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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同归于尽 ...

  •   “报——”传讯的飞哨不顾礼仪闯帐而来。
      宇文成都和李建成同时转向声音起处,带着巨大的期待。
      “报元帅,丁延平丁将军飞鸽传书,李世民已向西秦发起进攻,他正固守待援,请元帅示下。”那人又取出一份帛书,“这是誊抄的李唐檄文。”
      建成终于略略放心,向宇文成都道:“李世民竟称与你会面之时被你下毒所害,逼不得已反击,当真无耻之尤!”
      宇文成都冷冷道:“天下总会有些人听得入耳。这些伎俩我还没有放在眼里,战场之上我宇文成都怕过谁来?!”
      “你准备如何应对?”
      “传令!”宇文成都向飞哨道,“携我兵符,令罗松将军即刻赴蜀,起出战船,积极备战,随时听我命令顺长江而下,抵定江南!”
      建成欣慰的笑道:“成都你用兵只怕要把世民玩死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你要走?”
      “我是要走,可我也是要向你请战。攻打洛阳一役务必留给我。”李建成始终存了一点希望,也许,宁远根本就在洛阳,从来没离开过。
      “好!你现在去哪?”
      “我第一个要见的就是兰儿妹妹,我用你的隐哨,你不会介意吧?”
      宇文成都笑了,“那我下令,从今而后,我大兴的隐哨包括那兰都统统给你指挥。”
      轮到李建成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大件包袱丢过来?
      宇文成都终于找到个法子把他套牢了:“隐哨找人绝对事半功倍,可是,我又的确没办法让一个‘外人’动用隐哨,你说该怎么办呢?”
      建成苦笑,宇文成都摆明了要让他代替阿史那兰做他的“内人”,躲不掉了。

      公元620年,宇文成都返回大兴,采纳杜如晦、魏征等人谏言,“名正言顺、讨伐不义”,依照长孙无忌所撰立国方略宣布称帝,国号大周,定都大兴,改大兴为长安,改元天宝,立阿史那兰为后,沿袭前隋官制,对大周文武百官进行册封。
      杜如晦任尚书右仆射,封秦国公。
      魏征任门下省纳言,封崇侯。
      傅奕任民部尚书,封赵国公。
      李建成任侍御史,封冀国公。
      罗成任右卫上将军,封燕国公。
      扫地僧任左神武大将军,封永安侯。
      秦琼任金吾大将军,封齐国公。
      。。。。。。
      大周朝就此草创,由于战事吃紧,无暇举行册封大典,匆匆举行过祭天之后,宇文成都历数李世民的罪状三十条,一一昭告天下,全面伐唐!
      天宝元年五月,罗松秦琼顺长江而下,势如破竹,杜伏威向罗成夫妇发出密信投诚,被李世民识破毒杀,天宝元年八月,江淮一带尽归大周。
      天宝元年十月,柴绍兵败晋阳,自尽。李世民向□□求援,并将萧美娘赠予突厥可汗。
      天宝二年三月,宇文成都率领罗成、秦琼大破突厥。
      这一年间大周雄师所向披靡,天宝二年七月,宇文成都以李建成为主将从南西北三面进逼洛阳,围而不攻,李世民终于尝到了四面楚歌的滋味。
      李世民最为信任的大将军李靖和红拂一直留守洛阳,可李靖也已感到民心已失、大势已去,这不是他第一次劝谏,“皇上,宇文成都如今的兵力远非我们可以匹敌,想要单凭洛阳一座孤城与之抗衡简直是螳臂当车,不如。。。。。。”
      “你不必说了,李靖可以降,李世民不能降。朕誓与洛阳共存亡。”李世民有着穷途末路的疲惫,可脸上的倔强丝毫不减。
      李靖还要再劝:“皇上,只要你肯,微臣自有为你保命之法。。。。。。”
      李世民久久的凝视他,拍拍他肩膀,“药师,你对朕的忠心朕都明白,可朕也有朕的不可为。”
      李靖眼看着他从秦王的仁义无双、意气风发一路走到今天,伤怀无限,暗问,皇上,我对你的忠心你真的明白?日后,你会不会怨恨李靖为你做的决定?

      这天夜里,李世民亲自提笔写了封信,让人光明正大的送到李建成帐下,收信的人却指明是阿史那兰。
      “兰儿见字,一别两载,为兄甚为想念,贤妹巧笑嗔怒不敢或忘,若贤妹尚未厌弃为兄,明日黄昏时分,金墉城外老地方相见。”
      当这封信传到长安城宇文成都手中时已是黄昏,他勃然大怒,几乎一掌把信拍碎:“皇后还真去老地方见了?”
      扫地僧接负责监视阿史那兰的建成密报,已知必会换来一通训斥,硬着头皮点点头。
      “建成居然没有阻止她?”宇文成都更生气了。
      扫地僧指着那信道:“皇上息怒,看背面。”
      宇文成都疑惑的翻过信来一看,差点气背过去,背后李世民居然写着:欲知宣华下落,切勿爽约。
      好强的李老二风格!

      阿史那兰这两年在家带孩子,什么仗都没捞到,一肚子怨气。她有怨气就是我们的大周皇帝宇文成都有怨气,皇上有怨气就是文武百官有怨气,文武百官有怨气就是天下百姓有怨气。民怨,宜疏不宜堵,宇文成都终于同意她和建成拍档完成一统天下的最后一场大仗,没想到仗还没打李世民就要在她后院放火。
      阿史那兰为避嫌疑当然要当着建成的面拆信,“老地方见”,她当然知道当年送走萧美娘的老地方,可时移事易,两家的仇结得如此之深,世民早已不是当年的世民,这面还是不见为好。
      她叹口气,却见站在她对面的李建成脸都绿了,一把扯过信道:“我去见他。”
      “不好吧?”阿史那兰追上去才发现背后李世民的“私信”留言,“我去。”
      建成不同意:“你去太危险,万一有什么闪失我没法跟成都交代。”
      “我还非去不可了。你去了李世民也不会告诉你宁远的下落的,只会初时口角继而动手。而且我有什么好危险的?他打又打不过我,我又百毒不侵,我们又屯兵三十万在他家门口,该害怕的是他吧?”阿史那兰现在是属于财大气粗,傍上天下最大的大款了。
      建成勉强同意了,可一转头一字不漏的向宇文成都告密去了,让建成哥哥来做阿史那兰的顶头上司真是一大妙招啊!

      金墉在洛阳城东三十里外,驻军在此的正是阿史那兰的牌友红拂,而金墉城下五里便是建成的大军,李世民有任何异动顷刻间就会遭到灭顶之灾,阿史那兰的胆粗是有理由的。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夏日黄昏热得出奇,阿史那兰在荒郊野外骑在马上狂摇扇子,暗暗咒骂死人李世民还学人家约什么黄昏,晒得她脸上又红又痛的,最重要的是居然迟到!
      “兰儿,”李世民远远骑马而来,笑得很是温柔,叫人不忍苛责,“有点事耽误了。”
      阿史那兰一扇子搁他脑门上:“热死我了,你就不能约个别的地方!”
      “我不知道这里的树早两年就砍光了。”李世民抱歉的笑笑。
      他的样子跟当初并没有两样,还是那么大度那么温和,阿史那兰就不明白了,盯着他死看,“李世民,你说你怎么就能干得出那些混账事呢?”
      李世民摇着头还在笑,“混账事?连你也不明白我。我要做皇帝,当然要竭尽全力,只要能让我登上皇位的事我都在所不惜。女人追求爱情,男人追求权力,都是一样的。”
      “不管你追求什么,总要有个底线吧?你说,李伯伯是不是也是你下的手?”
      面对阿史那兰的质问,李世民并无遗憾的道:“这就是我的底线,父皇确是病故。”
      他又默然片刻,“兰儿,说是我杀死了父皇也并非冤枉,若不是玄武门之变他应该高寿的。你不知道我被逼到了什么地步!”
      “什么地步?”阿史那兰顶他一句。
      “我为大唐打了那么多胜仗,父皇都没看在眼里,比不上大哥动动嘴皮子的一个计策。大哥处处打压我,我打败徐元朗、降服李密那么大的功劳,大哥不过做个说客,献了传国玉玺、游说杜伏威降唐,立时就高我一头。他不过就是比我早生几年,凭什么太子之位就是他的?皇帝,应该是有能者居之。”
      “问题是你已经输给你哥了呀!你这是输不起!我们草原上的人,敢打架就不怕输,输了认了便是。你实在觉得你爹不公平,大不了带着天策府的人马跟他们拆伙单干,好男儿还怕打不出自己的天下。怎样都胜过你背后捅兄弟刀子,还灭人全族,那可是你的亲侄儿呢!”
      “一登九五,六亲情绝,自古便是如此。我要的是一统天下,而不是割据相争。你不懂!”李世民有些失望。
      “我是凡人、成都也是,我们只知道亲人是最重要的,为了他们是可以拔刀子拼命的,其他的我不懂。”
      世民呆看她说起成都时的神情,很是羡慕,“你们能够如此相守实在是幸运。”
      阿史那兰灿然一笑:“不是幸运,是不放弃,为了跟他在一起我都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他也是。世民,你不是也有无垢姐姐吗?”
      “她是一个好妻子。”世民念起爱妻也绽出温馨的笑容。
      “有时候你为了一己执念拼命向前的时候,回头看看身边的人,也许你的想法就会不同。”阿史那兰有感而发,却又自嘲,“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们两家已经到了誓不两立的地步,已经回不了头了。你很恨成都?”
      “我恨他,他让我尝到了得而复失的滋味,这比求而不得还要痛,是从云端掉下来粉身碎骨那种痛。”李世民望着阿史那兰,眼中泪光潋滟,“可我最恨的人是你。如果我没有舍不得杀你,如果你没有爱上宇文成都,如果是我们结为夫妇,如果我们根本不是青梅竹马,也许我们根本不是这个结局。”
      阿史那兰认真的倾听,也认真的回答:“世民哥哥,你真的应该认输了。你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你已经输了。”
      李世民昂起头颅,一脸骄傲:“不,我绝不会输,我也绝不会投降。谁加诸我身上的痛苦,我必会百倍的讨还!”
      “你诓我出来就是为了要宣战?”
      “是,宣华就在我手上,她是第一个。”
      阿史那兰讥诮的笑他:“如果她在你手上,两年前你就已经要挟我们了,还用等到今天?”
      “不错,可两年前是两年前,今天是今天。你难道不信我刚刚知道她居然在一个我做梦都想不到的地方。”李世民嘲笑自己。
      “她在哪?”阿史那兰紧张了。
      李世民凑近她一脸诡异,“你那么聪明,猜猜看呢!”然后哈哈大笑着策马而去。

      阿史那兰大感不妙,急冲冲回营找李建成商议,李建成竟闭门不见,说是在接见一位重要的客人,阿史那兰急得几乎要破门而入。等建成送人出来,阿史那兰抓住他急道:“你可知道宁远在哪?”
      建成竟点头应道:“我知道。”
      他带阿史那兰入帐密谈,“刚才那人乃是李靖的使者,李靖开出条件投诚。”
      “李靖愿意投诚?”阿史那兰惊讶,“他什么条件?”
      “他要保李世民一家性命,让我们放行他的一条船,他要将李世民送到东海的岛上,保证李世民永远不踏上陆地一步。”建成脸色在说话的过程中竟然由沉重渐渐轻松,“如果我们能做到,他可以献出洛阳,并且告诉我们宁远的下落。”
      “你答应了?”阿史那兰觉得很不妥。
      “是。”仇恨似乎被重逢的巨大期待冲得很淡很淡。
      “可是李世民已经知道李靖藏着宁远,他一定能猜到李靖的企图,现在连李靖都在危险之中。”阿史那兰越想越怕。
      “你怎么会知道?”
      “李世民刚刚告诉我的。”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难道故意让我们防备吗?
      阿史那兰和建成都猜不透李世民的企图。
      “上一次隐哨往外传消息是多久前?”阿史那兰问。
      “一个时辰前。”
      “新的消息就快到了。”
      两人正说话间,隐哨抱来一个漆盒,里面正是从各个潜入洛阳的隐哨处获得的消息。
      “什么?李靖已经迷晕了李世民!”阿史那兰不敢相信,李世民绝对不会在明知李靖居心之下让他得逞,山雨欲来、黑云压城的感觉更加强烈,“宁远现在的处境极其危险。以前有李靖的保护,可现在李靖以为李世民已经上当这是他最掉以轻心的时候!”

      “我要去救出宁远!”建成提剑就要冲出去,却又强迫一双脚定在了门前,“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我们这样硬闯洛阳,跟李靖的协议就算作废了,立时就会变成一场攻城血战。”
      “所以你不能去,我也不能去。”阿史那兰还在另想他法。
      “有了!”两人异口同声。
      建成道:“来人,马上通知李靖,让他把李世民送出城来。”
      “先看看这个李世民是真是假,再由我们的人押送他,把他扣在手里谅他的手下也不敢乱来!”
      “我去收货!”建成就要冲出去。
      “我去。”阿史那兰道,“你留在这里主持大局,收服李靖,救出宁远,我来对付李世民,不亲眼看到他被丢到哪个荒岛上去我不放心。”
      “让你去会李世民我才不放心,此人已经丧心病狂,你绝对对他估计不足!”
      “你去了谁来主持大局?”
      建成坦白道:“我已密报成都,他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
      阿史那兰鄙夷的上下扫了他两眼,哦,敢情密探呐!
      “那行。我去送送世民,等成都一到让他来接应我,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阿史那兰提枪赶往洛阳东门,李世民,你还敢耍什么花招我一枪撸死你!

      宇文成都大步闯入中帐,锐目一扫,李靖已经端坐大周军帐,建成与李靖对坐喝茶,都在等着阿史那兰传回李世民平安出海的消息,洛阳的城防已经全部落入周军掌控。
      “李大将军,你不必再等了,现在就把宁远的消息说出来!”他命令道。
      李靖还要固执不肯。
      宇文成都将凤翅镏金镗重重杵地,“我向你许诺,绝不杀李世民一家,你可以相信了吗?”
      李靖与他对视良久,似要在他脸上找出曾经失信于人的证据,却着实办不到,“好,我信你!”
      他让建成附耳过来,建成眼睛一亮。
      宇文成都办妥此事,率三艘战舰直追阿史那兰,可黄河湍急,阿史那兰的船扯尽了帆全速前进,两人之间差了半日水程,宇文成都追了半日仍然未见阿史那兰的影子。
      阿史那兰在船上见到昏迷不醒的李世民还有惊慌失措的无垢和孩子们,确认无误,便换下了李唐的船工、又另带了三十人控制了全船,再派了两艘战舰护送,面对李世民这样的敌人,她已经加倍的小心谨慎。
      阿史那兰让人给李世民服下解药,李世民一醒来便见到阿史那兰,他竟半点不惊讶,对自己已身在船上也半点不惊讶,一派悠然自得,仿佛还在洛阳唐宫之中。
      “李世民,你究竟想怎么对付宁远?”
      李世民不紧不慢,理理衣衫,“朕有些饿了,想要用膳。”
      “你不说休想吃东西!”阿史那兰摆出恶形恶状的造型。
      李世民掩嘴笑了,“朕不是治儿,也不是长安,你吓不到朕的。等到可以说的时候,朕自然会告诉你。”
      你以为我说笑?!阿史那兰拎起李治走到窗边,狠道:“李世民,你若不说我把你宝贝儿子丢到黄河里喂鱼!”
      李治不明就里,哇哇大哭。
      李世民淡定得很,浅笑道:“兰儿,凶神恶煞的人做不了坏事,要朕这样慈眉善目、逢人脸带三分笑的人做出的事才够狠、够绝。”
      阿史那兰泄气的放开李治,让人给他送饭来,李世民在船上一会儿要沐浴更衣、一会儿要抚琴自娱,整一个大爷,阿史那兰治不了他,很是懊恼,不停安慰自己,这就是人至贱则无敌。。。。。。
      一昼夜后,船队已接近入海口,李世民邀她在船上逛逛,“兰儿,我们马上就要进入渤海,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打算怎么对付宣华吗?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他的语气轻松自得,仿佛两人谈论着孩子的趣事一般,说出的话却极之残忍,“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宣华在哪——”
      阿史那兰眉头一拧。
      “所以,我安排了尉迟恭等到李靖说出宣华的下落便抢在建成找到她之前杀了她。”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阿史那兰大怒。
      李世民笑道:“没有好处。我只是要让宇文成都和李建成这一辈子都生不如死。”
      “你以为你真的能够如愿吗?有李靖、建成和成都保护,她一定不会有事。”阿史那兰要戳破他的迷梦,掴醒这个已经迷失了本性的人。
      李世民却要把她一同拉到黑暗无边的噩梦之中。
      “我并不在乎陈宣华如何,我在乎的是你啊,兰儿。”李世民仿佛情真意切,“你懂船吗?这艘船叫做沙船,可以畅行江河湖海,可以载重八千石,可以抵御十尺巨浪,我已让人把这艘船的所有楔子、铆钉全部都拔走,换上了椒榆树脂,遇到海水便会全部化成白汁,这艘船马上就会散架了!”
      他似乎在说一个娓娓动听的故事。
      “你故弄玄虚,就是为了要骗我上船?跟我同归于尽?”
      “你终于猜到了。”李世民笑道。
      “你疯了?”阿史那兰拉他上船舷,“这艘船上有你的妻子、所有的孩子,你竟然让他们全都跟我一起陪葬?!”
      这太荒谬了!
      李世民哈哈大笑,点着头,“是,正是。我李世民可以死,不可以输。要么为王,君临天下,要么玉石俱焚。。。。。。”
      船仿佛印证李世民的说法,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一个浪头过来,又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皇后娘娘,船头松脱了,这船要散了!”一个船工过来禀报。
      “小艇呢?”
      “小艇也要散了。”
      阿史那兰向着四面张望,沙船已经行到了入海口,前方是茫茫渤海,一望无际,背后的黄河宽到了极处,两头都望不到岸,李世民选了一个根本没有回头路的死法,只有等死,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船上所有人惊闻噩耗,都要疯了,很多人来来回回在大船上跑来跑去,想要找一条生路,长孙无垢带着几个孩子走到李世民身边,流着泪抱住他,她倒不显得害怕,依偎着丈夫,顺从于他选择的命运,把孩子紧紧拢在身边,在他耳边哝哝细语,“世民,我明白你的,我们一家人就算是死也要轰轰烈烈的死在一起,谢谢你没有丢下我、没有丢下孩子。”
      李世民微笑着搂住妻子和孩子们,一个一个在他们额头上印下轻吻,他从容、甚至有些享受,仿佛一家人正去往重生的路上。
      绝境中,阿史那兰很怕,却要强的不肯让李世民看了笑话,她整理衣襟、发髻,寻了些吃的、水囊,抱了一块大木板坐在船尾,静静的望着,背后一轮夕阳将沉未沉。
      她在等着夫君的出现,有一条路九死一生,充满了艰辛,可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一线生机何时会到来。
      船头被海水侵蚀最厉害,沉得也最快,在剧烈的震荡中船尾高高翘起,阿史那兰紧紧抓着栏杆,回头看了眼李世民一家,他们已经渐渐没在海水之下。

      宇文成都万万没有想到,阿史那兰出现在他视线之中时,他们的船竟已半截没在水下,阿史那兰坐在船尾,长发衣袂被风吹得乱舞,正随着沙船缓缓沉没。
      “那兰!”他的声音顺风送出,清清楚楚传入阿史那兰的耳中,她轻轻向他挥手,裙角已经被海水浸湿。
      “快!快!你们给我快啊!”宇文成都狂吼。
      可船上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的主宰是风和水流,人改变不了什么。
      海水开始没过她的身体,阿史那兰却担心的看着宇文成都,她用尽全力对他大喊:“成都,好好活着、好好照顾长安。萧美娘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你父仇未报,没脸下去见父亲!”
      活着,可以为了爱,也可以为了恨,我给你留下一个孩子,也给你留下一个仇人,不论为了爱还是为了恨,成都,请不要让我失望!
      她迎着风,声音很快被风吹散,她不知道成都听到了没有,带着无尽的牵挂被海浪卷没,在大海中几度沉浮,很快就在落日余晖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宇文成都竟看到了这样一幕,海无边、天无涯,海天之间无穷无尽的虚无吞噬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也同时带走了他整个生命。
      他茫然的望着阿史那兰消失的海面,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她还在这里,宇文成都笑了一下,单手一撑翻下船头,落到海里,满船惊慌的呼叫。
      “皇上!”
      夕阳隐于云后,又渐沉入海,天空渐渐暗下来、沉下来,宇文成都感受着冰冷的海水渐渐淹没头顶、渐渐阻滞呼吸,绝望从心而外侵蚀一切。
      那兰,我来了。我不会留你一个人。
      海水侵入鼻子,灌进胸膛,挤走生命的热度,宇文成都连头顶都在滋生丝丝寒意,生死之间,记忆醍醐灌顶,汹涌而来,茫茫草原上,两个人第一次并肩躺卧,他第一次捉住她的手,她唱着突厥人粗俗却坦荡的情歌,他们相隔千里却不约而同的痴迷于飞鱼跃渊的传说。。。。。。
      一切的细节都无比生动的浮现在眼前,那触感、那心头的悸动都那样的真实,宇文成都哗啦冒出头来,抹去脸上的海水,奋力向船上丢下的绳索游去。
      这一刻他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生气勃勃的力量,这股力量已经支撑他要活下去。
      海浪卷走了她,可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一种她就在身边的感觉,摸摸还在通通跳动的心脏,她仿佛从未离去。

      “开船!去找她,一直往东,每一个岛都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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