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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落魄男子 ...

  •   雨势太大,虽说没淋着,总觉得身上沾了湿气,三个人各自沐浴又还了身衣服,萧琐阳熬了锅姜汤,他们便捧着碗围坐在火炉边,也不多谈,只偶尔说上两句,相互依偎着。

      因着花灯节时发现尸体的事情,晋安城里顿时人人自危起来,商铺也大都早早关了门,连带着医馆闭馆也早了许多。只是赵柿霜仍是等天黑了才来,想来晋王总不会让自己的嫡子在封地上出了事儿,是以萧琐阳倒也不担心,左右他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再几天光景便不必上这医馆来。

      这日赵柿霜依旧来了,萧琐阳照常给他换了药,却见他没有要走的架势,也不去搭理他,自己在一旁坐下了,又是拿了医书起来读。赵柿霜早料到了她这样的反应,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他怎么说也是皇家出声,对茶道也颇有涉猎,只是始终喝不出陶朱医馆的茶是什么来头,喝着虽不及王府里的茶甘香,却也不同于一般的凡品,不见得多可口,但却能暖了五脏,只觉得人都舒展了开来。

      两人就这么静默着,医馆里只余艾叶算账时噼里啪啦打算盘的声音。赵柿霜本想着,便是萧琐阳性子再淡漠,他总这么坐着,她也该问上一句,可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还是埋头在医书里,压根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他也委实坐不住了,轻咳了一声以示存在,萧琐阳这才抬起头来,说:“五爷,近日天气变幻,极易染上风寒,要不我给你开一副药好生调理着?”

      赵柿霜好歹也与萧琐阳结识了月余,还是从她这话里听出些门道。若是初见,怕还真以为她是一门心思只知道行大夫的职责,这如今……她分明是调侃他怕喝药。赵柿霜勾起嘴角笑了笑,也不接茬,起身走了。

      艾叶关了门,才翻了个白眼,抱怨说:“五爷今个儿折腾什么呢?”

      萧琐阳抿嘴一笑,复又看起书来,只说一句:“随他想折腾什么,咱们犯不着掺和。”

      赵柿霜出了医馆,本想打道回府,走了几步,还是去了玉倚楼。

      自花灯节的事情后,为了早点回去,病人上门越来越早,常常刚一开门就挤得医馆水泄不通。今日也是如此,萧琐阳也就罢了,左右是坐在里头一个接一个地给人看病,可忙坏了艾叶,一会儿要给人发签子了,一会儿要给人上杯茶,忙了半天还没来得及坐下歇一歇,又有病人临走要结账了。这本就头晕脑胀的,偏偏遇上一个孩子不停地哭闹,艾叶揉着太阳穴,去小厨房拿了块糕点来哄他,孩子抓着她的手就要去拉她头上的簪子。簪子末端可尖锐着呢,艾叶哪里敢让他玩儿,可孩子不依不饶地,艾叶想起上次有个小娘子送了支木簪给萧琐阳,这木质的总比她头上的要钝得多,于是便去里头取了来,给孩子玩着。孩子得了东西,倒真安静了下来。艾叶这才送了口气,转身打算回去干活了,却见一个流浪汉模样的人盯着自己。

      那人看来二十出头的样子,看来很是不修边幅。着一身藏青色的广袖直裾深衣,只是衣服显得脏乱不堪,下摆处还有些泥印子。他的脸上更满是风霜的痕迹,显得灰蒙蒙的。头发也只随意用一根发带束起了,留不少碎发挡在了眼前。艾叶拿了块帕子,在热水里绞了一绞,递到他面前道:“要不要擦一擦脸?”

      青年并不伸手去接,而是用奇异的目光看了艾叶一眼,她穿着月白的浅交领上襦,着藕荷色褶裙,又因着天气渐凉,在外头套了一件粉色夹袄,衬得她脸颊也红润了许多。前些日子萧琐阳和艾叶在院里收了不少桂花,最近艾叶又是桂花糕又是桂花糖的,一嘴馋就捻上一块,脸又圆了起来,配上她一双炯炯有神的杏眼,俏丽得很。青年眼中有着让人读不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呢喃了一声,艾叶没听清,反问一句,他却只是摇摇头不再说话。那头又有人抓完了药招呼着艾叶收诊金,艾叶便也不再管他,匆匆走了。可那青年却盯着艾叶的背影看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扭头又仔细打量着刚才那孩子手里拿着的木簪,流露出几分迷茫。

      待轮到那位青年就诊,他在萧琐阳对面坐下,用心观察着她的模样。萧琐阳穿着一贯素净,坐诊时更是大多以青色棕色为主,今日亦不例外,一件浅棕色交领长衫,除却衣襟处一段灰色纹路外再无装饰,又罩一米色披衣。论容貌,萧琐阳生得寡淡了些,混入人群中便似没了踪影,唯独生了双与其他极不相称的桃花眼,偏偏什么时候望去,都是古井无波的样子,不见一点妩媚,却意外的合适,竟也让人挑不出话来。萧琐阳低头誊写着签子上的名字——李石斛,见他一直没反应,便抬起头来道:“不知李公子哪里不适?”

      李石斛似是恍然初醒,兀自定了定神,目光又落在了萧琐阳的字迹上,才道:“不知陶朱医馆是否还有其他大夫?方才外面那位是……”

      萧琐阳不解地望了他一眼,思索一会儿,才说:“这医馆只我一位大夫,艾叶并不懂医术。”

      李石斛听闻,眼中的迷惘更盛,但也未再坚持,只把手伸了出来,示意萧琐阳可以切脉了。萧琐阳面色如常,把手搭了上去,惊诧万分,他分明没有任何病,相反他的身子比一般人都要好得多,若非如此,好几种不同的毒素在他体内残留,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坦然。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有不少毒素已渗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来他中毒已久……而看他这样泰然自若甚至还带了一丝得意的神情,他分明是知道实情的。再言之,他能活下来,必定是有医术超凡的大夫在为他医治,既如此,他今日上门,又是所为何事?

      李石斛露出略带了几分嘲讽的笑容,问:“大夫,我这……病,你能治么?”

      萧琐阳大抵明了了几分,这哪里是诚心治病,摆明了要试探她,却不知道为的是什么,但左右她一个大夫,自然尽力救他便是。至于自己的方子他用与不用,信与不信,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这样想着,萧琐阳提笔写着药方,每写一项,总得细细琢磨一阵,半点出不得错。写了一会儿,她又要再诊一次脉,耗了近一炷香的功夫。艾叶不明所以,进来看了好几次。在她看来,这李石斛哪里有什么大病大灾的,委实不明白怎么要费这么些时间。李石斛每每见艾叶掀了帘子入内,总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让她好一阵摸不着头脑,只当他是登徒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她天生是一团和气的模样,连生起气来也令人当真不了。萧琐阳开罢了药方,仍是不放心,眉头紧皱着,最终还是搁下笔,开口道:“李公子,明人不说暗话,这晋安城中,医术最高的,乃是济世堂白老大夫。你若当真要我解这毒,我须得告诉你,我并无十成的把握。且光用药怕是不能根治,仍得配合了其他法子。至于这方子,怕是也得每日再行斟酌。”

      李石斛并不立即接话,而是目光在艾叶脸上流连了几分,方道:“我乃是慕名从长安而来,既然萧大夫这样说了便有劳了,我日前在客栈歇脚,自会每日前来。”

      艾叶送罢李石斛,回到里头,萧琐阳难得没个正形的趴在了桌上。被艾叶打趣了几句才肯爬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刚才这药方,委实费了她不少心神,她少不得再歇上一歇,若无急症,误了些时间倒还无事,要是后头的病人进来,她还浑浑噩噩的,开错了药方倒是大罪过了。她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喉咙深处的干涩才消了几分。这李石斛着实让她猜不透,要说来,普通人家万万没有身上混杂这么多毒性的可能,他想必是懂些医术的。至于他说的什么慕名而来,她是半点儿都不信的。长安与晋安城相距甚远,她的名声哪里就传得这么远了,即便是传了出去,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上也不对。再者,她的医术再怎么说,这会儿也越不过白老爷子去。却不知他到底所图为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她只管先安心为他医治。

      用了几口茶,萧琐阳也不敢让后头的病人多等,又照常为人看起病来,好在后头的大多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并不很费心神,也让萧琐阳送了一口气。这日最后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面色晃白,贼眉鼠眼的,一对眼珠子时不时地转上一圈,老是不怀好意地盯着萧琐阳和艾叶看。艾叶心中厌恶,可又怕萧琐阳吃了亏,便站在一旁不曾走开。萧琐阳对他的眼神恍若未见,只依着流程问他哪里不爽快了。

      男子嘿嘿地笑着,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道:“没有哪里不爽快,不过是来开点让人更快活的药。”

      艾叶听了便是一阵气结,跑到萧琐阳一个黄花大闺女面前说这些乌七八糟的,合该拿了扫把打出去。萧琐阳眉毛也不动一动,淡然说:“对不住了,陶朱医馆不开那些药。倒是……你近日是否腰膝酸痛,畏寒肢冷,尤以下肢为甚,兼之头目眩晕,精神萎靡?”

      男子的表情霎时间不太好看,一阵红一阵白的,憋了好半天才说:“萧大夫既然这么说了,我便也不瞒你,不知我这病……能不能调养好了?”

      萧琐阳低头写着药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抿嘴一笑,然后把药方交给了他,仍是面无表情地嘱咐道:“服药期间,切不可行房事。”

      这回倒是男子不好意思了,抓耳挠腮地去找陆英抓了药。陆英按着方子给他配药,却依稀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偏偏又捉不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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