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征战南诏 ...

  •   宇文成都召集所有将领齐集一堂,人人蛰伏已久、斗志旺盛。他端坐首席,锐目横扫一遍众人,沉声道:“我已决意出战,战则必胜。大兴粮秣军用充足、斗志高昂,各位久经战阵经验丰富,这些是我军致胜的优势。不如大家说说,有哪些不利之处。”
      长孙无忌道:“运送粮草路途艰险,若为人所劫,深入之孤军即刻断粮,易为敌人所趁。”
      “可有解决之法?”宇文成都环视一周。
      “只有多派兵护粮。”扫地僧道。
      长孙无忌欲言又止的模样,宇文成都示意他但说无妨。
      “无忌以为,莫若夺南阳王、岭安王、平武王的粮草,缩短运粮路程。”
      “好主意。”宇文成都不仅立即同意,更补充道,“可以以大兴之粮补充这三家反王,跟他们谈谈借道换粮之事。”
      单雄信的忧虑是:“蜀山险峻,地形复杂,我们这里没有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很容易会中敌人的埋伏。”
      罗松道:“我曾在蜀中住过一段时间,那里的情况还算熟悉。”
      宇文成都亦道:“我已命隐哨查探蜀中详情,而且宇文家在蜀中一向有盐茶生意,我已在甄选向导。”
      东方玉梅道:“蜀地和六诏有些山林中有瘴气,只怕要早作准备。”
      宇文成都让长孙无忌记下来,设法备药。
      “还有没有其他问题?”成都高声问道。
      “有!”阿史那兰推门进来,坐在席尾,对宇文成都的不满溢于言表,“不过等散席了再说。”
      宇文成都总结道:“这一次大兴军以收复巴蜀为目标,若战事顺利便挥师南下,收拾六诏,粮草人员均按此筹备。如今乌蛮正在成都府大肆屠杀,救人如救火、兵贵神速,今日下午,本帅将率两万先锋出子午道。我们下一次议事便订在南阳城下。散会!”
      众将立即哗啦作鸟兽散,只剩下元帅和元帅夫人对坐长桌两端。
      “我怎么没在出征名单里?”
      宇文成都当然知道她为何而来,还想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因为我需要你坐镇大兴,防备李世民。”
      “我不管你派谁防备李世民,我要跟你一起去。”元帅夫人横着走惯了。
      宇文成都公的无效,来私人感情:“那兰,你留在大兴我才能安心打仗,别让我担心好吗?”
      “不好,”阿史那兰从背后搂着他脖子撒娇,“嘟嘟,我们还从来没有并肩作战过,从我第一眼看见你起,我曾经是你的敌人,也曾经为你做策应,也试过在家里傻傻的等你的消息,就是没有跟你一起征战沙场过。你就答应我吧!”
      宇文成都拉着她的手道:“可是你会让我分心。”
      “我有种预感,这次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战,你想,我们夺得益州,建成哥哥就可以借道自长江而下平定江南,李唐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到时候我们把这副担子交到他手上,去过我们的神仙日子就没仗可打了。”
      宇文成都笑道:“你怎么好战成这样?”
      阿史那兰把脸贴在他心口道:“你敢说你听到上战场不是血脉喷张、气息急促?心不是砰砰砰的乱跳?”
      你确定你在说打仗吗?宇文成都白脸一红。
      阿史那兰得意的笑了:“我只是比你坦白。”
      “行了,擦亮你的明光甲,下午跟我一起出发。”
      阿史那兰雀跃的搂着他亲了一口,冲了出去。宇文成都深刻反省,根本就不该浪费那些口水,哪一次投降的不是我呢?

      宇文成都一面令扫地僧在大兴检阅大军,轰轰烈烈的进行战前动员,一面带着东府轻骑两万精锐自北面出城绕往南面,悄悄向子午道而去。
      子午道开通于秦,年久失修,幸好这两年宇文成都令人重新修整过,道路笔直平整,极利行军。大军快速通过,到了傍晚时分,子午道也到了尽头,一匹马横在路口,马上一员老将须发花白,可精神矍铄,手上一对绿沉四尖枪夕阳中明晃晃发光。
      东方玉梅打马快步迎了上去,惊喜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这老将正是双枪丁延平。
      “老夫在这终南山上隐居,听得大隋益州道遭难,特来助天宝将军一臂之力。”
      宇文成都知他要报答紫金山的救命之恩,也不客气,道:“那就委屈将军在成都帐下听令。”
      “遵命!”

      大军尚未遇敌便有这样一员名将前来投效,士气为之一振,万众一心往南赶,子时以前便已到了南阳城下。
      朱灿半夜被人叫醒,上了城头一看,黑压压的大军中宇文成都一双眼睛如豹子一般在闪闪发光。
      “南阳王,成都要从你这里借道南下援救益州,你让还是不让?”
      朱灿在城门上好长一通道白:“宇文成都,你父害死忠孝王一家、你亲手杀死我恩人伍云召,我与你势不两立。。。。。。”
      后面还要balabala,宇文成都一口截断:“你让、还是不让?”
      “不让!”朱灿亲自出城迎战。
      罗松跃跃欲试,出阵道:“元帅,我到大兴这么久,还寸功未立,这个南阳王归我了!”
      谁知丁延平一声不吭,已经挺着绿沉四尖枪杀了上去,朱灿叫嚣:“丁老将军,你何时也投靠了宇文成都这个弑君逆贼?”
      丁延平举枪疾刺,与朱灿错身而过,骂道:“你这吃人魔王怎知何为道义?公道自在人心!”
      他的双枪两头皆利,一记“盘肘枪”狠狠后捅,捅穿朱灿心肺,从前面伸了出来,曾经日日食人的魔王终于饮恨。
      “将他的尸体扔到南阳街头。”宇文成都下令,好让南阳百姓可以一泄心头之恨。

      一入南阳城,宇文成都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建成会只携张三披星戴月而来。
      李建成满面春风,取出一卷圣旨,拉着宇文成都激动道:“我向父王请旨与你结盟同征六诏,父王不仅欣然同意,而且还派了我堂弟李孝恭相助,又从世民那里调了李靖、红拂。”
      李建成深吸一口气,平抑心情,与宇文成都一起在城头北望。
      “成都,你知道吗,我高兴的,不仅是你我盟军阵容鼎盛,你我并肩作战,逐乌蛮、灭六诏易如反掌,更重要的是父皇信任我,苦心栽培我,让我亲自经略巴蜀,将来平定江南,塞住秦王一系的悠悠之口。成都啊,天下一统,你我相聚洛阳、开怀畅饮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恭喜建成兄。”
      “是要恭喜天下所有人。”建成拍上砖石,爆了句粗口,“人人翘首以盼、能淡出鸟来的平淡日子就要来了。”
      “不好吗?”
      “你我心照,”建成挥剑如挥杆,“以后就只能靠击鞠来缅怀今日并肩征战的日子了!”

      第二日,大军拔营往西南,行至清平,岭安王奎逸已经大开城门迎接。
      他见了宇文成都和李建成上前就要行跪拜之礼,被宇文成都给拦了下来,口中道:“建成太子与天宝将军联袂而来,奎某不胜荣幸。将军武勇过人。。。。。。”
      他还要balabala,宇文成都道:“粮草准备好了吗?”
      奎逸一愣,连声道:“准备好了。”
      宇文成都一挥手,单雄信带着人不仅把粮草一搬而空,而且该换防的换防、该占的制高点一个没少,奎逸傻眼了,这哪里是借道,这是接管呀!
      “天宝将军,这清平可是本王的地方。。。。。。”
      宇文成都在他胸口拍拍:“本将军不是武勇过人吗,有我替你看着,以后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建成暗笑,有理无理霸了再说,宇文成都竟染上了阿史那兰的无赖气了。

      宇文成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平两家反王,平武王周栋学精乖了,不等天宝将军到,已经派人送上降表,举城投降,日后也好讨个富贵。
      大军转金牛道入蜀,隐哨来报,那六诏联军风闻大军杀到已经打点行装准备逃跑了。
      寸功未立的罗松急道:“让他们逃回云南对付起来就更麻烦了!”
      宇文成都阴冷的一哼:“杀我子民、毁我家园,想这么一走了之?做梦!”
      “大家不必担心,他们舍不得走。”李建成胸有成竹,指着脚下这条在崇山峻岭间硬凿出来的小道,“此道名金牛,当年秦惠王为了占领蜀国,让人凿了石牛,腹中藏金,谎称这是能屙金子的神牛,蜀王信以为真令五丁开山,修了这条栈道迎接神牛,谁知秦惠王顺着此道灭了蜀国。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几人能够例外?”
      宇文成都道:“所以建成太子已令河间王和李靖四处张扬说是带着五十万两黄金做重建成都之用。”
      李建成笑道:“将军不也令人传言带了大兴国库三分之一的存银要跟我大唐在建城之事上斗个高下吗?”
      阿史那兰不禁乍舌:“谁得到这笔财富不就富可敌国了吗!”
      李建成道:“这些人贪婪残忍、胆大包天,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批财宝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会出什么花招。

      大军经栈道进入成都,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六诏联军已经撤离,留下的是堆积如山的尸体,令到锦江擁塞,河水恶臭无比,哪里还有原先的碧水烟波!
      五十万户数日间屠杀殆尽,好端端一座西南首善之城竟无活物,宇文成都见此惨景暗恨自己来得太迟,狂啸一声,举起凤翅镏金镗狠狠拍下,天地无情,瞬息间卷走百万生灵,金镗愤怒的在大地上划过一道闪电,仿如惩罚。
      李建成亦擎剑起誓:“不灭六诏,誓不为人!”
      “六诏盟主奴些逻现在何处?”宇文成都召来隐哨问道。
      “他死了。”
      宇文成都和李建成都吃了一惊。
      “六诏中浪穹首领皮赭已将他杀死,准备向我军投降。”
      宇文成都赫然而起,一扬披风,提起镏金镗就要冲出去,李建成问道:“你想在他未递降书之前先去杀了他?”
      宇文成都一脸杀气昂然而出,正撞上皮赭投降的队伍,此人自戴脚镣、手捧降书来到他面前,他怒焰腾地燃起,百万血债竟想这样一跪了之?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他大喝一声:“大胆皮赭,竟敢行刺本帅!”当头一镗拍下。
      “成都!”李建成在他背后喝止,宇文成都将镏金镗硬生生停在了皮赭头顶,罡风扫过,皮赭五官已然扭曲。
      “此人戕害无辜百姓,血债无数,太子殿下是想包庇他吗?”宇文成都厉声问道。
      “天宝将军,他的确该死,可是杀降不义,族长既然已经率六诏投降,为着减少兵燹之祸我们还是要留些余地。”
      “宇文成都的余地从来不留给找死的人!”他再次举镗。
      李建成拦在他面前道:“若要动手,请将军先向建成动手。”
      李建成身长至宇文成都耳际,此时昂首瞪视倒像是背后立着整个李唐,宇文成都侧头打量他一番,缓缓将凤翅镏金镗放下,可胸膛起伏显然很是不忿。
      皮赭捡回一条命来,向两人叩首道:“皮赭率六诏所有族人向盟军投降,所有土地财货人口的账册都在这里,还有奴些逻的女儿阿袖公主乃是彩云之南第一美人,为表我们投降的诚意要献给天宝将军,请将军笑纳。”
      建成和宇文成都两人看着那一箱账册,都不便动手,吩咐皮赭抬进了少城府衙。走在投降队伍末尾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玲珑,脸上蒙着薄纱,看上去似乎只有十四五岁的女孩儿,皮赭将她唤上来向宇文成都行礼,那少女木头一样挪到他面前,用蹩脚的汉语道:“阿袖见过天宝将军。”
      阿袖抬起头,正与儒雅俊秀的李建成目光相撞,她眼波流转连忙望向别处,面纱下的俏脸已然红了。
      皮赭让她摘下面纱,她双目深邃如宝石灿烂,鼻梁挺直,五官立体如斧削刀刻,小麦色的皮肤泛着诱人的健康光泽,李建成赞叹道:“绝代佳人,当真是倾国倾城之貌!”
      宇文成都怔怔的看着这小美人,魂魄不知飞到了哪里。
      内室的张三觉得这情形有些没对,可就是说不出哪里古怪,他再看身边正向外窥视的阿史那兰,宇文成都的表情竟未引起她丝毫不快,她反而也怔怔的看着那阿袖公主,喃喃着:“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报——”卫兵响亮的通报把衙内之人的魂魄都给拉了回来,“河间王李孝恭、天策府大将李靖到!”
      三道身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张三只匆匆望了一眼,急着往中庭花园而去。
      宇文成都对皮赭道:“你先把阿袖送到我房里,投降的细节晚些再议。”
      阿史那兰鼻中嗤嗤冷笑,也不想看下去,跟着张三出了府衙。

      张三挽起袖子和士兵们一起挖坑埋尸,阿史那兰也凑过来帮忙,将尸体整齐的排列在坑中,那臭气已经要把两个人熏晕过去。
      “你怎么不去保护太子?”
      “有你家将军在,不怕。”
      “你不怕我家将军拍了你家太子?”
      “不怕。”张三顿了顿道,“你能不能不要说话?”都臭成这样了你还能开口。
      阿史那兰幽怨的看他,你叫一个女人不要说话?
      “你是不是喜欢红拂?”此人睚眦必报,而且必须马上报。
      张三身子一僵,装作被熏晕了,用块布连鼻子带嘴蒙了起来。
      “我就这么随便一问,你当没听过。”望着心爱的人、可心爱的人眼睛里根本没有自己的那种求而不得的不甘心的眼神,阿史那兰怎会不明白。
      三个人的感情里,最辛苦的就是那个进退不得的人。阿史那兰向来只知道进、不知道退,可她此时再看张三这个退得远远的旁观者,她似乎也能懂得不甘心中的心甘情愿,放了手却放不下心。
      她也把鼻子带嘴蒙了起来,咦,这样一点都不妨碍说话?
      “你跟着我干什么?怎么不进去?”张三撵她。
      “你能看得下去吗?一帮大男人欺负一个孤零零的弱女子,我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弱女子?”张三失声道,那阿袖只怕不弱吧?
      “我算不算弱女子?”
      张三一愣。
      “我算,那她也算。人家刚刚死了父亲,一个亡国公主被杀父仇人出卖,要跟这一大帮比狐狸狡猾、比狼凶狠的男人周旋,人家容易吗?!”阿史那兰义愤填膺。
      张三看着她愕然,你到底是哪一国的啊?

      这天夜里,宇文成都的房里红烛摇曳,阿袖一个人坐在里面双手捏紧了膝盖强压下内心的恐惧,今天晚上会是她人生的第一次,可这第一次却要献给逼得父亲自杀的仇人,她不甘、委屈,可她还是一次次说服自己,只要大仇得报,一切都是值得的。
      更鼓一声声敲过,那个人怎么还不来?你只要敢来,我就要你尝尝我南疆蛊术的厉害!

      李建成正在自己房里照镜子,冷不防一把短剑横在了他颈上。
      剑光寒如水,鱼鳞亮如星,正是宝剑飞鱼。
      “阿史那兰,你干什么?”
      “李建成,我不许你去欺负那个可怜的小姑娘。”
      李建成失笑道:“你不是应该拿着匕首跑去威胁你夫君吗?你管我干什么?”
      “我夫君怎么会干这种事?只有你这种自以为风流多情,相信什么雨露均沾的坏蛋才会对男女之事这么随便!”
      “我什么时候自以为风流多情过?”李建成好冤,“我真没对阿袖公主动歪脑筋。”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皮赭想用六诏的土地财富还有这个公主挑拨你和成都,你们两个打算将计就计,所以他把阿袖献给成都,你定会去先下手为强,你们就装作为了这个女人翻脸,看那皮赭有何毒计。对不对?”
      “你可不可以小声点?”
      “哼,你们这些男人根本不会知道一个孤女被逼到两国相争的漩涡之中有多么可怜!”
      李建成要抓头了:“我跟成都只是想尽快收服六诏,将我军的伤亡降到最低,我们管那个阿袖可不可怜呢?”
      “我知道你们不管,所以我来管。”阿史那兰将飞鱼向下一钉,正钉在建成两腿之间,“你今晚休想去对阿袖做不轨之事!”

      到了半夜,宇文成都依约来寻李建成晦气,按照两人商量好的剧本今晚上起码要闹到两人兵戎相见,拔刀对峙才算完。
      宇文成都一脚踹开李建成的房门,却见阿史那兰正与他并肩坐在案几旁,他脱口而出:“李建成,你对那兰做了什么?”
      坏了,应该是你对阿袖做了什么,这下台词错大发了,他回头望了望,还好没人,他上前一把揪住李建成襟口,将人拖到了院子里。
      阿袖抽泣着慢慢跟了过来,站在院子里对着李建成哭得梨花带雨、玉荷凝露,阿史那兰跑去一掀她领子,好明显的吻痕,不用问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一脸不快的站在一边。
      阿袖见宇文成都一拳打在李建成脸上,扑上去阻止道:“将军,刚才是太子殿下偷溜进来跟妾身相好,可妾身是心甘情愿的,请你成全我们!”
      宇文成都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你是皮赭献给本将军的东西,叫本将军拱手让人,这不可能。”
      李孝恭、李靖、单雄信等听到动静同时带人冲了进来,一个小小的院子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
      李建成谦和的笑笑,揉揉被打肿的脸颊,上前安抚道:“成都,你我兄弟为了一个女人闹到要反目成仇这又是何必呢?刚才是做哥哥的不对,不该招呼都不打占了阿袖,她终究是皮赭送给你的,你把她带回去吧!”
      宇文成都嘴角微扬,笑得邪气,眼尾都不扫阿袖,径直回了院子,李建成也回了屋,刚刚剑拔弩张的两方人马这才收起兵器缓和过来。阿史那兰负着手把眼前的四个男人一个一个看过去,刚刚是谁冒充了李建成,骗了人家小姑娘?
      她的眼神看得四人头皮发麻,单雄信、李靖和李孝恭都是有家有室的人,若是做了这种事传到夫人耳朵里那可是马上要闹翻天的,一个个额头上冷汗都滴下来了。阿史那兰的目光最后停留在罗松脸上,他本来有些白的脸更是血色全无,身高体型、连脸型都有几分相似,又没有家累,不是他还能是谁?
      阿史那兰本来凌厉的目光黯淡下来,只长叹了口气转身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情债也是你能欠的?以后有的你苦果子吃了!
      罗松揪紧的心不仅没放下越发揉成一团,他本来是不愿意的,可建成太子说这么做在这城里略略玩些花招便能将六诏族长一网打尽,是不光彩,可能免了兵燹之祸救得许多性命,那可是此战首功,自己就硬着头皮上了。现在看到阿袖站在那里哭得伤心,真想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
      阿史那兰去找宇文成都,他正端坐在烛台下,貌似正夜读兵书,只是眼角不时往门边望去,脚尖一直乱点,根本心不在焉。
      “你不高兴了?”他问得小心翼翼。
      阿史那兰锤锤心口道:“这里沉得慌。”
      宇文成都知道她为何不舒服,劝道:“那兰,你是你,阿袖是阿袖,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我们的敌人,对待敌人不可心软。”
      “我知道,”阿史那兰也不知为何自己特别心疼这个小姑娘,想起往事,“我跟宣华姐姐也没有任何关系,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帮助我,可她的一点恻隐之心却成全了我们。你知道我有多感激她吗?”
      阿史那兰依偎在他怀里的样子分外的善感脆弱,宇文成都拥着她,不住爱抚,又轻轻吻她额头,阿史那兰就像小孩子一样搂紧了他的腰不撒手。
      一个隐哨前来禀报打断了两人的温情。
      “报告将军,皮赭果然设法与阿袖联系。”
      “他们说了些什么?”
      “阿袖说已在太子身上下了蛊。”
      “什么蛊?”宇文成都紧张的追问。

      皮赭装作安抚阿袖,光明正大的与阿袖在她房里说话,只是两人都操起了乌蛮土话。
      阿袖神色凄然的问:“叔父,我今日的牺牲真的能致李建成和宇文成都于死地吗?”
      “当然,李建成越是不动声色、低声下气,越是说明他已经容不得宇文成都,迟早找机会除掉他。他们两军结盟,可以一起打胜仗,也可以一起吃败仗,唯独不可能平分胜利的果实,你只是个引子罢了。”
      阿袖笑得残忍:“李建成已经中了我的噬灵蛊,等他杀了宇文成都,我就发动蛊引,他就会被蛊虫吃尽脑髓而亡。”
      “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阿袖闭目忍下眼泪,恨恨道:“这两个人逼死我父亲,又逼您交出我来,我一定要把所受的痛苦千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阿袖,叔父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你父亲自刎,只有割了他的头颅献给那两人贼人诈降才能为他报仇啊!”
      “叔父与父亲有结义之情,叔父为我们父女已经做了很多很多了!”阿袖是真心实意的感激皮赭,却没料到皮赭满口谎言,杀了她父亲又骗她自愿献身成为他的棋子。

      宇文成都知道罗松中了阿袖的噬灵蛊只能急思对策,阿史那兰主张在阿袖面前揭穿皮赭的真面目,让她心甘情愿的交出解蛊的方法,说着说着眼中又是一层雾气,宇文成都只觉得夫人越来越像是水做的。
      他陪着阿史那兰入眠,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妥,掰起手指头算起日子来,难道是。。。。。。
      他探头出房,唤过一名亲卫低语:“把王大夫请来。”
      就在阿史那兰熟睡之时,宇文成都让王崇给她把脉,王崇反复几次探脉,终于肯定的恭喜宇文成都:“夫人是喜脉。”
      宇文成都明明是狂喜,可那句“真的?”压得低到不能再低,他就这么围着阿史那兰一圈圈打转,不时俯下身去看她在熟睡中懵然无知的模样,自己一个人被这天大的喜讯冲击得亢奋不已,恨不能马上把阿史那兰叫起来跟她分享,可又舍不得打扰她的安眠,小孩子一样乐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阿史那兰一睁眼就看到夫君支着头坐在榻边,她很诧异他怎么不睡,却又不想这么快叫醒他,伸出一根手去触他嘴唇,他的嘴唇就像含羞草一样,触一下就抿紧一下,样子可爱极了。不过他自己可不知道,这是阿史那兰的小秘密,时常趁成都睡着了弄他的嘴唇玩儿,要是被他知道了可就少了一个天大的乐趣。
      宇文成都终于被她弄醒了,一见她就欣喜的抓住她双手激动道:“阿史那兰,我们又有孩子啦!”
      阿史那兰还没清醒:“谁有孩子了?”
      “我和你。主要是你。”
      “你怎么知道的?”
      “我天天在数日子呢。”宇文成都感动得拉住阿史那兰的手就亲,“王大夫说你刚刚才有了四十来天。”
      “嫁给我做宇文夫人吧!”宇文成都想把自己的姓加在她名字前面已经很久了。
      阿史那兰却不像他那般欣喜,咽了啖口水,第一幕就想起给杨玉儿接生的事来,生孩子是一件多吓人的事啊。第二幕就想起上次成亲前一晚被弄回宫里,后来就惨事一桩接着一桩。
      “这事我们下次再聊!我要去吃点东西。”
      宇文成都没想到她怀上了还这样,哪里肯依她,几步追上去就要施压,一个亲兵来报说是皮赭请他去清点账册,正式完成受降。
      等他和皮赭一同回到府衙厅堂,李建成和阿史那兰一起站在厅中等他,建成的手竟扶在阿史那兰腰上,宇文成都已知不妙。
      皮赭迅速走到李建成一边,建成太子却像避臭虫一样避开道:“昨日皮赭族长问了我一个问题,说是怎样才能杀死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索性坐了下来,且听两位高论。
      “我说此人杀不死。他又问你可会受人要挟。我说敢要挟你的人都已经死了。”
      “放开她。”宇文成都面色冰冷、语气冰冷。
      建成太子却笑得如春风拂过:“没想到今早遇上阿史那兰,她竟然说怀了孩子,我知道这世上终于有一件事可以要挟你了。”
      “说吧,你想怎样?”
      “要么你死在她们母子面前,要么她们母子死在你面前,你选吧。”
      宇文成都哈哈狂笑,对着皮赭道:“死,我从来没怕过。谁敢来取我性命就上来动手!”
      皮赭向前走了两步,拔出腰刀向宇文成都捅去,宇文成都眼都不眨,瞪大了直生生逼视他,猛地拉开襟口、露出胸膛,口中大喝一声:“来!”
      皮赭被他这一吼,手上腰刀一震落地,李建成鄙夷道:“你连杀个人都手软。”他拖着阿史那兰过去,皮赭以腰刀抵住阿史那兰的腹部,李建成笑着向宇文成都走去,手上掂着把匕首。
      “成都,我知道你把那兰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我以后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
      宇文成都冷笑:“果然是好兄弟。”
      李建成将匕首对准他心脏插下去,使的力气太大推动他朝后急退,直到把人摁在墙上才拔出匕首,宇文成都缓缓滑在地上,墙上留下一道凄厉的血印。
      阿史那兰当即晕倒在了皮赭手上。
      “拖下去。罗松和单雄信他们控制起来了吗?”
      “都关在了牢里。”
      “继续劝降。”
      李建成拍着皮赭的肩膀和颜悦色道:“族长若是如此胆小,建成实在很难跟你合作下去。”
      “皮赭自问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太子放心,绝不会再有失手之事。”皮赭暗呼冤枉,宇文成都当面一声战吼,谁能消受?

      皮赭当晚设宴请来其他五诏的首领与李建成商谈投降之事,暗中令阿袖催动噬灵蛊,阿袖却被阿史那兰制住。
      她楚楚可怜道:“夫人,你想干什么?”
      “你也别装了,在我面前犯不着。你不是在建成太子身上下了蛊,想致他于死地吗?你就不想亲眼看看?”
      阿袖先是吃了一惊,却并不害怕,一脸视死如归,又听到可以亲眼见到仇人之死,顿时眼睛一亮。
      阿史那兰吩咐罗松:“把她带过去藏好。”

      罗松带着阿袖藏到了松明楼的横梁之上,皮赭设宴的情形全部被他们俯视眼底。
      李建成果然在席间头部剧痛,阿袖诧异的望着罗松,低声道:“我没有催动蛊引啊!”这美人一个字一个字送入罗松耳中,他又酥又痒,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让了让,微微拉开些距离:“别心急,接着看。”
      李建成渐渐痛得晕厥过去,皮赭让人将他带下去关起来。
      阿袖更是不解:“噬灵蛊出手必死,他怎么可能昏过去?”
      “必死?”罗松背脊发凉。
      皮赭跟五大首领举杯庆祝道:“宇文成都已死,李建成已在我们控制之中,到了明日让他下令撤军,我们在栈道上衔尾追击,李唐和大兴联军群龙无首,必定大败。那时不仅他们重建成都的金银都是我们的,巍巍蜀山也会成为我们的天然屏障,谅他们数年内不敢来犯!”
      众人兴高采烈一同豪饮。
      阿袖赞道:“皮赭叔父果然好计谋。”
      罗松摇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阿袖一点儿不信。
      不一会儿,五大首领先后醉倒,皮赭一个一个的查看一番,向身后的随从下令:“放火!”
      阿袖和罗松同时大眼一睁,罗松懊恼道:“夫人料到他下毒,却没想到他还要毁尸灭迹。”
      阿袖还是不敢相信:“怎么会呢?皮赭叔叔为什么要杀自己人呢?”
      “自己人?皮赭想要一统六诏,这次正好把杀人之事推到建成太子头上。你父亲也是被他所害!”
      “不是李建成和宇文成都指定要我父亲的人头才能平息干戈?他们也没有让六诏把我献出来?”阿袖这才明白叔父为了自己的野心哄骗她去报仇,自己竟然糊里糊涂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做了世上最大的大傻瓜。
      阿袖捂着脸只顾哭泣,罗松打断她道:“你别哭了,这里已经燃起来了。”
      这松明楼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都涂满了松香,一点燃,火势立刻蔓延开来。
      “那怎么办?”阿袖惊慌起来,罗松一眼瞥见松明楼东面墙角有一个防火用的大石缸,石缸里盛满了水,他拉着阿袖跳下横梁,躲进了石缸。
      石缸已经很大,可要容下两个人还是勉强,罗松让阿袖先蹲进去,他自后搂住阿袖,刚刚好在缸中藏身。阿袖眼见四处都是火苗,噼里啪啦中一根根火柱掉下来,害怕极了,死死攥着罗松的手,罗松的大手就搁在她肩头腰部,手心滚烫,贴着她后背的心脏横七竖八乱跳一气。
      “我们不会被煮熟吧?”阿袖问。
      “放心,这是石头的,水又深。”
      说话间,顶上一根横梁带着熊熊火焰当头坠下,哐当正砸在石缸上,罗松将阿袖的头按到水里,避过一劫。

      皮赭带人去向五诏兵马宣布死讯,准备煽动他们向联军进攻,在混战中削弱五诏的兵力,谁知一出蜀王宫,宇文成都提着凤翅镏金镗已经候在门前。
      他的腿已经本能的要跑,可理智知道肯定跑不掉,硬着头皮笑道:“天宝将军是找在下吗?”
      宇文成都二话不说,提镗向他横扫过来,有削山平谷之势,皮赭大吼:“将军且慢。我带你去找李建成。”
      宇文成都微停一息,镗已架到了脖子,皮赭飞快的吼:“古蜀王宫里机关甚多,知道机关的人都被我杀了,只剩我了、只剩我了。”
      宇文成都倒挑镏金镗,镗柄重重一推,皮赭踉跄几步,他领着宇文成都在这古蜀王宫里东转西转,很快到了一个山洞前。
      “太子!”宇文成都在外呼喊,李建成果然在里面。
      “你别进来,这个天然石洞里全是火油。”建成太子提醒的声音未落,皮赭已经将燃起的火折随手一扔,窜起的红蓝火苗呼呼往山洞里铺开。
      皮赭跃出山洞,在外看戏,宇文成都果然没有来追杀他,反而飞快冲进了洞里,李建成的双手被玄铁手铐锁住,铁链深深埋在山壁之中,这两个北方人恐怕还不知道火油混着高烟(天然气)的厉害,最好两个一起死在这里,那就功德圆满了。
      李建成的声音已经传来:“成都,你快出去,此处又有火油、又不断在冒出高烟随时会爆炸。”
      宇文成都不理睬他,也不走,拔出跃渊对准手铐上的铁链劈去,连劈十余下,那铁链上只起了几个印子,李建成见他不救人是不会走的,夺过跃渊斩向自己左手道:“不如壮士断腕!”
      宇文成都捏紧他手腕,收回跃渊道:“相信我,你的手留着还有用。”
      大火已经从洞口盘旋到深处洞顶,此处火油较少火焰又收敛两下,迟迟疑疑中终会向两人扑来。
      宇文成都退后几步,举起凤翅镏金镗砸向那玄铁链,镏金镗的威力何等惊人,一不小心李建成就跟着玄铁链一起碎了。
      建成两手握拳、咬牙看着凤翅镏金镗当头劈来,镗尖还仿佛带着熊熊火焰,铮一声,玄铁链应声而断,铁链下的石壁亦碎裂绽开,碎石在建成脸上划出几道血痕,第二镗威力更是惊人,玄铁链被斩成数截。
      宇文成都拉着建成往洞外冲去,两人的衣角长发都已经着了些星星之火,炙人的高温似要考得人皮开肉绽,就在他们走到洞口,背后一股极大的冲击力夹着滚滚热浪汹涌而来,重重一击把两人撞得飞跌出去。
      “你们伤着哪儿了?”阿史那兰听见动静赶过来正好看见他们趴在山洞二十丈外,那古怪的山洞还在嗤嗤喷着火气,很是吓人。
      建成太子背上整块衣衫被火灼去,裸出的后背上密布水泡,伤得不轻,阿史那兰惊呼一声赶忙叫王崇来救。再看宇文成都,他穿着金甲当然不像李建成那么狼狈,就是脸上乌黑、头发被燎得焦臭,有几分滑稽,可他仍然迅速爬起来,持镗挺立保持天宝将军的威严,阿史那兰配合的用袖子给他把脸擦干净。
      皮赭已被李靖和红拂五花大绑,李建成被阿史那兰掺着一瘸一拐也要上前臭骂他一顿,搞得本太子差点变烤猪。
      “皮赭,你还以为世上人人都如你一般贪婪卑劣,殊不知本太子和天宝将军早就议定如何处置巴蜀云南之地,你枉做小人了!”
      皮赭不信:“天下人莫不争利,你们暂时不争只不过要贪更大的利益。”
      没想到这老小子还挺透彻,李建成欣赏的重重拍他被拧成麻花的胳膊:“你说得不错,可惜我跟将军有共赢之利。更何况,利益是活着的时候争的,生死关头谁还管这个?”
      他潇洒的一挥袖,强忍着背上的剧痛,转身对着宇文成都微笑,宇文成都以微笑报之。
      阿史那兰感叹,原来建成太子也是要帅不要命之流。
      罗松和阿袖两个落汤鸡一般相携出现,阿袖一见皮赭愤怒的上前质问他:“可是你杀了我父亲?”
      皮赭不答。阿袖随手夺来把剑就要杀他,阿史那兰却拦住了她:“谁告诉你他杀了令尊?”
      “罗松。”
      “你不查证就要动手,不怕再报错仇?”阿史那兰俏皮的冲她笑了。
      “这。。。。。。”
      “小姑娘,以后可千万不要轻信任何人,要靠自己的眼睛、靠自己的头脑。”
      第一个就叫她不要相信我,夫人,你这是想害死我吗?罗松都要哭出来了。
      “既然不是将军和太子害你父亲,你把解蛊的法子告诉我们吧!”罗松期待道。
      “才不!你们跟六诏是敌非友,你们又欺骗了我,我才不会告诉你们呢!”
      阿史那兰鼓掌道:“说得好,算是有点自己的立场了。”
      罗松快被这夫人气死了,到底谁没有立场?
      “我再教你第二点,识时务者为俊杰。阿袖公主,你父亲的人头还在我们手上,你还想要敛葬他老人家吗?”阿史那兰是那么的和蔼可亲,阿袖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绝对斗不过眼前这个笑嘻嘻的大姐姐,还是识时务的认栽吧!
      “想要解蛊,只需要。。。。。。”

      宇文成都在布置完清剿、招降六诏余孽的作战计划之后,回到房间的前一秒还是龙行虎步、威风凛凛,一踏进房门,扶着腰连连呼痛,阿史那兰知道他肯定刚才跟建成一起受了伤,居然死撑到现在。她帮夫君除去铠甲,背部的衣衫也已经被烫出一片大洞,背部的皮肤水泡连连,还都被磨破了,比李建成伤得还重。
      阿史那兰真想指着鼻子骂他,可看到他英俊的面孔和讨好的笑就心软了,这就是耍帅的代价,没想到真正最要帅不要命的是自己的夫君,什么建成、罗成的拍马也追不上。
      “你呀!”阿史那兰一根手指戳他脑门上。
      宇文成都却抓住她的手亲:“娘子。”
      阿史那兰向他抛个媚眼,几乎咬住他耳朵道:“我有了。”
      宇文成都低低惨呼一声,算道:“十个月,三百天,三千六百个时辰,怎么熬啊。。。。。。”

      半夜里,“砰”一声,建成几乎撞门进来,宇文家两口子起来点燃油灯,只见李建成脸色煞白,很有些慌张,这在他脸上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洛阳派人来,说是父皇病重了。”
      “李伯伯?什么病?他不是一直身体很好吗?”阿史那兰担心道。
      李建成只有更担心:“中风。他以前就有过一次轻微中风,但愿这次也没事才好。我要马上赶回去。”
      “那这边的战事怎么办?”宇文成都问道。
      “交给你和河间王了。”李建成大力捏了捏他的肩膀,意有所指,“六诏内讧,这边的战事对你而言不过小菜一碟,我已令河间王、李靖打下六诏之后即刻北撤,巴蜀云南之地拜托给将军了。孝恭忠于父皇并无可虑,但是李靖夫妇不能不防。”
      “你这样做回到洛阳必受非议。”
      “那算什么?这点容人之量、面对物议的担当本太子还是有的。只要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把上斩昏君、下诛佞臣的钧离宝剑。”
      “等到你登基之日,成都定不负约。”
      阿史那兰怕建成再来几句当场就骗了夫君去,连忙打断道:“建成哥哥,你一个人回去吗?我正想问你张三哥呢?”
      “我请他先回洛阳去了,免得撞见某些人。”
      “那你这一路上我跟成都怎么放心?”
      “不必担心,我带了黑甲骑兵,又有常何在洛阳城外接应,再说我的功夫也还能见人。”李建成起身告辞,抱拳道,“成都、那兰,我要漏夜赶路了,你们保重!”
      “保重!”
      李建成跨上玄光飞龙驹,一身黑衣黑甲在夜里也闪着金属光泽,金线绣成的黑色披风迎风飘起,如云如帜,猎猎有声。
      宇文家两口子相携目送他良久。
      阿史那兰一边给宇文成都上药,一边怪责他:“你说是不蹚建成世民兄弟的浑水,实则越陷越深了。”
      宇文成都咬牙忍痛,低着头不好意思答她,哪一次自己不是凭着感情行事,爱也罢、恨也罢,权衡出来的利弊总是被自己抛诸脑后。
      阿史那兰见他模样古怪,取笑道:“也是,若是把心里那把算盘看得比大情大性还重就不是我的夫君了。”
      宇文成都拉她的手贴脸不语,那兰,跟着我,你受累了。
      两人心里都有些不安,建成被急招回宫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这一回去兄弟间肯定又是连番恶斗,但愿他能处理得宜才是。

      一个月后,已是盛夏,腾冲刚刚下过一场暴雨,更加的翳热濡湿,天空非常明亮,却像是明晃晃的要压下来,闷得人窒息。宇文成都在躺椅午休,中衣汗得贴在身上,不舒服的翻来覆去,阿史那兰为他一边读着军情,一边将用井水镇过的葡萄一颗颗剔了果核喂他。
      院子外面一阵脚步声又急又乱,很快单雄信、罗松等人一齐出现,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竟没人敢上来禀报。
      “怎么了?说。”肯定是出了大事,此时还吞吞吐吐?宇文成都厉声道。
      单雄信禀道:“元帅,建成太子死了。”
      宇文成都锥子般盯着他,像要戳穿他的假话,大步走近夺了他手上的一摞战报。
      庚申日,己卯时,秦王世民于东宫外玄武门设伏,率徐茂公、尉迟恭、侯君集、程咬金、段志玄等人射杀太子建成、齐王元吉,唐皇李渊再次中风病重。
      “胡说八道!”宇文成都再往下看。
      辛酉日,薛万彻率东宫、齐王府旧部反出洛阳,据金墉城与李世民对抗。
      甲子日,北平王罗艺发布讨唐檄文,同时进攻大同,威胁晋阳。
      宇文成都的声音都在颤抖,压抑着怒气:“这都是十日之前的事了,为何我们知道得这样迟?”
      众将不作声,只因负责情报之人正是阿史那兰,阿史那兰内疚极了,声音也发着颤:“因为此处乃蛮荒之地,道路不通,安排的暗哨和信鸽都还在训练,所有军情都跟平日的战报一起靠人力战马传递,所以迟了。”
      宇文成都没有责骂阿史那兰,背转身扶着院中的一棵参天大树,肩膀在微微抖动,阿史那兰知道他必定把所有事又算到了自己账上,此刻一个人苦苦忍耐满腔的怒火,可越忍耐、爆发起来就越可怕。
      阿史那兰走到他身边想给他些安慰,宇文成都猛地转过身来问道:“李靖和红拂在何处?”
      罗松道:“我与李将军昨日一同攻占了盈江、瑞丽,他应该还在盈江。”
      宇文成都点点头,总算抓到只可以泄愤的老鼠,他眼中杀气爆炸式的绽出又瞬息深藏,邪佞乖张之气不经从挑起的嘴角泄露出来。
      “你们回去各安其位,等候我的命令,不要把人吓跑了。”
      宇文成都把阿史那兰留在腾冲,让东方玉梅小心照顾,夜里亲点了五千精兵急行军两百里,黎明时分向驻守盈江的李唐守军发动突袭。
      盈江城里空空如也,宇文成都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李靖和红拂女已经仓皇撤离,他们临时指挥的小宅院里五更时造的饭都还有余温。
      “给我搜!”宇文成都带着人在周围山林间仔细搜寻,又向北奔出五十里外狂追了一气,就是没见到李靖和红拂女的影子。
      这不可能,他们带着兵马,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除非。。。。。。
      除非他们竟然丢下手下人,自己只身逃回洛阳。
      宇文成都回到那小院子,举起凤翅镏金镗将这里的物件一样样砸个稀烂,一身的力气还是没地方发泄,抡起镏金镗舞出飞鸟般灵巧的痕迹,他越舞越急,到后来,不是他挥动镗倒成了飞速舞动的镗牵动着他的血肉之躯。
      “轰——”一声巨响,凤翅镏金镗扫中墙壁,砸得条石碎裂,整间屋子轰然倒塌,塌下时飞石四溅,砸到他头上身上,额角被砸破,顺着脸颊淌下血来。
      阿史那兰和河间王李孝恭并肩候在院外,等他渐渐平静。
      李孝恭叹息道:“父子、兄弟骨肉相残,反而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更有情义,阿史那兰,你说这是为什么?”
      阿史那兰知道世民为何要做这样的事,知道他为了梦想中的皇位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正因为她了解他,她才更加的痛心疾首,这只能说明他在与建成的斗争中处于完全的劣势,已经失去了所有可能夺储的机会,他才会走到这一步,从此以后千古骂名、噩梦萦回永远挥之不去。
      “世民他真的连李伯伯都不放过吗?”
      李孝恭咬牙切齿道:“伯父一向属意建成,这次急召大哥回宫只怕就要传位于他,否则世民何用下此毒手!”
      他朗声向宇文成都道:“天宝将军,河间王李孝恭求见。”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