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樱花纷飞时》豌豆儿黄

29、Chapter 27

　　时至六月，天气愈发得湿润与炎热，引得小橘胸口一阵阵地发闷。以往每到夏季，小橘总是会懒懒地不爱起床，就像这天一样，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便发现已经艳阳高照了。

　　深呼吸片刻，缓解了一下轻微的胸闷感，小橘起身穿好衣服。拉开房门的一瞬间，映着刺眼的阳光，门外樱花树下的一个身影锁住了她的视线。“冲田先生？”小橘试探着唤了一声，但总司正凝视着树下的花圃出神，似乎并没有听到。

　　那一方小小的花圃，沙质土壤在骄阳的炙烤下蒸腾着热气，稀松的表土表明这里刚刚被人翻动过。总司静静立在一旁，若有所思。“你说，它们为什么还不发芽？”突如其来的一句发问把刚刚移步到旁边的小橘着实吓了一跳。“原来你知道我在？”

　　总司并没有回以目光，只是戏谑道：“你走路的声音那么大，任何人只要耳朵没问题就都能听得到吧！”这句刺耳的话不出所料地换来小橘的满脸黑线，自从大阪回来自己就一直病着，都没怎么见到过总司，以至于竟然忘记了这家伙长着这么一张不饶人的碎嘴。

　　不过今天的总司似乎并不太将心思放在恶作剧上，只是一味地盯着那有些干燥的土壤，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小橘见状，道：“可能是这里的环境不适合它们生长吧，而且这些花种的年岁也有些长了，不能发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然后她看到那双翠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转瞬即逝。

　　“难道说，这些天在照顾这片花圃的人，是冲田先生？”自己这几天一直病着，不曾来侍弄过这些，但从沙土的情况来看，明显是被人每日都精心照料着的。不过总司毕竟是男子，照顾这些花花草草果然不是他的强项，照他这样翻下去，说不准哪天就把下面的种子捣烂了。想到这里，小橘不禁笑出了声。

　　“怎么？”总司闻之侧目，“突然笑得这么开心。”然后他看到小橘走上前去，背对自己的一瞬间，绑着马尾的樱色发带随风飘动。“我只是没想到，冲田桑对像侍弄花圃这种琐碎的事情也会上心。”小橘用手指拨了拨松软的沙土，转身笑道：“不过着工夫还有待提高。如果你肯虚心向我请教的话，我可以考虑指点一二。”然后她看到迎面向这边走来的左之。

　　“哟！总司，小橘！”左之爽朗地笑着招手，酒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好看的光晕。“今天气色不错，看来身体已经好多了。”说着伸出大手想要拍打小橘的头顶，却被灵敏地躲了过去。

　　“嘛，看来是真的恢复了！”左之眯起金棕色的眸子，将手中的一叠衣服递给小橘，笑道：“这样的话我才能放心地把这些交给你啊！”新选组的队士们每日负责维护京都治安，又要坚持剑术练习，受伤在所难免，一些磕磕碰碰的小伤更是司空见惯，所以对衣服的消耗也是极大的。左之手中提的正是前几日在巡逻过程中与浪人发生冲突时，队士们被扯破的衣服。“抱歉，因为我实在是不懂这些，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能都麻烦你了。”

　　小橘接过，笑道：“没关系，裁缝活计是我的强项，做起来不会费力，所以原田不用放在心上。”左之闻之，宽心道：“那就好，真是辛苦了！”说完，便转向站在一旁的总司：“今天不是你跟平助当值吗？怎么还有工夫呆在这里？”

　　总司耸了耸肩：“今天说好了要帮小千鹤去向土方先生求情，让她一同参与巡街。”说完他向议事厅的方向望了一眼，“这个时候估计差不多该去了。”

　　“哦？”想起早上平助的举动，左之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们的一马当先先生从早上开始就一副很激动的样子，原来是在替小千鹤熬出头高兴啊！”说着两人相视一笑。看着两人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小橘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嘛，走了。”总司摆摆手，转身离开，左之亦随之而去。小橘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那清瘦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冲田先生，今天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土方同意了让千鹤随同外出的请求，于是屯所今日的杂物便交到了小橘手中。在做完了琐碎的零活后，时间已至下午。小橘回到房间，准备开始缝补上午左之送来的衣服。刚刚在打扫庭院的过程中，看到道场处斋藤正在给队士做剑术指导的情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想到那些队士们挥汗如雨地苦练着剑术，小橘觉得手中这些衣物的分量重了很多。

　　熟练地穿针引线过后，小橘开始细心地缝补每一件衣服上的裂口。在细密的鱼骨线缝合下，破损的布料被恢复到了原有的状态。在小橘来到新选组之前，众人对于这些针线活计通常采取的措施，便是自己随意补上两针，或是集中送去店铺处理。如今屯所来了这样一个精通裁缝手艺的人，自然是在各个方面都方便了很多。

　　手中的这件羽织撕裂程度比较严重，小橘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一张素色的锦帕从中滑落，掉在了榻榻米上。小橘将其拾起，锦帕的一角上，盛开着一朵绣工精致的莲花。这大概是衣服主人的心上人所赠……想到这里，一股暖意在心底升腾起来。这些过着刀尖上舔血日子的人们，能找到这样一抹属于自己的温暖，较之常人来说实属不易。往往越是容易失去的，便越是更加珍惜。这世上，恐怕再找不到比这些人更加值得信赖，值得托付的人了。

　　手指在那细密的绣线上摩挲着，眼眶微微有些酸楚。

　　暮色已经四合，做完了一天杂活的小橘将最后一叠盘子摆放整齐后，长舒了一口气。当她正打算像平日里一样回房休息的时候，源先生有些焦急的声音打破了这原本的平静。“橘小姐，出事了，请马上到前厅去。”

　　“哦，好的，我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从源先生的表情来看，事情的严重性可想而知。小橘匆忙地擦了擦手，跟着源先生向前厅赶去。

　　一路上，从源先生的口中，小橘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原来白日里跟随总司外出巡逻的千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了作为长洲特务联络点的木舛屋，并遭到了正在其中的长洲特务的袭击。新选在不得已捣毁了木舛屋，缴获了大量的物资、武器与弹药，并抓获了长洲藩特务头目古高俊太郎。对于新选组来说，这当然是功绩斐然，但同时也使得已经进行了多日的监视行动功亏一篑。

　　不过在土方的严刑逼供下，古高俊太郎还是还是招供了此行的目的：选择一个风大的日子在京都纵火，并趁机将天皇挟持前往长洲。而经过推测，古高的被捕使得特务们开始进入焦急状态，在今晚就会采取行动。新选组的目的，便是趁着此次机会，将这些家伙一网打尽，以阻止这场可以预见的灾难发生。

　　来到前厅，小橘一眼便看到了角落中的千鹤，脸上显然还挂着一丝自责的神情。那孩子，一定又是将这次事情的结果归责于自己了。

　　由于可以动员的人数有限，而目标地点究竟是池田屋还是四国屋亦尚且没有明确定论。于是商议之下，众人决定兵分两路。

　　“池田屋距离长洲藩的据点较近，而且平日里使用也较为频繁，早已成为了众矢之的。那些人应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这样一个危险的地点。”山南沉思了片刻，道：“这样看来，四国屋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个时候，如果那些家伙可以使用就好了。”左之道。斋藤闻之摇头：“暂时似乎还不能用于实战。”说完，他下意识地向小橘这边望了一眼，眼神复杂。

　　时间紧迫，近藤与土方决定不再等待会津番与所司代的动作，先行出击。由土方带领斋藤、原田等一干人前往四国屋，而近藤只与总司、新八和平助等十人向池田屋进发。而受伤的山南与其他人员负责留守，以保障屯所的安全。

　　就这样，随着新选组众人的出动，一场惨烈而血腥的残酷厮杀拉开了序幕。经过小橘面前时，斋藤停下脚步。“保护自己，等我回来。”淡淡一句。小橘点点头，他便迅速跟上队伍，离开了屯所。

　　天边的一弯冷月黑云后若隐若现，惨白的月光在没有一丝风的沉闷中似乎凝固了一般。前厅里，愈发昏暗的灯光让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夏夜里似乎竟出现了如冬季般透骨的寒意。这城市中对新选组怀有恨意的人不在少数，很难想象在这个组内主力集体出动的夜里，不会有人趁机偷袭力量薄弱的屯所。另一方面，行动的地点仍旧没有确认，此时即便是一贯冷静沉稳的山南，也一改往日里的平和温润，紧锁的眉头表明了他内心里的焦虑与担忧。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山崎推门而入。“总长，确定是在池田屋。”尘埃落定的一瞬间，山南的心情也随之沉至谷底。原来如此，是他的推断错误，没想到这些人竟真的将地点选在了那已经成为各路焦点的池田屋。而随近藤前往池田屋的只有十人，这样无异于是将近藤等人至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山崎君，雪村君，现在情势刻不容缓，请马上前往四国屋向土方副长传递消息。”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后，山南转向小橘道：“现在可以动用的人数不够，能否请小橘也来帮忙？”

　　小橘点头：“如果有我能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力的。”山南闻之，眉头稍展。他向后门处望去，“这个时候，屯所很容易成为敌人偷袭的目标。柳生君已经在守着后门了，但若真出了事情，他一人恐怕不方便报信。小橘能否去帮忙与柳生君同守后门？”

　　“好！”小橘得令便立刻向后院跑去。望着小橘的背影，山南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决定造成了一个他本应想到，但却在匆忙之中被忽略了的结果。

　　就这样，在一片如死亡般沉寂的黑暗笼罩中，漫长而残酷的激战之夜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