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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病床对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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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齐老翁病笃嘱后事
朱重四炕前拜天地
朱五四一路上皱着眉头,不言不语的。汪大娘笑道:“哎哟,这嘴角上能栓几头驴,咋的,啥事情都要有个过程,哪有一句话就能办好的事儿?亏你还是个男人,一点儿耐心都没有!”朱五四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看没有戏。”汪大娘道:“这话是咋说的,凡事是靠缘分,回去等信儿吧!”
朱五四走到家门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陈二娘一看朱五四的脸色,就知道事儿一准没说成。陈二娘心想:不管事儿有戏没戏,汪大娘也算是尽心了,不能冷落人家,于是,笑着说道:“汪大娘呀!没关系,人家不愿意也就算了,大老远的,烦劳你了,坐下来喝口水,日后重四的婚事儿还得仰仗你长个嘴哩!”
汪大娘一脚进门,“陈二娘,都是邻里的,你客气啥,喝口水也好,只是这桩婚事儿,没能办成,我心里很不是味儿,”汪大娘喝了口水说道,“不过陈二娘你也不要失望,老翁会给个准信儿,我们再等等,幸许能成哩!”
十多天过去了,还是没有齐老翁的信儿,陈二娘耐不住性子了,对朱五四说道:“五四呀,西村的齐老爹怎么还不来个信儿?”朱五四低头不语。陈二娘嚷嚷道:“你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哪!眼看几个娃儿一天天的长大了,你就是不急!”朱五四这会儿也发话了,站起身子朝着陈二娘斥责道:“女儿是人家的,我能抢来不成,谁叫你生这么多娃儿呢?”
“朱五四住这儿吗?”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传来,“朱五四在家吗?”朱五四急忙出门应声道:“我就是朱五四,你有啥事儿?”来人身高不足五尺,细瘦蚌干,手里拿着旱烟袋,抽了口旱烟,说道:“齐老爹说了,女儿还小,你们再等等。”话音刚落,踅身要走。陈二娘一步跃出门外,急于拦阻,想再问个究竟,谁知那人扭脸撇了句:“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家,真不知趣。”
朱五四和陈二娘一脸侘傺无奈,看着那人的背影越走越远......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好久好久,陈二娘才挪动紧巴巴的舌头说道:“他爹,咱们回屋吧!咱重四没这份福分阿!怪知怪咱家穷,眼看着都大了,难道都打光棍当和尚?我这个当妈的怎么忍心呀!”语音是那么的低沉而无力。朱五四异样的目光看着陈二娘,沉思了片刻,拉着陈二娘的手说道:“我和汪大娘再去跑一趟,问个水落石出,你不要为这事儿伤了脑筋,留点精神头儿还得养活重八哩!”
说话间汪大娘来了,一看陈二娘湿润的眼睛,问道:“五四,这咋回事?”
朱五四说道:“刚才西村来人捎话了,说齐老爹说,女儿还小,你们再等等,说完就走了。”我看咱不如再去跑一趟,到底是咋回事儿?”
陈二娘怅然道:“难啊!这四个娃儿,一茬挨着一茬,都到那里去找媳妇,这个小重八又这么黑,这么丑,谁见了,都这么说,长大了可咋办呀?”
“陈二娘呀!”汪大娘微笑道,“你不用愁,长大了,自然会有人看中咱娃儿的,眼下是赶紧去一趟西村。”
陈二娘说道:“五四呀!你就和汪大娘再去一趟,不过咱可不能强人所难,咱们可都是老实人,好好给人家说!”
朱五四说道:“他娘呀!你嘚啵啥?我现在就去不行吗?”朱五四说着和汪大娘上了路。“你听说了吗?”
“听说啥?”
“听说齐家的闺女已经许配给那个地主了。”
“没有的事儿,齐老爹不是那样的人。”
“看看看,看你还不相信!”
朱五四一听心里就来了气,一蹲足说道:“不去了!”
“真的不去了?”汪大娘嘿嘿笑道,“你可要想好,回去你婆姨问起,你看怎么说?”朱五四索性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手里握着土疙瘩,一下子扔了几十丈远,半晌儿才道:“闺女已经成了人家的人了,去又有啥用?难道把那个齐老翁娶回来吗?”
“哈哈!”汪大娘捧腹大笑道,“五四呀,你说的有道理,只要把齐老爹请到家里,你想想,他的女儿,不就......”
“跟着来了?”
“对呀!”
“还是算了吧,”朱五四想了想说道,“这叫强人所难,这事儿,我朱五四做不出来,孩子他妈也不会同意的。”
“那,你说咋办?”
“回去吧!”
时隔五年。时令已是元统元年(公元1333年)正月,人们巴望着立春之后,会春暖花开,可是太阳就没有露过脸,时而狂风怒吼倒是把路上的积雪一扫而光,只留下冰冻的脚印,人踩上去哗啦哗啦的声响,那河沟里的树好像在舒展筋骨吱咕的作响;时而云霭灰蒙蒙的当空划过或阴沉沉的扑地而来,这样的天儿使人冷得刺骨,凉得透心。老人们足不出户,盘腿四脚,坐在热炕头上,讲着:朝廷里的、村庄上的事。说,去年十一月,宁宗皇帝驾崩之后,欲立妥欢木儿为帝,召回京师,可久久不能继位。说,因权臣燕帖木儿大权独揽,专横跋扈,妥欢帖木儿只有等待时机了。说,朱五四一家人自从有了地种,日子略有好转,可朱重四的婚事却为一句道听途来的闲话而搁置了下来,怪了,也没有人提亲。说,这都是天意姻缘,只怕是等那个齐氏女吧。说,齐老翁的病总算熬过了冬天,就看春天了......
齐老翁不但病了,还病得重。已经到了卧床不起,奄奄一息的地步。女儿齐氏只得辞掉了那份活儿,专心侍奉老爹。有啥法子,郎中开了个小柴胡汤,说喝了之后或汗或吐或下皆愈,可是喝了不见好转。
冷风撕破的窗户纸,扑在齐老爹的脸上。齐老爹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冰凉,“咔咔!”连续咳嗽了几声,一口黑血吐了出来,女儿急忙给老爹擦血迹,眼泪不住,老翁颤巍巍的抬起手,拉着女儿的手说道:“闺女呀!爹没几天光景了。”齐氏唏嘘道:“爹,你一定会好的,女儿一定要把爹的病医好......”齐老翁喘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没有用的,这病不是一天两天了,爹没指望治好,爹一旦断了这口气,你把这窑洞的口一封,这样既省心又省事儿。”
“爹!您就少说点话吧!再喝口姜汤吧!”女儿说着把一勺汤水灌到老爹的嘴里,勉强咽下去。
老翁说道:“好孩子!爹肚子里全是这......爹什么也不喝了,爹有一事,搁在心里那个难受呀,爹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齐氏问道:“爹,是啥事儿,叫您这么难受?”
“就是你的婚事,没能在那年定下来,五年了,不知道孤庄村朱家人还有这个心吗?如今,倘若人家来这儿一趟,爹当面把你的事儿定了,爹走了就没有啥遗憾事儿了,到了那边见了你娘也好给她一个交代。”说完长叹了一口气。女儿一边拭泪,一边把姜汤碗放在椅墙上,她心想:爹都这样子了,还有啥顾虑的,不知朱家的人是否娶......?自忖自语道:“我不如亲自去找朱家的人,这样虽然唐突些,可足以说明事情的的严重性。”齐氏把门一开,老爹“咔咔!”又咳了。齐氏止步,转过身儿,心想:我这样走了,万一爹……不如……
齐氏的脸上露出点笑意,轻声说道:“爹,待女儿写一封信,托人送去就是了。”说着拿来一纸,画了几笔,捏在手里走出门外。
孤庄村。朱五四家。
朱五四一家人围坐在炉火旁,炉子烧得正旺。小重八已经五岁了,他经常问爹娘一些问题,总是和一般的孩童不大一样。
“爹,皇帝是干啥的?”
“皇帝是做官的。”
“爹,皇帝的官有多大?”
“爹这么给你说吧,皇帝呀,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官,我们都是他的臣民,皇帝说叫谁死,谁就得死!”
“爹,皇帝能管住地主吗?”
“爹,我长大了也当皇帝,把地主们都杀了,把地都夺回来,咱们穷人家种!”
此言一出口,惹得朱五四一家人一阵好笑。是啊,一个小娃娃,岂敢说这样的大话,简直是异性天开可笑之极,听一听笑一笑罢了。小孩子嘛,想象力总是不打符合常理。重四笑道:“小弟呀,你从小要好好念书,长大了就一定有出息。”朱五四笑道:“好了,别开玩笑了,儿啊,如果你真能当上皇帝,你就得让穷苦百姓有吃的有喝的,不能让人饿肚子。”
“爹,儿一定要当皇帝!”
“孩子他爹,你甭说,咱重八真还有那么点儿皇帝的像!”
“去去去,孩子胡咧咧,你也跟着抽风。”
“难道,我说的不对,孩子喜欢听,就是上进。”
“好好好,赶明个儿把重八送到学堂去。”
“听说村东头郭先生教得不赖哩!”
“爹,我也要去!”
“爹,我也要去!”重六、重七在火炉旁笑嘻嘻的说道。
“去啥去,只能去一个,那就是你弟弟重八去,他还小,干不动活儿,你们仨得跟着爹好好种地,供你弟弟读书,你们仨听见没有?!”
“听见了,爹就是偏心。”
“就是嘛,天下老,偏向小。”重七撇着嘴说了一句。“你……”朱五四正要对重七说些什么,只听得:“咚咚!”敲门声。朱五四急忙站起来,那人已经把门推开了,说道:“朱五四是住这儿吗?”
“我就是!”朱五四一边搭话一边大量来人,并不相识。“我从西村来的,有一封信要交给你。”来人大约有三十岁靠上,头发足有五寸长,拶得很高,像个刚从泔水锅里拿出来的刷子,灰不拉叽的,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像是少半截舌头,一边吸着快要流到嘴里的鼻涕,一边跺脚,两手同在袖子里,那锃亮袖口上还有像蜗牛爬过后流出的粘液,显然是那清白的鼻涕,这会儿,他很顾面子,只是把胳膊抬了抬,又垂在胸前,在他低头的一瞬间,牙齿从袖口里拉出一片像人脚形状的纸,那人扬头,示意......朱五四接过信。“我――走――了!”说着转身离去。
朱五四进得门去,把门关上,展开一看,纸上没有一个字,道是有人、有房、有路、有火、有水,他和老婆看了一会儿,说是:天气冷,人烤火时把门边烧着了。说是:水从冰下边冒出来了,几个孩子也围成一圈,七嘴八舌的,胡乱猜测。实在忖不来意思。朱五四无奈的说道:“我去请教郭先生,人家是有学问的,一定晓知啥意思。”说着就把纸往口袋里一揣,拉着重八的手说道:“走,找那个郭先生去。”
话说郭先生①的岁数已到而立之年,五年前从江苏逃到孤庄村,据说是:科考遇上了舞弊事件,落个不第秀才,顾及面子就远离了家乡,隐姓埋名逃到这里的。有说是:妻子被人拐走,孩子夭折,才......总之,这些传说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村人无论咋说,郭先生只是笑笑,整天呆在教堂里,专心致志教娃儿们念书,张口是:孔孟之道,儒家思想,还精通诗词,村上的人都说,郭先生是个有才识的人。
朱五四在门口逡退了片刻,踅转身回去拉着小儿子重八一同进了学堂的院子里。门开着,小院不甚大,院里的雪早已扫得干干净净,地皮干起,院子中间的小树杈上挂着钟和敲钟用的铁钉,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小院的西北角有一个小毛厕,这学堂是用山上的一种叫做:鸡毛草搭成的,学堂大约用两间子那么大,只有一扇门,门刚上过色,黑黑的,似乎还能闻到一股墨臭味儿,墙上的牖糊着白纸有的已经风破了,忽闪忽闪的,朱重八爬在牖边上两只眼睛窥探着,从牖内传出郭先生和学童的读书声: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朱五四走到窗边侧耳细听,心想:这天寒地冻的,先生孤零零一人在此教书,真是太难为他了,靠几个学童,混口饭吃,不易呀!“哐啷!”一声。朱五四扭脸一看,朱重八急忙用手捂住耳朵。先生被钟声楞了一下,便起身向门口走了两三步,一手拉开门,一手拿着书,站在门口,先生个头五尺有余,穿一身粗麻布做的长衫,瘦瘦的,长脸形,黄白色皮肤,眼睛微陷,嘴唇薄薄的,嘴角下垂,他睇了一眼来人陌生,便微微一笑说道:“是来入学堂的吗?”
“是的!”
先生看了一眼重八,道:“你就是那个朱重八?”
重八问道:“先生怎知我的名字?”
先生说道:“村上人说,朱家生个朱重八,相貌生得像......”还有“苦瓜”二字就没出口,先生顿时面生酡颜。
重八道:“相貌长得像‘苦瓜’对吗?”
朱五四急忙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先生不要见怪,收下重八吧。”
先生说道:“从此你就是我学童了,进去吧!”于是朱重八是在未满七岁那年入学堂的。
朱五四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图问道:“先生可知这是啥意思?”郭先生接过纸一看,道:“啊!”朱五四被这一声惊讶,似乎明白了什么,蹙眉问道:“先生,有啥要紧的事儿吗?”
“速去西村,人命关天,望解燃眉之急。”
“是谁家?” 朱五四蹙眉道。
先生说道:“老翁是也!”朱五四这才彻底明白。他急忙转身回跑,刚出学堂门就重重地甩了一跤,急忙爬起来。先生站在门口笑道:“走好,慢点!”
朱五四一边跑着,一边心想:齐家会有啥事儿,这么着急,竟然......
“碰!”
“五四呀!你把我头碰破了!慌啥呢?”正巧和汪大娘撞了个满怀,“我正要找你哩!那西村的老翁病得很哩!急需咱家去个人,可能这门亲事儿有门儿。”朱五四一脸儿兴奋的样子,眉开眼笑,完全忘记了疼痛,只见汪大娘的手还在脸上来回地揉,朱五四拽了一下汪大娘的胳膊,说道:“走,还得仰仗你哩,对,叫上重四去......”朱五四慌慌张张地撞开门,把陈二娘吓了一跳,“你可慌张啥哩?”
“叫重四和汪大娘去西村,那老翁快不行了!”
陈二娘直愣愣盯着朱五四,一副诧异的表情,急忙问道:“你怎知齐老翁病得不行了?”朱五四把手中的那张纸往桌子上一扔,说道:“喏!都在这纸上画着。”紧跟着汪大娘进来了,嘿嘿笑道:“陈二娘,这下你该笑出声来了吧,真是等来的媳妇!”陈二娘呵呵笑道:“汪大娘呀!我去唤一声重四,你多提醒着,这娃儿见了女人,脸红红的像猴屁股似的,你要打个圆场。”王大娘笑道:“那还用你说。”
于是,汪大娘、朱重四二人急急忙忙到了西村。汪大娘推开了齐老翁的门,齐老翁的女儿齐氏,一看有人来了,知道是孤庄村的,急忙从炕边站起来,说道:“这么冷的天,真是打扰您们了,小女实属无奈,才出此下策。” 齐氏的脸上露出一丝丝希冀的的表情。
“闺女呀,我们一听说就赶紧来了,”汪大娘说着就凑到齐老爹身边,她看到躺在炕上的齐老爹,气息奄奄,心里明白了十有八九,齐老爹已经走到了黄泉路口,不过也得说个宽心话,好让齐氏挺住,这孤单单的父女俩,真是痛怜人呐!如果老爹一旦......汪大娘想到这里,目光投向齐氏那张顑颔的脸,不禁落了泪。
朱重四似乎有点拘束,站在炕边上,一副躇踖的样子......齐氏看着重四,中等个儿,穿着一身黑色粗布衣,浓黑的眉毛,大大眼睛,厚厚的嘴唇,方方正正的脸,是个憨厚的庄稼人。心想:是个称心的男人。
重四看着齐氏,蝌蚪眉,单凤眼,面如霜叶,唇似面,两颊微突,眼角凹陷,一副操劳过度,弱不经风的样子。心想:是个贤惠的女人。
老翁慢慢地睁开眼,重四的脸形渐渐地出现,齐氏道:“爹,您醒啦!这是朱家的大公子!”
“咔咔!咔咔!”
重四用布块儿......齐氏急忙接过重四的手中的布,说道:“你歇着,让我来。”说着用布在老爹的嘴角擦着......
汪大娘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转身拉开门走出了门外。
齐老翁伸出来胳膊想拉住重四的手,张了张嘴,只听到,“咔咔!”两只眼瞪得圆圆的,脖子上的血管暴起,脸胀得绛紫;齐氏急得把手放在老爹的背上来回地拍击,朱重四急得两手在老翁的胸膛上乱摸......
这会儿汪大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个黑叶子,说道:“重四,快把这卷成烟,让老爹吸上几口,也许会好一些!”
重四急忙揉碎了,放在烟锅里,燃着,塞在老翁的嘴边说道:“老爹,您快吸一口吧!”老翁吸了一口,少时,老翁感到胸口好受了,说道:“这烟——可真灵哩!”
汪大娘说道:“这是蔓陀罗叶子,急用求缓解,不能常用,有毒。”
老翁说道:“这位大娘,我――病入膏肓,唯恐――无回天之术啦!趁还有这口气,就――把女儿托付给你......”老爹扯着呼吸,言语从气道深处发出来,勉强能听清,老爹迟了一下,拉着重四的手说道:“我这闺女――打今儿起就算和――朱家成亲了,你们就此磕头拜堂。叫我一声爹,我这眼一闭你们就离开这里,回家吧,好好过日子……”汪大娘站在他们俩身后,一手拉着重四,一手拉着齐老翁的女儿说道:“你俩还等啥?还不快按老爹说的去做,重四还不拉住齐氏的手?重四的脸涨得红扑扑的,齐氏疲惫不堪地先跪下了,右手拽了一下重四的左手,汪大娘急忙按了一下重四跪下。
汪大娘喊道:“一拜,祝老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们毕恭毕敬地爬在地上磕了个头!
“二拜,天地有灵,盼老爹早日康复!”
老翁看到女儿和朱家的大公子成亲拜天地,打心里高兴,眼泪从眼角流出,他看着看着,眼前一抹黑,看见女儿她妈穿着白衣,披头散发,跪在他面前哭着,说道:“当年我打算和他一块走,可就是不忍心撇下咱的闺女啊!如今闺女有了依靠,我就放心了,老婆呀!我来陪你!我这就跟你走!我也总算是把咱女儿抚养成人了,还找了一个好人家,这桩心事就算了啦!好,我听你的话,就从窗口走,不要惊动娃儿拜天地!”
“三拜,夫妻二人,和睦共处,白头偕老,哈哈!”
汪大娘拉起这刚成亲的新郎和新娘道:“打今儿起你们就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哈哈!”
“他爹呀!你看他们已拜完,小两口也该送咱一程了,那就刮一阵风吧!”
重四和齐女三拜叩头在地,一阵冷风把门吹开了,顺着二人的脊背往上蹿,在嘴里打了个来回,牙齿格格作响,二人不由得向外看了一眼,门外,狂风卷着雪花,齐氏和重四双手撑地站了起来,发现老翁面无血色嘴角里泛出来一道黑黑的血渍。
“爹,爹......!齐氏一头扑到老爹的胸膛上,使劲地摇着,齐氏摇着,哭着,声也越来越小......
五年来,齐氏在地主家起早贪黑地忙碌,为的是爹能够多活几年,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也甘心情愿。可现在,一切都将成为过去。齐老翁离开了人世,离开了这个苦日子。
“别哭了,”汪大娘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想个法子让老爹入土为安吧!”
重四问道:“家里没有榇怎么办呢?”
齐氏啜泣道:“家里没有梓,可爹从来就没有想着给自己做个――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只好按照爹的意愿办了。”
“老爹怎么说?”汪大娘急切的问道,“难道老爹......”
齐氏拭泪道:“爹说过,他死后就把这门封住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