、头发也只是简单的绑了绑,在纷纷扬扬的雪里面走出来,就好像雪里的神仙。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美的女子,”小道姑不自觉看了看这姐姐的脸,“她很有学问,讲的经比观主还要好,医术非常高经常给姐妹们看症。她说话总是柔柔的,可大家都信服她,她绝对不是他们说的妖妇。”
“她来观里住下,就一直有人看管着她,不许她出去,我们也不许出去。可有一天,看守的人一下子不见了,我跟几个师姐好奇,便偷出观门去看看,还真的没人阻拦。到了半山腰,我们就遇到一个男子。”小道姑说到这里脸红了一下。
阿依兰抢着问:“是不是很英俊?”
小道姑脸更红了,羞涩的喃语:“我是出家人,只看了那么一眼。他问我们青云观怎么走,师姐给他指了。我们几个跟在他后头又折了回去,我私心里猜,他定是来寻那位仙女姐姐的。没多久就听见姐姐抚琴的声音,像山里的泉水一般,那男子先是一怔定在那里,然后大步朝观门跑去,急急拍着门叫‘是你吗?宁儿。’琴声住了,他还在拍,急得想破门而入,又有些不敢,门里面沙沙的脚步声,有些迟疑,走到门前停住,一停停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开了,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傻看了一阵。”
“我们那时不懂事,嘻嘻哈哈就涌了进去,倒把两人推开了。就在这时,埋伏的人冲了出来,他们根本不是要杀那个男的,全都朝姐姐身上招呼,那个公子急了,伸手去拉姐姐,一个使双鞭的杀来,一鞭向着姐姐,一鞭抽向他手臂,他不肯缩手,将姐姐拉到身后,右手却被带倒刺的鞭子抽得露出了骨头。”
小道姑脸上很是伤感,阿依兰羡慕道:“要是有个男人肯为我拼命,死了也愿意。”
“瞎说什么呀!后来呢?”
小道姑红了眼,“他们打了起来,那位公子的武功很高,左手剑法很厉害,杀了那个使鞭的报仇,又来了一个红衣姐姐帮他,那些埋伏的人都死了。”
“唉!吓死我了,他们没死就好。”姐姐松了口气。
小道姑却摇着头哭了出来:“没想到那使鞭的鞭上淬了剧毒,公子很快就倒在了仙女姐姐怀里,不知道他在仙女姐姐耳边说了什么,仙女姐姐流着眼泪说‘建成,我会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阿依兰的姐姐紧张得一把抓紧她的手臂:“她怎么了?”
“她也服毒自尽了。”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脑海里浮起一副凄美的画面。
天人之姿的一对璧人互相依偎着,白衣如雪、血色如梅,一点点绽放开去。。。。。。
“他们到死手也是牵在一起的,可惜、可惜他们死了却不能葬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那个仙女姐姐是南朝的公主,她就葬在了邙山跟她哥哥陈后主一起。那个公子是前朝大唐的隐太子,跟他被秦王害死的亲人一起葬在了洛阳郊外。”
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这是何等的憾事!
听故事的人不知为何陷入深深的悲伤之中,痛得无法解释、也无法向任何人言说。
洛阳城郊。
不起眼的陵园,葬在这里的人都姓李,许多都是孩子,有的到这世上不过年许光景,懵懂而来、懵懂而去。
一个黑衣男子站在一块墓碑前,墓碑上刻着大周冀王建成,他不管此人是大唐的隐太子还是大周的冀王,甚至是大隋的殷王,这些都不重要,那个豪迈的与他扬鞭赛马、中宵比剑的男儿长眠于此。
他取出一壶酒,洒在墓前,一言不发的独自追思,他输了一个赌约,却赢回一个朋友,他一直以为会是一生的朋友,却没想到,一生会是这么短暂。
在他噙泪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青衣长衫的身影拦在了他面前。
“三哥。”
眼前人依旧面如冠玉,依旧笑容潇洒,可张三能感觉到这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眼前的男儿更像是一坛陈酿,清冽不改,醇厚悠长。
他大大方方的牵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一福道:“三哥。”
张三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他们两个人会这样手牵手的站在自己面前,吃惊之下,脱口而出:“你们不是。。。。。。”
“不错,建成太子已死,宣华夫人已死,我们是李隐和宁远,闲云野鹤、布衣白丁。”建成走过去为死去的妻儿兄弟一一扫墓,跟他们说说话。
宁远道:“我们现在想在哪住就去哪,路过此地的时候都会来陪陪他们。”
“张某无能。”张三看着满园亡魂,深切自责。
建成感激道:“若非三哥,小弟早已做了冤魂。”他郑重一拜。
“当日若非你四弟发了狂的护着你,我们绝不可能逃得出去。我将你托付给孙道长之后就找了一个人装作你一路北上,甚至到了突厥,李世民一路暗访,秘密派人追杀,我事出无奈坐船逃到了海上,没想到另有一番奇遇。”
“什么奇遇?”李隐好奇问道。
张三老脸一红,“孩子们面前还是不说的好。”
李隐拍拍他肩膀道:“来,边走边说,你先告诉我,等孩子们长大了我再告诉他们。”
张三何其豪迈爽直的人,扭扭捏捏的被李隐推着走,“我请你喝酒。”又向娘子道:“可不可以预支点酒钱?”
宁远拿白眼瞪他,一辈子说不完的胡话,又细声细气说,“你喝好了,我来接你的时候结。”
李隐找了家偏僻的小酒馆,一杯一杯的灌张三,又讥笑他:“堂堂男儿有什么不能跟兄弟说的,你白留了一脸胡子了。”
张三抵受不住,只好招认了。
“我那时半夜潜到一艘船上,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中原,李世民就会失了我的踪迹。我摸进一间房,一进去房间主人就从内室出来,跟我撞个正着,我还以为她会大叫救命,没想到她冷冷的说了句很奇怪的话‘没想到到了中原都还有人来爬本公主的墙’。她刚刚沐浴出来,往脸上身上涂抹了一番,然后叫我过去。”
李隐紧张了:“你真过去了?”
“过去了。我一过去她就跟我动手,她的武功不弱、力气也很大。”
“你输了?”
“当然没有,我当然制服了她。”张三藏在胡子里的脸都红透了,挤出下文,“没想到前一刻还在搏斗,她一转脸就扑上来主动了。”
“主动什么啊?”李隐很适时的突然小白了。
张三怒道:“还能主动啥?!总之她是一个绝色美人,我也没本事坐怀不乱,就冲动了一次。”
李隐忍笑:“你就抱得美人归了?”
“归什么呀,第二天一醒来她就要赶我走,这茫茫大海的,我能上哪去,而且又不能跟外面的照面,免得被李世民的人跟上来。她告诉我这是他们族里的规矩,只要她愿意,随便什么男人都可以在她这儿过夜,但是天一亮一定要赶走。我不走,她就发脾气让我消失,让我不要再让她看到。”
“那你怎么办?”
“我就抓住她这句话,躺回榻上拉上帘帐继续睡觉。”
李隐哈哈大笑,可以想见那个美人被他气成什么样子。
“我就这么在她房里躲了几天,等下了船,才知道我到了一个叫做扶馀国的地方,这里全是小岛。那个女子就是扶馀国的公主,他们这个国家就是一个女儿国,女子全都住在高楼上,男子喜欢哪个女子就得半夜爬墙翻入房里,若是女子愿意马上就可以成其好事,根本不用成亲,也不用养孩子。扶馀的孩子都只知道有母亲、姨娘、兄弟、舅舅,是绝对不知道父亲是谁的,有时候连母亲自己也不知道父亲是谁。”
李隐摩拳擦掌:“还有这等奇妙的去处!”
张三脸一黑:“奇妙个屁,那扶馀公主可是我的女人,将心比心,若是你家宁远半夜门窗大开,随便阿猫阿狗的都能爬上去。。。。。。”
“打住!”轮到李隐脸黑了,“这比方你再打下去我翻脸了!那你怎么办呢?”
“怎么办?”张三想起那段惨痛的日子,“天天抢在头里爬墙呗。。。。。。”纯体力活。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我那时就想,我跟她夜夜在一起也这么久了,她对我怎么都有感情了,所以就想死赖着不走。她死活不同意,我死活不走,两个人就杠上了。”
“结果呢?谁妥协了?”
“结果让她娘,也就是扶馀女主知道了,她娘居然要杀我。”
李隐一愣:“不会吧!她们不是很随便的吗?”
“她娘不许她就跟我一个人好。”
李隐震惊了:“还有这种娘?”
“因为他们诺桑族的人都是紫色的眼睛,我是汉人,黑眼睛的,若是她跟我生的孩子全都是黑眼睛,扶馀国就没有人可以继承皇位了。”
“这么严重?那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很好解决啊。谁当皇帝本来就跟眼睛什么颜色没有关系,她召集族里的长老,大家开会商量了一下,觉得法典里面规定非要紫眸女子为帝的规定太陈旧了,直接把这条删了,她娘就没办法了。”
“你就跟扶馀公主成了亲,做了驸马?”李隐暗赞,果然是奇遇啊!
“不,后来她娘去世了,她做了女主,她对这些政务一点没兴趣,我就做了国主。”
李隐顿觉心动,这地方非去一次不可。
“那你这次来中原是。。。。。。”
“我在扶馀过的是世外桃源的日子,实在不知道中土已经是宇文成都当了皇帝,他当然也不知道我做了国主,他发了国书让我们选了一个美人给他送去,不送就要打仗,我这不眼巴巴的送美人给他!”
李隐大笑:“这事是罗成那小子搞出来的,我跟宁远这次赶过来也是想看看,他给成都找了一屋子美人,成都全部转送给他的时候,他跟盈盈怎么收场!”
“这场戏倒是不可错过,”张三也很是兴奋,“我一直就很想重温当年我们球场争胜的乐子,多少年没有聚过了。我很是想念你们,还有阿史那兰,她不是孤儿吗?我十成十可以肯定她绝对是我们扶馀女子。”
李隐神色一黯:“你还不知道么?阿史那兰已经过世了。”
“怎么回事?”张三震惊。
“李世民设计将她骗到海里淹死了,成都到现在还像疯了一样的找她,从南越到突厥,到处都有悬赏十万两黄金寻人的告示,可这么久了还是毫无消息。我想盈盈这次搞出这么大件事无非也是想为成都治伤,可我看未必有用。”
张三双目一亮:“不见得,我这次带来的这个姑娘与阿史那兰有八成相似,说不定。。。。。。”
李隐喝了口酒,没有泼张三冷水,可他却觉得,哪怕是十成相似,不是阿史那兰便不是阿史那兰,患难发妻、心头挚爱又岂是能够代替的?
外面飘起了小雨,宁远撑起伞进来站到了店家檐前,也不去催李隐,李隐探头望了她几次,她发丝、鞋头都沾湿了。
“三哥啊,我。。。。。。”
“明白。”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张三家夫人若在那是更不得了的,“我的轿舆就在前面,送你们回去。”
李隐连连摇手,两人还在门口客气,宁远撑伞过来笑道:“三哥,我跟李隐就住在前面不远的客栈里,几步路就过去了,不劳相送了,回头长安城里你们哥俩再喝吧!”
张三乘着他那奢豪的皇家轿舆,侍卫拥簇着走了,还探出头来跟李隐夫妇挥手。
李隐接过宁远手里的油纸伞,将娘子肩头紧紧搂住,两人在这有些料峭春寒的夜里紧紧依偎着,冒着蒙蒙雨粉,踩着一步一朵水花往临时落脚的客栈去了。李隐还在跟宁远感叹世上无奇不有,“娘子,这扶馀国咱们是非得去见识见识,到时候让三哥好好招待。”
“你说得我也怪心痒痒的,女子想跟谁好就跟谁好,孩子连姓都不跟父亲姓,真有意思!”
李隐突然有些后悔,带宁远去不是给机会她学坏吗?得重新考虑考虑。
“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还是等咱们有了孩子,带孩子一起去妥当。”
宁远羞得脸上飞起红云,“什么孩子,我们都年纪不小了,哪有那么容易怀上!”
“放心,有我将勤补拙,又有你的妙方调理,肯定万无一失。”李隐说着,手已经开始不规矩,宁远连连呼斥,“给人看见!”
“哪有人?”李隐索性打横抱起夫人光明正大的走进客栈,这郊外的小客栈里守夜的小二早就伏在柜台上睡着了,只怕连屋外绵绵春雨何时降临的都不知道。
大兴殿许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在殿外等候宇文成都接见的各国美人排起了长队。大兴殿内,宇文成都竟是刚刚才知道有这么件事,想不生气都很难。“罗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朕都敢骗,你不想活了吗?”
“皇上,盈盈是见你常常郁郁寡欢,才会想到要齐集天下美人为你解闷,人都等在外面了,等见过了美人们你要杀要剐我罗成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殿上居然一圈人附议,连杜如晦、魏征这些家伙都不例外,那架势是陛下这亲相也得相、不相也得相。
宇文成都最顺从民意了,无奈道:“让她们进来吧!”
罗成一伸脖子叫道:“□□使者觐见!”
□□的使者带上来一个人,不仅说不上美,连整齐干净都算不上,来见个大周皇帝连头也不梳实在太过分了。
那使臣拜道:“尊贵的天可汗,我代表颉利可汗向您问安。他认为大周美女如云,我突厥的美人自愧不如,所以才精心为皇上挑选了一份礼物。”
他介绍那个丑女道:“这便是服侍过已过世的两位汗王的萧美娘。”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当年艳名冠绝天下的萧美娘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宇文成都听到这三个字勾起多少前尘往事,那时候的种种辛苦如今想来竟比蜂蜜还甜美。
“萧美娘,你也有今天!”他冷漠的说。
萧美娘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请皇上念在当年妾身与皇后娘娘的旧谊饶妾身一命。”
“你还敢提当年!”宇文成都怒目一睁,寒光逼来,萧美娘打了个寒噤。
“皇上,妾身是作恶多端、罪该万死,可妾身也促成了你与莞儿的姻缘。。。。。”
“住口!”宇文成都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俯视匍匐脚下的萧美娘,“这个名字你连提都不配提,你对她做的事连禽兽都不如。”
“起来,”宇文成都命令,“你害死我父亲,我本来要杀了你,可那兰想留着你慢慢折磨,你站起来。”
萧美娘畏畏缩缩的站在他面前,宇文成都拔出跃渊,凉凉的锋刃触在她脸上,“我留着你,心情好的时候就赐你一剑,好不好?”
剑锋缓慢的割在她脸上,萧美娘又痛又怕浑身发抖,宇文成都下手反而更慢了,“你可以逃逃看!”
萧美娘一张本来就黑瘦的脸上划出一条斜贯额头下颚的长长血痕,狰狞可怖。
“拉下去,关起来!”宇文成都爱惜的用娟帕擦去跃渊上的血迹,只觉得这个女人连血都是脏的。
大兴殿外,阿依兰和姐姐紧张的等待着,族长奶奶不停的安慰阿依兰,“一会儿你不用害怕,国主在里面,他跟大周的皇帝是很好的朋友,对这个人知根知底,宇文成都无论人品样貌俱是上上之选,做大周的皇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姐姐却心存怀疑:“原来不是说国主会说服宇文成都放妹妹回去吗?国主什么时候又改变主意要把妹妹嫁给他的?妹妹根本不认识这人,万一。。。。。。”
她这万一弄得阿依兰更是忐忑不安,就在这时等候的人群中涌起一阵骚动,大家在疯传着□□进献的第一个美人不合宇文成都的意,他随手就把她的脸给毁了。阿依兰吓得脸青唇白,拉着姐姐不住问:“可怎么办?他怎么会这么残暴的?若是他不喜欢我。。。。。。”
姐姐按住她发抖的手,强迫她镇定,“别怕,他再凶也是一个人,大不了同归于尽,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姐姐,你要保护我啊!”阿依兰把她拽得紧紧的。
“一会儿我跟你一起进去见他。”
奶奶劝道:“那不行,你肚子大了,不能行礼。更重要的是你尚未列入诺桑族籍,国主不知道你,他不会护着你的。你别太担心,国主绝对不会害阿依兰的。”
阿依兰被宣召觐见,依依不舍的放了姐姐的手,跟着周国的侍者一步步走入大兴殿,她先从帷帽内隐约见到了国主,稍稍定心,又见金殿之上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巨人一样的男子,眉目俊朗,可坐在那里就已是不怒而威,叫人好生害怕。
“皇上,这位阿依兰乃是我扶馀第一美人,你见过便知张三所言不虚。”
宇文成都不置可否,张三已发觉阿依兰在发着抖,拍着她肩头安慰,吩咐道:“阿依兰,你把帷帽掀起来让皇上好好看看。”
阿依兰“嗯”了一声,伸出一双小手掀开帷幕,露出一张有些发白的俏脸,宇文成都一见之下轰然站起,朝她走了过来,罗成等人禁不住惊呼议论,“怎会有人如此相似?”
宇文成都望着她的一双紫色眼眸,一点点深陷进去,激动得眼中噙泪,他呆呆的站在她面前,将这熟悉的五官印了一遍又一遍,喃喃着:“那兰、那兰。”
他举起手要去抚摸阿依兰的脸庞,却硬生生停在毫厘之外。
罗成一旁撺掇着:“皇上,留下她吧!”
“三哥,你带她回去吧。”宇文成都的嗓音哽咽,这张脸仿佛撕开了他心头的一道伤疤,只是让他百倍的思念阿史那兰却无法代替她分毫,“再像也终归不是那兰。”
罗成张三他们都没想到宇文成都固执至此,张三有些黯然,罗成却是狡黠的跟他连使眼色。
宇文成都一眼看见两人眉来眼去,没好气的跟罗成道:“罗成,你这次筹办盛会,为朕寻找美人有功,朕封你为燕王,将这些美人都赐给你,你回府去好好享受吧!”
罗成一听脸色大变,结巴道:“皇上,这可不行,这是献给皇上的。。。。。。”
宇文成都一挥手:“朕说赐给你就赐给你了,你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这是你应得的。”他说完就要退朝下去,罗成双腿一软,这下惨了,一回去还不得绵绵不绝的搓衣板呐!
不能回去!
阿依兰不用嫁到大周了,高兴得跳着回到姐姐身边,“姐姐,太好了,那个宇文成都也不是那么恐怖,他对亡妻倒是念念不忘,为了她都不肯再娶呢!”
姐姐眉头一皱:“你也太容易被收买了,你看他搜罗天下美女,一转手便全都赐给旁人,就说明他就没把一个个活生生的女子当成人,这样的人怎会是好人?”
阿依兰搂住她脖子撒娇:“姐姐别生气了,反正他是好人坏人跟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马上就可以回扶馀了!”
罗成拉着张三商量,“皇上很明显是喜欢阿依兰的,你看他第一眼见到阿依兰那个眼神,他呀就是需要人推动推动。”
“你有什么打算?”
“我们不如今晚给他做个大媒,等他明日美人在怀的时候他就知道我们的一片好心了!”罗成笑得奸诈。
一个清冷的声音一罐子冷水泼下来:“小心明日皇上挖你的心出来看看好不好!”
罗成一回头就看见李隐夫妇一脸的不认同,“李大哥,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皇上接受了我们的好意怎么说?”
“我教你家罗通手谈之道。”
“成交。如果皇上不接受的话,我就欠你儿子一套枪法。”他一转头戏弄宁远去了,“嫂子,你看怎样?”
宁远俏脸一红,壮着胆子道:“反正你们这帮子男人神通广大,连生孩子都能包办,你们说怎样便是怎样吧!”
罗成为之鼓掌:“老李,连嫂子都说行,那今晚把咱们大周的皇帝灌到桌子底下去可得人人出力啊?”
李隐哈哈一笑:“就算没你这些名目,宇文成都也跑不掉!”
晚上的聚会乃是家宴,就安排在宇文家的宅子里,男人们摆了几盘下酒菜就直入主题,一轮轮敬起酒来,张三成了大家的众矢之的,被罗成和李隐抓住猛问情史,不细节的还不问。
李隐一拍桌子,质问他:“张仲坚,你给我说实话,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惦着我们的李大将军夫人?”
张三急了:“胡说!谁还惦着她?”
“那你为何常常唉声叹气的?”罗成追问。
张三期期艾艾、藏头露尾的。
宇文成都再拍桌子,酒洒了一半:“快从实招来!否则,敬酒不吃、就要吃罚酒了!”
“行行行,我招还不行吗?”张三说出一直以来的隐忧,“你们都知道扶馀的女子根本没有成亲一说,我现在出来,留下夫人一个人在岛上,我能放心吗?你们根本不知道扶馀有多少人盯着我夫人,晚上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排着队跟她求欢。难保没有一个武功比我高强、模样比我英俊的人,万一夫人突然看上哪个。。。。。。。”
罗成捧腹大笑,抱着张三的头猛摇:“你放心吧,比你武功高强、模样比你英俊的人今天全都坐在这里,没人有空去勾引你夫人,夫人是绝对安全的!”
宇文成都突然起身:“有道理,我去去就来!”
张三一把抱住他,身上还挂着罗成,“成都,你去哪儿?”
“放心,我去更衣,不是去扶馀。”
张三想了想,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罗成不放人:“那不行,要去一起去。”
李隐坐着大笑:“你们还小么?去方便都要一起!”
其余三个人一起停步盯着他,尤其是张三,你小子一个人留下来想干嘛?
李隐被看得鸡皮疙瘩一层又一层,“算了,我也一起去吧。免得你们以为我趁你们不在干了什么坏事。”
“要干坏事也要一起干知道吗?”罗成已经有些舌头打结。
最后四个人有三个倒在茅房出来的路上,宇文成都看着三个家伙,一人踢了一脚,“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做媒人吗?我又不傻,我偏偏不回房。”
阿依兰被张三安排到宇文成都的卧房等候,她本已满心欢喜的要回扶馀谁知居然接到这样的噩耗,姐姐当然不会让她受这样的欺负,装作给她送东西,将阿依兰偷偷换了出来。
宇文成都的房间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挂战衣和凤翅镏金镗的木架、一张案几、一张梳妆镜,隔着一扇屏风,屏风后面是他的卧榻。
此时坐在榻上的人倚着床幔,觉得放松随意,仿佛跟自己家一样,心里念着,宇文成都,就算你是富有天下的皇帝,可也有你不能强夺的东西,我一定要告诉你,阿依兰不愿意嫁给你,我要带她回家。她将飞鱼摸了出来藏在袖中,若是你不答应,我就要让你尝尝我剑法的厉害!
她左等右等,宇文成都一直都不回来,终于抵不过袭来的倦意倒在榻上睡着了。
宇文成都晃晃悠悠经过那兰以前住过的院子,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一架秋千随着风晃动,从没荡过秋千的他突然想试一试,为什么那兰那么喜欢荡秋千呢?他坐上去伸直了腿,忽高忽低、上上下下,这样的动静像极了心情的起起伏伏,像极了人生中不可预见的忽悲忽喜。
你从天而降闯入我的生命,又突然消失,残酷的让我去回忆一辈子,那兰,你太狠心。
宇文成都嘲笑自己,避一个人避到了不敢回自己的房间,他不是不可以直接回去赶她走,可面对阿史那兰的模样,狠绝的话根本说不出来,甚至,他有些不敢面对那样一张面孔,得而复失、剜去心头肉的剧痛,有几人体会过?
不知不觉,他就磨蹭到了后半夜,总不能一直避下去,他鼓起勇气推开房门,还是赶她走吧。
漆黑的屋子被从窗棂透入的月光分割成明与暗,宇文成都穿过光影,走到屏风后面,不知为何在手扶上屏风的一刻,他脑海里浮起那个永生难忘的夜晚,阿史那兰挂满泪珠的脸庞。
还欠着她许许多多的幸福,如何能偿?
他走到榻边,“姑娘,你回去吧,”榻上的女子已经睡得很香很沉,他俯身去叫她,“姑娘,醒醒。”几许幽光投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动,嘴唇微微嘟起,宇文成都心跳陡速,那兰?他以为人有相似看错了,揉揉眼睛,瞪大了再看,她已有些微胖,又大又圆的肚子没办法仰睡,只能侧卧着让床榻帮忙分担,宇文成都刹那间有种时光斗转的错觉,仿佛回到了她怀着长安的日子。
这是真的吗?可这真太过美好。这是梦吗?可又是那么真实。
宇文成都小心翼翼躺在她身边,将手臂环过她的头部,相对侧卧,拥紧了她的上身,那兰睡得很沉,不知梦到了什么,红通通的小嘴嘟得厉害,宇文成都细细的啄她,从红嫩的嘴唇起,吻遍了她的鼻尖额头,吻得狠了,朵朵一声嘤咛,推了推他,“讨厌,还让不让人睡了。”
她这拒绝反叫宇文成都更觉踏实,这表情声音毫无花假,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兰,他不敢吵醒她,搂着她仿佛搂着什么世间珍宝,连气也不敢大声出,生怕哪点不对,触动到什么她又会凭空消失。
两人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阿史那兰极惬意的睁开眼睛,却一眼看到一个男人的脸,她慌忙坐起,拉紧了被子,“你是谁?”
“我是宇文成都,你的夫君啊!”
宇文成都没想到昨夜并非一场梦,也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阿史那兰更显局促尴尬:“我是阿依兰的姐姐,我本来是想来告诉你,阿依兰她不想嫁给你,你放她回扶馀吧。”
宇文成都紧紧抓住她的手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娶阿依兰,你才是我的妻子,你才是我要娶的人。”
阿史那兰一点点从他的掌控中抽回手,怒道:“宇文成都,你是一国之君后宫美女如云,不会禽兽到连一个大肚婆都不放过吧?”
她这一骂让宇文成都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弱水三千本就只取一瓢饮,这一瓢还兜面泼过来,他一把将这女人捞到怀里,趁着她目瞪口呆的当口霸道的占领她的红唇,“你!”阿史那兰还在震惊,他的舌头已经勾了进来与她纠缠一处,她的脑子里一道闪电划过,霎时一片空白,等她渐渐清醒过来,两个人竟然是双双跪在榻上,搂着对方深吻得难舍难分,她的襟口敞开胸前一片不仅红而且湿,刚才的激烈可想而知。
怎么会这样?阿史那兰恼羞成怒,猛地推开他,吼道:“宇文成都,没想到你连禽兽都不如!”
她想下榻逃走,却被宇文成都扣紧了手腕,“你干什么?”
“那兰,你大着肚子别跑那么快!”
他如此温柔叫阿史那兰不知如何应对了,低着头柔声道:“皇上,我当真不认得你。”
“可我认得你,这整座府里的人都认得你,知道你是这里的女主人,整座长安城的人都认得你,知道你是我大周的皇后。”
宇文成都拉着她往外走,“你去见见大家,听大家说说你究竟是不是我宇文成都的妻子。”
走到门口他发觉朵朵的襟口还敞着,被人看到可就吃了大亏了,他连忙停下来细心的给她拉拉好,阿史那兰嗅着他若有似无的呼吸,被他有意无意的碰触撩拨得一颗心狂跳。
她轻轻的呢喃了一句,宇文成都附耳过去再问:“什么?”
“总得梳洗了才好见人。”阿史那兰红着脸低着头。
宇文成都心头一动:“我给你梳洗。”
阿史那兰紫色眸子冲他一翻,这个男人怎的这么不要脸。
皇上口谕召集马球队原班人马厅中集合,能来的都来了,每一个人见到阿史那兰的统一表情便是:“你?没死?”宇文成都就很得意的笑笑。
然后便看到她的大肚子,惊讶道:“谁的?”
宇文成都的脸立马拉黑。
这里每一个人好像都跟自己很熟,尤其是那个玉面银枪的小子还敢上来勾肩搭背的,阿史那兰嫌弃的看了他两眼,“燕王是吧?我们很熟吗?”
“当然了,我们两个亲如兄弟,只不过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每次比枪我都要让你十招。”罗成趁机扭曲历史。
阿史那兰很困惑自己怎么会跟这么只猴子亲如兄弟,“我真叫阿史那兰?”
“如假包换。”
“那个人真的是我夫君?”
罗成看了看站在不远处露出勾人浅笑的宇文成都,不知中了什么病毒,来了句“应该算是吧!”
宇文成都笑容都还没退去,大步过来真想一掌劈了他的缺脑水的脑子。
“什么叫应该算是?”阿史那兰插在他二人中间,保护重要证人,免得有人杀人灭口。
“你们没有正式行过婚礼。”
“那他自称是我夫君?”
“你们只差一个婚礼而已。”该干的一样没少干。
绝对不能让罗成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下半辈子就要跟罗烧包相依为命了,宇文成都急忙解释,“别听他胡说,我已经在立国诏书之中昭告天下,你就是我的皇后。”他一肘砸向扫地僧,扫地僧何等机灵,赶快取来给皇后娘娘过目。
李隐在一旁使劲摇手让宇文成都不要提立国诏书,宇文成都好像双目失明了一样,完全没领悟。
阿史那兰看到诏书的时候,宇文成都才反应过来,脸色一白,阿史那兰眯着眼在密密麻麻的一堆蝇头小字里面找自己的名字,终于找到了七个小字,“立阿史那兰为后?这东西就能证明你是我夫君?”阿史那兰本来还没生气,这下想不生气都难了,她手指往下面一指一大片,“这东西是不是还能证明你是他们的夫君?”这里面一大堆名字呢?
被指到的人都脸上一红。
李隐上前解围:“当时战事如火如荼,确实没办法停下来操办婚事,再加上你并不是很想成亲。。。。。。”
宇文成都一听更急了,这是解的什么围啊?!
“你是说我根本不想嫁给他?”
“不是这个意思,是、是。。。。。。”李隐张口结舌,把自己给圈儿进去了。
宁远上来笑道:“阿史那兰妹妹,你别听他胡说,你跟着皇上很多年了,我们人人都知道你才是他的夫人,就是因为人尽皆知,你才一直觉得没必要再搞婚礼,毕竟婚礼也只是昭告天下你们成亲了而已。”
“就是这样。”宇文成都连忙插嘴。
“我会这么想?”阿史那兰不能相信,自己居然会主动要求不举行婚礼,难道脑袋被门夹过了?
宁远尴尬的笑笑,不愿提起当年举行婚礼前夜阿史那兰被抢入宫中的旧事,可这样就无法释阿史那兰之疑。
宇文成都见娘子越来越怀疑自己,正是一筹莫展,扫地僧跑来报告,“皇上,不得了了,小王子跟人在湖边打起来了,九如长公主都拉不住!”
宇文成都眼睛一下子闪亮了,终于找到他们是夫妻的铁证,他拉起阿史那兰就往湖边跑。
“你带我去哪?”
“去看我们的儿子。见了他你就相信我们是夫妻了。”
一帮大人跑到湖边,只见两个小子死死抱着对方,谁也不撒手,不、准确的说是谁也不松口,一边的九如公主跺脚呐喊,实在看不出是在劝架还是在加油。
“你们在干什么?”宇文成都大喝一声,两个小子看了他一眼,继续互啃。
阿史那兰过去抱住李治,柔声道:“治儿,松口。”
长安见到她,突然“哇”的哭了,“娘啊!他欺负孩儿!孩儿不跟他做好朋友了。”
阿史那兰左边搂一个右边搂一个,问道:“你们原来是好朋友的吗?”长安的小脸上被李治咬出了一个很深很深的齿印,李治的颈子被长安的血盆大口咬出很大的口子。
长安和李治一起点头,长安指着李治:“他抢我缨枪。”
“他不给我玩!”
“哎呀,我的小祖宗们,不就是杆小枪吗?罗叔叔马上再给你们做一个。”罗成上前拍拍两个男孩儿的脑袋,结果被李治怒目而视。
“等等,”他马上问阿史那兰,“你刚才叫他什么?”
“治儿,他叫李治,是我侄子。”
刚刚还极热闹的湖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在宇文成都表态之前没人敢说话,“只是两个孩子闹着玩罢了。嫂子,”他跟宁远道,“麻烦你把他们带下去治治伤。”
罗成问道:“阿史那兰,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会知道他叫李治?”
“我不记得了,他记得啊。”
罗成李隐对视一眼,各自藏起怀疑。
宇文成都只作没看到,高兴的拉起阿史那兰的手,“你看,几个月不见长安,长安都能认出自己的娘亲来,你还敢说我不是你夫君!”
的确,刚才那小男孩长安一双紫色的眼睛根本就是自己的翻版,阿史那兰不再怀疑自己是不是宇文成都的妻子,可以前究竟发生过些什么事?他们对治儿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奇怪?
她没有再挣开宇文成都的手,任他牵着送自己回房,“那兰,今晚等着我,我处理些政务就回来看你。”
阿史那兰点点头,“我有好多话要问你。”
“我也是。”宇文成都非要抱抱她才肯走。
李隐和罗成早就在书房等着他了,罗成有些气急败坏,“李治那小子绝不能留。”
宇文成都再看李隐,李隐道:“他是老二的儿子,说他不像老二那是不可能的。阿史那兰失忆了,他却没有,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甚至应该知道阿史那兰是谁、他父母是因谁而死,他怕说出来惹阿史那兰厌恶,居然一直隐瞒,一个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就有这样的心思实在可怕。”
“不错,李治是李世民的孽种,留着定会是我大周朝的祸害。”罗成一提银枪,意指要“杀”。
李隐却道:“我说李治可怕,可我不主张杀他。”
“什么?”罗成不解。
“当年大隋文皇帝相信十八子的童谣,几乎杀绝李姓臣子,我们李家也是从那时起立下反心。可见凡事必有因果。今日李治一个四岁稚子,我们几个沙场征战多年的宿将居然怕他,还怕到要杀之而后快,实在可笑。”
宇文成都亦是笑道:“我大周若是施仁政、得民心又岂是他一个孩童能够撼动,他要报父仇来便是了,我宇文成都难道还要怕他?”
罗成被这两人一衬气量突然就小了,亟思对策挽回形象,又确实对李治不放心,眼珠子一转有了个一箭双雕的办法,豪气万丈道:“不错不错,他一个四岁小子还能翻了天吗?笑话!这样,我家罗通乃是独子怪孤单的,不如就让我和盈盈来抚养他。。。。。。”
嘿嘿,李小治落在我这后爹手上,绝对比灰姑娘还要惨。。。。。。
宇文成都想都不用想,随口道:“你今天敢回燕王府吗?敢回去就把李治领回去吧!”
罗成一张脸立刻就囧了,算了吧,燕王府美女如云=燕王府龙潭虎穴。
“隐,我以为李靖才是抚养李治的上上之选。”
李隐赞同道:“李靖对李世民忠心耿耿,必不会薄待李治,他和红拂又是知进退、有分寸的人,李治即便将来有复仇之念也绝不会把他们煽动起来。”
“那就这么办了。”宇文成都拍着他肩头,颇有恳请之意,“你何时回来帮我?”
李隐笑笑装没听见,“我和宁远打算去一趟扶馀,还想往蜀中看看,她又听说西域佛法昌明、歌舞动人想去见识见识,等我们两个游遍天下再回来看看还有没有力气。”
他潇洒的转身去了,宇文成都的手悲催的滑落,隐大少,我怎么有一种当了替死鬼的赶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