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饭店》幺娇

4、她真的很穷（二）

　　当饭店老板陪着笑脸说“哪有这回事，没有这回事”、“我们饭店用的全都是好油”时，孩子的母亲就横眉竖眼地指向了张关关，冲着满饭店的客人声嘶力竭地大喊：“就是你的服务员告诉我的！就是她！连她都这么说了，你还敢抵赖？”
　　听到那个女人的话时，张关关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呆呆地站在原地再也不能动弹。她被那个女人反复地拉扯着用来‘指认’，被饭店老板一眼一眼恶狠狠地瞪着，就像要把她生吞活剥，被其他的客人带着窃笑指指点点。。。。。。
　　她已经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就只听到一声一声噩梦般的争吵反复在她的耳边回荡：
　　“别听她瞎说，这丫头脑子有毛病，是其他店里派来坑我们的！你们消消气、消消气啊！我这就让她滚蛋！”
　　“别管她有没有毛病，我们可没毛病。要不就让我们去后厨看，要不就赔钱，大家伙都来评评理啊。。。。。。”
　　张关关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即便是此时此刻回忆起来，仍然让她从心底往外冒寒气。她下意识地抱了抱胳膊，咬紧下嘴唇，眼眶有些湿润，脚下的步子也更快了。
　　狼狈的她根本没发现，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有一只通体纯黑色的大狗，正四脚轮番着地，稳稳地前进着。
　　黑狗的身姿极其矫健，强壮巨大的身体气势逼人。黑狗的姿态谨慎有力，每一只脚爪着地时都悄无声息，却又放佛牢牢地钉在了地面上。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冷酷凶狠，摄人心魄，闪烁出妖异的光芒。甚至在烈日下都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那简直不像是一只狗，而像是某种已经修炼成精的物种。
　　黑狗远远地看着张关关的背影，亦步亦趋地跟着这个神情恍惚的女孩，高傲的头颅微微颔着，狭长的双眼一眨不眨。不靠近，却也不自行离去，那漆黑的眼底，竟流露出一种绝不可能属于动物的复杂的感情。
　　一两只野狗远远地嗅到它的气息，竟吓得呆立在原地浑身发抖。
　　张关关真的很饿了，心底的委屈渐渐被饥饿感取代。她板着脸，不去看路边烤肉摊上那些在火的炙烤下滋啦啦冒着油的烤肉串，不去听那个新疆口音的“羊肉串喽，十块钱两串”。
　　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张关关突然想起了学校门口外面的路边摊。密密麻麻围在学校门口的凉皮、烧饼加鸡蛋、烤肉串，每一个都冒着热气，每一个都那么好吃。
　　可是，自己还有机会再吃到吗？盛夏已经悄悄地走远了，正是九月末的光景。大二的课程已经开了半个多月，而她一直都没有返校。这么久没有报道，不知道学校还有没有给自己保留位置？
　　张关关苦笑出声，也许，自己与大学的缘分，已经在这个暑假彻底断绝。
　　肚子里的一声咕噜提醒她回到了现实，这时的她，连思考都变成了奢侈。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再这样下去，也许真的要饿死街头了。
　　恐怕连收尸的人也不会有吧？张关关的脑中出现了自己深夜惨死街头在清早被人发现的凄凉场景，被警车“呜呜呜”的拉走草草地裹张席子扔进了火化炉。
　　想着想着，便鼻酸起来。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快要磨破洞的帆布鞋，想到自己饿死变成鬼之后还得穿着一双旧鞋，就由衷的为自己感到难过。
　　沉着脸走了很久。闹市的街道越来越远，张关关终于回到了她的居住地——凤凰市市中心旁边的一个城中村。
　　夏日的午后，平日拥堵的街道只有寥寥几个摊位还在坚守着阵地。几条窄街七拐八拐，便到了她租住的地方。
　　打开生锈的铁门，几十个间一模一样的平房连成左右两排，张关关的家就是其中的一间。
　　院子里没有人声，连那条平日里对张关关极凶悍的杂毛狮子狗也无精打采地卧在墙角的阴影里。
　　这是一个几十人合租的租房大院，是这种城中村的村民专门建来租给外来人的。房租七百块钱一个月，在凤凰市里，已经没有比这更便宜的地方。
　　张关关的房间只有十平米左右，唯一的一扇窗户正对着一堵高高的围墙，每天只有很少的时间能够照进阳光来。
　　屋里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屋子在靠近房门的地方隔出了一个小小的卫生间，里面有马桶、洗手台和一面镜子。
　　一个节能灯泡装在屋顶，使得屋子常年都阴沉沉的。甚至墙面连腻子也没抹，只粗粗地刷了层大白，很多地方的墙皮也一块块掉下来，露出里面灰黄色的土。
　　可是张关关已经很满足了。只要能有个容身之所，能有张床，就像现在这样，能让她躺上去。
　　也许是累及了，也许是饿极了，不多时，张关关就已经昏死一般地睡了过去。
　　“小张？你在吗？”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防盗门传来极大的动静。
　　张关关睡觉一向很轻，立刻就听见了敲门声。她艰难地张开眼睛，透过没拉窗帘的窗户，看到高墙与窗顶之间那一小片太阳正在落下时的红色霞光。
　　“小张？你在吗？”敲门声不绝，张关关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起床开门。
　　“小张，你这个月的房租该交一下了，你已经拖了三天了，再这样我就要租给别人了。”房东王丽芳抱着肩膀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明显的不悦。
　　这一片四十余间单间都是她的，光是房租也够他们一家三口生活。所以她也就干脆在这当房东，每天的任务就是管理这些租客，是不是按时交了房租水电，有没有破坏公共设施，还有谁家缺个什么电器，她也是会介绍着去旧货市场买的，好从中提个成。
　　按照规矩张关关两天前就该交房租了，她中途也来要过几次，可是都没逮着人。想打电话，才发现这个丫头连个手机都没有。又一天天地看不着人影，也不知道晚上回没回来睡觉，要是回来估计也已经很晚了。
　　好不容易今天人在家，怎么也该把房租收上来了。
　　张关关一看是房东，不自觉地揪了一下衣摆，“王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拖房租的，这两天确实是有事。拜托您再通融一下，我明天就取钱给您，行吗？要不我现在就去。”张关关说着，眼神已经飘向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