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梦》绾暮

6、初见

　　徐徐的晚风透过窗子吹进秋霜叶的屋子中。兰心又没关窗子，真奇怪，那么细心机灵的丫头怎么每次都记不得关窗子？下次一定要教育下！
　　霜叶揉揉迷蒙的双眼，起身去替兰心做她应做的事儿。又到晚上了，最近真的是越来越嗜睡了，不知不觉睡了一下，结果醒来天都黑了，睡觉果然会令人老得快啊～兰心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叫一下她么？自己连晚膳都还没吃呢。
　　“小姐醒来啦，奴婢一时疏忽，忘记关窗了，请小姐赎罪。”兰心刚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关窗子的霜叶，吓得连忙放下手中的食盒请罪。
　　托霜叶那个斤斤计较的老爹的福，相府的规矩一向严格，所以也难怪兰心会这么怕。不过这丞相老爹都定了些什么规矩，竟然把这么伶俐的丫头都吓成这样。
　　“没事，下回注意就好啦。”霜叶扶起兰心，贴心的为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食盒……宫中最大的好处就是伙食特别好，什么山珍海味都有。
　　“小姐，慢点吃啊。”兰心将食盒里的菜一样样的摆出来，微笑着看着吃的格外香的秋霜叶。小姐还是没变啊，还是和以前一样活泼可人。
　　秋霜叶没听见兰心说了什么，只是侧耳听了听隔壁，边嚼着饭菜边说：“今天好安静啊，许琯嫆那婆娘是死了吗？这时辰竟然都没吵我睡觉。皇上没去找许琯嫆啊？那女人早上不是神气的很吗？”
　　“奴婢听说今天琦王爷来了，皇上陪他谈事呢，所以谁也没找。怎么，小姐心里不痛快啦？是因为没找许小姐还是因为这些天只找了许小姐？”兰心在一旁一边给秋霜叶布菜，一边调笑着自家小姐。
　　“依我看……是兰心你春心荡漾了吧？”秋霜叶笑着调笑回去。
　　“小姐莫要调笑奴婢。”兰心放下筷子，难得正色说道，“这宫中不比相府，在家里，小姐您想怎样就怎样，可在这宫里，若真不得宠，怕是以后连这饭菜也要换啦。”
　　秋霜叶默默的听着兰心的话，但具体听进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她竟然忘记了，这是宫里，不是从前的那个地方，也不相府，容不得她总是任性的。许久许久之后，秋霜叶才放下筷子，看也不看身边的兰心说：“我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了。”

　　夜晚不似日间那般明亮，看什么都仅是模糊的一个影，但这同时也为本就美丽夜色添增了一笔神秘，天地之间皆像笼在了嫦娥仙子遗下的薄纱之中。莫北宸站在亭子里，望着冷清的宫室花园。
　　北琦刚刚说西南战事堪忧，军中缺粮，还好许将军先稳住军心，不过，就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奇怪，明明已经下令派粮了，可为什么还是缺粮？北琦是不可能背叛他的，而许将军的妹妹在宫中，他也不敢轻举妄动，那么……就是中途地方官员贪污了？军粮也敢贪污，他在位这么多年这还真是头一次，看来该整治一下了。
　　“谁在哪里？！”莫北宸想着，猛然偏头向亭外的一个角落吼去。
　　“啊！”霜叶刚刚低着头走到这里，并没注意到有人，不禁吓了一跳，本就为日后生活担忧的她被这么一吓，心情更加不好了，“谁啊！闹鬼啊！”
　　莫北宸沉了沉眼神，这宫中竟然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话，活得太久了吧？等一下！是个女人，后宫的？是真的不认识他还是想要故意引起他的注意？这后宫中还有人不认识他？一定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你到底是谁？”莫北宸皱着眉问，他可不想在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更何况还是一个没有价值的可疑女子。
　　“我……”霜叶心虚的想着，大晚上的，即使是哪位娘娘出来都有些不太合理吧？若是被有心人看见知道，栽赃她和男人私会，那她可就洗不清了，自己怎么可能那么作死，要死也得拉上许琯蓉那女人啊，“我是新晋妃嫔许将军的妹妹，琯蓉主子的婢女可颜，今日皇上在主子宫中留宿，婢子不便打扰，所以出来逛一下。”太完美的理由了！她记得那女人身边的妮子是叫可颜吧？
　　“皇上在她那里留宿？”莫北宸眯着眼睛打量面前的女子，但是由于逆光，根本看不清面容。
　　这丫头胆子真大啊，在他面前也敢说谎，而且是这么差劲的借口，莫不是刺客吧？
　　“是啊！”霜叶重重的点头，神情尤为认真，不过可惜，莫北宸逆着光连她的脸都看不见，更不要说神情了。
　　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心虚，被拆穿了也要圆回来！不过这男的是谁啊？居然管这么宽。
　　“你不认识我。”莫北宸看不见，但却似乎接收到霜叶的目光，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不知大人是哪位？”应该认识你吗？秋霜叶撇撇嘴，在心里默默的抱怨着，但是她可没胆子说出来。谁知道他是谁，反正她可不想刚入宫就得罪哪位大人。
　　“我……是皇上……身边的侍卫，我为何不知皇上今日在许琯……许小主那里留宿？”莫北宸本不想浪费时间，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女子不怕他这件事儿竟让他心情大好，这宫中不怕他的人已经太少了，逗逗这小丫头也好，真好奇她会怎么回答呢。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霜叶小声嘀咕着，但却还没傻到真的说出来，“大人～你要知道啊，皇上的事，不容我们多议，有些事……总不能弄得满皇宫都知道吧？对不对？”
　　“我是皇上的贴身侍卫。”莫北宸不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强调着。他想看看她到底还能扯多久。
　　“这……大人此事可颜断不会向他人说，也请大人不要出去自己张扬！”霜叶稍稍面露难色之后又忽而正色道。
　　“哦？”这算是……终于圆不回去了？
　　“大人您身为皇上的贴身侍卫，皇上在哪儿您都不知道，这可是大人您的失职，若是让他人知道……大人您前途堪忧啊！”霜叶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不过大人放心，可颜断然不会出卖大人，今日之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可颜今日并未在此见过大人，大人也未曾到此，大人还是快点回去吧，可颜告退。”说完，不等莫北宸说话，霜叶便一溜烟跑了。
　　秋霜叶走后，独留莫北宸一人站在亭中，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思索着。
　　可颜？许琯蓉的婢女？今日明明未曾到她那里，那婢女为什么会这么说？许琯蓉那女人到底想干嘛？仅仅为了面子？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许琯嫆有那么多的心眼儿？

　　“小姐，您慢点。”兰心在一旁不解的看着一直喝水的小姐。小姐刚从外面跑回来就一直喝水，开始是跑累了，到后来……就没停下来了，“小姐刚刚干什么去了？怎么会这么累啊？”
　　“兰心，你告诉我，皇上今天……在不在许琯嫆那里？”秋霜叶终于回过神来，不过她可没时间回想兰心刚刚的问题，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这……奴婢也不知啊。”兰心面露难色，他人的事情，小姐一向不过问，更何况还是和皇上有关的事儿，小姐向来是能避就避啊，今儿这是怎么了？
　　啊～老天保佑。今天！至少今天，皇上一定要在许琯嫆那婆娘那儿啊！霜叶闭着眼睛诚心祈愿。

　　“无风。”
　　书房里，还有一个同秋霜叶一样睡不着觉的男子。莫北宸看着烛火，呆呆的回想着，许琯蓉会有那么大胆子骗自己么？难道是她哥哥想干嘛？
　　“属下在。”莫北宸话音刚落，不知从哪儿忽然出现一个黑衣男子，墨色的戎装将他融入黑夜，只留下清秀的五官和腰间的佩剑诉说着他与夜色的不同。
　　“你去给朕查一下，许琯嫆最近在干什么，她身边有没有一个叫可颜的婢女，有的话带过来，尽快办好。”莫北宸盯着烛火向无风挥了挥手。无风听后，竟真的像风一样的消失不见了。
　　不多久，无风就又像一阵风一样的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清秀的小丫头。
　　“你叫可颜？”莫北宸终于收回了黏在烛火上的目光，看向了无风身后的小丫头。虽然知道无风带回来的一定是他要找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刚刚见到的人好像不太像啊，好像比刚刚高了，也安静了。
　　女子点点头，眼睛一直紧盯着地面，好像地上有什么宝物一样。不过，有什么宝物能比他面前坐着的这个更金贵呢？
　　“抬头。”莫北宸命令道。女子顺从的把头抬了起来，然后又羞涩的低了下去。
　　“你不认识我？”莫北宸疑惑的问，他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是对着月亮的，那么，那时候她一定是可以借着月光看到他的。
　　“认识。”可颜的话让莫北宸一下子很期待，一下子又很失落。“您是皇上。”他没告诉她自己是谁的。
　　可颜的声音很好听，像春天枝头歌唱的鸟儿。可是却让莫北宸很厌恶，这不是她的声音，她不是她，那么……她又是谁呢？为什么要冒充别人？莫北宸挥了挥手，示意无风把这不讨喜的鸟儿带走。
　　“皇上？”无风送走可颜，回来时发现皇上又在盯着烛火。皇上到底是要找什么人？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想问什么就问吧。”莫北宸眼睛盯着烛火，话语却是在问无风。无风自小跟着他，他一个表情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皇上……”无风想了想，不知道该不该问，不过就然皇上这么说了，那就问吧，“属下不知皇上要找什么人，又为何要找她？”
　　“无风，你还记不记得朕当年和你说的一句话？”莫北宸看着烛火，傻傻的笑的像一个孩子，却让无风感到毛骨悚然。
　　年少的莫北宸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年少轻狂，反而沉稳的如一位已经沧桑的老者，一步一步沉稳的，在他母后的期望下登上了皇位，但是没人知道，登上皇位的那天晚上，皇上在池水边像个平常的少年一样和他喝着酒。
　　那个晚上，他告诉他：“只要她可以回来，我就用这万里河山，千万子民与老天相换，决不食言。”但他知道，皇上所说的那个人，是再也回不来了的。
　　“属下记得。”无风回忆起了往事，温和的笑了笑。那个时候的他们，都还年轻，都还只是孩子而已。
　　“她好像回来了。”莫北宸平静的说了出来，却令毫无准备的无风不禁抖了一下。
　　“皇上莫要玩笑了，她……”无风声音有些颤抖，难道老天答应了当年的交易，把她送回来了？怎么可能！已死之人又怎么可能……
　　“我知道这很难以相信，但是不会错的，一定是她，虽然没看到相貌，但是那声音我是不会认错的！那就是她。”莫北宸痴痴的看着烛火，像是透过烛光看向许久以前的一个身影。
　　万里河山，千万子民，怎比她一颦一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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