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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   喻棠起得很早,想把那篇计算机软件加密的毕业论文尽快写完,然而她翻遍了电脑,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急需的那份资料。大概是放在学校的那台电脑里了。喻棠头疼地叹了口气,穿上外套,离开了家。

      原本这一来回耗时不会太多——喻棠的房子是租的,租金奇底,原因是它是东越市的老房子,设备残缺,物业不作为,寿命也即将到头,像喻棠租住的这一层,就只有她一个住户了。

      而这所老房子唯一的优点,就是离学校很近,走路用五分钟足够。

      但……喻棠在学校意外看见了陈双。

      陈双是她的高中同学,话极多,好动,还自来熟。

      因此喻棠看着陈双扬起一抹惊喜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朝她跑来时,她就知道,今天泡在家里写论文的计划约莫是泡汤了。

      “棠棠!”陈双隔着老远喊她,手臂高高举起,用力的挥了几下。

      喻棠心里叹了一口气,把u盘放进包里,笑了笑:“嗯……小双。”

      陈双扑过来,一把挽住喻棠的胳膊,热情洋溢地说:“天哪棠棠!你怎么变这么漂亮!我看了好几眼才敢认!"

      喻棠:“嗯……”陈双迅速抢过话头:“早都毕业了你怎么还往学校跑?我是工作需要才来东大的,你……啊!我忘了,你是比我们晚一年高考的,瞧我这记性。”

      因为父亲的死,喻棠休学整整一年,对外解释为生病。想起当年的事,喻棠的眼睛暗淡了几分:“没关系,我写论文,来学校取资料。”说完又觉得自己的答话太生硬,于是想了想,反问道:“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其实只是客套。不久前和人聊天,喻棠听说过陈双的工作。但喻棠一贯习惯客气,却不习惯亲近,每每遇到陈双这样的女孩,喻棠总得花成倍的精力去应付。

      陈双故作神秘的一笑:“这个嘛……一会儿再说。”

      喻棠只觉头疼:“一会儿?”

      “对呀!”陈双兴奋地拽着她朝校门口走:“这么久没见,当然得叙叙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餐馆特别棒……”

      喻棠一路解释自己没时间,最后被陈双生拉硬拽拖到了餐厅。餐厅装修的极雅致,每个桌子间都设有隔断,坐下来仿佛身在包厢,安静得很。

      “不错吧。”陈双点完菜,笑眯眯地说。

      喻棠无力的点点头:“是不……”

      “嘀。”

      陈双拿起手机扫了一眼,惊叫起来。

      喻棠无奈的问:“怎么啦?”

      “施氏你知道吧?”陈双向喻棠扬了扬手机,说:“五分钟前这公司刚给自焚案家属以慈善基金会的名义捐了三千万!五分钟前!就在咱俩闲聊的工夫三千万转手了!啧啧,真是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喻棠一听到“自焚案”就右眼直跳。她十分勉强的笑了笑,抬头却发现陈双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喻棠向后靠了靠:“……又怎么啦?”

      陈双扑哧一声笑出来:“棠棠你别装了!你忘了我哥是干什么的啦?”

      联想起陈双自己的职业,喻棠皱了皱眉,忽然觉得一股凉意爬上心底:“是……警察?”

      “Bingo!”陈双笑嘻嘻地说:“今早聊天我哥还跟我说呢!你居然是第二起案子的目击证人,还是他给你做的笔录呢!”

      那个陈警官?喻棠的呼吸停了一下。

      “诶,说到目击证人,”陈双神秘兮兮的凑上来说:“第三起案发的时候,我就在东越广场下面那条街!在路上走着我就突然听到那边传来尖叫,然后过一会儿警车全往那边开。真是。”陈双心有余悸的撇了撇嘴,停了一会儿,显然谈兴上来了,兴致勃勃地问喻棠:“你呢?当时你在哪儿啊?”

      喻棠眨了眨眼,微笑道:“你肯定猜不到。”此时她藏在桌下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哪里哪里?”紧追不舍。

      “我也在东越广场!”喻棠眸色微敛,言笑晏晏。

      “天哪!!!”陈双尖叫起来:“那你不得吓坏了?我看你当时看卷宗的时候都,”陈双顿了顿,面色如常地说完这句话:“吓坏了呢。”

      喻棠的指甲死死抠进掌心。

      恰逢上菜,热气腾腾的佳肴摆了一桌子,正对着喻棠的那个盘子左侧有个小缺口,看起来锋利得很。喻棠不动声色地盯了那个缺口一会儿。

      那边陈双又起了新话题:“棠棠你……”

      喻棠心一横,拿着勺子起身去舀最远的菜,然后斜着把手收了回来——这个角度,陈双仅仅只能看见她的小臂以上。

      “啊!”“啊!”瓷质的勺子猝然摔落在大理石的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第一声尖叫是喻棠发出的,而第二声则来自于陈双。

      喻棠白皙的手背被勾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看起来十分狰狞。

      陈双慌忙撂下筷子,说:“怎么样棠棠?要不要去医院?”

      喻棠疼得脸色发白,她点了点头:“我……疤痕体质,得上药。”

      陈双蹙了蹙眉,说:“那你等会儿,我去叫车。”

      喻棠目视着陈双出了门,只觉得周围的高压一下子撤得干净,她瘫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呼吸,终于觉得好受一些。

      警方……竟然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警方开始怀疑她了。

      她知道陈双是做什么的,警察,只不过名不见经传,混得很不出彩。

      但她忘了她哥哥也是警察。

      卷宗是夹在证词里面的,陈警官离开取东西的时候特地向她强调“只是证词”,所以她翻看卷宗的事,本该无人知晓。就算事后陈警官发现证词里面还夹着卷宗,那么,陈双凭什么知道她喻棠看卷宗时候的反应?

      陈警官都未必知道的事,陈双凭什么知道?

      喻棠手背的伤口疼痛十分,连带着她的神经也跟着突突的跳。她猜测,陈警官离开留她一个人看证词的时候,警方应该录了像。

      陈双是来套她的话的。如果她是带着目的来的话,那么所有过分的热情都可以得到解释。

      不仅如此。喻棠的表情僵硬起来,看证词的那天她看见了另外几个目击证人,但因为陈警官带路,她正好和他们错开,没有打上招呼。如此说来,那时候警方的怀疑对象应该是所有的目击证人,她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是什么让她被格外关注?

      不是每个目击证人都在东越市的警局有个负责此案的老同学的。

      想起陈双一句句看似闲聊的话,喻棠的心脏猛地收紧。

      那天。

      第三起自焚案。

      喻棠推断,在东越广场上,她应该是被拍到了。

      ——————

      也许平常人对警察来套话的反应,只是被冤枉的愤怒和委屈。

      可喻棠不是,她害怕。

      怕极了。

      她害怕陈双为了自己的“功绩”,把自己强推出去做那个杀人凶手——她在陈双的眼里看见一种熟悉的情绪,就是欲望。

      对名利的欲望。

      喻棠所有对人性的不信任,大约来自于六年前,她父亲出事那年。

      那年她17岁,父亲被查出挪用公款,辗转大半年,最后结果出来了。

      无期徒刑。

      那段时间喻棠觉得人生之最沉痛也莫过如此。父亲本该是正直的,高大的,开朗的。这样一个人,生活又不拮据,何以挪用数量如此庞大的公款?

      喻棠不相信。

      母亲也不相信。她的眼睛因流泪而过度红肿,面色苍白的像个鬼。她迅速地瘦下来,仿佛随时可以随风而去。

      母亲有些神经质地拉过喻棠说:“棠棠……棠棠,你爸爸那个上司,那个蔡齐文,他不是好人!他犯了罪,还推出你爸爸顶罪!你爸爸是清白的……清白的!”

      17岁的喻棠牢牢的记住了这番话。

      天是灰的,一直没有太阳。

      喻棠把自己的身体努力地塞进楼梯间和铁门的空隙里。

      一门之隔,父亲的上司,蔡齐文在讲电话,言辞激烈,却刻意的压低音量。

      喻棠用手捂着嘴巴抑制呼吸的声音,她从兜里掏出录音笔,轻轻地摁下开关。

      那个人的声音隔着铁门传过来,显得沉闷而怪异:“不行……喻勉已经进去了,我不能……不行!不能进货!我不能被卷进去!”

      喻棠拿着录音笔的手一直在轻微颤抖——等了这么多天,她跟着他这么多天,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如果这段录音能交给警方,那父亲……

      就在这一刹那,铁门被人粗暴地推开,向外凸出的冰冷把手狠狠撞上喻棠的胸腹之间。喻棠死死压住差点破口而出的痛呼。她紧贴着墙,将自己的身子藏进铁门与墙之间的阴影里。

      蔡齐文显然心烦意乱,没有察觉到什么,他的电话没有挂:“不行,先别说了,再过一会儿附近要来人了……”

      他说着,走下了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形成一圈一圈的回响,溅起细微的尘埃。

      喻棠的眼泪缓慢地顺着脸颊流下来了,她捧着录音笔,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眼泪流下来,打湿了衣襟。

      她轻轻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身体,胸腹之间一阵剧痛传来。

      喻棠“嘶”了一声,疼痛使她意识到,离让真相昭告天下还差得远。

      她把录音笔收好,一路走回家。

      客厅里极昏暗,一切物事都蒙上一层灰的影子。喻棠环顾一周,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妈?”

      无人应答。

      喻棠推开卧室门,发觉母亲垂首坐在床上,暗淡的光影笼罩着她。母亲敛目望着地,不知在想什么。

      喻棠叹了口气,强扯出一抹笑,在母亲面前蹲下,掏出录音笔:“妈,你听听这个。”

      ——“不行,最近查得太严,喻勉已经进去了,我不能再冒险。”

      ——不行!不能进货!我不能被卷进去!你们在东越这边只有我一个接应的吧?我要是折进去,你们全完!”

      ——“……”

      母亲的眼睛极缓慢的转动了一下,随着录音的播放,她的眼睛有了亮泽,她一把抓住喻棠:“棠棠……棠棠?”

      喻棠吸了吸鼻子,替母亲拭去眼泪:“妈……别哭了,爸爸有了这个就有救了!”

      “有救?”母亲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清白的?——你爸爸?有救了?”

      喻棠站起来,拉着母亲的手说:“妈!走!咱们把这个交给警察!咱们让那个恶棍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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