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我还不想死（《他来了，请闭眼》同人）》冰镇红糖水

3、03 故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认出我了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谢晗的声音在变，从普通的男低音，越拉越远，最后变成了空旷山谷中的共振音，一声一声，敲击着李熏然的大脑。
　　不要被控制，这是催眠。
　　李熏然在国外读书时，曾尝试过被当众催眠，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谢晗想要在他脆弱时趁虚而入。
　　他紧紧抓着椅子边缘，用指甲在手心用力滑动，试图用疼痛抵御一波又一波的音浪。
　　“我不认识你。”你这个变态，我怎么会认识你！
　　“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我们在一起二十多年……”
　　“你胡说！”李熏然抬起头大吼，他控制不了，那声音撞进他耳朵，侵入他大脑，他甚至不自觉随着声音的提示去思考。
　　那声音是他的心魔，是他自己。他甩不开，丢不掉。
　　“你真的忘了我吗？”
　　“你滚！”李熏然拼命掐着自己，他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否有过精神分裂的情况，不过每个人都有心里的阴暗面的。如果孩子太小，出现一些恶毒的人格，也不是不可能的。
　　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
　　真的能扼杀掉自己吗？

　　谢晗黑线，这小子又开始胡思乱想，真不知道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这是有代沟啊！深深的鸿沟啊！不过他还真的第一次遇到在他催眠时还满脑子跑火车的，要不是正在忙，他真想手动给李熏然点个赞。
　　他趁着李熏然不注意打了个哈欠，催眠这活儿真是费时费力，不仅对方耗费精神，他这也困了。
　　早知道昨天就不该偷偷看什么《太子妃》，真是神烦。
　　谢晗眨巴眨巴快被眼泪糊上的眼睛，一宿不睡，早上崩溃，真理啊。
　　“赶紧干活！做不好我可是不会付钱的！”
　　“你放一百个心，我这不是怕下药太重给你玩坏了吗？不让你见识见识你还真以为我是江湖骗子呢！”
　　他跟自己脑子里的声音对了会话，吸了吸鼻涕正式进入工作状态。
　　李熏然的灵魂已经出现了裂痕，不过那裂痕却没有在他的刺激下继续裂开。
　　还真是不好对付啊。

　　“你怎么能不记得我……”天外来音继续，李熏然觉得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
　　“我认识你！我怎么不认识！你是个变态！”他冲着谢晗那张长脸破口大骂，他故意骂得很大声，希望能用自己的声音压住谢晗的声音。
　　谢晗突然不说话了，就那么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里竟像是有水纹在波动。
　　李熏然也回瞪过去，可那水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熟悉。
　　正当他沉浸在回忆里，谢晗突然掐住他按在椅背上，那张大长脸就栖了过来。
　　谢晗吻了他，一个暴躁浓烈的吻，一条灵活的舌头在他嘴里来回扫荡，他躲无可躲，干脆狠心咬下去。
　　李熏然从小就嘴笨，实在算不上牙尖嘴利的人，不过，他牙口一直不错，吃嘛嘛香，于是，这一口下去，差点没咬断谢晗的舌头。
　　谢晗给了他一拳，迫使他松开嘴，不过他还是尝到了腥甜的血味儿。
　　“死变态，给我滚！”
　　谢晗擦擦嘴，似乎还意犹未尽：“你说我是变态，似乎我不变态一把，有点对不起你这一声声的骂啊。”说着，他俯身抽开了李熏然的皮带。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若是那脆弱的东西被敌人握在手里，更是被动许多。
　　李熏然目前就面临这种境况。
　　他头仰在椅背上剧烈地喘息，身体已经瘫在椅子上，只靠着腰部的绳子把他兜在原地。
　　谢晗是小人，动手不动口，可他的手只是随便动了几下，李熏然就已然受不了了。
　　没有一个正常男人能受得了。更何况李熏然又不是个情史很多的人。
　　李熏然双目无神，仰躺在椅背上一阵阵后悔。他若是知道谢晗是个变态的同性恋，他才不会那么刺激他。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蠢透了。
　　如今该怎么办呢？他连正常思考都不能了。
　　谢晗并没有说什么带颜色的话，也没有更进一步，他只是随手揉捏着，看李熏然带着哭腔的喘息。
　　“你还是不认识我？嗯？”谢晗一只手把人拽起来面对自己。
　　“你……是谁？”李熏然眼睛已经没了焦距，透过重重迷雾，谢晗什么也看不到。
　　他拿起之前蒙住李熏然眼睛的围巾，抖开给他看：“还记得这条围巾吗？这是我买给你的。我有一条格子的，你说太花，挑了一条灰色的。你还嘲笑我，说我一把年纪还穿红戴绿。”
　　谢晗脸上有温柔的表情，李熏然却还是木木的。
　　“我最大的愿望，是活在阳光下。”谢晗看着李熏然，看对方毫无反应，又接着背下一句，“我们，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信仰。”利润或还是没反应。
　　谢晗很是困惑：“你的灵魂明明已经裂开了，为什么不让曾经的记忆涌出来呢？”
　　“阿诚，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谢晗坐在沙发上，双手支着头。
　　他在呼吸，然而他的意识，却不在他的身体里。
　　“有人对他做了手脚，我明明掰开了他的灵魂，却看不到前世的记忆，有人在他死之前，给他洗了脑。”
　　“洗脑也会恢复记忆的……”
　　“我知道，不过洗脑之后就杀掉他，他生前的记忆就成了一片空白，再穿越时空后重组，就很难再想起来了。”谢晗捏捏额头，“那个人，还真是恨他入骨啊。”
　　对面的男人轻轻皱起眉头：“没有意义啊，如果不是你这样的时空穿越者存在，死前给他洗脑对他能有多少影响？”
　　谢晗站起身摇摇头：“影响很大。他这一辈子最珍视的东西都被洗掉了，可能连孟婆汤都不能将这些东西彻底清干净，下一世，他就可以循着潜意识去寻找割舍不掉的人或事，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但若是生前被洗脑，死后又喝孟婆汤，那就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对面的男人垂着头沉默。半晌，才迟疑地问他：“还有其他影响吗？”
　　“嗯……”谢晗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这个是最主要的，就像你辛辛苦苦攒了一大本邮票，里面还有绝版独张的，可是突然就丢了，找也找不回来……至于其他的，就都是次要的了，比如他的脑子可能会受影响，其实就是灵魂比较脆弱，转世后很多事情会较真，想不明白。打个比方吧，比如他智商本该是150，前世被洗脑后立刻投胎，这辈子的智商可能也就只剩下120了。”
　　“那倒不碍事，不碍事。”那男人低头嘟哝着，像是在安慰自己。
　　谢晗看了有点难受，这种时候他见的多了，可每次看到还是忍不住难过，这个特质搞得他一点也不适合现在这份工作。
　　“哎我说，我立刻回去把他带过来吧，他过来了，见了你，也许就想起来了。就算一时想不起来，你也可以慢慢帮他回忆。”
　　男人却低着头，没有回答。

　　太阳渐渐落山了，屋子里没开灯，黑乎乎的一片。黑暗中，咔擦咔擦嚼苹果的声音异常突兀。
　　“谢晗……”疲倦的声音响起，嚼苹果的声音突然停住。
　　“你要怎么带他回来？”
　　“还能怎么样？剥皮削骨，食肉饮血，最后活体解剖，掏出他的心脏带回来。”
　　“……一定，要这样吗？”那声音透着不忍。
　　“不这样的话，他的魂魄凝不成鬼，人一死，魂魄就散了。如果下手太轻，他怨气不重，在穿越时空隧道时会被隧道里的压力压得魂飞魄散。”没什么别的办法，谢晗也不想如此，可人的灵魂那么脆弱，若没有怨气撑着，他也没本事带其穿越时空。
　　“没别的办法了吗？”男人的声音既疲惫又痛苦。
　　有什么办法呢？大凡还有别的招，谢晗也不用发明那么多折磨人的法子。
　　“你不要试图劝我对他好点，没有用的，万一他魂飞魄散了，你后悔都来不及。而且，之前我折磨他的时候，发现他这个人似乎执念不深，这样的人死后不易结怨，如若不用极端的法子，我怕他会撑不住。”
　　对面的男人并没有回答他，空气一时变得尴尬起来。
　　两人相对沉默，许久，男人的声音才又响起来：
　　“你把他放了吧。我不要他回来了。”
　　谢晗猛地站起来：“明楼！”
　　“他这辈子走得痛苦，我不想再让他疼了。”

　　谢晗走后，明楼来到公馆后院的一间小房子。
　　房子里没生火，特别冷。
　　可是，住在这里面的人不怕冷。
　　明楼打开柜子的盖子，掀开白布，明诚的脸露出来。不过并不是记忆中那张脸。
　　现在的明诚，皮肤上布满尸斑，脸呈现青紫色，面部表情却是释然。
　　他最喜欢的灰色西装被他的血染了色，血液凝结，现在看去，就是一大片黑色。
　　明楼刚把他接回来时，曾想过给他换身衣服，这孩子从小就爱干净，受不得一点脏。
　　然而，他身上都是弹孔，流出的血将衬衫、马甲甚至西装都黏在了身体上，明楼用力扯的时候，甚至能带起一块皮肉。
　　他看《水浒传》的时候，金门一战，张顺被乱箭射死，尸体运回来后，宋江每拔一根箭就朝天开一炮。阿诚小时候看这一段，跑过来问他，张顺不疼吗？
　　他那时笑着摸摸阿诚的头，不疼，死了的人是不知道疼的。
　　可现在，他想要把阿诚身体里的子弹都取出来，却害怕他会疼。

　　明楼把明诚的尸体从屋子里拖出来，放在外面搭好的柴火架子上，又在柴火和明诚身上倒了汽油。
　　动作没有多繁琐，但他做得磕磕绊绊，踉踉跄跄。
　　他并不是一向如此娇贵的，曾经，明家的脏活累活也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可自从有了阿诚，这些事就很少需要他沾手了。二十几年，手脚居然笨成这样。
　　他把最后一些柴搭到上面去，然后划着了火柴。
　　火光冲天，在大火冲起的气浪中，明楼缓缓蹲下，捂着脸，吭哧吭哧哭了起来。

　　第二天，明家大少爷明楼卖掉祖宅，孤身一人启程前往重庆复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