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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流离为僧 ...


  •   第七章

      闹天灾朱家人离散

      讨生计朱重八为僧

      至正四年(公元1344年)春三月,安徽的淮北一带天不见云,地不见风,太阳像一个圆溜溜的火球炙烤着这一方土地寸草不生;那沼泽、池塘里的水也被蒸干了,裂着一条条龟缝,庄稼地里寥寥可数的苗儿干瘪枯黄,冒着烟儿烫土,像刚喷出的岩浆起着火苗。那树上的鸟儿,沙哑的声音,像是在哭,孤庄村的人又开始求神祈雨,但最终还是没有向老天爷求来雨水,唉声叹气的,愁眉苦脸的,回去吧!
      时隔月余,一群群的蝗虫铺天盖地而来,雾腾腾的,黑鸦鸦的,像飞檐走壁的沙尘瀑,一片片一堆堆撕掳着。霎时间,黑漆漆的臭腥腥的稀屎,如河底沉淀的黑淤泥,沾满了树杈、土塍、石头,最令人厌恶的是庄稼地,所到之处,尽情地展示那张锋利的嘴,连树上仅有的几片叶子,庄稼杆儿,什么杨柳树,什么梧桐树,如秋风扫落叶一样,洗劫一空,把安徽两淮吃了个干干净净,一点儿不留。
      五月,先是倾盆大雨从天宫倒了下来,仿佛是河水开了闸,泥石流随处可见,象空袭一样没了植被;河水从来没有这样凶猛、疯狂,这样暴跳如雷,似天崩地裂一般,这场大雨一连下了二十多天,黄河泛滥成灾,朝廷不闻不问,直至灾情延续冲毁了盐场,元朝廷才开始治理。
      老天真是发了疯,旱灾、蝗灾闹了个够,又开始闹起瘟疫来了。安徽孤庄村的人,大多数已经染上这种病,上吐下泻,发烧不止,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也不知从那儿传来的这种病,使人猝不及防,月余光景,村里就有大半死去,有的家里一天就有二三人被埋掉,那些活着的也是有气无力的,整日里在地上看老天爷发呆。这是遭受了旱灾和蝗虫之灾后,灭顶之灾。还有部分人,离开村庄到外处要饭去了,那些没有盘缠的就只能在家里等着死了。
      话说朱五四一家人也被瘟疫所传染,就在这一年的四月六日,六十四岁的朱五四终于因瘟疫要了他的命。到了初九,朱重四也死去了,到了二十二日这天陈二娘又死去,家里就剩下朱重六和朱重八几个人了。
      齐氏抱着两个孩子放声大哭,一时间,这个家已经不成样子了。
      刘继祖和汪大娘站在门口说道:“好娃儿,你们都不要哭了,还是把他们埋了吧!”
      刘大伯看着朱重六和朱重八哭天喊地的软成了一堆泥,揭开五四脸上的盖布,泪水直流,哭着说道:“五四啊!你真是叫我伤心呐!娃儿这么小,你竟然丢下他们,就这样悄悄的走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陈二娘呀!你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撇下重八谁来管教成人?”刘大伯捏了一把鼻涕,哭着说道:“还有重四你也不看看文直和文正,多亲的娃儿,你怎舍得?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今儿非打你不可,我就用手中的桃木条抽你!”刘大伯抡起树条打了三下,看着一群哭着的人,止住了手。刘大伯“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他心里十分难过,平日里他和朱五四一家人相处甚好,朱五四没少让刘大伯帮助,刘大伯给了朱五四一些地,朱五四这几年算是勉强糊住嘴儿,也给儿子娶了媳妇,眼看着这日子顺当了,再巴望几年几个儿子都成过了,可谁知?刘继祖唏嘘道:“多好的一家人,太可怜了!可恨这瘟疫,夺去了他一家人的命,天哪!你为什么不睁眼看看。看看这家,这真是绳打细处断呀!”
      刘继祖站在朱五四、陈二娘、朱重四的尸体边,说道:“孩子,你们不要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爹娘还有你哥哥们的阳寿,就这么长,哎!真是可怜呀!”
      汪大娘拉着重八的手说道:“现在你爹娘都死了,你要站起来,象个男子汉样儿,我回去拿来一些衣物,把他们包裹着,送到我那地里。”说着就回去了。
      朱重六拉着弟弟的手去找刘德,刚走到门口,门口的石狮上闩着一条狗,趴在地上,朱重六说道:“小弟你等着,我去去就来。”于是,就顺着门口的边上,侧着身子进去了。家丁睥了一眼重六问道:“你找谁?”还没有来得及回话,走出来一个家丁抡起棍子打在朱重六的腿上,“哎哟!”重六两手抱着腿,躺在地上。刘德出门一看是重六,大喝一声:“打!”几个家丁一拥而上,重六爬起来一瘸一跛往门外跑,不料被狗咬住了腿,重八见状,捡起一块石头,打在狗头上,“汪汪!”连叫三声躺在地上乱叫乱滚,嘴里吐着白沫。
      重八拉着重六的手连走带跑回去了。也没有讨到钱,却被打了一顿,刚进门,刘大伯和娄大娘流着泪,把死人已经包裹好了。于是,重六、重八和刘英几个娃儿抬着尸体往刘继祖的地里,刚到地里,还没有把尸体放下。突然,风雨交加,雷轰电闪,倾盆而来,天地乌黑,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三个娃儿吓得躲在树背后一动不动。须臾,雨过天晴,尸首不见了,眼前出现一个小山丘,圆圆的像个坟堆,就这样埋了。
      朱重六和朱重八埋葬了人回来,碰见大嫂和两个侄儿,重六问道:“大嫂,你到哪里去?”
      齐氏哭哭啼啼说道:“弟弟呀!爹娘都死了,你大哥也去了,我原本也不想活了,只是这两个娃儿――太可怜了,如今,我还得设法养活这俩娃儿――大嫂带着文直和文正,就是逃荒要饭也要把娃儿养成人,你们就放心吧!”
      重八一听,“哇!”的一声哭了,泪水潸然而下,双手搂着两个侄儿。重六哭着说道:“大嫂,你去哪里,哪里能使人活下去?你就在家吧!虽然,大哥死了,还有我和重八呢!我们都长着两只手,不会让两个侄儿和大嫂饿着的……”
      齐氏唏嘘道:“重六、重八弟呀!大嫂心意已绝,今儿我是要远走他乡,为的是文直和文正,大嫂的命根子就是这两个娃儿了,我不能辜负了你大哥的恩情,这两个后决不能再有三长两短,大嫂只是害怕这瘟疫流行,传了咱家的人,大嫂也劝说你们也赶快离开这里,以防瘟疫毒害人命。”
      重六无言以对,他想留住大嫂和两个侄儿,一家人还有个热闹劲儿。可是大嫂执意要走,心想:瘟疫盛行,怕绝了大哥的后,还是大嫂说的对……重六轻声说道:“大嫂,你好好看着我的两个侄儿,我会去找你们的,你们要给我和重八来个信儿……!”
      重八抱着侄儿在哭,重六说道:“重八,就让大嫂上路吧!到外面幸许会好点,碰上了好人家,把大嫂这一家子人留住养了,我们就放心了。”
      重八使衣袖拭泪,松开了两个侄儿,看着齐氏和两个侄儿远去了。重六说道:“重八咱们回去吧!”重八拽住哥哥的衣襟哭着走着。二人刚走到家门口,只见刘德和几个家丁站在院子里,大喊:“人都死光了……!”朱重六见状,怒上心头,大声骂道:“狗日的刘德,你把我的腿打瘸了,这会儿又来干啥?”
      刘德一瞅是重六,厉声道:“重六,你这个小子,你弟弟重八打死了我的看门狗,今儿老子是来叫你赔……”
      重六说道:“你家的畜生早该死了,谁叫……咬了我的腿,该死!”
      重八冷冷笑道:“刘德,我爹娘都死了,今儿我也不想活了,我和你拼了!”说着弯腰捡起一块石头,顺手扔了过去,只听“啊!”的一声,那个家丁倒在地上。刘德火了,大声喊道:“重八我今儿要你的小命!”几个家丁一拥而上,把重六和重八摁在地上,连踢带打……“住手!”刘继祖正巧碰上这事儿,大声喊道,“刘德,你就积一点德行一点善吧!”
      刘德一看是自己的哥哥刘继祖来了,便支支吾吾说道:“这个小杂种,把我的狗打死了!”
      “狗怎么啦?”刘继祖冷冷的说道,“一只狗死了,有什么奇怪的,死了就死了,难道还能把它救活?――滚!你看看,你手下这些狗杂种,再要让我碰上了,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个躺在地上的家丁急忙站起来,用手抱着脑袋骂骂咧咧的站在刘德的身后。刘德吩咐道:“你们看看他家里,有什么拿什么,值钱的不值钱的都要,叫这两个穷酸样儿去喝西北风去吧!”片刻,一个家丁喊道:“什么也没有找到,只有这一口铁锅!”刘德“哈哈!”笑道:“走,拿着回去吧!”
      刘大伯怜悯道:“重六、重八,现在没了锅,就是有锅,也没米,你俩就到我家去吧!”于是,重六和重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跟着刘大爷去了。一段日子后,二人商量,各奔前程,自找活路,重六说道:“弟弟呀!哥比你年长几岁,哥打算到外面去讨饭,你,还是上皇觉寺去吧!娘生前说过的,要和你一起上皇觉寺去还愿。如今娘下世了,你也该去了却娘的心愿了,希望你能得到佛祖的保佑,好好活下去……”
      朱重八拭泪道:“我这就去皇觉寺,哥哥路上多保重,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兄弟在这里觌面!”
      重六唏嘘道:“小弟呀!这天灾荒年,世道黑暗,生死难料,若是你还活着,就先来到此地――可,以什么为号呢?”重八眼珠儿一转,瞅见地上的一块石头,说道:“有了……”于是,重八跪在地上用手挖了一个坑,把石头埋了进去,便说道:“哥哥,若是你先回来,就再埋上一块……”
      “好,小弟的法儿就是比哥强啊!”重六道,“弟弟呀!此次分别不晓何时觌面?入寺以后,你要听师傅的话,多干活儿,少说话,希望你能记住前面教训,但愿能讨个活命,来年能在此觌面!”重八瞅了一眼哥哥清癯颇颔的脸儿,心中怜惜,今日一别,不晓是死是活,重八猛的扑向重六,二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潸然泪下……重六慢慢说道:“小弟我俩就此分别吧!”说着松开了重八的手。
      重八诺诺道:“好吧!哥哥多保重!”二人不时的回头相互看着。须臾,就谁也看不见谁了。
      至正四年秋九月,自春以后,旱灾、蝗虫和水灾接踵而来,地里的庄稼躐得不成样子,而孤庄村西南山上的景色却是天壤之别。这会儿正值清晨,缕缕雾霭环绕在山的腰间,时而轻如白纱,时而重如罗帐,像天上的宫女,飘飘欲仙,悠悠荡荡;又像蜿蜒的银蛇,缱绻缠绵,逡退徘徊。顷刻间,那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透过雾霭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色彩斑斓,耀人眼目;这时,所有的叶子,皆被这万道金光染得:时而金黄,时而鲜红。这瞬间憧憬令人心旷神怡……此刻,展现在面前是那山杏树、山桃树、山核桃树和山枣树或高或低或大或小,参差不齐,密密麻麻地分布在那山崖、斜坡、沟边、岔道处;那一簇簇的野菊花、山茶花、野百合花,或红或白或黄或紫;散发出淡雅而诱人的香味儿;无数只蜜蜂,或依偎或寻觅或等待,那样尽情地飞着采着唱着;还有无数只蝴蝶时而翩翩起舞,时而双双择偶……
      朱重八拿着几件破衣衾踽踽独行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倚石聆听――皇觉寺传出的钟声,那样深沉而悠长,自语道:“皇觉寺不远了!”便加快了步子,不一会儿,就到了山前,这就是母亲生我前来过的地方,一种说不出的酸触涌上心头。“唉!”了一声,身子往后一挺,把背上的包袱掖紧,向山里走去。
      朱重八站在寺院门口,眼前一闪,“皇觉寺”三个字,喃喃道:“这下可到了……”进得山门,两边是四大金刚,横眉怒目,中间是大肚子弥勒佛祖,满脸微笑,背后是韦驮菩萨拄着降魔宝杵的护法神。再往里走,就是大雄宝殿,坐着如来佛,两旁是十八罗汉。再进是禅堂,左边是伽蓝殿,右边是祖师殿。佛像上面的灰尘厚厚一层,看来早就没人清扫了。朱重八唉声叹气的……摇摇头说道:“这个寺院不小哩!怎没人修缮?”
      “是谁在叹息?”朱重八踅身一看:从门口走来一人,身高七尺光头、长脸、鹰鼻、大嘴,圆而大的眼睛微微凹陷,黑黝黝的瞳子转动自如炯炯有神。身穿浑色长衫耷拉到脚面上,迈着轻盈娇键步伐,向朱重八跟前走来。朱重八上前急忙谒见作揖,顺口道:“我--叹家事儿!”
      僧人颔首,脸上的皮儿轻轻的松了一下,似笑非笑的样子,转动着匿笑的眼神,似乎很睥睨轻蔑,凝视了一遍重八――不由得愣怔了一下,心想:这个娃儿,样子真怪看,可长得身高马大。虽然清癯,要是加些上好的料,相信能出把力气,想到此便问:“——是出家的?”
      朱重八心想:即使想出家,也不能回答愿意。于是,顺口说道:“我本想出家,此刻――已经不想……”
      僧人面带笑容,一种得意的味儿,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是本寺长老高彬!”说完转身拿着一个锃亮的剃头刀,一把抓住重八的头发,二话没说,就“割”开了。重八一听是高彬师父,便想起了娘说的话,娃儿呀!你生下来没几天,肚子胀得象鼓似的,多亏了寺里的高彬师父赐予香灰,真是灵验,从此你的小肚子再也没有胀过。再过些日子娘带你去寺里还愿去……重八想到此不禁悲恸了一回,泪珠儿滚了下来。高彬站在重八的身后摸着重八的光葫芦头发噱:“打今儿起,你就成了寺僧,为我所用,听我百划,哈哈!”高彬笑得出乎寻常,从此有了能为寺院出力的牛马了,岂能不乐?重八淌眼抹泪。高彬因笑道:“出来家门,进了佛门,难免会想爹娘的……”说着拉着重八的手,重八顺势跟在身后,走出了后门,拐过一个小弯,见一窑洞,约十步之远,一股香味儿随着轻飘飘的风儿扑鼻而来,重八舒眉邹鼻,面带一丝儿笑容,心想:今儿有肉吃了,这味儿和刘德的牛肉不同。于是,他的脚步快了,走到门口,门开着,便侧身小等,躬身施礼。高彬狐步进得门去,重八随脚而入,高彬高兴的劲儿正浓,便“哈哈!”笑道:“夫人,今儿收一小僧,法号‘元龙’”。重八瞟了一眼夫人,又瞅瞅夫人身边站着的两个丫头和两个娃儿,一个个虎灵灵的眼珠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桌子上面的那只烤鸡,时而还看一眼重八这个外来者。四个小舌头舔着自己的嘴唇,一种垂涎欲滴的样儿。
      夫人微微的睃了一眼重八,轻轻的一颔首,嘴角翕动,淡淡的说道:“好啊!这下可有人帮你了!”
      高彬的眼珠子一踅,说道:“你师母可是个好人呐!只要你日后勤快点,你师母动心了,会教你功夫的。”
      重八颔首,纳闷:师父是个和尚,怎会有一家妻小?难道……?眼下学什么功夫都无关紧要,主要的是填饱肚子,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烤鸡,口水流了出来,四个娃儿嘻嘻笑着。重八这才觉察,便收了馋像。急忙作揖道:“师母好!”
      师母施礼道:“好好……!”站在一旁的丫头和娃儿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原来高彬师父不是个和尚,是逃到这儿来的,因他在此年限已久,所以就当上了长老,他也没啥本事,会念几句经文,至于做法打坐,敲木鱼,全都是哄人摆架式。当然,他还有一手拳脚功夫,谈不上精通,可是在徒弟们面前他说得神乎其神,无人能比。
      朱重八站在一旁,高彬道:“‘元龙’打今儿起,你的活就是打水,烧饭、洗衣、种菜、收祖、扫院,还有禅堂内的卫生,当然我也会教你一些功夫。”
      朱重八按捺不住心中的馋隐儿,涎水一口一口的往肚子里咽,眼睛都发直了,肚子里像有一根绳子在搅闹的十分难受……“去吧!到禅堂里把灰尘扫一扫,然后……”高彬话音刚落。只听得“扑通!”一声,重八跌倒在地,两眼上吊,脚手抽搐,口吐白沫,高彬一家人惊呆了,四个娃儿吓得破门而出。
      “大猫,二猫,” 师母边跑边喊,“小龙,小虎!”追出了门外。
      高彬急得在地上转圈儿,看着重八的肚子翘成了弓,他急忙蹲下用大母指按住重八的人中穴,用力下按,重八一脚飞到高彬的□□里,只听“哎吆!”一声,高彬躺在地上,两手捂住□□。重八乜斜了高彬一眼,一只手伸到桌上拿住烤鸡,爬起身来,破门而出。
      高彬喊:“‘云龙’哪里去?”重八指了指屁股。高彬想:可能是要上茅厕,没多久,重八笑嘻嘻回到高师父的面前,问道:“高师父,咋回事儿?”
      高彬慢慢的转过身来说道:“我――没事儿。”慢腾腾晃悠悠的站起来,看了一眼桌子,惊讶道:“烤鸡呢?”
      重八嘻嘻笑道:“哦!我拿去扔了,打小时候起,凡看见这烤鸡,就犯抽风病!”
      高彬说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重八说道:“高师父,我去……”说着朝高彬“嘿嘿!”一笑,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去。
      高彬看着重八的背影自语道:“看来还是个鸡犬不宁的暴君哩!”
      话说朱重八把禅堂内的灰土扫得一干二净,索性将一桶水泼在佛像的身上,冲个凉水澡吧!重八不由得嘿嘿的笑了起来。
      “从那里弄来个丑和尚!”
      “像个黑脸包拯!”一群和尚熙熙攘攘,走出禅堂笑道。
      “云龙,吃饭了。”高师父喊。
      白萝卜、胡萝卜菜,小米干饭,重八一看,心想我在家吃的是小米稀汤,这里能吃上干饭,还能吃上菜,真是不赖,一种满足和喜悦感,使他的嘴角挂上几丝笑意儿。
      “你是新来的!” 火头师傅问道。
      “是,我是新来的!”重八回答道。
      “来,我给你盛饭!”火头师傅殷切道。
      重八高兴的把碗伸进窗内,火头师傅拿起勺子,给碗里添了一勺米饭,说道:“好了,把碗拿出去吧!”
      重八看到别人都是两勺、三勺的,为啥只给俺一勺呢?便问道:“师傅,为啥只有一勺?”
      火头师傅瞪了重八一眼说道:“因为你是新来的!”第一天,重八只吃了半碗饭,因为自己是新来的,也不敢和师傅论理,就这样算了。第二天,重八又没吃饱,还是半碗米饭,重八十分生气,他心想:这一次,我一边吃着,一边排队,谁知火头师傅,不给他盛,重八咬咬牙就算了。重八干的活多,吃的饭就多,可他总是吃不饱。于是,心想:不行得寻个机会好好惩治一下这个火头师傅。
      半月之后,时值酉时刚过,火头师傅怀里揣着鼓鼓囊囊的东西,趁夜色遛出寺外,重八跟着出去。一直跟到山下,火头师傅进了一座破院。重八站在院墙背后,眼看着师傅进门去了,重八跳过院墙想看个究竟,透过门缝看:炕上有个女人,灯下看不清面目。“这几天为啥送越来越少?”那女人责怪道,“要不我就找那个高彬长老,说不定他叫俺顿顿吃肉哩!”
      “高彬的女人可比你长的好看哩!”火头师傅说道,“——你可不知道?山上来了个和尚身高马大,长得怪摸怪样的!我瞅他一眼感到身上有一股寒气,这不知是咋回事儿?”
      只见火头师傅说着脱得□□,那个女人好像三天没有吃东西似的,狼吞虎咽的。“别吃了,我……”火头师傅脱掉了那女人的衣裳,剩下只有红兜兜了。
      “我给他盛饭,只想刻扣一点,可他副阴冷的面孔敌视着我,”火头师傅道,“要不就是,边吃边排队,我算是没办法,你再忍耐几日,待我想出个注意儿把他弄走!”
      “我有一计,管叫他有来无回!”
      “啥计?”
      “明天告诉你……”
      重八又气又笑,自语道:“他妈的,这女人好心毒啊!走,先上山吃点儿东西再说!”说完对着门缝哗哗的尿了一泡。
      朱重八回到寺里,寺门关着,他顺院墙的窟窿里爬进去,看了看四下无人,就跃过禅堂到师母的房里找点吃的,走到门前,对着门缝看了一眼,黢黑的窑洞里十分清静,只有一盏油灯还点亮着,师母已经睡了,重八轻推门开了,高师父怎没在炕边上睡?重八心想:他能到哪儿去了,不会太远,须速战速决,不知桌上的盘下是啥好吃的?便向身后顾了一眼,确无动静,蹑手蹑脚走了进来,伸手刚到桌边。“夜猫子还不睡哩!”重八“嗖!”的手缩了回去,原来是师母在说梦话。重八急忙躺在师傅的被窝里,师母一伸手正好搭在重八的脖子上,嘴里念叨:“熄灯,睡吧!”重八一口气吹了灯。“死女子有尿了!”师母翻身坐起,重八急忙翻身下地抱着桌上的盆冲出门外。“死鬼,这么晚了,到那儿去鬼混!” 只听得师母小声的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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